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是因為會時不時有這樣的香艷刺激,新婚生活才那麼吸引人啊?!」
本來就因為臉上怎麼也褪不掉的紅腫淤血而既羞又惱,再加上慧因一直在旁邊不停地拿這個話題來尋自己開心,智友開始有點兒惱羞成怒了。
「不要再說了,慧因姐!」
把棒球帽壓得低低的智友,不知是不是因為生氣,臉紅紅的,她癟癟嘴瞪了一下慧因。
「呵呵,你知道我昨天晚上知道這件事後在想什麼嗎?我構思了半天你們夫婦會用什麼樣的姿勢和動作來度過這樣一個熱情如火的夜晚,結果想得太興奮了,害得我昨晚一夜都沒睡好。」
「啊,還說還說!慧因姐真是討厭!」
「開始肯定是在浴室裡甜蜜幸福地調情,結果太過甜蜜,讓你享受到被抬進醫院裡……」
「我說過了,恩昊哥只是過來給我搓背而已。」
「只是搓背嗎?」
似乎越想越有意思,慧因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拿起一瓶冰鎮雪碧送到了嘴邊。
「說的也是,你結婚也半年多了,其實只要三個月,那些最基本的體位應該就差不多學會並用膩了,以後的日子也就只能是靠營造各種氣氛了,不是嗎?」
「慧因姐!」
「哎呀,都已經結婚那麼長時間了,還有什麼好臉紅的?」
「還說我呢?慧因姐你明明還沒結婚,怎麼就總把這種事掛在嘴邊?」
「哈哈哈,你是從哪個朝代來的老古董啊?難道就只有結婚的人才能做那種事情?」
聽著慧因那毫不掩飾的話,智友一臉茫然,曾經以為每天總是牛仔褲加運動鞋,素面朝天的慧因在戀愛方面肯定也和自己一樣是個生手,可事實卻和自己的猜測相差得何止十萬八千里,掛著有夫之婦的名頭卻完全是有名無實的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一些事,慧因卻似乎瞭如指掌,智友很好奇到底是自己太奇怪還是慧因太與眾不同,於是小心翼翼地問:「慧因姐,你現在在和人談戀愛嗎?」
「戀愛嘛!總是在談的啊,怎麼了?」
「沒什麼,因為慧因姐從來都沒跟我說過,所以我不知道你也會談戀愛呢!」
「哈哈哈……什麼叫我也會談戀愛?真是可愛啊,你!我可是一年四季都在談戀愛的人!」
「一年四季?」
「戀愛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心情舒暢地和自己喜歡的人交往嘛!如果覺得沒意思或者是沒感覺了,那就不要待在一起了唄,耶——我就知道,瞧你臉上那什麼奇怪表情……」
智友今天像是第一次認識慧因這個人一樣,雖然這一個多學期幾乎每天都會和她見面,可今天的慧因,完全像是個陌生人,和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太不一樣了,智友在以前的交往中根本沒有看出來慧因竟然是這樣一個自由戀愛的積極支持者,在她眼裡,戀愛就像是可以隨自己喜歡任意調換的一日三餐一樣,但奇怪的是在保守環境下長大的智友卻並不討厭這種想法,甚至還有一種想一探究竟的衝動,智友抬頭環視了一下四周,下午時間圖書館的休息室裡還是有不少人的,於是便壓低了聲音問道:「慧因姐,那你豈不是談過很多次戀愛?」
「這個嘛!……難道戀愛是一種數字概念嗎?」
「哎?」
「戀愛是一種心情吧,所以重要的不是次數的多少,而是感情到達了什麼樣的深度,不是嗎?就像昨天晚上你和你老公一直努力在做的那個什麼一樣……哈哈哈,你又臉紅了!」
慧因看到智友臉上顯示因為自己露骨的玩笑泛起一陣紅暈,之後便露出了一種「太荒唐了」的表情,於是收起了笑臉,兩手捧起外側已經都是細小水滴的飲料瓶。
「開玩笑的啦!戀愛我是談過很多次沒錯,但是有的時候,回頭認真想一想,好像哪一次都沒有找到到底什麼才是愛情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每次遇到的人不同,產生的感情自然也不相同,所以我也說不清到底哪一次才是真正的愛情,又或許所有這些都不是,有的人會因為忘不掉以前的男朋友,而浪費很多年的時間,但我絕對不是那種人,不過我談戀愛次數很多其實正說明我運氣差,因為這麼多人裡面都沒有找到自己真正喜歡、愛到願意嫁給他的那個人。」
「什麼運氣差啊?慧因姐你只是還沒有遇到真正的有緣人而已。」
「你說過你的新郎是你的初戀,對吧?」
