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服公爵 第三章
    他要像大白癡似地一直坐在那裡嗎?芙蓉納悶著,持續的靜默開始使她心慌。她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偷看。發現他的腿近得她張口就可以咬到時,她差點暈過去。守護天使啊,她該怎麼辦?逃跑還是留在原地?

    他的靴子被脫下來扔到旁邊。芙蓉抬起視線,公爵正在解襯衫的鈕扣。

    “別再碰鈕扣了。”她大叫,跳起來沖向房間另一頭。

    公爵露出笑容,好像覺得她的激烈反應很有趣。

    芙蓉感到兩頰發燙。她想像得出她的臉有多紅。

    “你指望我穿著衣服睡覺嗎?”他問。

    “我指望你到別處睡。”

    他上下打量她。“恕難照辦。”

    “無賴。”

    “你應該稱呼我為閣下才對。”他說。“我想你不能奢望殖民地居民懂得禮儀規矩。”

    “我不是殖民地居民。我們美國人贏了那場站爭,記得嗎?還有,我愛怎麼叫你就怎麼叫你。”

    公爵瞇起黑眸,從床緣站起來。

    “閣下。”她連忙說。

    “你的弟弟比你可愛多了。”他說。

    “他在哪裡?”她問。“我要見他。”

    “也許明天吧。如果你夠乖。”

    他又坐到床上.交抱著雙臂端詳她。“你怕不怕我?”

    “當然不怕。”

    “一點點都沒有?”

    她輕蔑地看他一眼,抬頭挺胸地站著。“懦夫在咽氣之前要死許多次,”她高傲地說。

    “勇者只經歷一次死亡。”

    “碼頭鼠會引用莎士比亞作品?“他搖搖頭,顯然不相信她看得懂文學名著。“‘凱撒大帝’,對嗎?”

    氣他瞧不起人,她直視他的眼睛,以挑釁的語氣說:“第二幕第二場第三十二行。”

    他沈默良久,最後似乎認定她是在唬他。他滑下床,走向嵌壁式的小書櫥,找到“莎士比亞全集”,坐到桌前翻動書頁,用食指找尋她引用的文句。

    他突然抬起頭,驚訝地瞪著她。

    芙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他的表情說明他認為她是怪胎。天啊!她為什麼要炫耀她的天賦?現在他不僅知道她為什麼當情報員,還知道她有多怪異。

    她為什麼不能被生成優秀的廚師或裁縫?她跟自己所認識的女人都不一樣,就像她弟弟不同於別的孩童。

    “你是怎麼做到的?”傑明問。

    她聳聳肩,望向別處。

    “我會在我們抵達英國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他說。

    她疲倦地歎口氣。“我不會告訴你的。”

    他合起書,打個呵欠,伸個懶腰。“時候不早了,上床睡覺吧。”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

    “難道你寧願跟我的船員一起睡嗎?”

    她不屑於回答,把視線轉向床鋪。“那張床只睡得下一個人。”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氣死人的促狹笑容。“我們可以擠一擠。”

    “我寧願跟毒蛇擠。”

    “說話小心點,如果你明天想看到你的弟弟。”

    “那我睡在這裡。”她往地板上一坐。“給我一條毯子。”

    “你會生病的,但我不會良心不安。”他說。“相信我,你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她不知道她該覺得生氣或寬慰。“話常說,意難真。”她不假思索地說。“‘亨利四世’第二部第三幕第一場第二六八行。”

    他吃驚得目瞪口呆,但沒有去求證她是否正確。幾秒鍾後,他的表情恢復正常。

    “很好。上床吧!”

    她張嘴准備拒絕,但他似乎看出她的意圖。

    “趕快上床。”他以不容違抗的語氣命令。

    她看出激怒他絕非上策,於是從地板上站起來走向床鋪。“好吧,只要你穿著衣服。”

    他點頭。

    她穿著全部的衣服爬上床,拉起毛毯蓋住身髓。她背對著他,面對著艙壁。他在她身旁躺下時,床嘎吱作響。

    “我不會侵犯你可疑的貞操。”他說。

    可疑的貞操?她猛地坐起來。即使在黑暗中,她仍然可以看到他那氣死人的笑容。“你竟敢暗示我不純潔?”她氣呼呼地說。“你才是沾污處女的人。”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需要霸王硬上弓。”

    “自道好,爛稻草。”她諷刺。

    他沒有勃然大怒,只是說:“睡覺吧!”然後就翻身背對她。

    她躺回床上,再度面對著艙壁。

    她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要受這種懲罰?萊理和塞斯回到波士頓發現她失蹤時,會有什麼反應?萊理還會願意娶她嗎?如果不,她要怎麼保護米迦呢?

