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一波一波的襲上陸地,似乎真的能讓人平靜下來。
「崇恩……如果天堂不遠,要怎樣才能觸碰得到……」坐在防波堤上,夏傑仰望著逐漸泛白的天空,嘴邊逸出無奈至極的歎息。對別人來說,或許是誰先跨出一步般簡單的事,偏偏他們兩個都做不到,做到了卻又無法相信彼此。
天知道,他真的想相信朱炎……「天堂太遠,所以誰也觸碰不到。」眸中閃過異樣光芒,項崇恩突然撲在他的背上,玩笑似的勒著他的脖子,但口氣認真地道:「你就乖乖和我留在下頭當凡人吧!」為免傳達錯誤訊息,他可不希望夏傑想不開。
不過是一個身份不明的第三者嘛!想太多也沒有用。
「別玩了,小心你阿娜達看見,你又吃不玩兜著走。」沒心情的推開巴在背上的人,夏傑有氣無力的提醒,萬一出事他可不管。
梓泉並不是那種醋勁很大、什麼醋都吃的不講理的人,從大學時代認識到現在,對他們這夥人兄弟般的交情亦頗能瞭解;可是就算知道崇恩老是不正經的舉止,從不帶任何曖昧的情愫在,真正愛他的人一定很難完全不介意吧!
就好像他看見朱炎抱著周迅,無論任何理由都會在意。
度量再大,總有個限度在。崇恩雖然專情,卻偏偏花名在外,當他的情人的確很難安心。不過,之所以花名在外,還不就因為他老不正經!
「所以我聰明,把他留在家裡看家啦!」項崇恩的口吻頗為得意。
「別太自信,你這人運氣不好,難保……」拉長尾音,夏傑故意出言恐嚇。
「呸呸呸,壞話不靈好話靈,什麼難保不難保,我還漢堡哩!」打斷夏傑的話,項崇恩翻了個白眼,卻因為發現他有力氣開玩笑而鬆口氣,終於放開他在旁邊坐好,隨即道:「小傑,你知道嗎?有人說,人生有三難。」「哪三難?」沒想到崇恩也會說教!夏傑好笑的望著他。
「第一難,是看空;第二難的是包容……」
「第三難──是原諒。」難得正經,項崇恩看起來就像另外一個人,神情認真的開導著:「我是不知道那個周迅是哪顆鳳梨哪顆芭樂,我只知道你不是聖人,炎當然也不是,就算炎真的對別人動過心好了,既然你們現在是相愛的,又是好不容易才把話談開,何不選擇原諒,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說穿了,是固執惹的禍。
要不是兩個人都固執,誰也不肯先向對方表白心意,怎麼拖也不會拖那麼多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相愛,只有他們還在伺機而動、觀察對方的心意,觀察了幾百年還沒半點進展。感情在曖昧不明時最美,但他們也曖昧不明太久了吧!旁邊的人都看得跳腳,唯獨當事人不急,未免太欠扁了。
收回放在海平線的視線,夏傑驀然轉過頭,直視著項崇恩問:「你說,我為什麼非他不可,你怎麼能確定我是愛他的?」
突然間,他好想逃避自己對朱炎的感情。就算是欺騙自己也好。
「現在的人真的很奇怪,幹嘛用理論去堆砌分析自己的感覺?就算人家看不出來你為什麼愛他、是不是就是他了,然而你自己知道你愛他不就夠了嗎?誰能走進別人的心中,又有什麼資格替別人評斷情感的問題?」
知道夏傑只是想逃避,項崇恩不客氣的批評起來。
「要理由?如果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愛上一個人,只需要跟對方交錯一個眼神的時間就夠了。」簡單說,就是根本不需要理由。歎了口氣,他語重心長的道:「何苦把愛的理由詳細解析、一一確認,才敢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
「不確認,怎麼知道會不會錯了……」無論如何,夏傑還是想逃避,不由得輕歎:「愛一個人,付出的極限到底在哪裡,是不是該有所期望?有時候我望著朱炎,就是會忍不住想著愛上他的理由,想著為什麼就是他了呢?」