「嗯!我12歲的時候,和恩昊哥見面之後就一直被困在這個井裡面了。」
「真是了不起啊!!12歲的小丫頭能懂些什麼嗎?」
腦海裡浮現出了恩昊的身影,智友露出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似水的笑容,從領口掏出一條項鏈。
「這上面的戒指是我和恩昊哥那次見面的時候,他送給我的。」
「不會吧?這也太電視劇了點吧?你們家新郎看到12歲的你,當時就對還是個小女孩兒的你一見鍾情了?簡直是現代版的光源氏和紫嘛!」
慧因用充滿好奇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智友項鏈上的那個戒指。
「結婚的時候聘禮收了不少,可我就只喜歡這條項鏈,以前高中畢業的時候就纏著恩昊哥給我買過一條項鏈,結婚的時候又收了這一條。」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戴著這個戒指?只是偶爾把換個鏈子?」
「嗯!只要戴上這個,我就覺得恩昊哥跟我特別親近,這種感覺很奇怪。」
「你把它當成是你們家恩昊哥的分身了。」
「對啊!就是那樣的感覺。」
「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很羨慕你。」
「我媽卻總說我太早結婚了,說其實再等等說不定還可以遇到更好的男人什麼的,說到後來我還沒怎麼樣她自己先傷心起來。」
「你媽媽說的不對。」
「為什麼?我知道不對但說不出為什麼。」
「緣分是上天注定的,該是哪個就是哪個,除了那個人之外,就算見到再多其他的男人,都不會有那種感覺的,所以你是幸運的,能找到自己注定的那個人。」
「慧因姐,我突然對你肅然起敬了,你真是比我成熟多了。」
「你現在才開始崇拜我嗎?」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慧因姐你好像對人生看得特別透徹。」
「呵呵,這種話你應該去跟我媽說說,今天一大早起來,我媽就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什麼我長得倒是人模人樣,卻怎麼這麼不懂事,到現在還什麼都沒有之類之類的,裡唆說了整整一上午,把我煩得恨不得找根棍子把自己敲昏,我想好了,她要是再這樣沒事兒就叨嘮個沒完的話,我就要再次逃走。」
「逃走?」
看著智友那驚奇的表情,慧因又忍不住笑了笑。
「我以前沒跟你說過嗎?就是申請休學。」
「怎麼可以?」
「其實我以前加加減減也已經休學了幾年了,就是讀一學期,休學玩一年,再讀一學期,再玩一年,所以才會和你同一級啊,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明明比你大卻和你一個年級啊?」
「都玩什麼呢?」
「第一年開始是去了日本,在那兒瘋了差不多大半年,然後又去其他地方呆了半年,再後來就是自助游,這裡轉轉那裡轉轉,大概也差不多一年,就是這樣了!」
「哇!好厲害!」
智友臉上露出了既羨慕又驚奇的表情,對於她來說,旅遊就是和家人一起出門轉轉,如果坐在遠處只聽智友和慧因說話的內容的話,說不定會以為那是母女之間的對話。
「自己獨自去旅遊的感覺怎麼樣?」
「當然是好極了!但是有一個絕對的前提,錢包必須是鼓鼓的。」
突然間,智友發覺自己其實對慧因幾乎一無所知,除了知道她比自己大4歲,性格開朗,和周圍的朋友都能夠相處的很愉快之外,其他類似她喜歡什麼,以前的經歷之類的通通是一片空白。
「真羨慕你,我從來沒有單獨出去旅行過,很好奇那會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是嗎?就連一次也沒有過嗎?初中高中的畢業旅行都沒有嗎?那雖然不是完全的自己,至少沒有父母跟著。」
「嗯!所有的旅遊都是和父母一起去的,畢業旅行我沒和同學去,也是爸媽安排好帶我一起去的。」
「啊?那新婚旅遊總去過吧?哦!對了,一直沒問,你們去哪兒度蜜月了?」
「這個……其實我們婚禮剛結束,爺爺就去世了,所以我們根本沒出去度蜜月,我們是趕在爺爺去世之前匆匆忙忙把婚給結了的。」
「是嗎?智友,我發現你的生活就像電視劇一樣。不過那樣不是更好?這次剛好利用暑假,和你的新郎一起去補度蜜月。」
「暑假?我可能要補課。」
