礫縣 天雲山 不老峰
天雲山方圓百里無人家居住,就連獵戶都鮮少上山,山林密集,鳥獸成群。
天雲山的不老峰,是礫縣最高的山峰,山峰整年紫霧繚繞,不得人跡。
相傳,一百三十年前,一團天火從天而降,將天際照得如同白豈,但,奇跡似的並無烈火焚燒森林。百姓傳言,一百三十年前落下的天火裡有神仙,神仙降臨住進了天雲山,所以,無人敢去打擾。從此,方圓裡,人煙散。
此時,此刻,天賜和夜火施展上乘的輕功,以優雅而又閒適的姿態急速飛奔在怪石嶙岣的陡峭的山坡上。
半個時辰之後,天賜輕點腳尖,一個起落順利上了頂峰。
天賜回身俯瞰重疊山麓,風吹過,弄亂了他一頭長髮,捲起長衫,衣袂翻飛,好不瀟灑,伸出纖長的手指,撫過飛揚的發,回身的時候,天賜露出風華絕代的笑容,輕輕說了一聲:「不老峰,我回來了。」
夜火,垂手靜立一旁,雙眸深處閃動異常光亮。
山頂一片平坦,彷彿人工鑿成的一般,平地中間有一小屋,小屋的小院種滿了一種紫色的小花,花束一簇簇的,兩兩依偎,所以,那老頭給他取名『情草』。
「嗤,作怪。」天賜想到屋中的那人,心中一片惡寒。
邁著悠閒的步伐,不急不徐朝平地的中間的小屋走去,來到屋前,天賜抬腳直接踹門,邊踹邊喊:「老頭,我回來了!」
夜火看著那扇搖搖欲墜的可憐門板,搖頭歎息。
不要有門比較好!
屋內有一人,起先背對著門,大門被踢開的時候,他被驚得回頭。
回過頭來的臉是一張平凡不過的素顏,沒有特色的眉,沒有時色的鼻,沒有特色的唇,五官平平,相貌平平,過目即忘,唯獨一雙眼睛太過明亮,在那平凡到過分的五官上,顯得有些突兀。
但是,那卻是一張年輕的臉。
天賜看著那著平淡無奇的臉,不由地從心底感歎:十年不見,容顏不老,果真是個妖怪呀!
那人見是天賜,眼睛忽然一亮,立刻笑容滿面,使得那張平凡的臉生動了幾分。
「天賜,你回來了!」那人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啊。」
「讓我好好看看。」拉起天賜柔軟的手,把他拉到近前,迎著陽光仔細打量著天賜。
「都看了二十多年了,還沒看夠呀?臭老頭!」天賜被他看得發毛。
「要麼叫我師父,要麼叫我名字,不許叫我老頭,我哪裡老了?」那人記不清已經是第幾次糾正天賜了,但是眼底全然沒有責怪的意思,卻有無比的關切之色。
「三十年前,你就這樣,三十年後,你還是這副模樣,雖不見你變老,你卻已是名副其實的『老頭』了。」哼,還狡辯!
「你……早知道你個性變得如此惡劣,當初帶你回來的時候,就該給你吃點溫柔藥,讓你變得溫柔一點。」男人的表情甚是後悔。
「哼!想溫柔?那也不是給你的。」
「想必,葉不凡也吃了不少苦頭吧。」回憶起當初,葉不凡年少時的模樣,男人的眼中一片欣賞之色。「當年他求了我七天七夜要帶你下山,哈哈,為師我見他誠懇,將來定是人上之上,所以小小的使計,成功的讓他嫁了你,哈哈,這樣,你也不至於受了委屈,這才讓你跟他回去。你這小子,也不知道感激一下。」
「他心甘情願。」什麼嫁了我?被壓的那個還不是我?要不是你給的什麼破藥,害得我一朝被壓,夜夜被壓,這筆帳我還沒來得及和你清算,你倒是提起來了,哼哼,暫且擱著,等我事成之後,再算不遲。
天賜在心底劈哩啪啦打著小算盤,盤算過後,他滿臉堆容地問:「你近來好嗎?老……青泉?」話到一半,連忙改口,沒辦法,來此目的是有事相求,開罪了,就不好辦呀。
「一切都好,倒是你,怎麼突然回這不老峰來?」青泉開口詢問,但是看不出他的眼底有疑問的樣子,悠閒的態度看得天賜在心底恨恨地咬牙。
「自是因為想你,特來看看。」滿口胡言。
「想我?」顯然不信。想法子整我吧?心中默念:惡靈驅散!
