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郡彥惱怒地來回走動,不時瞪向低垂著眼的上官雪。
「婚禮,一場婚禮!」他緊繃地喃咒。
「別、別氣了好不好……」郡彥的臉色和口氣都像要宰人,她是不是先逃為快,好保一條小命呢?坐在這等死實在太危險了。
郡彥怪她拖他闖這趟渾水,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也很無辜呀,又不是她願意這一切的事發生,她是受音的逼害而共謀。
被瞪,誰來同情她哪。
「別氣!?」上官郡彥俊目怒瞪,全身是火氣。「你說得倒容易,將被打鴨子上架娶老婆的人又不是你!」
「可以的話。我是願替你娶啦,可是就是不行嘛!」上官雪吐了吐舌頭。
郡彥是那麼冷靜的人,怎麼提到娶老婆就火氣那麼大,像變個人一樣。敢情是全天下的女人都負過他、對不起過他小成!
不過是結個婚嘛,楚子藍長得那樣美,娶了也不算吃虧……
「上官雪,你這是在幸災樂禍?」上官郡彥挑高怒眉。她不負責任的想法全寫在臉上,要他看不出來也難。
「哪有,我不敢啦!」不想死得太早,她滿臉可憐兮兮地反駁。
「你們夠了吧,這樣吵是吵不出結果和解決辦法的。」在一旁當旁觀者大牛天的楚子音終於開口插話。
「你還敢說哩,是誰害的?」受一肚子冤枉氣之後,換上官雪找出氣的對象。
若不是音出的餿主意,眼下這些麻煩事根本不會蹦出來。是嘛,說到底該被怪、被恨的人沒被罵、被怨,老是她這無辜者倒楣,實在太沒道理了。
「現在不是歸屬責任、評斷誰是誰非的好時刻,你們不覺得嗎?」楚子音提醒。眼前該思考的,是怎麼解決掉那場將到來的婚禮。
上官郡彥心情極差,哪來的心情好好思考。他失去好脾氣地譏諷著,「既然你這麼說,怎麼不提出個具體的辦法?光是在那發表高論算什……」
「別說了,你看!」扯扯上官郡彥的手,上官雪往某處望去。
沙發的角落裡,坐著最沉默的人兒。
始終發著呆的楚子藍,不自覺中由臉龐滑下淚滴,噤了所有人的聲音。
「藍,你是不是愛上瑾了?」楚子音輕歎。
他這一說,其他兩人不禁瞪大了眼。
不對吧!她是恨瑾,要報復瑾不是嗎?
抬起眼,楚子藍淒楚一笑,懶得解釋也懶得否認。她的反應給了所有人答案,意外到不知該說什麼。
她笑著,笑得很無奈,這幾天她想通許多事。玉龍的冷漠和無情,帶給她太大的打擊,大到讓她正視多年來深藏心底的情愫。
從他奪走她的貞操,一切的計劃就亂了。或許她是曾想過偏執報復的心,會讓她付出貞操當代價。所以就算氣他無賴和侵犯,她仍不至於太過傷心悔恨;然而她想不到的是,奪走貞操後,她的心也跟著奪走。
更可笑的是,也許在很久以前她就愛上了玉龍,
哈,誰知道呢,也許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
在那朵白色的降落傘,帶著她以為的天使,降臨到她平凡渺小的生命裡時、她就愛上不該愛的人。若不是他永遠只看得見音,只在意音的一切,從來沒有真正看她一眼,也許她早就承認自己的感情,甚至向他表白。
多可悲,她花了九年改造自己的主因,居然是為了不甘,是為了要玉龍「看見」她的存在,是為了那份說不出口的愛慕。她竟是如此懦弱。
愛一個人那麼久了,不敢承認、不敢面對,欺騙自己不說,還以憎恨掩人耳目,真的夠可悲了。這種彆扭的感覺讓她自覺得可笑……可憐。
他要了她,卻當作一切不曾發生,若無其事地要她嫁給別人。
終究,她對他而言仍是微不足道……憑什麼她以為改變後的「楚子藍」就足以吸引他?無論外表變得多美,在內心深處,她依舊是九年前那個懦弱、缺乏自信的女孩。
而他,只是以更殘酷的方式打擊她的信心。
不能對誰坦承的愛戀,她藏了又豈止九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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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家族籌備起一場世紀婚禮,許多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終究,玉龍還是推辭了張羅的工作。要他眼見所愛的人嫁給別人不說,還要他為他們籌備婚禮,教他情何以堪?他實在做不到。
對感情和女人向來無所謂、瀟灑過了頭的他,這回是怎麼也瀟灑不起來。
可恨!她的一顰一笑老闖進他的腦海裡,讓他日不能安、夜不能寧。他懷疑自己要怎麼才能提得起勇氣去參加那場令他難受的婚禮,壓下搶婚的衝動。
愛情真是盲目無法自我控制的嗎?他想擺脫對她的在乎,對她的感覺卻日日加深,讓他差點做出許多衝動的事。
何時陷入泥淖,他一點概念也沒有。
果真刻意想忘、想不在乎的事,就會愈忘不了、愈在乎。
「瑾……瑾?」
猛然回神,玉龍便為所見的景象屏息。
該死,他不該答應郡彥這差事的——陪她來試婚紗。
瞧她美得不可方物,猶如落入凡間的精靈。那水靈靈的明眸瞅著他,露出羞澀的表情微笑,要他如何不怦然心動?該死,真的該死!
