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崎?」
看到斬軍崎走近跟前,冰焰幾乎要立即跳起,但傷口痛得止住她的衝動。
「別激動,我知道我們兄妹好一陣子沒見,沒想到你會這麼想念我。」斬軍崎扶她躺好,站在床邊笑望著她。「看看你,把自己『保養』成這副德行,你要我怎麼向阿姨交代?」
斬軍崎一向喊冰焰的母親為阿姨,並沒有排斥的意思,不過是尊敬死去的母親。就如同冰焰進入斬家卻毋需從斬姓,始終繼承其父姓氏。
「你會懂得要『交代』?」冰焰仰瞪著他,心中有許多怨氣。
她有好多話想問他,問他為何要讓唐傲雨逼雲龍娶她,問他為什麼騙她訂下這樁婚事,問「好多好多」事!若不是有雲龍跟其他的觀眾在,不管傷口有多痛她都會跳下床,抓起他的領子質問。
「怎麼不懂,我可是每日請安,定時向阿姨報告你好不好,才會沒事哩!」阿姨多寵唯一的女兒,又是怎樣杞人憂天的個性,冰焰自個兒也知道。
「你根本不曾來看我,又怎知我好不好?」冰焰冷嘲,倒也真想起斬軍崎將她丟人云門之後,的確不聞不問。
軍崎這回會上門,八成是雲龍通知他有關她受傷的消息;若非她受傷,要見他大哥「聖顏」,恐怕還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有人會告訴我啊!」斬軍崎果真瞥向雲龍。
電話是作啥用的?每天一通追蹤電話,他的報告不就解決了。
「你簡直……」眼看她就要動怒。
「別生氣,對傷口不利。」雲龍及時開口。
聽見他的話,冰焰果真悶悶地把怒氣吞回,誰教她現在對他有份歉疚感。要不是軍崎擅用人情,闕龍門堂堂的雲門領導豈會無法自主婚事。
「我們是不是被人忽略了呀?」站在玉龍旁邊的楚子藍拉拉玉龍的手,俏臉上有些許不滿,進來這麼久了,她都沒有和冰焰說話的機會。
冰焰昏迷期間他們都來探望過她,但對著沒有反應的人,總是不那麼好玩。聽瑾形容過冰焰的個性,楚子藍可是很期待和她說話。聽說以前的海都也是這樣的個性,對人冷漠而疏遠;可是從海都現在的模樣她根本無法聯想。在愛情的滋潤下,海都變得溫和而善解人意。
大概是赤龍酷得要命,得互補癖,所以海都就愈來愈溫柔。
不過,楚子藍也看得出來,酷酷的赤龍深愛海都,愛得很深很深哪。他無意識中老追著海都跑的眼神,一點也騙不了人。
聽瑾說過赤龍和海都的故事,她是既感動又嚮往。一樣是經過那麼長的時間考驗,她亦很能體會其中想愛不能愛的酸苦。
「他們一個是哥哥,一個是親愛的未婚夫,我們則連朋友邊都沾不上,能抗議什麼呢?」玉龍捏捏楚子藍的鼻頭,轉向赤龍問:「司,你說對吧?」
「是沒錯。」赤龍挑起酷眉,倒也同意。
「不然我們等她傷好些,再來看她好了。」從冰焰略顯蒼白的臉色,海都料想她不適合聊天。
聽著他們的對話,冰焰將眼光調向出色的幾個男女。
赤龍和玉龍在訂婚宴上出現過,她還有印象:至於他們身邊的俏佳人,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也看得出誰是誰的伴。
「我想和軍……我的哥哥單獨聊聊,可以嗎?」她突然向人請求——是請求沒錯,「冰焰」幾乎不可能做的事。
看向斬軍崎,她的眼神實在複雜得可以。
雲龍似乎有些猶豫,黑眸裡閃爍著異樣光芒;但和其他人相望一眼,帶著舊有的默契,無異議,所有人同時退出這個房間。
「斬軍崎,你讓我失望。」
* * *
不管有多痛,冰焰仍扶住傷臂從床上坐起身,帶著從末有的憎恨眼神,咬牙瞪著名義上的哥哥。
不消片刻,斬軍崎就理解到她發現了真相。
「我不會後悔我的決定。」難怪她剛才在人面前喊他「哥哥」,原來是要算總帳。自小,只有他被激得氣焰怒張時,她才會在外人面前喊他哥哥,要別人給他們獨處空間。很快的,他就會從哥哥降級,換來連名帶姓的質問。
「你的意思是你承認?」她怒火中燒,心臟急遽狂跳。
