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是誰?」伯爵的聲音於寂靜的車廂中響起。
「誰?」鞏君延睜開閉目養神的眼眸,投向身旁的伯爵。
「傑森.莫裡。」伯爵伸手攬過鞏君延的肩,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是我碩士班的同學,家裡好像是做運輸的,不熟。」鞏君延根本不認識他,所以當他喚住他時,他才沒有印象。「我們的圈子不同。」
「他認識你。」伯爵的語氣緊繃,藍紫色瞳眸垂斂,掩去眼底閃掠不止的寒意,撫著鞏君延發的動作卻輕柔無比。
「認識不代表熟悉。」鞏君延聽出伯爵平靜的口吻下帶有的激動,「不過他怎麼會知道我死了?」
「你的葬禮很盛大。」盛大到伯爵以為鞏君延是娶妻而不是下葬。
「中國人嘛,那就是有出山囉?」鞏君延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葬禮,因為他身體虛弱。
「出山?」伯爵不明白。
「就是很多人跟著放有棺木的車子一路走去墓園。」這樣解釋應該可以吧。鞏君延想著更清晰明瞭的解說,卻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懂。
「有。」伯爵看到那個陣仗傻了。
「其實人死了,什麼都不知道了,又何必如此大肆鋪張?」鞏君延輕喟。
「別轉移話題,傑森,莫裡是什麼樣的人?」伯爵可沒那麼容易被鞏君延混過去。
「我跟他不熟,怎麼知道?」鞏君延微攏眉,覺得伯爵的口氣愈來愈像嫉妒的妻子。
伯爵看他一眼,不語。
鞏君延接觸到伯爵的瞥視,不悅地抿直嘴角,「我跟他沒有什麼。」
這話一出口,讓鞏宕延覺得不止伯爵莫名奇妙,連他自己都開始莫名奇妙了,他為什麼要跟伯爵解釋他與保森.莫裡的關係?他都沒問伯爵跟奇特還有今天去的那個宴會的老女主人的關係,伯爵反倒喧賓奪主!
沒有察覺自己的思緒愈來愈偏離主題的鞏君延忿忿不平的想著,愈想,頭上凝聚的烏雲愈多。
伯爵查覺鞏君延轉換不停的心緒,妒意全消,見鞏君延頭頂似要冒煙,不禁嗤笑出聲。
「笑什麼?」鞏君延真不明白伯爵。
「沒什麼,你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儘管說出來。」伯爵微笑以對,適才的怒意不復見。
「沒有問題。」鞏君延覺得自己又被伯爵耍了一次,然而記憶深處卻有個地方開始散發溫柔的分子,輕輕緩緩地,漸漸散延全身,致使他也笑了出來。
「你笑了。」伯爵深深地凝望,想要將他的笑容記下。
「你也笑了。」鞏君延抬手輕碰伯爵上揚的唇色,笑容擴大,起眼。
「我們……」伯爵的話語於鞏君延主動的親吻中消失。
伯爵很是訝異鞏君延會如此主動,他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盯著鞏君延,好像他不是鞏君延,而是另一個人。
「怎麼了?」鞏君延發覺伯爵的怪異目光,微揚眉梢。
「你很奇怪。」伯爵不能適應鞏君延的轉變,他的心已從一開始的欣喜到狐疑。
一切只是鞏君延還不完全是他所愛的君延,而眼前的鞏君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這是正常的嗎?
