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知道是誰,在一片靜謐的黑暗裡發出了不屑的冷哼,東方昊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伸手握住抵在自己頸項上的劍,把他移到左胸……「玄夜……想殺我嗎,還是想救龍熠!」
「……」,拿劍的手遲疑了一下,卻聽得一個尖銳的女聲帶著徹骨的痛恨冷冷的說「你不配叫少主的名字!!賤人!」
啪!響亮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空殿中迴盪……東方昊輕輕的抬手拂上左臉,笑了一下,「不配?賤人?」
「朱月,你不要這麼激動……」,是青空的聲音,東方昊心中微微的痛了一下……連你也這樣看我嗎?……青空緩緩的走到東方昊面前,皎潔的月光照射到一身白衣的他的臉上,溫柔而痛心的表情讓東方昊心中瞬間明瞭了過來……他垂下頭……「你們都看到了嗎?今天?」
「是的……」
「然後呢……你們打算怎麼樣?」
「當然是用你去換少主回來……」,白漠的聲音插了進來,依然是平常的口吻,卻明顯多了敵意和煞氣……
「換回來了又如何?」,東方昊回頭走去,繼續蜷縮在椅子上,四周的寒冷彷彿無數根細小的針紮在皮膚上,深入到心裡……「你們可以放這那麼龐大的軍隊,和龍熠一起四處流亡嗎?」
四人互望一眼,玄夜收劍入鞘,一時間默默無語……
「呵呵……」黑夜中,東方昊的笑聲彷彿在哭泣一般,任誰也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無助和悲傷……
「我們有三天的時間將他救出來……在這段時間裡,龍霽不會理會我的任何行動……」,他清亮的眸子靜靜的,來回看著四人……「我去過天牢,那裡有四重鐵門,並且機關重重……唯一的方法,就是在天牢旁邊是一條內苑的排水通道,與天牢相距約二尺左右……如果我門設法炸開個出口……那麼……」
「好笑……」,東方昊的話音未落,就被玄月嘲笑了去……「如何炸開?用什麼去炸!!,難道讓我門去挖不成?兩尺厚度的礫岩……你簡直是在說笑!!,我看拿你去換少主來的最快!!」
「朱月!!」,白漠喝住朱月氣急的話,冷冷的看著東方昊……「我們的確要為包圍在城外的將士們考慮……反正他也逃不出我們的手心……實在不行,就用他的人頭去換!」
東方昊淡然的看了朱月一眼,轉身向內殿走去……「不會有人來這裡,你們大可放心休息……明天一早,我要去雲山,收集製作炸藥的材料……白漠陪我去吧……」
「昊……」,青空突然喚住他離開的腳步,猶豫著開口……「你和龍霽……」
「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我無恥下賤,貪圖富貴……」,東方昊漠然的轉身而去……清淡的話語,多少讓站立的眾人心中一片惻然……
「莫不是我們誤會了東方昊?」,一直不曾開口的玄夜,突然說道……
「……」,眾人一時無語,各自散去……
一夜安眠,除了在黎明時分,龍霽差人送來了御賜金牌外,平靜的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天剛亮,東方昊一身青灰的普通衣服出現在眾人面前,比半年前更加出色俊朗的容貌,及腰的褐色長髮,和渾身淡漠冷然的氣息,讓眾人陌生的不敢相信……
「他真的是東方昊嗎?」,與東方昊同時離開王都後,看著白漠隨同他飛騎而去,玄夜疑惑的開口……
青空垂下臉,半響才輕輕的回答……「我們,傷了他原本就傷痕纍纍的心……會笑著鬧著和我們說話的昊,不會再回來了……」
第二天的傍晚,在約定的地方苦等了兩天的眾人,終於在殘陽似血,晚霞漫天的時候,看到了兩騎被夕陽拉的很長的身影……
「白漠……你們終於回來了,事情怎麼樣了」朱月迎上前去,殷切關心的問著……
白漠沒有做聲,猶豫著回頭看向專注的望著夕陽出神的東方昊,通紅的霞光照射在他透明的面容上,脫俗的彷彿是天上仙人……