「補、補課?哈哈哈……你啊,虧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肯定成績特別棒,原來也是個繡花枕頭啊。」
「討厭!慧因姐,你又笑話我!那是因為剛剛結婚,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確定下來,而且雖然不是學得特別好,但好歹不是墊底兒的。」
「這個我相信,喂,新婚是不是很甜蜜啊?你的新郎看到你這麼漂亮的臉就沒有說什麼嗎?昨天發生那麼香艷刺激的事,他現在是不是每次看到的時候,眼神都會有變化?」
現在恩昊每次看到自己的臉,惟一會做的就是冷笑,空氣中到處都散發著諷刺的味道。智友一想到自己為了營造氣氛誘惑他卻造成了戴著浴帽披著件大衣就被送到急診室的事實,就會覺得一陣臊紅湧上臉頰。
「恩昊哥才不是那樣的色狼呢!你都不知道他多溫柔有禮。」
「呵呵……你說這些只能去騙騙不懂事的小學生!平常越是溫柔有禮的人那種時候就越是兇猛,你可小心別把餐桌給晃塌了。」
「慧因姐,你又來了,幹嗎總是說這種有顏色的話?」
「哎,我還選了最初級最常識性的來講的。」
聽了慧因的話,智友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現在看來,慧因姐你真是表裡不一啊!」
「切!你的反駁只到這種程度嗎?這種話我聽多了,如果表裡如一的話,那多沒意思啊?」
智友覺得慧因那直直望進自己眼睛裡的眼神似乎在說著「就像你那樣」。
「我現在特別想瞭解你,慧因姐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哎,我很奇怪嗎?人不都是這樣的嘛!不過也難說,在你這種從小在溫室裡長大的柔順小花眼裡,我的確算是個異類了。」
「溫室裡長大?柔順?說我嗎?」
「難道不是嗎?」
這是智友平生第一次聽到別人用這樣的話來形容自己。
「什麼……什麼意思?溫室裡長大的柔順小花?」
「哎喲,生氣了?不過也難怪,純真的人一聽到別人說自己純真,總會先發一通脾氣。反正在我看來,你是嬌貴柔順得不能再嬌貴柔順了,雖然你肯定會否定我的說法,但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在你這個年齡,誰會每天都穿著名貴套裝出來,你實話實說吧,每一次來學校之前,是不是都要先去光顧美容院?」
「當然了,我不是普通的學生,我是一個大家族的媳婦啊!不能就那麼寒寒磣磣邋邋遢遢地出門啊!」
「難道財閥的少奶奶都是這樣生活的?」
慧因那絲毫不帶一點諷刺味道的純粹提問,卻讓智友停住了,她想起幾天前多喜打來的那個電話,對於自己來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可在其他人的眼中,卻是新奇得像難見真面目的廬山一樣。
結婚之前,自己也和同齡人一樣過著無所顧忌的生活,可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權智友了,現在自己的第一個頭銜是大有流通總經理玄恩昊的妻子,而後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大企業大有集團的長媳,是有可能在報紙或者新聞上出現的人了,雖然對這一堆頭銜並沒有什麼感覺,卻也必須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能做出與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情,就算只是日常的普通外出,也必須先到美容院走一遭,雖然這也讓智友感到厭煩,可是為了不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丟臉,這點兒麻煩自己還是忍得下來的。
然而這時慧因的話卻讓智友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的日常生活確實不同於常人,忽然間一股歉意湧上了智友的心頭,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原來自己曾不知不覺在自己和慧因之間劃下了一條界線。