「我也覺得我很奇怪。」鞏君延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想碰伯爵,一生碰不煩似的
每每想保持距離卻又不安的想要確定伯爵是真的存在於身邊。
這種心情不像是他的,卻又真切地存在著。
「是嗎?」伯爵既是欣喜又是喪氣,但仍打起精神來。
車子突然顛跛了下,伯爵與君延一愣,伯爵忙按下隔離窗,只見前方的路上發生追撞車禍,伯爵一驚,下意識地攬進君延入懷,要駕車的強森小心為上。
「追撞事件啊……」淡淡的血腥味飄散於空中,鞏君延一個不小心咬到自己的嘴巴,這才發現他的虎牙長了,虎牙咬到的傷口冒出血來,他皺起眉頭,情不自禁地伸舌舔去血。
「君延,你的自制力真低。」伯爵見狀,毫不留情的恥笑他。
「我才當了三個多用的吸血鬼。」鞏君延困窘不已的想讓虎牙縮回原來的長度,卻怎麼也不能如願,於是即使再不情願,鞏君延也只能求助於伯爵。「怎麼辦?」
「放著不要理它,一會兒就好了。」伯爵低首吻住他嘴下的傷口,不一會兒,鞏君延的傷口癒合,他則挑逗地舔了下他的唇,惹來鞏君延一陣輕顫,難得沒有反抗。
伯爵仍然抱著鞏君延,看著強森小心翼翼地經過追撞的車禍現場,警車的聲音由遠方傳來,還有一段距離,現場沒有人管理,因此交通有些混亂,汽油緩緩地流向較低的路面,經過的車子莫不放緩車速前進,此時,他們之後的車子不停地按著喇叭,似是在催促伯爵他們快一些。
鞏君延回頭看眼之後的車子,駕駛人的眼神渙散,顯然不知道他們正在經過車禍現場,一味的想要快速通過。
「那個人是不是喝醉了?」鞏君延的視力在夜晚有若白日。
「沒錯。」
「爵爺,那我們……」強森也注意到身後那台車子的異狀,忙徵詢伯爵的意見。
「別理他,繼續走。」伯爵盯著那人看,眉微攏,擁著鞏君延的力道加重。
「沒想到英國也會有人酒醉駕車,我一直以為只有台灣才會有這麼逞強又不怕死的駕駛人。」酒醉駕車害人害己,鞏君延從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要這麼浪費生命。
「人類本質都是一樣的,只有環境與教育才會造就不一樣的個體。」這麼多年來,人類並沒有改變多少。
「現在好像不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鞏君延緊盯著那駕駛人,有股不祥的預感升起。
「你別一直看著他,他會發現的。」人類的第六感有時候還頗強。
「可是……」鞏君延才想說什麼,後座就被狠狠撞上,車子撼動了下。
喇叭聲急響,伯爵抱緊鞏君延,先問他有沒有事,後才囑咐:
「強森,把車子停在中間。」
「是。」強森領命,直接熄火。
他們三人下了車,後頭的駕駛人也下了車——伴隨著一串詛咒的話語。
「你醉了。」強森上前做溝通,那駕駛人死不承認自己醉了。
他們兩台車子阻去了唯一的通路,此時警車已到,有一名警察前來關心,要他們把車子開到一旁再來理論。
鞏君延心頭那不安的感覺躍升著,他很緊張,卻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君延,你怎麼了?」覺察到鞏君延週身不安定的空氣分子躁動,伯爵分神經問。
「沒……」鞏君延給伯爵一個笑容。
爭執持續著,強森要將車子開到路旁可那酒醉的駕駛人不肯,就連警員的話他也不聽,伯爵的側臉染上火光,神情略為凝重,鞏君延站在他身邊,四下張望,尋找著那令他不安的源頭。
火的炙熱悄然竄升,來得令人措手不及,路旁追撞成一堆的車輛因汽油外漏成了最佳的助燃物,突地,「轟」的一聲巨響,火舌衝向天際,似地獄企求光亮的靈魂般奔騰紛燃。
所有的人全被這突來的爆炸起火給弄得狼狽不已。
一連好幾聲爆炸聲傳來,讓所有人全趴在地上不敢稍動,就連那名酒醉的駕駛人也嚇得酒醒大半。
鞏君延耳朵嗡嗡作響,眼冒金星,身上被個重物壓著,他吃痛地呻吟一聲,轉頭想看那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是什麼,然而當他看見一絡黑髮自他肩膀滑落之時,鞏君延一忡,使勁翻過身,方知壓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東西,而是伯爵。
「伯爵先生?」鞏君延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的聲音與喘息轉來都似於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想伸手推開伯爵看清伯爵,也發覺自己全身的氣力不知何時被抽光,無法便上方。「菲瑞爾,菲瑞爾……」
鞏君延手伸到伯爵的腋下,擁抱伯爵,大叫,然而不論他再用力的叫喊,傳入他耳裡的聲音始終不大,而伯爵也沒有響應他的叫喚。
「菲瑞爾!醒醒!」鞏君延吃力的抱著伯爵半生起身,透過伯爵的肩膀,他看見一片濃煙往天空飄去,濃煙的源頭是一堆被滅火器的白色泡沫噴得到處都是的汽車殘骸。
「菲瑞爾,菲瑞爾,醒醒啊……」鞏君延在伯爵的耳邊叫著,但伯爵只是低垂著臉,全身的重量全都壓在鞏君延身上,鞏君延雖然覺得很重,卻不肯將他推開。
怎麼辦?怎麼辦?強森呢?伯爵……菲瑞爾他……要是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他該怎麼辦?他……他還能活下去嗎?
