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凌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未對焦的迷濛黑瞳茫茫然地逡巡陌生的四周,腦中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現在尚有意識的身軀究竟是生?是死?
過了一會兒,腦中片段殘缺的影像漸漸凝聚成失去意識前的記憶,駱凌伸出雙手,靜靜地凝視著纖瘦無血色的手指,唇邊慢慢彎起淒滄的微笑。
呵,就算活著又如何?這一切似乎都無所謂,與其活著,他更期望這會兒他已經死了,他多麼想就這樣緊閉雙眼,不必再費力睜開,永遠無法醒來,可這個願望在他清醒的那一刻又像易碎的琉璃般幻滅。嘴角微征上揚,駱凌不由嗤笑自己的天真。
定焦的目光環顧著偌大的房間,乳白色的裝潢設計靜肅且嚴謹,冷清的感覺又像是他熟悉的孤獨肅然。駱凌坐直身子,沒發現一條管子拴住他的右手,在他妄動之際,一陣痛楚自他手臂襲來,疼得他眉頭皺起。
他毫不考慮地抽掉注射針頭,扯下一旁鐵架上的點滴,轟咚一聲,水瓶摔破在地,流了滿地的藥水。
突然的巨響引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接著房門被人「碰」的撞開,印入眼簾的是一位身形偉岸的俊逸男人,正氣憤地看著不知發生何事的駱凌。
「你醒了就說一聲,為何弄倒點滴?沒有必要用這方法提醒我。」元昊炵瞇起深選的精眸,雙臂交抱,環視滿地的瘡痍,又不經意撇見他手臂上的少許血滴,神情變得是更為難看。
任意而為,這小傢伙難道不知這樣會造成別人的麻煩嗎?
「對、對不起。」駱凌本能地趕忙道歉,愧疚地低下頭,支支吾吾的,害怕看著眼前怒意勃發的陌生男子。
他那冷然的眼神和一所散發的威勢,讓他覺得好不自在,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慌張,令他不知所措。駱凌緊咬著下唇,原無血色的臉蛋更為慘白。
見他一副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昏倒的樣子,元昊炵也不好再苛則他,擺手道:「算了,你好好躺著,別再惹事就行了。」他彎下腰,一一將地上的玻璃碎片拾清。
靜觀元昊炵的舉止,安坐於床上的駱凌楞楞地望著他的背影,溢滿出的酸澀佔領心頭。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侍他過,就連他的親生父母也未替他撿拾過任何一項東西,為何堪稱陌生人的他肯將他帶回?甚至他不知感恩地弄倒了瓶子,亦不見一聲怒吼。
不僅如此,自他醒來後他便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不是先前骯髒破舊的那套,穿在身的是溫暖乾淨的白襯衫,除了傷痕的疼痛外,全身感覺清清爽爽,以往洗不去的黏膩不復存在。
這種感覺他已好久不曾感受到,或者該說從不曾擁有。思及至此,淚水差點就要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駱凌趕緊吸了吸鼻頭,忍住欲落的清流。
從方才就感到背後的視線,元昊炵清理完瑣碎事後便走到床畔,隨手拉張椅子坐定,對著床上一臉呆楞的駱凌問道:「有什麼事嗎?有話就說,我不喜歡有人一直盯著我看。」
「對、對不起……」意及自己的失態,駱凌羞赧地將頭垂得更低。
「你只會說這三個字嗎?」元昊炵揮手撥去前額落下的髮絲,眉頭輕皺。
自始至終他說的話都跳不出對不起三個字,讓他不禁懷疑他是否只會用這回答所有的問題,還是這是他的口頭禪。
「不……對不起。」駱凌訥訥地抬眸,正巧對上他隱含怒氣的目光,讓他慌亂的再次下意識道歉。
元昊炵表面不悅,可也沒有責備他的意思,只是覺得他難道真像個洪水猛獸,猙獰得讓他不敢抬首看他。
他暗歎了口氣,富有強迫性的意味說道:「我數一、二、三,若你再不說的話,就都別開口。」他的耐心早沒了,不這樣強迫他,那要和他耗到民國幾年才行。
語落,元昊炵絲毫沒給人置啄的餘地,自顧自地數起來。「開始數了,一、二……」
還未數到三,唯諾的駱凌有了反應,一張蒼白的小臉猛地抬起來,小嘴開開閉閉的,他不安地四處張望,兩肩還不住地顫抖。
見狀,元昊炵特意放柔嗓音,輕聲道:「別急,慢慢說。」
駱凌點點頭,深深一呼吸。方纔的窘態不是故意要如此的,他不知是什麼因素,僅當他每次想啟口表達時,想說的話一到喉頭卻又自動吞沒,常常惹得身旁的人不快,久而久之也沒有人願意主動和他說話,而他只能默默不作聲,或是對人道歉。
「請問……我、我想問的是,是你救我的嗎?」駱凌顯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注意說錯話。
「你說呢?」元昊炵佯裝不悅,似笑非笑地反問他。
他那副害羞的模樣煞是有趣,體內的頑烈因子再度被激起,忍不住想逗逗他。
「謝……」駱凌吶吶地道謝,但聲音仍細小到讓人聽不見。對於這點,不要說在旁的人聽了會發火,連他自己也很懊惱,可他就是無法控制。
「什麼?說大聲點兒。」又來了,和他說話真有這麼可怕嗎?