「那我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
「能夠理解,但有的時候會想不通,是不是真的必須要那樣子生活,我有一個表姐,也和你一樣嫁到了一個大財閥家裡,可是她有的時候就會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就出門到處瞎逛,我還見過她有幾次光著腳丫穿著拖鞋就出來了,當然我沒有真正處於你的位置,也沒資格說三道四地評論些什麼,可看著你這樣我有的時候就真的無法理解。」
「我的行為看起來很難理解嗎?」
「怎麼說呢?你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廣交朋友、和朋友一起出去瘋出去玩兒出去開闊眼界享受青春的時候,可你現在卻什麼也不能做,每天除了上學就只能在家伺候你的親親老公。」
「原來大家是這麼看的。」
智友點了點頭好像也有些同意慧因的話,慧因沉思地望著智友,突然問道:「你最美麗的大學時光就這樣度過,難道你就不會覺得很鬱悶嗎?」
「我還真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說的也是,每天總是穿著購物中心買來的成衣的我,也很難理解你這樣穿著手工定做的衣服的人。」
「不要這麼說!你這樣讓我突然覺得心裡很難受。」
「呵呵……你真是的,我也就隨便一說,你難受什麼?」
「就突然覺得好像慧因姐你跟我之間多了一道牆一樣。」
「所以心情不好?」
「是有一點兒!」
「真的!?你還真是比看起來還要單純啊!好吧!既然是我招惹你難受的,我就來負責讓你開心起來!趕緊起來我們出去,姐姐我要帶你去個能讓你低沉情緒消失得一乾二淨的地方!」
智友呆呆地抬頭看著已經站起身來的慧因。
「幹嗎呢?還不趕快起來?這大熱天的誰看得進書去啊?剛好我們出去透透氣。」
「你想去哪兒?」
「你跟我走就行了,肯定不會把你賣了的。」
慧因朝智友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挽著猶猶豫豫站起來的智友,朝圖書館休息室的大門走了過去。
酷熱而潮濕的天氣就已經讓人覺得呼吸困難了,而看到走路像在水波裡蕩漾的海草一樣歪歪扭扭的智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准秀覺得自己幾乎快要停止呼吸了。
「對了!准秀哥!哎呀,實在……那個對不起……嗝,我都已經忘了准秀哥,准秀哥你還一直在外面等著我呢!嗝!」
准秀連忙把連自己的身子都支撐不住差點兒軟倒在地的智友扶進了車,回頭看了看仍然非常清醒的慧因。
「沒想到她的酒量真的像看起來那麼差勁。」
根據准秀他們暗地做的調查,慧因也是個富家千金,可看著慧因含著牙籤,嘴裡還不停發出嘖嘖的聲音,准秀不禁皺了皺眉。
「你都是這樣和朋友交往的嗎?帶不會喝酒的人去喝酒?」
「交往?那不是指剛認識的人才在一起做的一些事情嗎?這個時候,好像應該問『你們總是這麼玩的嗎?』更合適一些吧。」
慧因把手中的牙籤扔向半空,瞟了一眼准秀,便逕自打開了車門坐進後座,准秀心裡暗氣,打算先把智友送回家然後再狠狠地教訓教訓這個囂張的女人,於是也沒說什麼就低頭坐進車裡。
「哇!很不錯的車嘛,冷氣也很足!」
慧因把身子深深地縮進座椅裡,心滿意足地哼起了不知是什麼的曲子。
「是吧!慧因姐,呵呵,你也覺得准秀哥的車很不錯吧?!我每天、每天都是坐這個車上學哦!羨……羨慕吧!呵呵呵呵!」
「傻笑什麼!喝那麼點兒酒就醉成這副德行,連路都不會走了,還搖搖晃晃地敢說要和我比喝酒?」
「嘻嘻嘻嘻!誰說我不敢?告訴你,我還能喝,還能喝很多!我才沒有不會走路,我已經很努力地想走直線了!」智友邊打嗝邊說。
「睡吧!你趕緊睡吧!」
慧因推了推轉過頭來看她的智友,打了一個哈欠,頓時,車內狹小封閉的空間裡充斥著一股濃烈的酒味,慧因抬眼發現准秀正透過後視鏡狠狠地瞪著自己,於是衝著他做了個不在乎的表情,轉過頭望著車窗外的景象。
聽到智友說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有一道牆時,慧因注意到智友臉上瞬間閃過的寂寞神情,隱隱覺得有些對不起她,於是便衝動地把智友帶到了酒館,看著喝了幾杯燒酒便開始前言不搭後語大著舌頭講話的智友,慧因一方面覺得她很是可愛,卻又不知為何覺得她好像有點兒可憐。