鞏君延被突現的空虛與猛烈的驚惶所佔領,一股強烈的衝擊往他的腦門打去,他身子劇烈顫動了下,覺得頭好痛,眼前所見的東西開始有影子,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
然後,腦海深處開始有個聲音擴開,由小漸大,喚的全是同一個名字:菲瑞爾。
「鞏先生。」強森的聲音從好遠好遠的地方傳來。「您沒事吧?」
「菲瑞爾出事了……」鞏君延只記得自己說了這句話,便教無盡的黑暗吞噬。
他最親愛、摯愛的菲瑞爾再一次為了保護他讓自己受傷……
菲瑞爾、菲瑞爾、菲瑞爾!
鞏君延猛然睜眼,映入逐漸凝聚的視焦中的是熟悉的床帷,腦中迴盪不已的是伯爵毫無生氣的模樣。
一股劇痛痛擊鞏君延的理智,他眼前一花,只覺頭不像自己的。
「搞什麼……」鞏君延向來只痛心臟,沒想到頭痛起來也令人難過得要命,一個怪味直衝上咽喉,一個俯身,吐得滿地都是穢物,然而胃的翻攪依舊,跟著頭的翻騰一道折磨他。
菲瑞爾,菲瑞爾,不離不棄……不離不棄……
「嗚……」鞏君延抱著頭,額冒冷汗,低吟出聲,「好痛……」
菲……瑞爾……菲瑞爾……我愛你……
「呃……菲瑞……爾……」鞏君延斷續的叫著,滿心滿眼滿腦全都是伯爵的身影與說過的話,一幕又一幕像倒帶的影片般快迅又清晰無比地閃過。
菲瑞爾……菲瑞爾……
「君延,你喚我?」伯爵的聲音穿透鞏君延鬧哄哄的腦袋,他的扶持也伸了過來,嗅到那熟悉的味道,鞏君延的頭痛有種減緩的錯覺。
「你怎麼了?」伯爵拍拍他的背,攬他入懷,見他痛苦的表情,眸裡也跟著升起痛苦。
菲瑞爾……菲瑞爾……
「好吵,吵死了!」一直叫菲瑞爾做什麼!搞得他頭痛死了!
菲瑞爾……菲瑞爾……我愛你……我愛你……
「呃?你沒事吧,君延?」伯爵老早習慣了鞏君延將怒意四處亂髮,即使是「君延」也會如此,只不過這個君延更甚罷了。
我愛你……我愛你……
「嗚……呃……我……我不愛……我……我沒有……」那是他心底深處的聲音嗎?是他真正渴切的嗎?