想著自己是否非朱炎不可;想著自己明明是個男人,為什麼又會愛上了男人……雖然,項崇恩的話對他有種當頭棒喝的效果,許多感覺卻還是如此錯綜複雜。
「小傑,愛情如果是那麼理智的東西,它還叫『愛情』嗎?」項崇恩輕歎。
愛情不是禮物,不是對方替你做了什麼、為你付出多少,才構成你對他的愛;除非自己感覺對了,否則任何理由,都不能讓一個人愛上別人,包括同情和感激。既然如此,又為何苦苦尋找愛上對方的理由──何況夏傑很清楚他愛朱炎。
「解析愛的理由,是人類一種病態的習性。」見他沉默了下來,項崇恩突然從防波堤上站起來,伸著懶腰舒展四肢,感慨道:「好像不確定,付出太多便沒有價值,豈不是很可笑?愛情,本來應該是很單純的兩個字,單純地付出、單純的獲得、單純的關心、單純的喜悅──附加了人心難以剖測的雜質,附加了人類自以為需要的現實條件,才變得複雜難懂。」
仰頭望著他,夏傑緩緩露出真心的笑容。
「笑什麼?」眼角餘光瞥見他在笑,項崇恩索性俯望著他質問。
「發現你成了理論派,總覺得很怪異。」夏傑搖了頭,似笑非笑的笑著。
「囉唆。」項崇恩自己都臉紅起來。
難得說了一串有道理的廢話,這小子也不給他一點面子。
「謝謝你。」頓口氣,夏傑衷心的說了三個字。不管他和朱炎的未來會如何,他都不會忘記項崇恩真誠的關心,和義無反顧的友誼。
一如他不變的想法──項崇恩真的是個好人。
看見崇恩和梓泉很幸福,他真的感謝老天爺。項崇恩是值得獲得幸福的。
「三八,老說些無聊的話你膩不膩。」吁了聲,項崇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望著遠處緩緩升起,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太陽,兩人再次陷入了平和的沉默裡。
人生美景能有幾回呀?不貪戀幾眼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
捧著屬於自己的東西,夏傑毫不眷戀的走出公司。
「夏傑,你等等!」得知消息追出來的蕭翊灃攔住夏傑,不由分說的把他拖到角落,不能諒解的質問:「你為什麼要辭職?是因為我嗎?」
捫心自問,雖然一再表達好感,但他並沒有太逼迫夏傑。
「不完全是。」夏傑淡淡一笑,無意否認部分原因。
一如他在意周迅,他相信朱炎也會在意他的生活裡有個蕭翊灃。
他無法不去想像朱炎的感受,當作這件事不重要。當然,不管和朱炎有沒有結果,他都不打算和蕭翊灃在一起,也不想跟誰牽扯不清下去。
辭職或許是消極的作法,卻是跳脫混亂最簡單的選擇。
「不完全是,代表你之所以辭職,的確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我吧?」夏傑面對他的時候,大多是緊張和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態,蕭翊灃幾乎不曾看見他如此的笑容。體認到他心意已決,他忍不住咄咄逼人:「逃避,是最差勁的作法!」
聽見耳熟的諷刺,夏傑楞了一下,不由得苦笑。
用詞不同,卻同樣差勁是不?
「我從來不曾這麼用心對待別人,你為什麼連追求的機會都不給我?」面對夏傑因為無話可說而充滿抱歉的神情,蕭翊灃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喃喃自語起來:「難道你在記恨你剛進公司的時候,我讓你負擔過重的工作量嗎?」
當時他之所以刁難夏傑,也不過是為了跟他多些相處、接觸的機會。
「不,我很感謝課長的提攜,讓我在工作上很快進入狀況。」夏傑微微一笑,輕歎道:「只是,我不值得課長對我特別用心。」
「你說你不值得,那什麼樣的人才值得?」蕭翊灃沒好氣的道。
毫無疑問,他討厭夏傑這套公式化的說法!好比要甩了別人,還假惺惺說什麼「因為我不夠好,所以配不上你」的用語一樣,都是屁話!