「昊……」,青空眼尖的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卻聽的他一聲悶哼……「你受傷了?」,被長髮遮住的額頭,有一道長約三寸的傷口,衣衫上依舊殘留著斑斑血跡……「快過來讓我看,你身上有多少地方受了傷……」
「不勞煩了,我沒事……」東方昊輕笑了一下,清越的嗓音中有著不易察覺的疏離……他抽出被握的手,翻身上馬緩緩向王都大門行去……「走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青空望向白漠欲尋求答案,卻換來白漠的苦笑……「他一直都是這樣,一刻不停的趕到雲山,採集許多奇怪的石頭,擺弄了一整天……直到今天早上,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出現在我面前,說,『可以了,回去吧……』,這是他唯一和我說的話……」
眾人面面相覷,卻都無可奈何……最終上追著前方瘦弱的身影而去……
「把我馬上的東西取下來……」,東方昊指著馬背上的布包冷冷的對身後的玄夜說道。
好沉……好像是兩個石頭……幹什麼用的??,玄夜疑惑的想著,可是東方昊冰冷的表情卻也讓他不敢開口……
「如果今夜依然不能救出少主,那麼我們只好對不起你了……「,看著東方昊轉身走進排水道,白漠垂著頭,看著地面開口說道……
東方昊冷哼一聲,輕笑道,「虧你們自詡為天下英雄,卻不想也如此小肚雞腸……如若我東方昊救不出龍熠,隨便你們處置,絕無怨言……龍熠死,我也絕不獨活!!「,擲地有聲的承諾,讓在場的四人啞口無言,看著他拖著沉重的包裹,消失在水道中……
一會工夫,東方昊手中牽著一條細線出現在水道口,默不作聲的取來火石,點燃引線……眾人屏住呼吸,看著引線逐漸燃燒,發出耀眼的火花消失在洞口……
「退後……「,東方昊沉聲命令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預期的爆炸聲卻沒有響起,東方號急噪的跳入水道,拿過引線……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的開口,突然淒惻的笑了一下,也罷……怎樣都是一樣不是嗎,即便活著救了龍熠出去,被他冷眼對待……還不如……
再次看著東方昊走出水道,青空皺著眉看著東方昊,不知為什麼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雖然他不明白何為炸藥,威力如何,但是,現在東方昊的表情彷彿是一片靜謐的海洋……看不到絲毫的波濤……
東方昊掃了他們一眼,走進樹林,貼著臉趴在積滿白雪的地面上……
「龍熠……你可以聽見我的聲音嗎?我……這就去救你……」
漆黑的天牢裡……四處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冰冷的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赤裸的肌膚上,一邊的火盆中的火早已經熄滅了,痛楚和飢餓在寒冷面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我就這樣死去嗎?……
龍熠勉強的抬起頭,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我究竟是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去追隨那抹身影而去……為何在這疼痛寒冷交加的牢獄中,會這樣懷念那溫暖陽光般的笑容……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的想念他……從他離開幽冥谷的那一天開始……
耳邊突然傳來的清越柔和的聲音,彷彿在喚著我的名字……龍熠……龍熠……你聽見了嗎……我,這就去救你……
是他!!是那個縈繞在我的腦海,盤踞在心中的影子的主人!!