雖然不知道25歲和21歲之間的差別有多少,可是慧因知道,有些事是只有在一定年齡才做得出來的,而有些事則是要到了一定年齡才能明白的。記得自己20歲那一年,每天都愛穿著同一條牛仔褲,到了幾乎快要磨破的地步也穿著不放,可是後來有一天,自己在家不知翻什麼的時候把這條褲子又扒了出來,重新再看到這條褲子時,心裡泛起的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但不可否認的是其中肯定夾有一絲絲的後悔和難堪。
「慧因姐,你聽我說,其實你每一次跟我談到恩昊哥的時候就會稱他作『你的新郎、你的新郎』,我知道你肯定是看出我喜歡聽,對,你都不知道我每次聽到心情有多好,我覺得那個人就真的是我老公,是很疼我很寵我的丈夫,心情就真的真的會非常非常好。」
慧因聽著智友喝醉酒之後就不斷重複說的話,心裡琢磨著智友所表現出的那種所謂的無比的幸福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怎麼總感覺好像缺了點兒什麼似的。
「你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現在居然連酒都開始喝了?」
恩昊低頭看著像軟體動物一樣癱在床上的智友,責備地說道:「快睜開眼睛。」
「我的頭很疼啊,你不要跟我說話好不好?!」
「你醉成這個樣子回來還有理了不成?是不是還沒清醒?」
「哎呀,我的頭啊!真是疼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說話,先把抽屜裡的頭痛藥給我遞過來。」
智友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明知道身體不好還出去喝酒,不會喝就少喝點兒,居然還敢給我喝醉了!你瞧你做的好事!你最近搞這麼多事出來到底想怎麼樣?」
「求你了,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耳邊嘮嘮叨叨的,我頭很痛啊!先把藥給我吧!我覺得有一百頭大象在我頭裡跳舞,簡直快要裂開了。」
「疼也是你自己作的,活該!誰讓你大白天就喝酒?」
智友的頭嗡嗡作響,可身邊的恩昊似乎沒有要把話停住的意思,智友有些生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又一下子頭暈目眩地倒了回去,看著這樣的智友,恩昊無奈又厭煩地搖了搖頭,坐在了床邊。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啊!你怎麼不去照照鏡子?」
「我嘴裡苦的很,不想說話,所以你也不要跟我說話。」
智友臉上的淤血已經開始慢慢散去,可額頭上隆起的那個包還依稀可見,再加上現在有些瘀腫的臉,恩昊忍不住嘲笑出聲。
「不要笑!」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現在腫得胖乎乎的臉很可愛,難道不可以嗎?」
「啊!頭疼死了!喝完酒這麼不舒服,為什麼大家都愛喝酒呢?真是自殘啊!自殘!」
「不要胡說了,起來吧!」
「不!我還要再躺一會兒!」
「看來你搞那些無聊把戲的力氣也沒有了?真是太好了,今天終於能安靜一會兒了。」
恩昊的話還沒有說完,頂著一頭亂蓬蓬頭髮的智友,躺在床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難道恩昊哥到現在也只覺得那是惡作劇的把戲嗎?人家每天不顧死活地在努力,你居然一點兒都不感動嗎?你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難道你還能說出那樣無情的話嗎?結婚還不到一年的妻子大白天就開始喝酒是什麼體面的事情嗎?」
「又沒人逼你?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非要做的嗎?你不是說什麼你的路你要自己走嗎?所以結果怎樣都是你自己活該!還有理了你,知不知道准秀在外面等了你幾個小時?越來越無理取鬧!」
「除了罵我,除了嘮叨,你就不能講些別的話嗎?」