不用說,正因為這套屁話他以前常用,聽起來不免格外刺耳……「雖然談感情不該要求回報,用利益方式去考量太現實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是否能互動、心意能否相通很重要。」單方面付出久了,卻換來怨恨對方不被感動又是何苦?「你不認為能回應你感情的人,才值得你用心、成為你寶貝的對像嗎?」這是他有感而發。
蕭翊灃咬牙,最終歎道:「你的意思,是你永遠不會喜歡上我吧!」
「所謂的永遠太籠統,我不能斷定我不能掌握的未來。」見他慢慢開竅,夏傑微笑,「只是要是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我也有我的執著,有我不想放棄的人。要耗時間,我不一定會輸給你,你對我的耐性,未必比得上我對他的。」
幾度咬牙後,蕭翊灃終於認輸道:「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完全失敗的人。」
捨去自尊、捨去個性,他竟然還是贏不到夏傑的人。
「課長,也許你會覺得失敗,代表你只當我是個挑戰,並不是真的喜歡我。」夏傑失笑地搖頭,看到蕭翊灃想辯駁的表情又搶著道:「你當我雞婆好了,可是我很想告訴你,有些守在你身邊的人,其實就是最愛你的人,別再把人家當雜草了;否則,等你發現他的重要性,人卻被拐走了,你恐怕會後悔莫及。」
夏傑笑了笑,輕輕撥開緊抓著他不放的手,微微鞠躬,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蕭翊灃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眸光緩緩變得幽遠深邃……他身邊,有株很愛他的雜草?
※※※
桃園國際機場進入機場大廳,夏傑走到服務櫃檯前頭,把手推行李放在一旁,正準備先辦妥登機手續好進候機室等待時,卻發現突然有個人從後頭扯走他的行李箱。
「喂,那是我的東西──」
以為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遭搶,夏傑急得回頭大叫,卻差點撞上一張湊上來、正對著他笑的熟悉臉孔;他受到驚嚇的往後一退,整個背都撞上服務櫃檯。
「放心,東西會還你的。」周迅不但對著他笑,還對他眨了眨眼。
「先生,有什麼問題嗎?」服務台裡的小姐因為不明狀況,所以起身詢問。
「沒……沒事。」望著眼前的笑臉,夏傑好想歎氣。
怪了,世界有這麼小嗎?
「夏大哥,請你跟我來好嗎?」突地,搶走行李箱的周迅拉起他的手,雖然是徵詢的口吻,卻是不由分說的拉著他離開服務櫃檯。
「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的身邊。」很確定夏傑也看到朱炎了,周迅突然伸手從背後推了他一把。
踉蹌幾步,夏傑正好停在一臉難看的朱炎面前。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考慮了好一會兒,他只能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國?」
他通知的人並不多……啊,崇恩那個廣播電台!
想起昨天跑到他家串門子,正巧撞見他在打包行李的項崇恩,夏傑心中已有答案。虧他昨天還不斷拜託,請他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就知道不能相信那個大嘴巴。
他忘了項崇恩永遠都會站在朱炎那一邊。
「你說呢?」朱炎冷哼了聲。
「你幹嘛一副審問犯人的口吻,我是要出國又不是去做小偷。」本來有些不安,突然想起還站在後頭的周迅,夏傑的心虛當場一掃而空。
他們竟然出雙入對!