「對!」斬釘截鐵地撒謊,臉色不變。
青泉睨他一眼,一聲怪叫:「想我?想我十年不見蹤影,十年來不上一次,十年前一去不復返?」
「我忙。」信口胡謅。
「葉不凡捨得讓你累著?」青泉連連搖頭,一張平凡的臉上儘是詫異的神色。
「別提也了。」天賜滿臉不悅,心中有些沮喪。
「怎麼?兩口子吵架了?」
「哼!」
「算了算了,都在一起十年了,還有什麼事情可吵的?」青泉忽然好心勸說起來。
「別提那些個心煩的事情。」天賜不耐煩地擺手。
「呵呵,說吧,找我究竟是什麼事情吧?」青泉笑著看他,等他開口。
「真的是想你,所以來看看。」天賜只是猶豫了一下,依然堅持。
「想我?少搪塞我,當年見你頭也不回的跟著他走人,十年裡沒想起過我,現在想我?鬼才相信。」青泉又是一聲怪叫。
「現在再想,也為時不晚嘛。」天賜堆起一堆甜美的笑容。
「不晚?三千多個日日夜夜,還叫不晚?」
「反正你又不會老,也死不掉,多等個十年八年的有什麼關係?」天賜反問,理直氣壯。
「你!唉……」青泉無語問蒼天,一陣歎息。
繼木門之後,夜火又有點同情起青泉來,同情的同時,不免暗暗佩服與天賜相處十年相安無事的葉不凡起來。
在不老峰上,悠哉游哉了已有十日,天賜整天裡除了吃睡就是發呆,有時也會沉吟一會,似是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
青泉看在心裡,不說也不問。
一日午後,青泉像往常一樣,在屋前的小院裡給『情草』澆水。
天湛藍湛藍的,一望無雲,碧藍乾淨,如同被洗刷過一般,尤其從不老峰望去,天際異常的宏偉。
酒足飯飽之後,天賜就懶洋洋地趴在窗欞前,看著湛藍的天,強烈的光線令他不得不半瞇起眼,好半晌,他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將視線放在看似愉快的青泉身上。
也許是今天的天氣異常的好,金色光線下的青泉看起來比平常好看了許多,他週身籠罩在一片金色絲線之下,看上去有一種特別的韻味。
兀自的,天賜突然發問:「喂,你不是經常誇自己是神仙嗎?」
青泉停下手中的活,回身看他,臉上的表情柔和萬千,他沒開口,等著天賜繼續往下。
「你真的是神仙?」天賜將信將疑,一直以來,他就被這個問題所困惑。如果青泉是神仙,他沒見過這麼不像神仙的神仙!有哪個神仙這麼無聊,撿個小孩子回來養不算,還幫他娶個男人回來做老婆?如果青泉不是神仙吧,已經三十年了,沒見那張素顏有任何變老的跡象。只有自己在不斷地長大,他卻幾十年如一日一般的活著。
天賜想到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錯!我雖是仙,卻不是神仙。」青泉肯定地回答。
「那有什麼不一樣?」天賜看著那張笑意盎然的臉,有想要衝過去咬死對方的衝動。
「不一樣的地方可大了!」青泉一陣得意。
「仙是不是無所不能?」
「那要看是什麼事情了,就算是仙,也有不能逆天而行的事情。」
天賜垂下眼簾,眼底有洗不去的哀傷,片刻,他抬起頭,用異常堅定的目光看著青泉,他說:「我想生個小孩,我想給不凡生個小孩!」
青泉望著他,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整個五官上最特別的眼睛剎那間亮得嚇人,他的目光深邃,攙雜了許多複雜的東西。
然後,他抬頭看天,幽幽地說:
「你雖天生與常人不同,但你畢竟是名男子,男人生子,古今往來,聞所未聞。」
「我愛他,我愛著葉不凡,跟了他我一點都不後悔,但是我不想有遺憾,所以我想給他生個孩子!不是我生的,沒有意義!你是仙,管他是神仙,還是什麼神仙,我是不懂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不同,既然是仙,自然能力非凡,我這次回來不為別的,想必你早已知曉。」
「男人生子,逆天之術,我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就算成功,你的身體也……」
「哪怕只有一成的希望,我也定要一試,不然我絕不死心。」不等青泉說完,天賜毅然打斷他的擔心。
「這是要受天懲的。」
「無怨無悔,我已決意要試,一定要試。」
從未有過的堅定,從未有過的決然,從未有過的清晰,自己知道,為了那個人,一切都……
心、甘、情、願!