    “芙蓉?”公爵打破沈默說。

    “什麼事?”

    “這是我唯一一次穿衣服睡覺。”

    她累得沒力氣跟他爭執。“這件事明天再談。”

    “沒什麼好談的。”他說。

    “我說了明天再談。”不管你喜不喜歡,她心想。

    他沒有回答。

    幾分鍾默默過去。

    “芙蓉?”

    “又怎麼了?”她掩飾不了聲音中的惱怒。

    “叫我傑明。”他說。“那是我的名字。”

    “不用,謝謝,閣下。”

    “我命令你叫我傑明。”

    “晚安,傑明。”

    “這還差不多。”

    “你向來都像這樣非說最後一句話不可嗎?”她問。

    “是的。”

    她忍不住微笑起來。她聽到他的呼吸變均勻,感覺到他睡著了。

    她卻難以入眠。由於床上的空間狹小,她只好在心裡輾轉反側。

    逃跑躍入她的腦海。她能逃到哪裡去?他們在汪洋大海上。何況,她還有弟弟得顧慮。

    她不能冒險使他身陷險境。

    逃跑是不可能的。她必須說服公爵把船掉頭開回美國。她如何才能說服他?還有,他為什麼要綁架她?

    公爵聞起來像高山石楠,她在快睡著時,心想。她喜歡那種味道……

    “天啊,你是真的。”芙蓉在翌日早晨睜開眼睛時呻吟。“我還以為我是在作惡蘿。”

    公爵坐在桌邊,看來帥得讓人受不了。

    她發現他在看她。難為情使她粉頰微紅。他的凝視讓她全身發熟。

    他緩緩露出微笑。

    她朝他癟嘴以示憤怒、輕蔑。

    “希望你不要那樣做。”傑明和氣地說。“如果你的臉上老是掛著那種表情,你的人生就毀了。”

    “你綁架我時,我的人生就已經毀了。”她直視著他說。

    “你的未來不可能那麼黯淡。”他說。“憑你的聰明才智,做任何事都能成功。”

    他在侮辱她嗎?芙蓉凡事都往壞處想,但沒有人,尤其是杜荷婷,會用這麼好聽的話侮辱她。謾罵是波士頓碼頭區的居民互相攻擊的武器。虛偽客套一定是英國貴族的作風。

    “無話可說嗎?”他從椅子裡站起來。

    她在床上往後退。

    “別緊張。我不是要靠近你。”他說。

    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把表放在桌上,然後往房門走。“給你十五分鍾。廁所在那邊。”

    芙蓉忍不住難為情地倒抽了口氣,但他不予理會。“十五分鍾。”他在關門前提醒她。

    房門一關上,她立刻掀開毛毯跳下床。她沖向房門,但在中途猛然止步。在內急和逃跑的渴望之間掙扎,她來回看著房門和廁所。最後向急贏了。

    幾分鍾後,她快步穿過艙房,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但沒有聽到外面有任何動靜。她伸手握住門把,盤算著該如何逃跑。

    她需要先找到米迦和躲在船上的某個地方,然後從藏身處溜出來盜取武器。最有效的當然是槍,但她不會用槍,所以鋒利的匕首就會很好用。有了武器後,她就可以挾持公爵,逼他把船開回波士頓。然後他可以坐著挨到戰爭結束。

    打定主意後,芙蓉打開房門,驚叫一聲。

    公爵站在門外,臉上掛著那氣死人的笑容,用他一八三公分高的身軀擋住她的去路。

    “十分鍾。”他說。

    可惡,芙蓉暗罵,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她背靠著門板,等呼吸和心跳恢復正常。公爵從門外傳來的笑聲使她更加心慌意亂。

    “還有九分鍾。”她聽到他喊。

    “你的心肝比你的頭發和眼睛還要黑。”她沮喪地怒罵。“上吊去吧!”