「謝謝。」駱凌提起勇氣大聲響應。與其說是用講的,不如說是吼的還較為貼切。
元昊炵滿意地點點頭,樣出微笑,「不客氣。現在該換我問你了,我叫元昊炵,你呢?」不經意地迎上駱凌清澈的眼眸,他這時才真正看清這個被他撿回來的孩子。
好一張美麗的臉蛋呀!一雙秋水翦翦如寒星般眨呀眨的深瞳,眼波流轉間所露出的嫵媚渾然天成,白皙透紅的嫩膚好似掐得出水來,挺直的鼻樑更顯出那不同於女人的陰柔,唇形厚薄適中,增減任何一分都賺多餘。
完美的無可挑惕,實在可說是上帝特創的藝術品,他天生麗質的外表剛好是他喜歡的美少年類型,但可惜的是,唯獨那副身子過於單薄,也太瘦弱,兩頰好像因長期的營養不良而顯得黯淡失色,簡直到達「風一吹,人就倒」的地步。
被元昊炵突然這麼一笑,駱凌一下子看呆了,他從沒看過這般的笑容,彷彿會攝人心魂,尤其是那雙似冰般的眸子,當他笑起時,眼稍會微微勾起,增添出難以想像的溫柔,就如同水一般,緩緩地將他緊緊包圍。
他羞澀地暗暗低首,將小臉是垂得更低了。「我、我叫駱凌。」他彎扭地回答問話,在他沉默的注視下,一點都不敢妄動分毫。
「你還記得你為何倒在路邊嗎?還有,你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悌著始終不敢抬眼相對的駱凌,單薄的身形是處處佈滿掩不住的紅疤,他不禁在心中輕歎,真是可惜了那天賜的白嫩肌膚。
提及敏感處,不知所措的駱凌緊張地直扭被子,小臉是漲的通紅,削弱的雙肩開始微微發顫,額上也直冒著豆大的汗珠涔涔滑落臉龐。
「我、我……」胸口霎時一陣緊縮,喉頭像是梗著毒藥般苦澀,擋住了他想脫口而出的解釋。
全身倏地盜汗,感到熱血逆流的鬱悶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使了最大的力氣讓自己的雙腳合併屈起,小臉直埋在膝間。
駱凌緊摀著胸口,毫無預警的怒濤駭浪簡直快將他的理智和意識衝垮,莫名的氣憤和壓力猛然向他襲來,劇痛溢滿全身,像是快將他撕裂似的。
「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察覺異樣,元昊炵趨身上前欲伸手安撫他,不料都還未觸擊到他發顫的身軀,便被他一手打回。
「不、不要碰我!」駱凌忍受不住地發狂咆哮,儘管僅存的理智叫他不可這般,但此時的身體卻好像不是他自己的,開始自我意識地動起來,他現在就像個垂死之人做的無用掙扎。
元昊炵吃痛地縮回手,怒氣上揚。他大發慈悲將這小傢伙帶回來,不過見他難過想安撫他,竟還被他這樣狠狠拒絕。
嘖!好心給雷擊,他何時這般遭人如此對待過。
索性就要憤然離去,但瞥見駱凌痛苦不能自己的模樣,元昊炵無奈歎了口氣,怎樣也無法丟下他不管,這時他狠死自己的那顆尚稱憐憫的心,忍不住低咒一聲,騷騷頭髮,攪亂腦筋想法子。
驀然,元昊炵想起薛辰垣方才臨走前留下的幾顆鎮靜劑,他馬上轉身步出房門找藥、倒水。
應該有效吧?他遲疑著自己是否要餵他吞藥,雖然手中這粒白色藥丸只是單純的鎮靜劑,最多換上一日好眠,但總是藥物,非必要之際還是不可亂吃的好。
腦中是這麼想著,可看著他深來的痛苦也不能就這樣放著。
顧不了其它,元昊炵憤力扳開駱凌閉得死緊的雙唇,將一顆白色藥片放入嘴中,急速倒水強逼他吞下去。