「唉……天數……天數……」青泉長歎了一聲。「罷了,罷了,要生就生吧。」
「快說,如何能得一子?」天賜見他答應,立即詢問,一臉期盼,滿心的焦急。
「你天生冰肌玉骨,體溫過低,身體作為孕床自是對孩子有損。不老峰下百米處有一深泉,一百三十年前天火從天而降,有部分散落泉水之中,從此泉水恆溫,四季溫暖,而且此泉水中帶藥,你可在泉中浸泡三七二十一天,去一身寒氣,使得泉水中的藥物滲入體內,調和你體內的玄極之氣……」話到一半,青泉在懷中摸索,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頓時,四周飄香,一片迷醉之氣。
抬手一扔,瓷瓶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便落進天賜的手裡。
輕輕擰開瓶蓋,有點甜,有些烈,似花不似花,似酒又不似酒的特殊香氣迎面撲來,濃烈的芳香熏得人微微癡醉。
奇怪!這不是……
天賜不動聲色地將瓷瓶重新蓋上,他問:「這個是?」
「自是能讓你懷孕生子的藥。」
「什麼做的?」
「我自己做的。」青泉避重就輕。
「真的管用?」懷疑萬分。
「一試便知。」笑而不答。
「怎麼用法。」
「這……」青泉的臉微微泛紅,他輕咳兩下,繼續說道:「你與他行房之前先服下一滴,隔日再用,連續七次,七次之後,便可懷子,但是……」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
「男人懷孕生子本是逆天之術,對受術之人傷害極大。懷孕過程甚是辛苦,你會武功盡失,連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
「那要葉不凡來幹什麼?」天賜完全不把這當回事,瀟灑一笑。「他生來就是為了保護我的!」
「你不會像女人那般十月懷胎,三月足矣。但是,三個月個甚是難熬。」
「既然我已決定,就已經有吃苦頭的準備。」想起女人懷孕分娩時那痛苦的模樣,天賜在心底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還有……」
「什麼?」天賜有些不耐煩了。
「三個月中,頭一個月房事減少,後兩個月請暫停房事,小心動了胎氣。」
「知道啦。」
「還有……」
「還有?你就不能一次性說完?」
「這真的是最後一點了。」
「說!」
「切記,切記,這藥隔日使用。」
「為什麼?」
「這……」
「這什麼?吞吞吐吐,有話就講。」
「這藥裡含有春藥成分,服用之人,會自我散發誘惑氣味,我怕你一連用上七天,葉不凡不受控制,你受不了……啊!你拿杯子砸為師?」
「誰讓你做這些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天賜一臉嬌羞,含怒瞪著青迫,那略帶紅暈的臉龐煞是美麗動人。
「是你要的,又不是我逼你生小孩的!你不要,拿來,還我就是。」青泉不悅,委屈萬分,大手一伸,要天賜還回藥瓶。
「誰說我不要的?」天賜把瓷瓶放入懷中,喊了一聲:「夜火,走人。」
便徑向外走去。
夜火隨後跟著,出門前,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青泉,眼光複雜,那如烈火般的眼睛帶著不尋常的東西目不轉睛地看了他好一會,然後悄然跟著離開。
青泉看著那滿心歡喜離去的背影,淺笑在嘴角散往,輕輕對那個顯得單薄的身影說了一聲:「明明高興得要死,還非硬裝作不在意,口是心非!」
天賜呀,天賜,我已助你一臂之力,能否得子,全看你自己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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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舒舒服服地泡在泉水裡。
墨如夜的長髮在水中蕩漾,細膩白晰的皮膚沐浴在泉中水氣裡,看上去竟似透明的,半睜半瞇的眸氤氳濕潤,微微張開唇,均勻地吐吸著。
適宜的溫度真的令人很想睡覺,尤其泡在這水裡,柔柔的水波像極了他的撫摸,泉水的香氣有點和他身上的氣味近似,彷彿被他抱在懷裡一般。
唉……
還真的是有點想他了!