    門外突然寂靜無聲。公爵再度門口時,聲音中毫無笑意。“沒錯,我們之間是有人該被吊死。”

    她聽到他走開。他為什麼把英國間碟得到應得的懲罰視為私人恩怨?公爵顯然有亂發脾氣的毛病。一定是英國貴族近親婚配太頻繁的結果。

    憤怒消失令她感到疲累。她洗好臉,坐在桌邊等待。

    自從昨晚來到後,她第一次有機會好好打量這間艙房。她沒有坐過船,但艙房裡的陳設在她看來很豪華,比她在酒館樓上的小房間舒適多了。京洛斯公爵顯然很有錢。

    房門打開,公爵走進來。他的侍從端著食物跟在後面。他微笑著在她的對面坐下,她看出他的脾氣發完了。

    登肯把托盤放在桌上。當他把盤子擺在她的面前時,芙蓉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長相凶狠的蘇格蘭漢竟然臉紅了。

    “你可以下去了。”公爵對他的侍從說。

    “我要見我的弟弟。”芙蓉在蘇格蘭壯漢離開後說。

    “早餐後再說。”傑明以愉快的語氣說。

    “你什麼時候才要放了我們?”

    “你們隨時都可以離開。”他露出他那氣死人的笑容。“不幸的是,你們無處可去。”

    “我討厭自鳴得意的男人。”她譏諷道。

    “我討厭冷嘲熱諷的女人。”他回嘴。

    “我沒有冷嘲熱諷。”

    他聳起一道黑眉。“那你剛才在做什麼?”

    “只是在表現我的不悅。”

    傑明大笑。“吃早餐吧,丫頭。跟我斗嘴需要體力。”

    她知道多說無益。他存心折磨她。她拿起叉子開始吃炒蛋、煎餅和香腸。

    “你的胃口不錯。”

    她抬眼望向他。“什麼意思?”她狐疑地問。

    “我認識的女人大都吃得很少。”

    她臉紅了,覺得自己像是違反了某種她不知道的禮儀。“你的妻子一定很嬌小——”

    “我還沒有結婚。”

    “那麼你的未婚妻——”

    “我還沒有訂婚。”

    她再度羞紅了臉,故作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吃早餐。

    她徙低垂的眉睫下偷看公爵一眼。他真的很帥,黑發黑眸使他帶有危險的氣息。杜荷婷一定會立刻喜歡上他。

    撇開他綁架他們和會亂發脾氣不說,公爵對她和她弟弟其實相當不錯。如果他想要殺她或強暴她,昨晚就可以動手了。

    “你的全名叫什麼?”傑明聊天似地問。

    “你呢?”

    “我先問的。”

    她點頭。“我叫霍芙蓉。”

    “我是第十四任京洛斯公爵石傑明。”他自我介紹。

    “我原本可以說很榮幸認識你,但我從不說慌。”

    “真令人耳目一新。”

    “我請求你把船掉頭送我回家。”她說,急切使她傾身向一即。

    “你的袖子碰到炒蛋了。”他說,看到她連忙退後時,忍不住微笑。“返回波士頓是不可能的,因為放了你太危險。對了,你一向穿男生的衣服嗎?”

    “當然不是。”她回答。“昨晚我是在偽裝。”

    “你不能同一套衣服穿一個月,待會兒我會找別的衣服給你和你弟弟。”

    “我什麼時候可以和我弟弟見面?”

    “等我說可以的時候。”

    “那會是什麼時候?”她沮喪地問。

    “還沒有決定。”傑明靠在椅背上深深打量她一眼。“談談你和你在波士頓的生活。”

    “必須說應酬話的是客人,不是俘虜。”

    “遷就我一下。”他以不容違抗的語氣說。

    “我在波士頓出生長大。我的父親在那裡經營酒館。我們住在酒館樓上。”

    “我們是誰?”

    “我的父親、同父異母的哥哥、米迦和我。”

    “你的母親呢?”

    “生米迦時死了。”

    傑明點頭。“所以你是姊兼母職。”

    “大概吧!”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對她單調乏味的平民生活感興趣。

    “你怎麼會成為‘金芙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裝蒜,丫頭。”

    芙蓉認命地歎口氣。“我的未婚夫招募我。”

    他面露驚訝。“你有未婚夫?”

    “對。等他追上我們時,他會赤手空拳地扯斷你的手腳,把你的內髒挖出來。”

    “別說了,你會害我作惡夢。”傑明舉起雙手。“他叫什麼名字?”