猛然的水溫入氣管,讓駱凌難過地重咳幾聲,過了好半晌,瘋狂的症狀似乎稍稍減輕,他終於鬆口發出低鳴,嗯嗯地吐吶著微悶的濯氣,頓時整個人無力地癱軟下去,胸口緩弱起伏著。
「謝謝……」駱凌虛弱地一笑,臉上除了蒼白外,並無一絲的生氣。
「你先睡一覺吧!有事醒來再說。」他是不在乎這些時間,且看他連說話都有困難,滿滿的問題就等下次再釐清好了,反正也不急於一時。
駱凌疲憊地點點頭,鎮靜劑的效用似乎開始慢慢擴散,缺少體力的身子讓他沒法抗拒,眼簾緩緩垂下。不一會兒,原發作過後的失眠卻因藥效而讓他安然地沉入夢鄉。
元昊炵有些失笑地看著駱凌的睡顏,看來他這次不僅是撿了一個麻煩,而且還是個充滿謎團的異常。
※※※
對從未服過鎮靜劑的人而言,哪怕只有一小粒,藥效作用絕對百分百,足夠讓人一睡到天明,直至清晨必不清醒。
但用在駱凌身上,似乎又不是這麼一回事,藥效自動銳減一半,他再次悠悠轉醒,時間也不過才流失一個鐘頭,他提著渾渾噩噩的腦袋坐起來,這次手臂上沒有點滴牽制,卻多了個棉花貼布。
駱凌皺眉,下意識就要撕去覆蓋傷口的敷料,一個陌生卻好似熟悉的低沉嗓音叫他停了下手,他抬起水靈的眸子遠望著立於房門口的元昊炵。
「你在做什麼?!」剛進門注意到他的愚蠢舉動,元昊炵臉上頓時冷然,微帶怒氣詢問,手裡還捧著一隻托盤,盤子上有著一碗滾熱的白粥。
呃……是在叫他嗎?駱凌滿是疑惑地在腦海裡浚巡著眼前男人的記憶,這才憶起方才發生的所有事,原來他就是救了他的人,亦是毀了他願望的罪魁禍首。
見他不發一語,元昊炵慢慢朝他走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旁邊的櫃子,捧起那碗熱騰騰的白粥,四溢的香味隨著裊裊白霧飄散,充塞著整個房間。
他朋舀了一小湯匙,細心地吹了口氣,遞到仍呈怔楞狀態的駱凌面前,柔聲道:「你一定餓了吧!快吃,已經涼了。不燙口的。」他露出個無害的笑容。
駱凌頓然,垂首直盯著面前的熱粥,似乎絲毫沒有張口迎入的意思。
「別看了,你放心,我不會下毒的,粥是用來吃,不是用來賞玩的。來,快吃吧!」元昊炵不勝其煩地催促著,將狀似出神駱凌喚回。
他還是盯著湯匙上的涼粥看,接著將唇瓣緩緩地靠近,慢慢吃掉匙上的東西,突然,淚水無預警地漰然落下,滴滴落在粥碗裡,濺起小小的水花。
「怎麼了,不好吃嗎?」這碗粥應該不致於難吃到哭的地步才對,不是他自誇,從他學生時訓練出來的可是一等一的好廚藝,凡品嚐過的人無不稱讚。
駱凌搖頭,哽咽地說道:「不是,很好吃……」
當舌尖碰觸到溫熱的稀飯時,感受到一股暖流注入心房,不知有多久他已沒吃到熱騰騰的東西,以前最多也僅吃些硬梆梆可久放的麵包,或是用攤販賣剩不要的水果來裹腹,熱食的味道他早已遺忘了,這種溫暖的感覺他真的好久、好久不曾嘗過。
「好吃就多吃點兒,瞧你瘦巴巴的。」元昊炵淡笑,手上的動作從未停歇,一匙一匙地舀起稀粥餵著駱凌,不到半小時的時間碗盤已可見底,份量不少的稀飯全數進了他小小的身子。
餵食怠盡,元昊炵滿意地收起碗盤,暫時放向一邊,旋及又端來一杯熱茶給他,好去油解膩。
駱凌接過茶水輕啜幾口,終於敢抬頭和他四目相對,吶吶地開口:「請問……」他嚥了下口水,大力地吸了口氣,深呼吸後繼續接敘道:「你、你為什麼要救我?」
不該救他的,雖然他的善心相助他應當銘感五內,可他寧願在當時就此慢慢死去,像秋楓落葉般靜靜地回歸塵上,無人知曉。