郡彥很忙,好!這差事總還有別人能代替,為何他就是鬼迷心竅,郡彥一提,他就硬從行程表裡擠出沒有的空檔,答應替他陪她試婚紗?這下好了吧,簡直是自我虐待,看她穿著雪白的婚紗美麗的模樣,他知道永遠無法擁有她。
「別對著我笑!」他煩躁地命令。
她的笑讓他覺得煩,讓他更惱於將到來的婚禮。
「不好看嗎?」她的笑容當場消逝。
郡彥他們費的心果然還是多餘了,先拐他來看她美麗的新娘模樣又怎樣呢?他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眼,不可能像他們說的那樣對她動心。
別說有點心動,他看起來根本是不太耐煩,連看她笑都覺不耐。她改變自己的態度又怎樣呢?他不會關心在意的。她到底在做什麼,連她自己都快搞不清楚了,這些年她已做過夠多荒唐愚蠢的決定,也該夠了。
「不用問我好不好看,我的感覺不重要,你自己喜歡和郡彥會喜歡就好了。」說著言不由衷的反話,天知道他覺得她有多美,多希望她是為他才穿上這婚紗。
感到頹喪,她不發一語走回更衣室換裝。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他由衷地看她一眼,給她一點注意力?對於這份感情,她是不是表現得太在乎、太盲從了。
她不知道,只覺好煩。
難道她應該更「主動」一點,還是乾脆向他解釋一切?讓他知道她和上官郡彥根本不是一對愛人,但他會作何反應?喔,她一定會被他宰了。
不能說出實情,那她還能怎麼做?看來只有更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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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自己都不知道理由,但他就是帶她回來。
經過冗長的通道,經過玉門的「前進」,通過和「後進」相隔的松林,由影駕駛的座車直往玉笙居而去。,
看著飛馳而過的景色,熟悉感躍上楚子藍的心頭。九年了,玉門幾乎沒有什麼改變,壯觀依舊,和她九年前的印象沒有太大的差距。
不知經過多久.玉笙居的各幢樓影聳立在她的眼前,排列出奇異的美景。
很美的地方,只可惜樓重人輕,她無福進駐……
從她的眼底,玉龍從頭到尾沒有看到任何驚訝,她的眼中反倒閃現著令他感到奇怪的懷念感覺。她應該是第一次進入玉門,怎麼會感到懷念?
真的奇怪,是他看錯了嗎?
進入玉笙居主屋,她只是簡單地環顧一眼,沒有太仔細打量環境,就好像……離家很久的人回到家一樣。
「要我帶你四處參觀走走嗎?」他一直打量著她的表情。
「不用了。」她沒有多想,直接回答。
好歹也住過一陣子,雖經過那麼久,就算她對玉笙居的印象難免有些模糊,大體的環境她還有概念,就算一個人逛也不至於迷路。
反正,她環顧四周之後,玉笙居看來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藍紫,我問你一件事。」玉龍想說什麼,臨到口還是沒有說出來,忽而轉個話題:「你不覺得你的妝太濃了嗎?」他一直覺得她的妝濃得有點誇張,雖然是很艷麗。
就他看女人的眼光,她就算不化妝,外貌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不是屬於那種化妝前後相差極大的恐怖份子,沒有必要時時刻刻都頂個濃妝出門才對!
想想,他還沒看過她素臉的模樣。
「不會,我就喜歡化這種妝,不用你管。」被他看得不自在,她偏開頭,急著避開他探詢的眼神。濃妝是她的保護色,豈能輕易撤去。
改變再怎麼大,她終究是楚子藍,不化濃妝鐵定會讓他看出破綻。
看她慌亂的模樣,不禁引起玉龍的深層思考。
太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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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玉龍的黑眸裡轉著壞壞的光芒。
「啊——」
楚子藍重心一個不穩,驚叫倏地劃破清朗的空氣,引她到人造湖旁,在她因湖光山色沉迷之際,玉龍竟伸出雙手,就這麼將她推落湖中。」救……咳……救命哪……」
被嗆了好幾口水,靠狗爬式浮在水面的楚子藍驚慌求救。她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落水的,會是他害的嗎?不會吧!難道他想謀殺掉她?