    芙蓉轉開視線,拒絕回答。

    傑明站起來。“我的侍從待會兒會來收盤子。別再耍花招了。”

    “我要如何打發時間。”

    “看看‘莎士比亞全集’吧!”他把放在桌上的書推向她。

    “看過了。”

    他眉頭一皺,然後從書櫥裡拿來另一本書放在她面前。“‘聖經’呢?”

    “也看過了。”

    “新約和舊約都看過?”

    她點頭。“要不要我背給你聽?”

    “米迦說你有記憶力就是這個意思嗎?”他問。

    她聳聳肩。“我不會馬上忘了你。”

    他斜倚在桌邊露出微笑。“我令你難忘嗎?”

    兩人間的距離令她心神不寧。她站起來走到舷窗邊往外看。

    “我還在等你回答。”

    她猛地轉身面對他。“英國出生,英國長大;身體強壯,心智愚鈍。”

    他放聲大笑。“我的心智如何愚鈍?”

    “你會突然亂發脾氣。當然啦,我認識你不久,不知道你還有哪些怪癖。”

    “沒想到美國人如此逗趣。”他走向房門。“書櫥裡的書隨你看。”

    沒有他,艙房顯得空蕩蕩的。時間慢吞吞地過去。登肯送午餐來。

    “我的弟弟在哪裡?”芙蓉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他?”

    “你的弟弟在甲板上和公爵在一起。”登肯回答。“他很開心。”

    “公爵還是我弟弟?”她嘲諷道。

    登肯瞪她一眼。“請用餐。”他離開艙房。

    芙蓉吃完午餐,把椅子拖到舷窗邊看聖經,希望上帝會告訴她脫困之道。

    開門聲吵醒正在打瞌睡的芙蓉。她睜開眼睛,發現已經是傍晚了。

    傑明把一堆衣服放到她腿上。“換衣服。我馬上回來。”

    “你要去哪裡?”她睡意未消地問。

    “我不必向任何人交代任何事,霍小姐。”傑明說。“但這次破例告訴你。我要拿船長的小廝敬贈的衣服給你弟弟換。”他說完就走出艙房。

    芙蓉檢視腿上的衣服。男孩的黑色緊身褲、白襯衫和黑色無袖短外套。它們顯然也是船長的小廝敬贈。那個可憐的孩子還有沒有衣服可穿?

    她起身到屏風後換衣服。男孩的緊身褲有點緊,但還不至於不舒服。襯衫太薄,但外套可以遮住她的胸部。房門打開時,她正好從屏風後走出來。

    “米迦。”她奔向她弟弟。

    “公爵拿新衣服給我,”米迦擁抱她一下。“但我要留到明天穿。”

    “他真體貼。”她說。“下巴擦擦,弟弟。”

    米迦用衣袖擦掉口水。“我他媽的玩得好開心。”

    她吃驚地瞪著他。“別再讓我聽到你說粗話。”她斥責他。

    “我的船員都說粗話。”米迦說。“廚子有只紅眼睛的小白豬,我明天還要跟他玩。”

    “聽來很好玩。”她說。“坐下來跟我一起吃晚餐。”

    “不行,姊。我要跟我的船員一起吃。米迦轉身走出艙房。

    芙蓉驚訝地望著弟弟的背影。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生氣勃勃和快樂。她把視線轉向走進艙門的公爵。

    “你的部下會不會嘲弄他?”她問。

    “他們還沒有那樣做過。”傑明回答。“大副下午都在教他打繩結。”

    登肯走進來,把晚餐放到桌上後就悄悄離開。

    “吃飯吧。”傑明說。

    芙蓉在桌邊坐下。晚餐有豬肉餡餅、面包和麥酒。傑明切了一塊餡餅放到她的盤子裡。

    “我喜歡吃豬肉,尤其是烤的。”他親切地閒聊道。

    她望向他的黑眸.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和藹可親,但決定不妨利用一下他的好心情。

    “你為什麼綁架我和我弟弟?”她問。“你有時把戰爭說得像是你我的私人恩怨。”

    “這件事待會兒再談。”他回答。“要知道,如果你是男人,你現在已經死了。”

    “現在談。”她惱怒地堅持。“如果我是男人,死的會是你,而不是我。”

    他又露出那種氣死人的笑容,好像她什麼話都沒說過。她突然站起來走到舷窗前凝視夜色。公爵的心肝像夜色一樣黑,她生氣地心想。

    “你使性子的模樣很有趣。”傑明用充滿笑意的聲音說。“那條緊身褲使你的臀部看來格外迷人。”

