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不在 第二章
    司徒炎恩發現他的善良與同情心實在太廉價了,羅熙陽不僅囂張地趴在他身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也塑所當然地跟在他屁股後頭一塊去了學校。

    當然,轉校第一天,奶奶也去了。

    本來按照羅熙陽的年齡應該念大班了,卻因為戊績太差,以及轉學不適應的原因,留在了中班,濘且是和司徒炎恩在一起。;還以為他多少會怕生,沒想到一個小時侯後,他就和他所屬的中班小朋友玩成了一片,並且,中班裡最漂亮的女生成了他的「女朋友」。

    三天後,幼稚園所有的老師都喜歡上了這個調皮的小男生,他實在夠機靈,雖然嚴肅的問題經常答非所問,調皮的點子卻足以攪得整個幼稚園裡雞飛狗跳。

    司徒炎恩很詫異他究竟有什麼魅力,可以把那些漂亮女生哄得團團轉,那些紮著蝴蝶結穿著公主裙的小女生們,紛紛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快樂無比的模樣。

    羅熙陽最厲害的一招是認得出幼稚園裡所有的植物,並且二道出它們的花期。

    那時候正是六月初,花事繽紛,羅熙陽也就有了最好的話題。

    「你們知道十大名花是什麼嗎?」這個子素瘋瘋癲癲的男孩,一談論起花倒是格外認真,一副專家的派頭。

    圍在他身邊的小朋友都搖搖頭。

    「老師,您知道嗎?」羅熙陽最厲害的一點就是連老師都不怕。在小朋友的眼裡,老師可是比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厲害的人耶!

    「梅花、蘭花、竹——哦,竹子好像不算是花,菊花,呃,還有什麼呢?」連老師也說不上來了。

    「這——個——呀——我——知——道!」故意拖著長腔,羅熙陽得意洋洋地看著周圍。「它們分別是牡丹、梅花、蘭花、菊花、荷花、月季、水仙、杜鵑花,還有茶花和桂花,每種花還都有各種不同的種類,顏色也不一樣,都很好看很好看哦,而且每種花都有詩歌頌揚它們哩,嗯,比如牡丹花就是「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你們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小朋友再一起搖搖頭。

    羅眠陽煞有其事地歎口氣:「唉,我也不知道,但是爸爸說我很帙就會知道了。」

    小朋友的目光中再次充滿了崇拜。

    司徒炎恩回去問奶奶,羅熙陽的爸爸到底是做什麼的,奶奶說是養花的,司徒炎恩這才鬆了二口氣。

    他對洋洋自得的羅熙陽說:「你知道大海嗎?你知道海水的組成嗎?你知道輪船的構造嗎?你知道夏天消暑最好的地方是去哪裡嗎?你知道大海的魅力嗎?我爸爸說,大海才是屬於男子漢的!」

    羅熙陽撇撇嘴巴:「可是你知道嗎?男子漢是需要女生來陪伴的,每個女生就像每朵花,天底下沒有一個相同的,懂得了花,也就懂得了女生,哼哼。」這是羅家爸爸講的話,都被羅熙陽記住了;沒辦法,他在花上實在太有天分了。

    司徒炎恩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唔唔,基本上現在羅熙陽所說的話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孩真的是夠花癡——花迷加白癡!

    「為什麼一定要懂得女生?」司徒炎恩執拗地問。

    「因為女生都像花朵一樣可愛呀。」

    「為什麼花朵可愛?

    「因為花朵都像女生呀。」

    司徒炎恩點點頭,還是聽不懂,卻更加認定自己跟他是不同的。在司徒炎恩的夢想中,大海、沙灘、帥氣得像爸爸一樣的水手和軍官就已經構成了一個完美的世界,何必要理那些嬌弱的花兒呢?