天賜翻了個身,改趴在泉邊的岩石上,望著天空出神,忽然又覺得趴著很不舒服,又躺了回來,輾轉了幾次,放棄似地長長歎息了一聲:
「還是不凡的懷抱最舒服。」
好吧,我承認,我是真的很想他了。
撅起嘴,不得不在心底承認現下思念的心情。
轉念間,想到離開的那日午時,他與那個小孩子還有小梅一起在花園玩耍的情景,心中隱隱作痛,那絲絲疼痛,如利刃刺進心裡,那痛彷彿生了根一般,拔不掉了。
越想越氣,越想越氣,想到最後,忍不住抬手用力拍打水可,激起一片水花,彷彿那水裡有葉不凡那人,打了方才解恨。
水中漣漪逐漸消失,只有一片靜謐。
靜謐裡忽然響起夜火低沉的聲音:「你就這麼喜歡他嗎?」
「錯,不單單是喜歡而已,而是愛。」天賜用一萬分的誠摯回答。「你跟在我身邊三十年了,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思如何?」
抬頭,習慣性地看向那一片天宇。
「愛得極深?」
「嗯!極深極深,深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與他都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不能左右自己的生死,難道連自己的愛都不能左右嗎?」
「愛到為他逆天而行?」
「是。」
「如果遭天懲?」
「不怕。」
「為什麼?」
「沒有什麼為什麼?」
「為何偏偏是他?」夜火問這段話的時候,仰望天宇,看著天賜看的那一片天,目光悠長深遠。
「為何不會是他?」天賜反問。
「他有什麼好?」
「他就算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愛著他。想要和他共度一生一世。如果有來生,我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呀。」
「固執。」
「我天生如此。」
驚訝於夜火今日的多話,天賜沒有多想,如實回答心中的感受。
輕輕捧起一些泉水,舉到面前,盯著逐漸從手中消弭的泉水,天賜轉頭看他。
「那是一種義無反顧的感情,情不自禁的愛上了,並且想要守著一輩子。夜火,你沒愛過,所以你不知道。」
夜火沒有回答只是捏緊了拳頭,轉而用他如烈火般的眼睛去看那漸漸轉暗的遙遠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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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天。
天賜看著被泡皺了皮的身體,哀歎不斷:「不知道不凡看著我這樣會如何感想?唉……」
「……」夜火就像往常一樣,靜默不語。
「唉?夜火,人家問你話呢?」
「……」
「你說不凡會不會不喜歡我這身模樣?皮膚皺巴巴的,怪可怕的。」
「……」
「我問你話呢,夜火,回答一下又不會死人。」
「你問他。」
「我就想問你嘛。」
「不知道。」
……
見夜火無意多說,天賜頓覺沒趣,又去想葉不凡。
想著葉不凡英俊的臉,想著葉不凡桀驁不馴的孤,想著葉不凡悠揚好聽的聲音,想者葉不凡寬闊溫暖的胸膛,想著葉不凡沉穩渾厚的呼吸,想著葉不凡喃喃沙啞的呼喚,想著葉不凡霸道又不失溫柔的吻……
越想就越想。
越想也就越鬱悶。
不知不覺中喃喃低聲抱怨:「想有什麼用?就算想死他,現下這會兒還不知道他上哪裡風流快活去了。」
夜火,聞言,轉身。
「你去哪?」天賜叫住他。
「送信。」夜火用他烈火般的眼睛瞪著水裡的人。
「給誰送信?」天賜一臉笑盈盈。
「葉不凡。」夜火隱忍怒氣。
「好好的幹麼送信給他?」天賜調皮的眨巴眨巴水樣的單鳳眼。
「明知故問!」忍!心字頭上一把刀。
「人家不知道嘛。」天賜笑得嫵媚,胳膊支在岩石上,托著下巴問。
夜火的眼裡燃起烈焰,視線如箭,射向天賜脫在一旁岩石上的衣服,衣服上有一封信。
夜火看著那封信,咬牙切齒。
天賜巧笑。
「那是誰寫的?」夜火問。
「是我昨夜寫的。」天賜答。
「給誰。」
「葉不凡。」
「哼!」
「謝謝!」
夜火拿起信,頭也不回向外走去。
天賜在他身後急急叫了一聲:「唉……唉……夜火,記得放片『情草』進去,不然不凡他不知道我在這!」
天下。
江湖。
天下人都知道,最近天都城出了大事。
究竟是什麼大事沒人知道。
只知道,天都城的城主一聲號令,七十二個分城,五千多名下屬被派了出去,就連他貼身的烽火使也全都派了出去。
誰都知道,十二個烽火使是天都城城主葉不凡的近侍,葉不凡從不輕易調動烽火使,一旦調動必是大事。
自從十年前,葉不凡與暗流的首領一戰之後,就再也沒有調動過烽火使。此次,葉不凡再度調動烽火使,說明天都城出了大事。
天下人,都在揣測天都城究竟出了什麼天大的事?