他……他愛上一個男人……這……
「君延?」伯爵不明所以的看著劇烈喘氣、滿頭大汗的鞏君延,他淚眼迷濛的回望伯爵,聲音嘶啞。
「菲……伯……伯爵……菲瑞……爾……」不是這樣的,他沒有……他……他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君延,你別嚇我。」伯爵替鞏君延拭去捩水與汗水,凝視他渙開的眼眸,對他痛苦的喘息束手無策。
菲瑞爾……我愛你……
「救……救救我……」鞏君延混亂了,伯爵是他唯一的出路與阻路,他……他……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頭……頭好痛……好痛……
「沒事了,沒事了,若延,君延,看著我。」伯爵跟著慌亂了,但他力持鎮定的捧著鞏君延的臉,要他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看著我,對,很好。」
鞏君延盯著伯爵,努力釐清那充斥全身的狂烈情感,開始發現這份情感強勁到即使用盡全身的氣力地無法稍稍抵禦,他迷茫的黑眸倒映著伯爵的臉,吞嚥口水,努力壓抑錯亂的心緒。
「發生什麼事?告訴我。」伯爵輕問,仍然捧著他的臉。
「頭痛……」鞏君延眨眨淚眼,聲音啞然脆弱。「頭好痛……」
痛到他就連呼吸也難過,每一分、每一秒的脈動都張狂吼叫著伯爵的名字,好像有什麼……有什麼將要傾巢而出……
「我……我好害怕……」鞏君延無力的捉著伯爵的衣服,將額頭靠上他的肩膀,鼻間盈滿伯爵的氣息,腦後又是一記無形的重擊,將他打依向伯爵,「嗚……」
菲瑞爾……菲瑞爾……菲瑞爾……
每個呼喚都是一記重擊,打得鞏君延痛苦萬分,無力平復。
「君延?君延,為什麼會頭痛?爆炸的關係嗎?你有傷到嗎?除了頭還有那裡痛?」伯爵慌張的抱著鞏君延,什麼也幫不上忙。
「菲瑞爾……我……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我沒有愛上你……沒有……沒有……」鞏君延抵抗著腦裡那催眠似的話語,說出與內心相反的話語,那低切不屈服的賭氣話,伯爵聽得一清二楚。
他呼吸一窒,覺得眼前的光芒倏然暗下,黑暗迅疾擒住他,將他包圍。
「不愛沒關係……不愛沒關係……」伯爵澀澀一笑,輕道,心頭下起大雨,雨凝落成窪,窪聚成又大又廣又深的湖海,什麼都跟著鞏君延說的沉沒,什麼都……沒有了……「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君延……君延……伯爵在心裡呼喚著君延的名字,知道「君延」盡力了,雖「君延」說過可以強迫他,但他還是……
「嗚……我不愛你……不愛……」愈說,鞏君延捉著伯爵的力道愈大,頭痛隨著他說出的話語漸緩,終至不再有任何的雜音顯現,他倚著伯爵,喘息漸平,心頭卻被挖開個大洞,什麼也不剩似地空曠而寂寞。
「好些沒?」伯爵撫著他的背,覺察到鞏君延的呼吸漸漸平緩,遂問。
「嗯。」鞏君延的頭不痛了,心卻開始隱隱作痛。
「那睡一會兒可好?」伯爵輕推開他,抬高手擦去他滿頭的冷汗,碰觸他汗濕的發,藍紫色的眼眸漾著迷離,眼眶灼熱。
「我睡不著。」鞏君延還捉著伯爵的衣服,力道驚人,讓手指的關節全都泛白。
「睡不著也躺一下,嗯?」伯爵的微笑淺薄,哄慰著。
不知道自己方才等同殺了伯爵無數次的鞏君延直盯著伯爵,眸光鎖著伯爵,不讓他移開視線。
「君延?」鞏君延久久不語,捉著伯爵的力道漸輕,伯爵經易地將他的手拿開,輕推他躺下,為他蓋好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要說,你的頭不再疼了嗎?」
鞏君延定定地瞧著伯爵,搖搖頭。
「那就好,你的衣服都教汗給浸濕了,一會兒我讓強森拿乾淨的衣物給你替換。」伯爵保持著微笑,冰涼的手覆上鞏君延的手,將他的手拿至被子下。
「伯爵先生。」鞏君延低啞的叫著。
伯爵動作一頓,笑容逸去,眼眸垂斂,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伯爵才歎息似地響應:「嗯?還有那兒不舒服嗎?」
「你很討厭我喚你伯爵先生對不對?」鞏君延注視著伯爵,心的空洞愈擴愈大,明瞭到剛剛的話語不止傷了伯爵也傷了他自己。
可是他……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的身體裡像住了另一個人,那個人愛上了伯爵,那……他呢?他呢?是否真知他自己說的不愛伯爵?