    幼稚園就在這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爭執中度過了,終於,他們不太順利地進入小學、國中唸書,然後必然地要面對考試,一旦有了考試,也就意味著有了天大的麻煩。

    羅熙陽愛上了踢足球,整天一放學就和一幫小傢伙在公寓花園的草坪上踢球,如果真的沒人一起踢球了,他就去惹事生非,如果一天不和一個小女生牽牽手,兩天不惹一位大人暴跳如雷,三天不和一個小男生打一架,基本上他的日子就過不下去。

    拜他所賜,司徒炎恩不得不沈人武術道之中,中國的傳統擒拿手自然練得越來越精道,連柔道、西方搏擊術都要涉獵一番,當然,一開始是被逼的,後來倒也發現武術世界真是奇妙無比,如果他生在古代,也許有可能會成為一代大俠。

    司徒炎恩理想中的英雄從海軍軍官變成了獨孤求敗,這自然是因為他居然打遍人間無敵手的寂寞。

    司徒炎恩不得不練武的由來是這樣的:比如某天傍晚,放學後,他下了公車,向公寓走,突然,背後突突突迫來一批人,在最前面拚命跑的人像猴子一樣揪住他的胳膊:「那些傢伙說海軍是混蛋!」

    這樣一句話就足以讓平素為模範生、優等生的司徒炎恩火冒三丈,再加上羅熙陽一副膽戰心驚惶恐不安的慘樣,更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對,他很詞厭羅熙陽不錯,即使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好幾年,他依然很討厭他沒錯,可是——這個討厭的傢伙只有他能揍,別人絕不能動他的靶子。

    拳打腳踢一場混戰,最後那些傢伙終於一個個被打倒在地,最小的那個孩子哇哇地哭起來:「我們沒有說海軍的壞話啦!嗚哇啊……都是羅熙陽找碴的!」

    已經傷痕纍纍的司徒炎恩揪住羅熙陽衣領問:「他們為什麼和你打架?」

    「他們欺負我嘛!」羅熙陽噘著嘴巴,目光盯著腳尖,腳尖在地上畫圈圈。

    「為什麼欺負你?」

    「因為我是你……哥哥啊。

    「真的假的?

    「當然是……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啦,真的啦真的啦。」

    「不是真的!」敵人裡面最高大的男生站起來,揉搓著火火痛的屁股吼:「因為他搶了我的馬子才要警告他一下的!」

    哦。

    哦……

    哦————終於瞭然於胸的司徒炎恩一把將羅熙陽甩在地上,轉身就走:「弱肉強食,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羅熙陽還沒爬起來,已經被幾個小孩按在地上一頓好打,這時候的他倒也安靜了,大氣不出,幾個小孩打得怕了,倉皇逃竄,那被搶來的女朋友眼淚汪汪地走過來:「你沒事吧?」

    羅熙陽擦擦嘴角,分不清是血跡還是口水了,黏黏地不舒服:「沒關係,沒關係,呵呵呵……總有一天我會打回來的。」

    「你真的沒事吧?」女孩戰戰兢兢地拿手帕給他擦臉蛋。

    他握住女孩的手:「即使有事,只要你在我身邊也就沒事了,不要屆服,為我們加油,好不好?」

    「思!」女孩含著熱淚感動流涕地重重點頭,清純如日本的偶像片。

    輕輕摟住女孩,羅熙陽朝躲在遠處的司徒炎恩比了個V型手勢,司徒炎恩送他一個北極冰級別的白眼。

    第二天傍晚,司徒炎恩仍然在前面走,羅熙陽在後面又喊又叫地追:「炎炎,等等我啊!」

    司徒炎恩繼續朝前走,不回頭,腳步卻在無形中加快。

    羅熙陽繼續追趕:「炎炎,你幹嘛不等我?說好我們什麼時候都要在一起的,一起上學,一起唸書、一起回家,一起睡覺——啊嗚,你幹嘛瞪我?」

    司徒炎恩臉色發青地瞪著他,他本來還直視著炎恩,然後慢慢低下頭去,又開始目光盯著腳尖,腳尖開始畫圈圈。

    司徒炎恩托起他的下巴:「告訴你別叫我炎炎,你腦袋秀逗啦?從小到大,沒有一個人叫我炎炎這麼嗯心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等你啊?我們什麼時候說好一起上學一起唸書一起回家一起睡覺了?好,我給你面子,我等你一起上學,結果你給我拖拖拉拉遲到三十分鐘:我和你一起唸書,你巴著趕著抄我的作業:一起回家?每天惹一大堆麻煩,然後讓我給你善後?你要是喜歡打架,不要老是招惹小女生,學學自衛搏擊術好不好?一起睡覺?你還好意思說?你知不知道你睡覺的時候兩隻胳膊兩條腿就變成了八爪魚啊?我會窒息死的耶!

