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康屏在通往話劇社的小巷口等著。他知道今天愛蓮會來,話劇社的同學約好三點來看相片的。
他提早來,因為他通知愛蓮的時間是兩點。
早上才下過一場雨,天色還有一些陰郁,他恐怕會再下雨,所以手上還拿著一把傘。
兩點整。
遠遠的有一道身影向他走來。
天空這時是時候的嘩啦啦的下起了一場大雨。艾康屏展露笑容,他很快的張開傘。
“愛蓮。”他趨向前。
但下一瞬他的笑容凝結了,躲在他傘下的不是愛蓮,是如花。
“愛蓮要我先來等她,話劇社的鑰匙在她身上,她忘了帶出來,又回家拿了。”沈如花解釋道。
“她真是的,可以先過來,我開車載她回去拿不就好了。”他邊走邊說著。
“她有開車,她去載我的。”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又說:“愛蓮說她不能待太久,五點時,她還有約會。”
“她不知道我們看完相片後,大家要去燒烤屋慶賀演出成功嗎?”
“她知道。”
傘下兩人在磅礡大雨中,為了聽清楚對方的話兼著又要躲雨,兩個人的手臂不經意的碰觸著。
一陣風吹來,吹翻了傘,雨愈來愈大,沈如花的頭發全都淋濕了。
艾康屏的全身也濕了,話劇社前也沒躲雨的地方,他們的身子只能緊緊的挨著。
見雨勢愈來愈大,最後沈如花提議,“話劇社後面有一個儲藏室,我們去那躲雨。”
儲藏室是放戲服的地方,平日很少人去。艾康屏擔心愛蓮,“萬一愛蓮來看不到人……”
“她會等我們的。”她不管他的反應,便拉住他的手就往後面跑去。一進屋,才發現儲藏室一片黑暗。
“燈呢?”
她摸著牆壁,艾康屏也一起找開關,不一會,“啪”的一聲燈亮了。
燈光打在沈如花的身上,她薄薄衣裳裡面的胸罩隱隱可見。
“好冷!”她摟著身子說。
“這場雨不曉得要下多久,你的衣服又濕了……”艾康屏懊惱的說。
“我有辦法了。”她突然靈機一動,“我們先換上戲服,等衣服干了再換回來。”
“也只有這樣了。”
“我先換。”她做了一個手勢,要他轉過去,“我換好再叫你。”
艾康屏轉過身,雖然他沒看見她,可是在燈光映襯下明顯的把她的影子晃照在地面上。
“不可以轉過來哦!”沈如花邊卸下胸罩邊交代著。突然有東西落下的聲音,她尖叫一聲。
艾康屏本能的轉過身,“怎麼了?”
“地下……”她兩只手勾住他的肩,緊緊不放。
攬住她的腰,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只是個鬼面道具。
當他正抬頭時,卻愣了一下,驚覺自己正抱著裸著上身的沈如花。
他聽見她的心跳聲,還見到她那張如喝過酒般泛著潮紅的臉,他感覺到她柔軟的乳房正貼靠著他的胸。
他一陣戰栗,雙手突然松開。
“抱我。”沈如花嚶嚶的說。她把臉埋在他的懷中,儲藏室外又傳來一陣雷打的巨響。
她嚇得更靠緊他。
這是又康屏第一次如此靠近女體,他一時也恍惚了,理智上他該推開她,可是,他的情欲這時如波濤洶湧般滾滾而來……
沈如花把臉貼在他臉上,她的氣息吹在他的耳邊,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深吸了口氣,緊緊抱住她,兩人紛紛躺了下去。
儲藏室外雨聲不斷,兩人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情欲迷思裡……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雙雙離開儲藏室。雨小了,沈如花勾住艾康屏的手臂,像個溫柔的小女人般,嘴角泛著笑。
話劇社門口已經有人來了,他們都在等愛蓮開門。
當同學們看見了他倆互勾著手走來話劇社時,都發出曖昧的調侃聲。
艾康屏收起傘,臉上有點尷尬。
沈如花看著雨絲斜打在他肩上,體貼的替他拂去肩上的水珠。有人起哄,她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
此時,愛蓮手上捧著一疊書,在雨絲中走來。
“遲到了,等會罰三大杯啤酒。”演國王的小李說。
“少鬧了。”她打開了門。
同學們紛紛進入話劇社,愛蓮對著沈如花擠眉弄眼著,她也回她一眼,此刻她對愛蓮有許多的感激。
如果不是愛蓮故意要她早到,而且掰了個回去拿鑰匙的理由,她也沒機會和康屏可以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這時,負責洗相片的同學拿出了整疊的相片,大伙傳著看。
見沈如花難掩快樂的笑著,愛蓮很高興自己的計策成功了,她坐到她旁邊,壓低了聲音問:“怎樣,上壘了吧?!”