「我是為了你好。」他歎了口氣。
「為我好?要我嫁給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叫作為我好?」
「怎麼想,鬧劇是否會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根本當她是傻子,玩弄他們的命運,她想到就氣,「好啊,現在,『大哥』,你是否滿意?結果是我讓人砍了一刀,流掉幾桶『不要的血』,這樣總夠了吧?」
她的語氣很沖,沖得不像該保持冷靜的冰焰。
不知幾歲起,她就不曾這樣發過他脾氣,感覺是陌生又熟悉。
對著他的臉怒吼,似乎是幾百年前的回憶了。
「這次的事是意外、不是結果。」斬軍崎皺起眉,發現她手臂的繃帶隱隱滲出紅色血跡,顯然她過於激動導致傷口裂開。
唉,要是雲龍發現他把她氣成這樣,會不會放過他就難說了。
「不,是結果。」神情一改,她突然冷靜下來。
「你……」斬軍崎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後歎口氣。「我不管了,沒有人作媒還雞婆到包生兒子,接下來要怎麼做隨你。」
她有些改變,光在這點認知上,他就不認為當初他的決定是錯誤的。
「你已經夠雞婆了。」她嗤道。
「別怪我好嗎?」斬軍崎煞有其事一歎,極無奈地道:「你不知道,阿姨只要見到我就叨念你的終身大事,怕你對男人冷冰冰的、毫不感興趣,終有一天會成為沒人要的老姑婆,早就把覓賢婿的責任托給我——」
看她聽得目瞪口呆,斬軍崎暗笑在心,上前檢視她八成裂開的傷口,若無其事繼續道:「你也知道,咱們那疼老婆的老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姨沒事來兩滴眼淚,有老爸護航,我還能拒絕阿姨的任何要求嗎?」
「什麼沒事來兩滴眼淚,好像我媽很愛哭似的。」冰焰忍不住插話,不過也明白她那柔柔弱弱的媽媽稍有委屈就掉淚是常事。
天生淚腺發達怎能怪得了我?冰焰隱約想起母親的抗議。想想也是,好事、壞事、大事、小事……哪一樣事她都能掉幾滴清淚以表重視。
大概因為是有這樣的母親,所以在強壯的父親過世後,冰焰她才不得不堅強起來,以焰高的心牆防著覬覦她母親美貌的豺狼虎豹。想當年,母親還是聽從她的建議,才嫁給了他們現在的父親……這當然是個秘密。
「難道阿姨不愛哭嗎?」反問後頓了會兒,見冰焰在極不甘心仍只能默認之後,斬軍崎才老神在在地道:「其實決定你命運的人,是阿姨。」
還好傷口末裂開,只是從縫線滲出血。斬軍崎在說話的同時,將換藥的醫療推車拉近,重新替她換藥、換繃帶。也還好,包紮換藥這點小事難不倒他,不然被雲龍看見她沾血的繃帶,他還真不知如何交代。
冰焰看著他將舊繃帶丟進垃圾桶毀屍滅跡。
回想起來,小時候類似跌倒受的傷,好像都是他替她上的藥。
「什麼意思?為什麼扯上我媽?」她感到疑惑,剛平靜的心又起波濤。難道母親也知道事件始末,卻沒告訴她真相?
「沒錯,我是答應阿姨替你找對象,不過我負責的是找人,負責挑人的可是阿姨。」斬軍崎聳聳肩,供出一切。
「我找了許多菁英份子的檔案給阿姨看,她一眼就相中雲龍,認為自己有什麼強烈的第六感,直說這樣的男人會適合你,硬是要我給你們牽上線,我能有什麼辦法?你知道的——」怎麼弄到雲龍的照片、有心推銷雲龍的事,暫時還是不提較妥當——照片上頭有九龍,不用他大力推薦,阿姨一眼就相中雲龍,碰巧雲龍既未婚亦無女伴,怎能說不是命中注定。
「我媽愛哭,爸爸捨不得她哭,所以……」冰焰歎息,發現自己也想哭。
始作俑者是她的母親……不能怪雲龍,不能怪唐傲雨,不能怪斬軍崎……難道能去怪她愛掉淚的媽媽嗎?何必自找苦吃,母親一聽她追究,不說她不懂做娘苦心,奉送一桶免費淚水,淹她灰頭土臉鹹到底才任!