聽到智友的嘟囔,恩昊覺得自己就像在教訓女兒的父親,忍不住輕輕地擰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自己聞聞你那渾身的酒味,臭死了!」
智友看著恩昊,淺淺地一笑,忽然起身勾住了他的脖子。
「其實喝醉了也不錯,可以借酒裝瘋!」
「喂!你幹嗎突然這樣?快放手!你身上一股酒臭,難聞死了!」
智友還沒有意識到酒醉剛醒的自己形象有多麼滑稽,只是微微睜開眼睛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恩昊,腦海裡浮現出電影和電視劇裡面常常出現的那些壞女人們會做出的那種露骨的挑逗表情。
「別鬧了,趕緊起來去洗個澡吧!」
「恩昊哥你只覺得我是在鬧人嗎?」
聽著智友的話,恩昊不禁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看著智友滿頭亂髮,臉上青青紫紫的淤血點,恩昊強忍著即將爆發出來的笑聲,這時他才發覺,原來強忍著笑和強忍著淚一樣困難,恩昊想要輕輕地推開靠在自己胸前的智友,可是智友卻像八爪魚一樣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把頭用力地靠在了他的胸前。
「就這樣讓我靠一會兒吧,只要5分鐘,不,只要3分鐘就好。」
智友的呼吸透過恩昊那薄薄的襯衫傳了過來,像一股微冷的風吹進了恩昊心中的角落,恩昊回想起結婚前夜,景善來找自己時也說過類似的話,說要讓自己最後再抱一抱她,因為智友的舉動,恩昊又一次回想起當時景善離開自己懷裡時感受到的空虛感,心情真的很奇妙。
恩昊也是第一次感覺到懷中智友的瘦小,聞著從智友身上傳來的酒味和清香的蘋果味道,恩昊慢慢地用手梳整著智友蓬亂的頭髮。
「小姐,你讓人抱抱的時候至少也考慮一下自己的形象啊!怎麼說也得先把頭髮梳一梳吧。」
「啊!對了,我都忘了,現在我的頭髮是不是像洗碗刷子?」
「別鬧了,趕緊起來去洗個澡吧!」
智友吐了吐舌頭,立刻伸手梳了梳頭髮,看著她頑皮的吐舌頭,恩昊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冬天見到智友時,那個清純可愛的小女孩兒。
「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在想你為什麼就這麼不懂事呢?」
很少有機會可以這麼近距離地看著智友的眼睛,恩昊發現智友眼裡依舊閃著清澈而明亮的光,但卻似乎多了些什麼,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今天卻是恩昊第一次感覺到面前的智友有那麼一點點陌生。
心中似乎泛起了一股不知緣由的暖融融的感覺,恩昊忽然拉開了智友摟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怎麼了?」
「3分鐘已經過了。」
智友氣鼓鼓地看著恩昊,恩昊強忍著想伸手去觸摸智友嘴唇的衝動,像是要逃離犯罪現場般地站了起來,他不由得一陣心慌加心煩,因為無法控制自己這種陌生的情緒,也因為自己倉促之間居然找出那樣一個奇怪的理由。
「真是的!難道是她喝得醉醺醺的也傳染給我了?」
「如果你再大白天跑去喝醉酒,我就真的生氣了!」
還因為剛才的事而氣惱的智友脫口而出:「看來我們真的應該請個住家女傭了!」
恩昊忽然回頭看著智友,不明白她為什麼最近動不動就說要請個住家女傭。
「既然你又提起了,那我就剛好問個明白。你幹嗎現在動不動就說要請個住家保姆,到底是為什麼?」
「其實我真的不想說這些話……可是……我會跟媽媽好好說,讓她給找個信得過的人來家裡的,我是覺得如果有一個人24小時跟我們住在一起的話,她肯定能看出我們之間的問題,而現在這種狀況如果讓我媽知道的話,她肯定會心疼得暈倒過去的。」
明白了智友話裡意思的恩昊,嘴邊不自覺地露出帶有幾分自嘲的微笑,好像又看到了那天一絲不掛倒在浴室裡智友的樣子,第一次能完全感受到智友心裡所承受的那份焦慮,那麼沉重那麼熱灼,難怪她快要承受不了了,智友那等不到答案的愛,和自己對景善的愛是這麼的相像,恩昊似乎讀懂了智友那獨自被自己關在門外的心,恩昊無言地走出了房間,努力讓自己忘掉智友那雙讓自己感到混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