老天,她不會游泳……
「救命……瑾……咳咳……瑾救我……」拍打著水面,她比落水的小狗還淒慘。
「別慌,我來了。」
玉龍當然不忍心見她掙扎痛苦,目的達到之後,很快地他便以英雄救美的姿態跳下水,將她救起來。
「咳咳……」嗆了幾口水,她猛咳嗽著。
「你要不要緊?」隱下歉意,他急忙觀察她的情形。
「我沒……沒事。」渾身是水坐在地上,狼狽地將濕透的頭髮往腦後撥,她還沒想通自己是如何落水的。
是腳打滑了嗎?她明明走得好好的……
看他關心她的模樣,實在不像是他害她落水的。
「沒事就好。」玉龍見她滿臉是水,伸出手用袖子替她擦去臉上的水漬,然而她因為他的舉動而愣住。太親密了!
「謝……謝謝。我自己來就好……」有些不捨地推開他的手,她僵硬地笑著,怕他會聽到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回去吧,把你這身濕衣服換下來,不然你會感冒。」
「呵,你這是在關心我嗎?」她乾笑。
「我當然得關心……」深深看她一眼,玉龍拉她站起身。「若是讓你發燒生病,我會無法對郡彥交代的。」
心陡地一沉,她心底的苦笑又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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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夢門
「沒進展?」
「差不多是這樣。」夢龍打量著滿臉失望的唐傲雨,失笑道:「難不成你以為玩個小把戲,就能把他們湊在一起,從此幸福美滿?」
「是誰說時機到的,你忘了?」唐傲雨有點不滿的提醒。
若不是信任她的先知,他豈會跑鹽城幫一趟。
沒事欠了鹽城那三個小子一份人情,對他而言極為不利。哪天他們上門討個會讓他兩傷的人情,他可就為難了。
唉,瑾那傢伙大大方方、嫌火藥不用錢似的,帶一堆去炸了他們的窩,也不為他這老人家的立場想想。真是不忠、不義、不孝哪!
「我沒忘。」夢龍搖搖頭,眸中閃著笑意。「不過很多事是急不來的,欲速則不達,你比誰都懂這個道理。」退休不代表他老人家腦袋跟著退化,唐傲雨經過的風風雨雨,他們哪及十分之一,許多事他比誰都看得清楚,只是有沒有搬上檯面說罷了。
至於不說,多半是他另有所謀。
「那照你看,我們要不要再去扇扇風、點點火?」他突然興致勃勃道。
把企圖講得這麼明?夢龍匪夷所思地望著唐傲雨,他老人家很少將自己暴露在「槍林彈雨」之下,這回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留下口供。
永遠不懂不得好死為何物的瑾,該不會什麼時候惹了唐傲雨而不自知吧!
唐傲雨過問九龍的事,向來點到為止,不會插手太多。從之前的經驗來說,她從沒見他對誰的事那麼積極,一而再的關心。
嗯,瑾得好自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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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楚子藍順便洗個澡的玉龍,在外頭賊笑著。
這下不信還看不見她卸妝後的模樣。浴室裡沒有半點化妝品,這點他非常肯定,就不信她寧願頂著糊了的妝出來。
好吧,他承認自己不該使詐,但……他已經做了。
「瑾……」
楚子藍從浴室探出頭來,用毛巾遮著臉,叫著外頭當這臥房是他家客廳的玉龍。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的他還真是一派優閒。
「什麼事?」
「能不能……請你把我的手提包和給我換穿的衣服拿給我……我忘記帶進來了。」他的頭連轉也沒轉一下,是懶得看她一眼嗎?
「喔。」從床上俐落起身,玉龍拿了衣物就走向浴室門口,將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她。「喏,給你。」
難得他表現得像個君子,沒有偷瞥僅僅裹著浴巾的她一眼;然而,楚子藍以為他連看她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不禁有點難過。
「還有我的手提包……」她垂著臉接過衣服。
「洗完澡你要手提包做什麼?」
他看向她了,但視線停留在她的頸部以上。
沒事把自己包得這麼可笑幹嘛?發現她的臉上包著毛巾,只露出一對黑眼珠轉著,玉龍不由自主挑高眉瞅著她。
不過,她的樣子雖然很可笑……卻也可愛極了。
極為難得,沒有眼影勾勒。她的眼睛依舊閃亮,竟沒有失去絲毫的神采,對嘛,都已經美到天生麗質,還化什麼妝!正如他所想的一樣。」我要補妝啦!」
她的化妝品都在手提包裡頭。
被玉龍推進浴室之前,她竟然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遺忘。要是因為沒化妝而洩底,她不就慘兮兮了。
「你是見不得人啊,沒事把自己包成木乃伊做什麼?」瞥了瞥她,玉龍不由分說突然伸手扯去她包頭包臉的毛巾。
「哇!你做什麼——」
楚子藍慌亂大叫,想抓住毛巾,可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