默契在彼此的眼底交流,他們不約而同淡淡地笑了起來。
見到久違的笑容,斬軍崎更確定了他的決定無誤。
* * *
當雲龍一進門,眼神就膠著在那朵不曾見過的美麗笑靨上。
許多念頭竄過他的腦海,想到方纔她見到斬軍崎時的興奮,想到她為何那麼不願嫁給他,想到她過去從不讓男人追求,對追求者總是既冰又冷……理由,彷彿都在這朵笑容裡有了解答。
他不信,直覺又不得不信。
「你不懂什麼叫隱私權嗎?」瞥見站在門口的雲龍,冰焰的笑容瞬即消失。
「別用這種語氣,亞屺可是你的未婚夫呢!」斬軍崎勸阻著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都早已認定的妹妹。
稱呼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覺。
「我是想問你們聊完沒有,該讓你休息。」雲龍淡淡解釋,看不出情緒。見她沒有躺好而是坐著,他也沒有多說話。
「放心,只是休息幾天就會好的『小傷』,不勞你關心。」冰焰的語氣帶著譏諷意味。
她沒忘記醒來時雲龍對她說過的話,根本不相信他會關心她。
「啊,你們小倆口別在我這孤家寡人面前拌嘴,會讓我觸景傷情的,我看我還是先走一步。」斬軍崎開著玩笑,也認為該讓她休息了。
她的氣色不太好,有待調養。
姑且不管斬軍崎的調侃,冰焰顯得有些慌張的問:「你要走了?」
「不走,你要我永遠住下來嗎?」斬軍崎拍拍她的頭,才不管她的形象問題。
「可以嗎?」直截了當的問法。她不想和雲龍獨處,希望斬軍崎能陪她。
雲龍望著她的滿臉期待,那不確定的念頭更加因此成形。
「當然不可以,我哪有那麼閒。」斬軍崎倒是拒絕得更直接。
照顧受傷的她是雲龍的表現機會,他這大舅子哪敢搶。何況,為了等她清醒,他在雲門已待了許久,不能不回新加坡。紹鑒和霍元路天天在海那頭催啊催,已經很不爽他自個兒逍遙那麼久,確定她沒事還不回新加坡,肯定會引起眾怒。
冰焰掩不住明顯的失望,再度追問:「那你什麼時候會再來看我?」
「原來久別真的會催化思念呀?」斬軍崎笑起來,卻對她道:「有空你多打電話向元路要人,說不定他們就會常放我來看你。在那之前,我就把你讓給亞屺照顧吧,相信他會好好對你的。」
雖是玩笑成分居多,也不無真心部分。
「喔……」可是她不能讓雲龍照顧了呀。
嘖,不過是推波助瀾一下,設計她和雲龍湊成一對,他這個原本冷若寒冰的妹妹居然改變如此顯著。相別數月,令人刮目相看。
眸光一轉,斬軍崎突然貼進她耳旁,小聲道:「別不相信,他很關心你。」在她耳邊留下話,向雲龍打個招呼,他就走了。
雲龍看著這一切,沒人發現他的話少得有些怪異。
送走斬軍崎,他並沒有在冰焰房裡多逗留。
* * *
過了半個月,冰焰的傷漸漸復元,帶著傷也可以到處走。
除了問候她的傷勢,雲龍很少和她話,不免令她心中奇怪,隨著她傷勢的復元速度,他連問候也變少,甚至好幾天都沒去找過她。不想再拖下去,她決定找他把話說清楚,提出她的決定。
在雲龍要離開雲門出外辦事時,氣勢凌人的冰焰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趕著出門……你有事嗎?」雲龍的口氣和神態依舊溫和,冰焰隱約感覺到他對她有些地方不同。
好像……好像只是種敷衍。以前她不曾在他的語氣上感覺到這樣的……這樣的應酬式對話。他總是給人溫和的感覺沒錯,然而以前他和她說話時,黑眸裡卻總帶著淡淡的柔意和包容。近來,他對她的態度,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同……又是那麼的明顯,教她忽略不去。