「不重要了。」伯爵輕道,「好好休息。」才要起身,即被鞏君延捉住。「君延?」
「你對我太好了。」鞏君延凝望伯爵滲漏出哀傷的臉龐,不禁道。
他有什麼值得伯爵對他如此?明明方纔他才傷了他啊!
「不對你好,對誰好?」伯爵拍拍鞏君延的手,「好了,睡吧。」
「你愛我嗎?」鞏君延再問,問完,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
但鞏君延知道若是不問清楚,他永遠也弄不清自己的心,即使他已知曉自己對伯爵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可他的認知不容許這樣的情感存在,矛盾之餘,只能尋求外力推助他承認。
伯爵聞言柔了眸波,輕道:「Jet' aimer, Jet』 adore. Visages comprise?」
「啊?」鞏君延知道伯爵說的是法語,但他不懂法語,只能從伯爵的語氣推論,眼眶一熱,淚毫無預警的落下。
伯爵歎口氣,擦去鞏君延的淚水,再道:「Tribunes, Tudor.」
這句鞏君延懂了,他看著伯爵,伸手巴住伯爵的手,「對不起。」
「For What?」伯爵沒有拒絕他的手,也沒有迎合他。
「我……」鞏君延一頓,說不出話來。
「不用道歉,這種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我不會強迫你的。」
「為什麼愛我?因為你是同性戀,而我正好是你的type?」鞏君延聞言,忙問。
「因為你是你,如此而已。」伯爵抬手碰觸他的臉頰,輕若鴻羽地一碰即離,鞏君延甚至只感受到伯爵冰涼的體溫。
鞏君延心緊揪,疼得他皺起臉。
「頭又疼了?」剛剛鞏君延頭痛的模樣仍在眼前,伯爵不敢輕忽的問,一邊忖度是否要送他去給人類的醫生看。
「沒有。聽著,菲瑞爾,我……」鞏君延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回答不疼的頭又開始敲敲打打,中斷他的思緒。「車禍……我們不是在車禍現場的嗎?」
有什麼……有什麼就要傾巢而出……這回他沒有辦法再抗拒……
「發生爆炸後,你昏了過去,強森和我便帶你回來了。」伯爵皺眉,「你真的不要緊?你又開始流汗。」
「你……你不是壓倒我嗎?你沒有受傷嗎?」鞏君延急切地問,他需要別的事物來轉移漸強的痛楚。
「我比你強,有傷一下子就好了。」伯爵輕描淡寫忍不住撫上鞏君延的額頭,冰的像死掉一樣。「君延,你需要看醫生。」
「那就是你受了傷?」鞏君延搖搖頭,「我沒事,我不要看醫生。」絲絲縷縷的情意緩緩地流洩,這回鞏君延不知道如何反抗,也不知道如何應對,「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君延……唉,你是怎麼了?」伯爵只能歎息。
菲瑞爾……
「菲瑞爾……」
菲瑞爾……我愛你……我愛你……
鞏君延這回沒有感受到難以忍受的劇痛,只有深切的愛意,好似適才受的苦全是做夢一般。
「嗯?」伯爵微揚唇色,對待鞏君延他永遠是這麼的有耐心。
菲瑞爾……我愛你……
「菲瑞爾……我愛你……」鞏君延癡迷的傾訴。
「砰」的一聲,訴完愛語的鞏君延眼一翻,往床上一摔,由於事出突然,伯爵壓根兒來不及反應,而屋外突然「轟」的一聲,閃光劃過,接緊著是道疾雷打下,整幢屋子撼動了下,臥房的窗戶被震裂,床腳跟著斷掉,床鋪因此狠狠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