「東方昊?」
「龍熠!!」,聲音彷彿充滿了驚喜,「你冷嗎?我這就去救你……」
「我不稀罕!!」,不知為什麼,他那夾雜著悲傷的聲音,會讓我如此的憤怒心痛……「不用你費心,你在龍霽的宮裡面,生活的不是很好嗎?當他的男寵,比當我的要好很多吧……」
「……」,頭頂上的聲音停頓了一小會,再次開口,彷彿帶著歎息……「龍熠,我只想知道……在你的心中,可曾留下一點點我的痕跡嗎?」
「哼!你就是這樣楚楚可憐的去討好龍霽嗎?你這樣的貨色,也配!!」,龍熠的心中一陣針扎般的痛……可是他怎樣也壓抑不了心中的可怕的憤怒,尤其是想到他在龍霽的懷中輕笑,喘息的表情……
「你真的是這樣看我的嗎?你擁抱我的時候……是否也把我如此輕賤……」,聲音停頓了一下,漸漸的輕了下去,彷彿聲音的主人即將離去……「龍熠……我愛你……真的愛你……」
龍熠的心彷彿被狠狠的刺了一刀,疼的彷彿要滴下血來……好悲哀的聲音,好像要隨時消失一般的空寂……他不禁一陣沒由來的心慌……
「東方昊!!」
「東方昊!!你給我說話啊!!」
「東方昊!!」,他的聲音一聲強過一聲,恐懼也在心中如同黑暗般的蔓延著……
東方昊緩緩的站起身,聽著那沙啞的聲音被狂囂的寒風吹捲上天空,天,快亮了呢,遠處似乎可以聽見雞啼,抬頭看著漸變微藍的天空,他的唇邊扯出一抹輕笑……龍熠……生與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如果我就這樣消失了去……你會為我的離去而產生一絲絲的悲傷嗎?……我好想回去,回到那個,我不曾見到你的我的世界……
「昊?」,青空看著他走來,輕輕的喚了一聲……
東方昊楞了一下,回頭來笑道,「青空……你們去哪裡吧……一會我會給你們暗號,就可以來救龍熠……天牢的天窗在樹林中……我去了……」
青空呆了一下,卻還來不及開口,就見他消失在水道的入口處……
「少主……你還好嗎,屬下正在想辦法救你……「
「東方昊呢!!!」
「他去了水道,說一會給我們暗號救您出來……」
「快去阻止他!!!」,龍熠心神俱裂的大吼,恐怖和不安的感覺扼住了他所有的感覺……剛才那輕淡如風的話語……讓人有種隨時會消逝的錯覺……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開始震動起來……所有人都驚呆了……向聲音傳出的地方飛奔而去……
陰濕的水道裡,瀰漫著刺鼻的火藥味……前方不遠處,赫然被炸開一個可以容納兩人進出的洞口,碎石殘壁滿地都是……
「快去救少主……」
幾個人飛快的鑽進洞中,繞過兩個牢門後,看見了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的龍熠……他們七手八腳的砍斷鎖鏈,扶住連站立都很困難的人,焦急的喚著……「少主……」
「他呢……」,龍熠抬起頭,漆黑冰冷的眸中有著猩紅的血絲,「東方昊呢!!!」
四個人瞬間怔了一下,讓朱月扶住龍熠,飛奔到滿地狼籍的入口……
「東方昊!!」
「昊……」
藉著手中的火光,眾人終於在瓦礫中找到了半昏迷狀態的東方昊……一塊巨大的岩石壓在他的左腿,身上多添了數道潤濕的血痕……
玄夜和白漠衝上前來,移開巨石,青空一把將他瘦弱纖細的身體摟入懷中,淚水沿著他俊朗的面容劃落……「昊……對不起……對不起……「
「青大哥……」,東方昊顫抖著伸出慢是血跡的手,拭去他臉上的淚,輕輕的笑著,「你不要哭啊……我沒有事的……去……去救他……龍霽的時間……要……到了……」
看著瘦弱的手臂再次劃落,青空緊緊的將他擁在懷中,看著朱月攙扶的龍熠,悲痛的開口……「少主,如果您不愛他……不如就這樣讓他徹底死心吧……昊他……」
龍熠冷冷的瞪視著滿臉血污的身影……漆黑的眸中除了心痛外,還有著濃烈的難以化開的如同依戀般柔情……揮開朱月的攙扶,一把將昏迷過去的人兒緊緊鎖在懷裡,輕柔的拂開散落在臉頰上的長髮,靜靜的,專注的凝視著,旋即低喝一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