一種別人或許看不出來的改變,但她就是感覺出他變了。
「你最近有意躲我嗎?」來不及想她已問出口,其實這不是她的重點。
誰會知道呢?見不到他的日子會那麼難過……
縱使訝異她的開場白,雲龍也沒表現在外面,只是以眼神示意雲門左目葛幀和右目葛靖先行一步,以求好整以暇面對來勢洶洶的末婚妻。
若非某些原因,他會以為未婚妻是來指控他太少陪她。
「我沒有躲任何人,也不可能『躲』。」雲龍在手下走後回答,簡單短語便道出身份的尊貴。
「我已經五天沒看到你了。」氣熱弱了些,她還是僵硬地提醒。
「你想我了嗎?」他在笑中問,明知她不可能想他。
「誰會做那種白癡的事。」冷嗤了聲,冰焰硬是說出言不由衷的話。
是不是錯覺……他的笑容好像有那麼一點……苦澀?到底是哪裡不同了,為什麼她就是想不透。
「既然不會,你何必在意我幾天沒去看你。」望向她仍包著繃帶的手臂,他靜靜地道:「你的手傷好像也痊癒得很順利,我想我的責任已了。」
「責任?」聽說他在她昏迷不醒時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那只是為了責任?因為她是因為他才會愛瑪麗所傷?
忘了初衷,冰焰的心彷彿被人痛擊,快要承受不住挫敗。
「我想過你的指控,你說得沒錯,愛瑪麗的事我是逃避不了責任。以後不會有這種荒唐事發生,你可以放心……雲海居不會再進駐任何女人。」
雲龍的聲音在冰焰的耳際漸漸飄遠起來。
責任……只是責任?果不其然,他對她從來就沒有感情。
「就是這樣了。」雲龍把話說完後,試著喚回失神的未婚妻:「你還有事說嗎?葛幀兄弟在等我,我得走了。」
「等等,我有話要告訴你。」他的話加強了她的決心。
再痛苦,她也必須做這個決定——還他自由。
「很急的事嗎?」看看時間,雲龍像是怕她的話太長。
「不急……」至少不急在今天,但她不能拖,怕一拖就會捨不得。
「不急的話,等我晚上回來再說吧!」他說著舉步要離開。
「我要說的只有一句話。」清楚的聲音留住他的腳步。
頓了兩秒,雲龍才轉身面對她。
不是她要說的話費不了時間,所以他才願意聽;而是她聲音裡不容置疑的堅定讓他不得不回頭面對。
或許他早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是不想聽而已。
這種避一時是一時的行徑,他自己也覺得可笑無奈。
「我要和你解除婚約。」知道他在等答案,她給了答案。
雲龍望著她,就只是望著她,沒有生氣,沒有高興,詭譎難測地問了句:「你有所愛的人是嗎?」
避不開,他就只能面對現實。
「嗯。」愣住一會兒,冰焰才僵硬地點頭。
如果他要認定她愛上別人才肯答應她的請求,那麼就讓他如此認定吧。不過她並沒有說謊,她的確有所愛的人——那個人正站在她跟前。
再痛苦,她也必須放他自由,總有一天,他會遇上他真正愛的女人;她不要那時有個妨礙的「冰焰」杵在他身邊。
不全是無私情懷作祟,這是她為軍崎的胡鬧償還雲龍的債。
「你要我成全你嗎?」他似笑非笑地問。
「當然!」撐著點,別再心痛了。
「那你認為我該怎麼做呢?」極淡的嗓音裡,灌入他少見的歎息,像是有些無力感,又像覺得她異想天開。
「請你讓我離開。」她艱澀地把話說出口,同時也感覺到身體的某部分被抽空。
「我該嗎?」他彷彿在自問。
他該放她走……放走今生的至愛嗎?