反正他死了一定沒有人為他傷心、難過,不知在何方的媽媽不可能會為他哭泣,終日沉迷酒色的爸爸更希望他終始不存在,原本他就是一個不該來到人世間的孩子,或許他消失了對誰都好。思及此,駱凌黯然地低下頭,兩行清淚順腮流下。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看你倒在路旁昏迷不醒,我總不能裝作沒看見掩面跑走吧!等過幾天傷好一些,我再送你回家。」元昊炵說得十分冠冕堂皇、明明白白,一點都不心虛。
天知道一開始他是真想拋下他一走了之,思忖下卻又覺良心過意不去,才勉為其難地將他撿回來照顧,說來說去,他並不是自下的。
「不、不要!我不要回家,求求你別把我送回去。」提及此,駱凌倏地渾身發顫,眸中淨是恐懼不安。
剎見他霎時激動的模樣,元昊炵有些愕然,驚異下隨及想起好友先前的敘述,頓時瞭解到他會突然激動的原因,想必和他身上一條條深刻的傷痕有關。
他不明白的開口問清,只因他想要駱凌主動親口告訴他,而不是一般陌生的詢問,不過細想起來,向來有話就說的他何時也變得如此龜毛了?實在是……嗯,有點兒奇怪。
微挑起優美的雙肩,元昊炵不禁冷笑暗忖,瞥眼瞄了下那手臂上斑斑點點的瘀青,不難理解駱凌極力逃避的心態,假若天天受到那種非人的對待,任誰也不想回去一個稱不上溫暖的家庭。
思畢,他心下瞭然,「好吧!我不強迫你。」原打算等他傷好了就趕他出去,可念頭一轉,現下他改變主意了。
呵,可愛的小羊甘願自投狼窩,他豈有將他擋拒在外之理?
「謝謝你,元先生。」他的好意叫駱凌感動萬分,悲楚湧來,眼眶又泛滿淚水。
元先生?兩道劍眉微微揚起,聽到他的稱呼讓元昊炵有些不悅,遂說道:「別叫我元先生,聽起來怪生殊的,叫我昊炵,或是元大哥也行。對了,你多大了?還是學生嗎?」看他稚氣未脫,加上柔柔軟嫩的嗓音,應當才僅十二、三歲而已,頂多也不超過十六。
「我、我十九歲,前不久是職校學生,但……現在休學了。」
說是休學算是好聽,倒不如說是被迫退學還較為貼切,因為之前學長的騷擾事件,學校無法動到那背後的強大靠山,只得讓他這受害者自己扛下黑鍋,擔負罪名。駱凌將無人知的痛苦埋任心底深處,事過境遷,想什麼都是無益。
十九!又是出乎他的意料,元炅炵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是不是開始退化了。
「凌,你還想唸書嗎?」他輕問。以十九歲正確推算,大都還是以學生居多。
駱凌抬眸看著他,隨及又低下頭緩緩道出:「能不能念都沒關係,只要有工作可維持生活就行了。」其實他還是很想繼續唸書,雖然他從前就是自己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但現在變成這樣也不得不放棄,他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你會打掃、煮飯嗎?」他試探性的問,這點對他很重要。
「嗯……」駱凌微微點頭。
「很好,日後你就來我的公司上班,薪水以鐘點計算,晚上住在這裡,你覺得如何?」元昊炵微微一笑,不動聲色。
雖然他現在被那個死老頭給革職了,還好他和薛辰垣共資合創一間行銷企業,短短三年的時間也由一家小公司蛻變得有聲有色,在商場上佔下極大的地位,讓他最少有個工作花費體力,不然每天閒閒無事做也挺無聊的,誰叫他自小被那死老頭操到勞碌慣了呢!