她臉紅的點了點頭。
“好刺激。”愛蓮還脫離不了小女孩的稚氣,“趕快告訴我劇情。”
“在這不行。”
“急死人了。”合起相本,愛蓮拉起了她,“別看了,我們去喝咖啡。”
她把相本遞到艾康屏的手上,“我和如花去買東西。”
“怎麼那麼快就要走?”小李過來說:“我們六點要去燒烤屋慶祝。”
“我不能去。”她笑著搖頭,“如花,我們走。”
“等一下。”一位女同學叫住她們,“如花,你別忘了晚上六點的聚會。”
“我知道。”
沈如花轉過頭對艾康屏說:“我陪愛蓮去喝咖啡,馬上回來。”
艾康屏看著她們的背影,他的心是復雜的、是懺悔的、是自責的,肉體的歡愉過後,是清楚的真實。
這真實就是他愛的是愛蓮,而不是如花。
可是,他和如花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他還能夠有權利去告訴愛蓮,“我愛你”嗎?
※※※
女孩聚在一起談著男人的事總是特別的興奮。
沈如花和愛蓮到西餐廳,她們點了牛排吃。
“我這盤牛排吃下去,六點又要去燒烤屋,明天肚子一定會多出一公斤的肉。”沈如花笑著說。
“沒關系,只要康屏不嫌就好了。”愛蓮一語雙關的說。
“你少討厭。”
“怎樣?”愛蓮用叉子輕敲她的盤子,“在哪裡?”
“不准笑我哦!”
她舉起手發誓,“不笑。”
“在……”
“說啊!”
“儲、藏、室。”沈如花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儲藏室?”她揚聲,“你別嚇我。”
“真的。”她羞紅著臉,將經過大致敘述了一遍。
“恭喜你,終於突破第一關了。”愛蓮真心祝福著好友。
“可是,我不會因為和康屏有了性愛關系就纏住他,如果他不愛我,就算他和我在一起也沒意思的。”沈如花突然轉喜為悲。
“愛情可以慢慢培養的。”她安慰著她。
“是這樣嗎?”沈如花卻不這麼認為,“你認為性愛是一種承諾嗎?”
“不是絕對,但是有部分是。”愛蓮認真說道:“你對自己太沒自信了。”
“不是沒有自信,而是我愛康屏,但,我不希望他因為這樣而勉強和我在一起。”
“你讓我想起了一種植物。”
“什麼?”
“有一種植物叫菱葉籐,俗稱葡萄籐,它喜濕冷,文學家、詩人用它來象征一生向往自由,理想高遠的人。”她笑著說:“你不要太堅持自己的想法,有時候想要擁有一個男人不是用等待,而是要用擄獲的。”
“是這樣嗎?”她仍舊不太認同,“就像你不愛康屏,但如果有一天他也用手段擄獲你,你會愛他嗎?”
愛蓮大笑兩聲,“胡說。”
“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
收起了笑,她認真的看著好友,“如果我沒愛上麥偉,我是個平常女孩,康屏追求我,或許我會心動。但是,我早在認識康屏之前就愛上了麥偉,我不可能會把對麥偉的愛分割給康屏的。”
“可是,我們都知道康屏是如此的深愛你。”
“所以你更要發揮你的智慧和膽量啊!”愛蓮鼓勵著好友,“你讓康屏愛上你,就是幫了我的忙。”
“那我是身負重任了。”沈如花笑說。
“那當然。”愛蓮叉了一塊牛肉往嘴巴送。
兩個花般年華的女孩開心的聊著,但沈如花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快樂,因為她覺得自己的情路還很漫長。
※※※
從燒烤屋出來,艾康屏因為愛蓮沒到,便心情不佳的多喝了兩杯酒,走起來微微的不穩,跟著出來的沈如花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了車鑰匙准備開車。
發動了車子,車輪滑在下過雨的街道,她的心也潮濕一片。
“我不想回家。”艾康屏半醒半醉的說。
她柔聲的問:“你想去哪裡?”
“去哪裡都可以,只要不讓我會清醒過來的地就好。”他像一個任性的小孩吵著。
其實,他最想去的地方是能夠找到愛蓮的地方。
這點,沈如花早就想到。她有點掙扎,但看著他那壓抑的表情,她的心又忍不住的痛了起來。
她想起愛蓮稍早和她在餐廳分手時,對她說的。
“想要擁有一個男人不是用等待,而是用擄獲的。”
但是擄獲一個男人的身體就能擁有他的愛嗎?她不想用這種的關系來迫使康屏對她許下任何承諾。
她要的是他的心和他對她百分之一百的愛情。
思及此,她當下決定把車子倒轉回去,“我載你去找愛蓮。”
她的話讓艾康屏完全的清醒了,其實他並沒有醉,他只是在借酒發洩而已,他是那樣的害怕,害怕如花會因為這樣而捆綁住他。
“你一個晚上最想見的是愛蓮,是不是?”沈如花駕著車,高速行駛,她的眼睛沒有淚,可是她的心在落淚。
他感到,心裡有一絲的內疚。
車子終於到了愛蓮的家門口,降下車窗,艾康屏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住了。
街燈下,他看見了愛蓮正被麥偉擁抱著,他們忘情的熱吻著。
“要進去嗎?”沈如花假裝沒看見。
“不!”他痛苦的說:“我們走吧!”
“你不是想找愛蓮嗎?怎麼……”
“我說走……”他暴怒的吼著。
發動車子,沈如花把車往後倒,開出街口,艾康屏很後悔不該對她大吼,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放在方向盤的手。
“對不起。”
一滴淚滑到他的手背上,像水花一樣濺了開來……車窗外,霓虹燈閃爍不停,沈如花卻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