「算我求你,別為難我好嗎?」天曉得,她的堅持正在逐漸動搖。
竟是這種可笑的結局,逃不過老天爺的壞心眼,還是玩了一場……突然仰起頭,雲龍對天歎息,緩緩道:「走吧,隨你。」
有了結論,他留下她,一個人走了。
與其他八龍有所不同,在感情上雲龍,從不是霸主,給使他愛得很深很深,當事者可能永遠沒發現。生活講求恬靜和平,從不響往濃情烈愛,他自然不會說破情愛,寧可在細水長流中讓對力明白他雋永的心。
他自己也清楚,放走冰焰——他的心將會就此跟著塵封。
他答應了!冰焰反而如遭雷擊。
他,竟不問她愛的是誰。
他連問都懶得問……
* * *
陰鬼門
雲龍沒個通知就大駕光臨,早就習慣的陰絕自然不會覺得奇怪。奇怪的是——雲龍反常的態度。
從他來後,陰絕就不曾見他嘴角牽動半下。
佔了他的空間,坐了他的位子,來了半天卻不說話。
雲家老大在想事情,沒空理人,但有人想事情是到別人家想的嗎?自己的家又寬又大還美麗壯觀,難道還會沒他容身之處。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忙完陰鬼門的事務之後,陰絕像座動也不動的穩泰山,直直站在雲龍身前。
「鬼索飛去加拿大,尊駕光臨是怕我留門看守,一個人無聊嗎?」陰絕泰然自若地輕嘲。他只是在說笑話給自己聽,解解悶。
鬼索被夢門龍主拐走了,讓他實在不得不敵視起闕龍門。
「我有疑惑,想借助你洞悉事物的敏銳觀察力。」不用陰絕催問,雲龍自己開口,臉上不見長年濃厚的謙和感。
「我看你也不差,哪裡還會需要我效勞?我倒想知道,我們何時熟到需負責為對方解惑?」這當然不是奉承,而是調侃。
「你沒空?」雲龍的問題有點奇怪,根本沒回答陰絕的話。
有空就該他衰嗎?陰絕認了,乾脆言歸正傳:「我不認為你找我能夠解決你的問題,不過你想說就說吧。」
「你看我。」雲龍突然正臉面對陰絕。
陰絕冷冷評量,冷冷道:「人模人樣的,有問題嗎?」
就算俊秀好歹有個「秀」字,但是男人看男人,有啥好看的?雲龍這尾人中之龍再出色,也該留給女人去評賞。
「我是想問你我哪裡不好。」雲龍失笑,陰絕不愧是陰絕。
以慣例來說,若非陰絕想「算計」的人,通常就得不到陰絕的「青睞」。
陰絕挑起眉,忽然領會某些事。
「你有哪裡好?」他不冷不熱地反問。會問人自己哪裡不好的人,無非是對自己失去信心,問話的目的反而是想從別人口中確定自己到底好不好,然而他怎麼想,也不覺得雲龍會陷入這種無聊的迷障。
「你是指我一無可取?」雲龍的聲音沒有滲入任何情緒。
「我若說是,你同意嗎?」能讓雲龍如此困擾,陰絕佩服起那女人。若是雲龍這種由闕龍門自小培養,文武全才的人都認為自己一無可取,別人不就全成了一無是處的蠢材。問廢話也不嫌浪費精神。
「很難認同。」雲龍承認,他並不是不瞭解自己。
「那就請你不要拿無趣的問題困擾我。」陰絕頓口氣,然後道:「老實說,我很難想像什麼樣的女人會不要你,若是你將過門的妻子,我懷疑你在煩惱什麼。」沒參加雲龍那場訂婚宴,不代表他不曉得這回事。
現在想來,唐傲雨為他們一延再改的婚期,不就訂在兩個星期後?
「我有說我在為女人煩惱嗎?」雲龍恢復了些往常的個性。
「不是最好。」他懶得猜。
女人等於麻煩、等於免費噪音,少惹為上策。
就此順了陰絕懶惰的心,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雲龍笑笑,反而直問:「如果你的最愛不愛你,心中另有所屬,你會放她走嗎?」
「除非鬼爵死了,否則它永遠不會變心。」陰絕直截了當回答,黑眸底盛著陰冷的春雨,沒有第二想法。
不用想了,陰絕的最愛是鬼爵,鬼爵——是他的馬。
雲龍朗聲笑起來,笑得狂放暢快。
果不其然,這就是陰絕會有的回答。陰鬼門裡上上下下都知道,鬼索可是很不滿陰絕給愛馬取這個名字,更常和鬼爵相看兩瞪眼。
人對上馬,脾氣差的對上脾氣差的,答案是——誰瞧誰都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