既然如此,還管他出不出國?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准去!」下一瞬,朱炎用力扯住夏傑的手,將他一把拉近自己對著他的臉低吼。一想到夏傑整個月避不見面,甚至還不吭一聲的準備出國留學去,打算把他一個人丟在台灣不管,他就滿肚子火。
那把火,燒燬了他所有的冷靜。
「你憑什麼限制我的行動自由?」手腕被抓得發疼,夏傑微皺眉頭。
除了父母,他似乎沒有非跟誰交代的必要。
朱炎瞪著他的黑眸不放。許久後,他一字一句用力清楚地道:「憑我無法忍受沒有你的生活,憑我無法度過沒有你在身邊的空寂,憑我無法原諒自己捉不住你的手,讓你離我遠去──」
楞住的夏傑,察覺到朱炎抓住他的手正微微發抖,不由得心中一悸。
從朱炎一反常態、變得緊張小心的神情舉止看來,他的確是很害怕失去他吧……期待從他嘴裡聽到這些話,不知道有多久了,夏傑當然也無法否認,聽見他的剖白有多感動。他甚至無法壓抑刻意封鎖的感情,又闖過他的心防一湧而出。
只是──「讓我走吧!」低下頭,夏傑不再正視他的眼睛,帶著苦澀道:「你知道,我沒有和別人分享愛情的雅量,對三人行也沒有興趣。」
對愛情,他只能選擇自私。
「誰要你跟別人分享、誰對三人行有興趣了,那是你誤會了!」看他還搞不清楚狀況,朱炎的眼神充滿難以解讀的心痛,氣急敗壞的捧住他的臉,讓兩人可以正視對方,「因為誤會我索性離開──你要以這種老套的戲碼,拒絕給我解釋的機會嗎?」
「你確定這是誤會、還需要解釋嗎?」夏傑別開臉,狠下心望著地板。
「夏大哥,你真的誤會了。」默不作聲的周迅突然挺身而出,急急忙忙解釋:「我那天是喝醉了,才會控制不住自己胡言亂語,其實朱大哥一直只愛你一個人,每次提到你,他的眼神就會變得好溫柔,這是我從認識他開始就知道的事。知道那天我醉酒發生的事,我已經懊惱不知千百回了,要是害你跟朱大哥因此分道揚鑣,我豈不是真的很該死。」
為了彌補,所以他才要求朱炎讓他跟夏傑解釋。
他很確定夏傑要是真一走了之,自己只會被怨恨不會再被疼愛。
「我……」悄悄瞥了朱炎一眼,他才又鼓起勇氣道:「朱大哥是那麼出色,又發現他是那麼深情的人,我才會情不自禁喜歡上他,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對吧?雖然很不甘心他依舊只當我是弟弟,但說到底我喜歡的,也正是深愛著你的他啊!」
望著朱炎坦蕩的神情,夏傑僅是沉默。
「如果你不希望我再跟朱大哥往來、繼續有所接觸的話……」咬了牙,周迅才很勉強的道:「以後我不會再見朱大哥了。」
「不需要,我沒有限制別人自由的權利。」夏傑緩緩對他一笑,便在其他兩人不解的注視中,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兀自低喃著:「我快要沒時間辦妥登機手續了。」
「你還是要走?」朱炎橫身擋在他的面前。
「夏大哥,我說的話都是真心誠意的,你要相信我──」周迅也著急起來。
看見他們兩個在大庭廣眾之下,你一言我一語爭著解釋,被他們擋住去路的夏傑不難發現,他們三個人在機場大廳內,已經成了眾人側目的焦點,不由得歎道:「我們的性向不是見不得光嗎?」
聲音不大,已夠提醒眼前兩個忘了場合的男人。
社會風氣再開放,畢竟還是有個限度在。好比能接受同性戀的人,未必能接受同性戀者在公眾場合過於親熱的摟摟抱抱,認同也只是表面的認同罷了。
說接受,其實已當他們是特立獨行的族群,認知有他們這種人的存在而已。
「哪顆化石腦袋定下的說法,誰鳥他那麼多!」朱炎看也不看不用付他們錢,自行當起觀眾的多事者,在乎的是夏傑依舊要走。
「朱大哥說的有道理。」周迅附和著。
只要能留下夏傑,別讓他無法彌補錯誤,要他附和什麼話都行。