一時間,眾說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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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天賜究竟跑到哪裡去了?」葉不凡急得來回踱步。「都快一個月了,不見蹤影,就連烽火使全部派去,也不見任何音信。」
「天賜公子有心藏匿蹤跡,相信再派十倍的人馬出去也找不回他的。」長孫紀不想火上澆油,他只是據實以報。
「可惡!」葉不凡一陣惱火加心焦。
「城主,請稍安勿躁,天賜公子只是出去散心而已。想家了,自然會回來。」長孫紀在一旁勸說。
「想家就回?都一個月了,還不想家?就算不想家,也不會想想我?」葉不凡不氣別的,最氣的就是這個。
「天賜公子也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回來就要他好看!」葉不凡嘴上發狠。
「從來都只說不做,天賜公子就是這樣給寵壞的。」長孫紀小聲嘟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葉不凡半瞇起星眸,不怒自威的低沉嗓音,令長孫紀備感壓力。
「呃!屬下什麼都沒說。」長孫紀長了一身冷汗。
想來,葉不凡覺得長孫紀說得也並非全無道理,自己是太寵天賜了點,但是,每每看著他的笑臉,總覺得就算要他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他,他也會去做的。
忍不住,就是想寵著他!
唉……
天賜呀天賜,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所以這輩子一定要還?
葉不凡是個習武之人,更何況他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就算在胡思亂想際,也同樣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忽地一聲細微的聲響破空而來,葉不凡伸手抓住來物,銳利的目光射向發出聲響的地方,屋脊上站著一個人,此人全身如墨,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閃爍著不一般的光彩。
那人正是夜火!
夜火如火如焰的視線與葉不凡如冰如刃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
葉不凡炯炯有神的目光緊緊鎖住夜火。
夜火高深莫測一如烈火的視線盯著葉不凡同樣不放。
良久過後,夜火轉身,走人。一如他來時悄然無息,走時也是無聲。
一旁的長孫紀見勢要追,但是葉不凡把他擋了下來。
因為屋脊上的那個人,那一身裝束和那奇特的眼睛,令葉不凡想起一個人,一個天賜曾經描述過的人──他那個從小就在他左右保護他,卻從不在人前現身的貼身護衛,夜火。
天賜跟了葉不凡十年,夜火也貼身護衛了十年,但是葉不凡和夜火從來沒有照過面。不是葉不凡不想見,而是,夜火從不見人,夜火除了天賜從不見他人。
夜火突然現身,雖未見到真容,但是,他出現了,這意味著什麼?
按捺心中的疑惑,葉不凡拆開手中的信封,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上書同樣二十四個大字:
心煩心煩,
不想不想,
不歸不歸,
就是不想,
就是不歸,
你奈我何?
葉不凡看完這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之後,嘴角抽搐,英俊的五官扭曲成奇怪的表情。
一旁的長孫紀踐戰兢兢,貼著牆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誰都看得出來,現在的葉不凡已經氣暈了頭。他半天沒有動靜,那是盛怒的徵兆。快溜為妙,免得被怒氣波及,體無完膚!
葉不凡把信捏成一團,剛要發作,信封裡卻掉下一樣東西。
他眼明手快,接個正著。
一股奇特的香氣便在四周淺淺散開。
情草!
葉不凡一看便知!天底下只有天賜的師傅青泉才會種這麼奇怪的花草!
情草!不老峰!天賜!
豁然開朗起來!
好一個天賜!
難怪天都城五千屬下找不到你人,因為沒人知道我是把你從不老峰上帶下來的,更沒人知道你是來自那個滿是傳說的不老峰!
天賜,你等著,我來接你了!
「哈哈哈……」
剛溜到門口的長孫紀沒聽到意料中的暴怒之氣,卻意外地聽到葉不凡爽朗的笑聲,他滿頭霧水。
也罷,也罷,只要沒有雷霆之怒,就該謝天謝地了!
長孫紀抹著一頭冷汗走遠了。
半個時辰後,天都城大門,一人騎著一匹棗紅色俊馬,飛奔出城。
馬上那人,神采飛揚,精神熠熠,看上去心情十分舒暢,那人正是葉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