    她猛地轉身,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離她只有幾寸,她不得不仰起頭才能正視他的臉。

    “你殺死了我的哥哥。”他平靜地說。

    他的指控令她震驚。“你綁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根本沒有見過你的哥哥。”

    “你是不是‘金芙蓉’?”他問。

    她點頭承認。

    “那麼我的哥哥就是被你害死的。”

    “我從來沒有害死過任何人。”她喊道。

    他逼近她。“如果你的未婚夫愛你,他就會保護你,不讓你插手男人的事。”

    “男人的事?”

    “戰爭、詭計和政治。”

    “我的未婚夫非常愛我,對我的能力有信心。”她努力義憤填膺地說。“他愛我多年。戰爭一結束,我們就要結婚,到時米迦會和我們一起住在烽火崗。我們三個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傑明冷笑。“現實世界裡沒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種事。還有,你為什麼想在婚俊和你弟弟一起住?相愛的人大多想單獨在一起。”

    猴子,猴子。流口水,斜眼角的猴子!

    想起弟弟受到的嘲弄,芙蓉就怒不可遏。“別的小孩子對他很壞。”她脫口而出,然後深吸口氣,以較鎮定的語氣說:“我的未婚夫有穩固的經濟基礎。米迦再也不會聽到那些殘酷的小孩子嘲笑他。”

    “你想要嫁給這個男性典范是因為你愛他?“他直視她的眼睛問。“還是因為他有能力保護你的弟弟?”

    他的追問令她吃了一驚。她不自在地轉開視線。她不知道自己答不答得出來。她對萊理的愛有幾分是出於她的真心,又有幾分是出於想要保護米迦的希望?擔心自己生下米迦那樣的孩子是她的另一個煩腦。

    “那個人沒有自尊嗎?”傑明說。“我不會想要你為了保護弟弟而嫁給我。”

    “我死也不會嫁給你!”芙蓉說。“所以你不必擔那個心。”

    他露出那氣死人的慵懶笑容,但他說的話更加氣人。

    “我可以使你愛我。”他吹噓道。“沒錯,我可以使你愛上我……就像這樣。”他在她面前彈一下指頭。

    她翻個白眼。“拜托,少來!”

    她還來不及說完,傑明已經把她拉進懷裡。她直視他的黑眸。他的臉越靠越近,直到他的唇輕落在她的唇上。她閉起眼睛,屈服在他從容不迫的挑逗下。他的舌尖說服她的唇瓣為他開啟,她本能地摟住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身體。

    從未體驗過的美妙感覺使她顫抖。她熱烈地回應他的吻,大膽地迎戰他探入她口中的舌尖。她年輕的身體仿佛著火一般,兩腿之間的私處因欲望而悸動,乳頭因渴望挪摸而硬挺。

    他的手伸進她的襯衫裡愛撫她的乳頭,她漸漸迷失在欲望的漩渦裡。她聽到遠方傳來一個女人愉悅的呻吟、呻吟聲使她恢復一絲清醒-也使她恍然大悟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推開他的手,茫然地凝視著他閃閃發亮的黑眸。接著她舉起手狠狠摑了他一耳光。

    傑明用身體把她壓在牆上。“就像……這樣。”他重復,然後在她面前彈一下指頭。

    “我的未婚夫會殺了你。”

    他把手掌貼在她頭部兩側的牆上。“在你愛上我之前或之後?”

    “我會很樂意親手殺了你。”她虛張聲勢地恐嚇。“我打算一有機會就動手。”

    “你打算恐嗷我到死嗎?”他問,然後突兀地轉身走向床尾的衣物箱,翻出一件襯衫扔到床上。“穿那個睡覺。給你十五分鍾。”他走向房門,順手帶走他的那盤餡餅。

    芙容勃然大怒。那個英國惡魔不僅綁架了她,現在還嘲笑她。

    她不假思索地脫下靴子朝他砸去,靴子不偏不倚地擊中他肩胛骨之間的背。

    他猛地轉身朝她走出兩步,臉上的表情十分嚇人,使她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瘋了。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抵擋似地伸出手臂。“我不是故意的。”

    “等我回來再來討論你的行為。”他以威脅的語氣說。“十分鍾。”他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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