「好,我相信你們的話。」歎口氣,夏傑的眼神不斷瞟著手錶上快要不夠的時間,還是重複的要求:「可以讓我走了吧?」
再晚,他的飛機就要飛走了。
「相信我們的話,你為什麼還是要走?」知道夏傑是愛他的,朱炎不再猶豫,怎麼也不可能輕易放他走。「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一旦你去留學,少說得在國外待兩年,我又沒辦法丟下工作說去看你就去看你,你真的打算跟我分隔兩地那麼久?」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走,我也捨不得離開你那麼久啊。」一張嘴怎麼可能說得過兩張嘴?夏傑放下手中的行李,好笑又無奈地朝朱炎道:「不過,我只是要先去看看學校的環境,過幾天就回來了,那邊接機的人都安排好了,不去不妥吧?」
嗄?朱炎頓時啞聲無語。
死崇恩……肯定是故意給他錯誤的訊息!他在心中懊惱的詛咒,卻猛然察覺夏傑已經相信他和周迅是清白的,下一秒即不顧一切地把夏傑緊緊擁入懷中。
「沒有我,你哪裡都不許去!」管他是不是任性霸道。
「真是笑話了……我自己有腳,想去哪兒都行吧?」又不需要他背。
被勒得太緊,夏傑忍不住咕噥,嘴邊卻緩緩掛起淺淺的笑容。
「我說不准就是不准!」
「你以為你是誰?」夏傑勉強抬起臉睨著朱炎,卻看見他眼中快要抓狂的氣焰,立即改口道:「好好……不准、不准,你說不准就不准,我哪裡都不去可以了吧?」
聽見他的「承諾」,朱炎笑了。
看見他的笑容,夏傑也感動地笑了。
「伸出你的手,我想緊緊握牢不放……」感動中,夏傑讓緊擁的兩個人有些距離,用兩隻手輕輕握住朱炎的掌心,緩緩貼在自己跳動的心口上,望著朱炎堅定不動搖的黑眸低喃:「讓我從此收在心中寶貝,好嗎?」
朱炎點了頭,再次將他緊擁入懷,笑容裡有更多的感動。
此刻,夏傑的感動相同。
跟朱炎在一起,他發現「人權」實在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朱炎的笑容,重要的是他看見他的笑容會有多麼快樂,重要的是……兩個人都覺得幸福。
就他而言是如此。
※※※
見他們終於沒問題,功成身退的周迅早已悄然離開。
離開機場大廳,失去好奇視線的打量之後,夏傑突然對朱炎輕聲歎道:「這一次,你要是再不好好抓住我的手,我對自己就要沒信心了……」
手中的溫暖太清晰,不免更讓他害怕會失去。
足足盯著夏傑好幾秒,朱炎才逸出歎息:「我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沒頭沒腦,聽得夏傑一頭霧水。
「笨笨的。」他似乎真心在感歎。
「嗄?」不會吧!
「笨得真好。」無視對方臉色正緩緩拉下,朱炎還煞有其事的補了句。
「是喔,笨值得讓你羨慕。」他沒好氣的扯回被牽住的手道:「哪會有人羨慕別人笨!若是想諷刺人,你可以高明點嗎?」
「如果不夠笨,為什麼不能發現──」捧起夏傑的臉,朱炎深情款款的望著他,深邃的黑眸裡蕩漾著失而復得的感動流光。「其實,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全心全意愛著你,從今以後再也不可能讓你離開。」
如果不是個性使然,他想他剛剛會感動得掉眼淚。
「多……多久?」
「在你還是一個……」
一個?心跳猛震著胸口,夏傑連呼吸都緊 窒、緩慢起來,迫不及待的巴望著朱炎接下來的告白,卻看見他眸中閃過笑謔光芒,連嘴邊都浮現一絲逗弄人的笑意。
朱炎是笑了,回想起當年相識的過程,他似笑似感歎──「矮不隆冬,還是個矮冬瓜小鬼的時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