    當司徒炎恩的手取回,羅熙陽的頭也越垂越低,那仍然纖細的頸項幾乎要折斷了一樣。

    正當炎恩鬆了口氣,覺得這死傢伙好歹也有個自我反省的時候,羅熙陽突然抬起頭來,臉蛋紅噗噗地說:「那、那要不這樣好了,我爭取最多遲到十分鐘好不好?啊,你也知道我低血壓啊,早晨起不來啊,起來就會頭痛的!我們一起唸書吧,我發誓我不抄襲你的作業了,只要你告訴我答案不就行了嗎?我哪裡有惹麻煩?是那些傢伙自己找我的耶!你看你看,誰讓你長這麼高,那那那!比我快高一頭了,到底誰才是哥哥啊?你當然要保護我嘛!你要是再讓我被人打,奶奶說就不要你了耶,上次要不是我幫你說好話,奶奶肯定兩天都不理你。睡覺的時候抱個睡袋才舒服啊,難道你一個人不覺得寂寞嗎?老師很早就教我們唱歌嘛:氣一根筷子輕輕被折斷,兩根筷子緊緊抱成團。「你不覺得我們就像那兩根筷子嗎?我是為了你好耶……」

    呼……

    呼呼……

    呼呼呼……

    司徒炎恩扭頭就走,如果再讓他看見這個混蛋一眼,他絕對保證會把他砍成八段扔到海裡餵魚吃。

    「真是的,這麼任性的小孩。」羅熙陽在後面緊緊跟著,慢悠悠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忍無可忍的司徒炎恩回頭就是一拳,正中羅熙陽的鼻子,那脆弱的鼻子開始嘩嘩地流血,司徒炎恩從書包中取出早就備好的藥棉和藥水,乾脆俐落地幫他處理傷口。

    天殺的!司徒炎恩無語問蒼天:為什麼?為什麼我總要忍不住打他?為什麼既然打了他還要再幫他處理傷口?心中已經有了覺悟,沒有盡到「保護脆弱的陽陽」之職,今天晚上回去鐵定又會被奶奶嘮叨死了。

    靠!一向修養極好的炎恩終於習慣了罵人,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我帥,故我在。這是羅熙陽最近剛學會的一句名言,並因此而沾沾自喜,也因為此,他更加有了遲到的理由。

    「等等我嘛,我還沒有弄好頭髮!」

    「急什麼呀,古人說的好,以鏡為鑒,可以正衣,我要再照一下鏡子!

    「美吾美,以及人之美,你怎麼一點愛美之心都沒有哩?這樣下去可不好。雖然大人們總說「外表的美醜都是假的,內心的美醜才是真的。」可是哪個人不喜歡外表漂亮的人呢?所以我幹嘛不做個內》S皆美的人?」

    司徒炎恩臉色鐵青朝外走,羅熙陽手忙腳亂地追趕:「真是奇怪的小孩。」

    「既然你知道那麼多名言警句,你知道最起碼的那句吧?」司徒炎恩咬牙切齒地問「什麼?」

    「自己想!」

    「哎?真是彆扭的小孩。」羅熙陽煞有其事地搖著頭。

    八嘎!司徒炎恩覺得咬牙切齒的行為都無以表達他的憤怒與無奈了:「你到底有沒有想?」

    「想什麼?」

    「該做個什麼樣的人!」

    「耶?做個什麼樣的人嗎?好像很嚴肅的話題哦,讓我想想——我帥,故我在!」

    羅熙陽深沈地說。

    司徒炎恩長長地歎口氣,終於決定不再理他。

    「是什麼?你的名言是什麼?老師告訴我們,現在就要擁有自己的座右銘了,這對我們以後成材很有幫助,你看,我是多麼積極有為的孩子啊,所以我將來一定會成大器。喂喂!你的名言是什麼?」

    司徒炎恩冶眼相看:「八嘎廠

    「啊?什麼啊……真是可憐的孩子,你的理想就是成為「蠢貨」啊?」羅熙陽一臉的憂傷。二這樣可不好哦,奶奶知道了會傷心的。」

    「我是說你這個八嘎!」司徒炎恩終於忍無可忍地衝他怒吼。「你知不知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乙啊?你知不知道三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乙啊?老師講的話都被你吃啦?」

    「耶耶耶?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前輩說話,好歹我也是你的哥哥耶!」羅熙陽很斯文地表達了憤怒,然後又幽幽地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勸君愛美早回心,你看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美好年華眨眼即逝,你又有多少美麗可以虛擲?唉!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司徒炎恩開始懷疑自己怎麼忍受了他這麼多年,怎麼忍受了他這麼多年還沒把他扔到海裡餵魚吃?