說來這公司是不比他們自家集團的公司大,員工們倒也不少,差也不差這麼一個小傢伙,不過為了將他拐騙過來身邊,他就隨意給他排個職位,以就近服侍他。
「呃?」被他問的愕然,駱凌一時理解不出他的意思。
瞧見他呆頭呆腦的,實在是可愛得緊,讓他現下的心情是好的沒話說。元昊炵加深笑容道:「你不會以為救你是沒有代價的吧?在這種勢利的社會裡沒有人會情願做白工的,我的個性也不容許養個無所事事的閒人。若你想待在這裡,白天除了你必須到我的公司工作,晚上和其餘的時間則整理家務、打掃房子內外,外加一日三餐的烹調。如果這些要求你做不來的話就得乖乖回家去,我不勉強你,你斟酌自己的能力好好想想。」元昊炵翹起二郎腿傾身靠近他,臉上掛著不意察覺的邪笑。
「我、我可以,只要不叫我回去,什麼事我都願意做。」聽到他所開出的條件,駱凌想都沒想就連忙點頭答應,生怕失去了這一閃即逝的好機會。
「確定?不後悔?」蹙眉輕笑,元昊炵不肯定地再確認一次。他所提出的種種條件簡直是當他的僕人沒兩樣,以正常人來說多少都還會猶豫一下,從沒見過像駱凌這樣急著答應,不過……好人做到底,假若駱凌越現在想反悔也還有機會,他不勉強。
可就算他真的推懈了這個利益交換也沒關係,他還是有辦法讓他乖乖留在他身旁,因為他始終都是最大的贏家。元昊炵不禁在心中偷偷竊笑,表面上則是露出一抹十分溫柔且讓人寬心的笑容,不由得令人懈下心防,任由宰割。
「嗯。」像是吃了秤陀鐵了心,駱凌點頭如搗蒜。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受人恩惠就該湧泉相報,雖然他書讀得不多,至少基本的人生道理他還明瞭,只要能讓他脫離那個家,要他做牛做馬他都毫無怨言。
呵,小羊兒入狠窩了,真是不費吹灰之力,手到擒來。
「好,那一切就這麼決定,等你傷好了以後就開始工作。」元昊炵揚唇而笑,不自覺地散發出那足以迷死千萬人的可怕魅力。
「謝謝你……元、元大哥。」駱凌報以羞赧的一笑,兩朵緋雲飛上臉頰,白皙的肌膚透出粉嫩,紅咚咚的像個鮮嫩多汁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嘻,真可愛。元昊炵一雙炙眼打量著虛弱蒼白的人兒,那副羞澀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有十九歲的年齡。
「不客氣,往後我就是你的上司,無論什麼事你只有服從,不得抗拒,懂嗎?」帶笑的表情扳回嚴肅,就算他那雙黑白分明、翦翦秋水的瞳眸再怎麼惹人憐愛,在工作上他是絕不留情。
「是的。」
「對了,在公司裡你必須稱呼我為經理,私底下喊我的名字便行了。」私下若再聽他喊經理,豈不感覺太殊遠了,他會難得破例收留他可不是真的要他當他的下屬。
駱凌傻楞楞地點點頭,雖然不解他為何要他如此分別稱呼,不過或許是在私底下,人都想有一處放鬆心情的時候。
他單純的如是想,也就沒產生過多的懷疑,敦不知自己已掉進笑面狼設下的陷阱,正等待著他這頭無知的小羊兒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