    有沒有搞錯?

    他溫文爾雅完美無瑕的司徒炎恩身邊怎麼可以有一個這樣的人存在?

    唉!莫不是上天也嫉妒他太完美,所以專門給他安排一個瑕疵存在?

    羅熙陽,注定了是他生命中的污點不成?

    哎!不知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羅熙陽在一起久了,司徒炎恩也學會了顧影自憐。

    「瞧,梔子花開了,我早巳把心埋在樹腳下,你可以看見我之心性如花辦般潔白,你可以聞到我之情感如花香般馥郁。花堪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摘一朵置在你案角的水瓶裡,雖然它只佔了小小的一隅……」羅熙陽幽幽地念叨著讓人胃抽痛的句子。

    縱然是耳朵裡已經塞上了棉花,司徒炎恩還是無法逃脫這折磨:「拜託,你不要唸經了好不好?」

    「炎炎啊,這是我寫的情書,你說好不好?」

    「你、你寫的情書?」司徒炎恩驚訝地停住腳步。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羅熙陽又開始沾沾自喜。

    司徒炎恩歎口氣:「又是寫給誰的?」

    「三年級的學姐,就是那個腰像蛇一樣的啦(司徒炎恩開始渾身起雞皮疙瘩,一說蛇就會讓他回想起五歲那年的噩夢,從此留下終生對蛇的敏感與反感),你覺得怎麼樣?雖然我才是一年級生,可是,愛情是不分年齡大小的!你說對不對!你看,我是花樣少年,呃呵呵……青春盛放到極點,我卻孤獨地一個人跳舞,我好寂寞哦,我好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粉身碎骨的戀愛哦,哦,邱比特,為什麼你的金箭還不射中我呢?我好寂寞。」

    司徒炎恩哼了一聲:「難道每天射中你的都是鉛箭不成?可我也沒見你憎恨過哪個女生,照樣在她們後面追得興高采烈。」

    「不是鉛箭,是合成箭,唔,一半是金,一半是鉛,當我看到她們第一眼的時候,覺得是金箭,可是再見第二面的時候,那箭就成了鉛質的,唉……」羅熙陽歎氣再歎氣。「我覺得自己運氣最背了,為什麼不能和命中人來個一見鍾情,二見鍾情,三見鍾情,天天見都不厭煩,一秒鐘不見都想念呢?那個人究竟在何方?」

    「我真心祈禱那個人永遠不要和你見面,和你見面簡直像和色鬼見面,糟糕透頂。」

    「炎炎,你怎麼能這樣詆毀我的榮譽?以我的人格擔保,我對每個女生都是很認真很純情的耶,牽牽小手那是為了怕她們走路摔倒,親親嘴唇是因為她們的口紅都太差了,呃……每個女生都是一朵花,每朵花擁有不同的香氣和姿態,真的無法決定哪朵才是最美最好的耶……哎,我要頭痛了。」

    「既然你在這方面有那麼多的辭彙,有那麼豐富的聯想力,為什麼每次作文考試都不及格?」

    「那是因為我不想給那老頭寫情書,我才沒那麼變態。」羅熙陽理直氣壯地回答。

    司徒炎恩渾身脫力,忽然想起什麼地拔腳就朝前衝去。

    「跑那麼快幹什麼?」羅熙陽邊追邊抱怨。

    「今天考試!八嘎!」

    考場。肅穆。學生伏案急書,老師悄無聲息地來回走動,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神聖的凝重。

    羅熙陽趴在桌於上,眼睛滾來滾去。真是的,為什麼眼睛不長在腦袋後面咧?

    後面就是司徒炎恩。

    把腿從桌子底下滑過去,觸到司徒炎恩的時候使勁踩了一下,還有十分鐘考試就要結束了,他還有一大半的數學題沒做出來呢!

    司徒炎恩絲絲地抽冷氣,乾脆把自己的腳放到後面,就不信那個八爪魚還能觸到。

    已經到暑假前的期末考試了,大家都全力以赴,爭取考個好成績,過個無憂無慮的假期,偏偏羅熙陽那死小於一點自覺都沒有,今天一大早還在那裡臭美!

    不能屈服!不能可憐他!現在可憐他就是害了他!思思思……

    司徒炎恩的考題早巳做完了,答案也已經全部抄完,卻還再猶豫,一直在考試的時候幫助這個傢伙,實在是自己的劣根性,每次看到他皺巴著小臉,一副苦大愁深的時候,就忍不住把答案丟給他,可是……

    再也不能這樣了!即使是為了他好,也不能這樣姑息養好了,思思思……

    羅熙陽的腳勾不到司徒炎恩的時候,心底一慌,以往的暗號怎麼不管用了呢?好吧,直接進入第二步好了——他把左手先放到桌子底下,然後在憑藉窗台與身體的遮掩(好命,羅熙陽同學挨著窗口,這為他欣賞校園中的美女更助長了方便)伸到了司徒炎恩的桌子上。

    那是一隻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長而和諧,只是,現在這隻手神經質地抖動著,一遍一遞要求著得到賞賜。

    被那隻手晃得眼暈的司徒炎恩在掙扎了最後一下之後,終於還是把答案遞交到了他的手中——「別動!」與此同時,一聲厲喝劃破長空直擊兩入耳膜,監考老師晃悠悠地走過來。「臭小於,我盯著你很久了,把罪證交出來,試卷沒收。」

    羅熙陽站起來說:「不關他的事,是我!作弊的人是我!為什麼要沒收他的試卷?」

    「哦?還挺哥們義氣的嘛,不過,你知不知道在學校紀律處罰條理上有這樣一條:協同作案,視情節給予嚴重警告以上處分,並處以適當罰款,呵呵呵……」

    期末考試的時候,為了嚴肅考場紀律,學校這次實行了換班監考,即任課老師與班主任都不得監考與自己有關的學生,這次監考司徒班級的正是最嫉恨他們班、另外一個班級的班主任,一向拿年級考第一的司徒炎恩給他們班與班主任長了很多面子,但也讓這個班主任心裡不爽,如果不是他,他們班就可以拿全年級第一了,呵呵呵呵……

    「可是……這根本就不關他的事……」羅熙陽撇撇嘴,快哭了出來,他真的不想陷害司徒炎恩於不利,可是……嗚……

    司徒炎恩在全班同學各種意味不同的目光中緩緩站起來:「老師,判案要講究證據確鑿,請問您有什麼證據嗎?」

    啊?死小於!居然敢這樣跟老師講話?

    監考老師臉色鐵青,卻又得意洋洋:「證據在此!你還想狡辯嗎?」

    「哦?那請老師把證據公佈出來,讓我心甘情願。」

    「你——豈有此理!不必打開,把試卷交出來,你們的行為已經足夠受罰了!」

    「不行。」司徒炎恩的語氣不激烈,卻不容反駁。

    老師開始瞪眼,氣氛僵持不下。

    「怎麼了?」正巧教務處主任巡迴監考經過,看裡面熱鬧,進來問。

    「他們作弊。」老師義正詞嚴。

    「主任,我們沒有!」司徒炎恩語氣平淡地回答。

    「證據呢?」主任問。

    「這裡!」老師興沖沖地交上去。

    主任把那個紙團打開,臉色發青:「收試卷,考試時間完了。」

    「耶?主任,他們——」

    「他們什麼事也沒有!」

    「耶?

    主任氣沖沖地走了,走到門口小聲地歎口氣:「丟臉!」

    老師把砸在他臉上的紙團打開,上面用標準的正楷字體寫著:你這個八嘎!

    放學回家的時候,羅熙陽特別乖。

    雖然司徒炎恩心裡亂七八糟有一大堆火,面對身後那個亦步亦趨的傢伙也沒奈何。

    他是自己的魔障、剋星、噩夢!

    雖然老師沒能沒收他們的試卷,可天知道這次有多麼僥倖,就這麼一次他懺悔了,不想再讓這個傢伙抄襲自己的答案了,結果……咳……誰說上帝是不存在的?

    上帝還是很會照顧他的嘛!

    回到家,奶奶問:「怎麼了?又吵架了?」

    司徒炎恩不說話。羅熙陽看看他,想說,還是沒說。

    晚上睡覺的時候,司徒炎恩依然不說話,不肯直視羅熙陽一眼。

    這兩人雖然還睡在一間房裡,不過已經一人一張單人床,典型的雙人房單人床;炎恩九歲的時候,家裡又多了一個小孩,就是妹妹司徒炎惠,小惠由奶奶照料,也跟奶奶一起睡。

    從放學到現在,羅熙陽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像只盯人的蒼蠅,就連司徒炎恩脫衣服,他也一眨不眨地看著。

    司徒炎恩開始惱了:「你看夠了沒有?」

    「哎?」羅熙陽的眼神一亮。「你不生氣啦?太好了,終於肯說話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肯理我了呢。說真的,我們倆每天吃的東西都一樣,我也沒比你少鍛煉多少,為什麼你會長這麼高這麼壯呢?真讓人傷心,你小時候明明那麼漂亮秀氣的,現在越來越沒有女孩味。」

    司徒炎恩的臉色開始發青:「你嫉妒是不是?」

    「我是羨慕啊,別把我說得那麼不堪嘛!今天對不起啊,讓你當著大家的面出醜,我知道你最講究面子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是你也不要不理我啊……」

    這樣說著的時候,他委屈發紅的眼和慢慢低下去的黑色小腦袋竟讓司徒炎恩感到一種罪惡戚,他是在生氣不錯,不過並非完全是生羅熙陽的氣,唉!

    怎麼說呢?其實就是在生他的氣,可是一看到他這樣,就忍不住心軟,天!莫不成自己雖然外表越來越強壯,其實還有娘娘腔一樣的婦人之仁不成?

    司徒炎恩悶悶不樂,這個混蛋羅熙陽,總有辦法讓他煩惱。

    「算了。」

    羅熙陽坐到自己的床上開始長吁短歎,用被子蒙住頭的司徒炎恩悶悶地問:「又怎麼了?」

    羅熙陽歎息:「心靈上的痛苦並不為人所理解。」

    「不至刊巴?你有什麼痛苦?」

    「我為什麼總是不長高呢?我好痛苦。」

    司徒炎恩又不說話了,這個傢伙總在煩惱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像考試啦,唸書啦這些重要的事反而完全不當一回事。

    其實羅熙陽在同齡人中屬於中等身材,並不算太矮,只是和十四歲已經一百七十二公分的司徒炎恩比起來,確實矮了很多。

    「說起來,雖然我個子不高,可是也不胖,應該屬於小巧玲瓏型的男子漢吧?嘿嘿……這樣也不錯啊,美少年太高了就不叫美少年了,哦呵呵……」這樣自我陶醉的羅熙陽說著說著便沈人了夢鄉,獨留下嗯心不已的司徒炎恩兀自生氣。

    幾天後,期末考的成績出來了。

    讓司徒炎恩倍感驚訝的是羅熙陽居然仍然保留住了前十名的名次!

    以往羅熙陽全靠抄襲他的答案,好歹混到前十名,這次——可是一點都沒讓他抄襲耶!

    看著成績單,司徒炎恩臉色更難看:「這怎麼回事?」

    「咦?」羅熙陽一臉癡呆狀。「還不滿意嗎?我已經很努力了耶!」

    「你怎麼可以考這麼好的?」司徒炎恩開始怒吼。

    思!沒了我的答案,你怎麼可以仍然考這麼好?

    「這和你的全年級第一名差遠了吧?」羅熙陽依然一副乖寶寶狀。「我要向你看齊呀!」司徒炎恩氣暈。

    「你這成績到底怎麼考出來的?」

    「自己考出來的哏,可惜那場數學拉了分。」羅熙陽訥訥地說。

    「你既然能夠自己考這麼好,以前為什麼還要抄我的?」司徒炎恩覺得頭頂開始冒煙。

    「耶?」羅熙陽驚訝地看著他。「因為你比我更好,我自問沒能力考全年級第一耶,當然要抄你的了。」

    「你——」

    「我?」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司徒炎恩氣結,原來自己的心完全白操了,擔心他不及格無法向奶奶交代才給他答案,哪知——豈有此理!

    「我——喜——歡——」羅熙陽笑起來,笑得像朵五月天的花,那朵明媚的花兒靠近司徒炎恩,一宇一句地說出讓司徒炎恩吐血的話:「我喜歡抄你的卷子啊,誰叫你是優等生,從來不做違反學校紀律的事,呵呵……我真喜歡你耶。」

    「你是喜歡捉弄我吧?」

    「咦?你今天真的好聰明耶。」

    司徒炎恩的拳頭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揮出去:「王八蛋!從此我們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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