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流逝,而品璇也逐漸習慣在東京的生活。
她習慣每晚枕著他雄健的手臂甜蜜入睡;習慣讓他男性的氣味一整個晚上都包圍著自己;習慣清晨醒來時,總會有一雙黝黑的大手擱在她的身軀上,繼而給她激情的寵愛……
雖然已相處了兩個多月,但,坦白說,她依舊很不了解鶴寺森介這個男人。
他有時會非常寵溺她,注視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捧在手掌心的公主,讓她覺得快融化了!他會一整個下午都將她抱在膝蓋上,陪她看一部電影或一本好書,兩人也許不曾交談過一句話,但心房卻是緊緊相貼的。
有些時候,他卻是冷酷而難以親近的,偉岸的身軀周圍仿佛築了一道高牆……
但,不論白天他對她的態度如何,每天晚上他總是熱烈地索求,把她吻得雙唇紅腫,渾身意識都昏昏沉沉地歡迎他的熱情……
這天下午品璇一人待在房裡,分別以電話聯絡家中的親人,告訴他們她很好,想留在日本繼續多玩一陣子再回去,不用擔心她。
她也和夏逸薰及黎晴彤通電話,雖然面對好友說謊會讓她有些結巴,但,她實在沒有勇氣告訴這兩個生死之交——她成了一個男人的情婦!所以,只好硬著頭皮扯謊下去。
幽幽地對著鏡子歎氣。汪品璇,你真的變了。以前的你從來不說謊;以前的你,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
明知道他是遙不可及的男人,她還是一頭陷下去了。
拿起梳子想梳頭,門外卻傳來敲門聲。女僕恭敬地問道:“汪小姐,服飾店送來一套新禮服。”
新禮服?品璇淡淡地應著。“拿進來吧!”
鶴寺森介相當寵愛她,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會命人送上價值不菲的禮物,許多東西她根本連拆都沒拆過。
她不在乎他究竟送她多貴重的東西,但,每當這個時刻,心房還是有一股暖流悄悄滑過。她可以告訴自己,就算他再冷峻、再無情,他還是會想起她的!
“少爺打電話來說,請你換上這套衣服,七點鍾會有車子來接你去參加宴會。”女僕報告完後,便欠身退下。
他要她陪同參加宴會?
品璇意外地停下梳頭的動作,雖然跟他在一起已兩個多月了,他也常常駕車帶她四處去兜風,品嘗高級的法國料理。但他卻從未帶她出席過正式場合。
自己只是他豢養的情婦,他希望她曝光嗎?他希望讓外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但她隨即又提醒自己,也許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也許他以前養情婦時,也會興之所致地帶她們出席社交場合。
對,是這樣吧?其實他並沒有對自己特別……
壓抑下落寞的情緒,品璇進浴室簡單的沖個澡後,便拿起禮服換上。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施脂粉的臉頰泛起淡淡紅暈。這件出自巴黎名家設計的禮服,質感非常好、剪裁更是一流。但,她不習慣這樣穿,她覺得自己好像太暴露了。
V字領巧妙地落在頸下,合身的設計將她飽滿的上圍曲線烘托得更加俏麗;背部以幾條簡單的帶子纏繞,讓她的柳腰看起來更不盈一握;而黑色系更是令她一身雪白無瑕的肌膚更加潤澤且吹彈可破。
其實這件禮服整體感覺相當大方,也沒有多余的暴露。但品璇從沒穿成這樣出席過公眾場合,所以她想找條絲巾來圍在脖子上,這樣感覺好像比較有安全感。
還沒走到衣櫥前,外頭又傳來敲門聲:“汪小姐,少爺派了造型師來幫你化妝和梳頭,我們可以進去嗎?”
啊?品璇一愣:“好……進來吧。”
女僕領著一位女性造型師,還有她的助理走人。對方一看到她立刻眼睛一亮。
“汪小姐,你好,敝姓鈴木,我們可以開始了吧?哇,其實你的皮膚已經很好了,我幫那麼多藝人和千金小姐化妝!都沒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肌膚。”
品璇感覺很不習慣:“我想不要化妝了吧,我這樣出去就可以了……”
造型師笑咪咪道:“你放心,我知道年輕女孩多不喜歡化濃妝,我簡單地幫你上個淡妝,保證讓你看起來氣色更好!”
雖然品璇並不想梳妝打扮,但在造型師的強力游說下,她仍是讓她們為她上了淡淡的彩妝。如瀑的長發則梳成一個復古髻盤在腦後,以一枚精致的鑲鑽月形發飾固定住。
這已經是品璇一再拜托造型師“手下留情”
的結果。她儼然把品璇當成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還有好多“行頭”想為她裝扮。
打扮好後時間也差不多了,品璇便下樓坐上鶴寺森介派來的車。
到了宴會場地,司機將車停妥後,恭敬地為她打開車門。“汪小姐,請下車。”
品璇輕盈地下車,有些茫然地看著賓客雲集的宴會廳。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鶴寺森介為何要她出席,她也不習慣這種場合。
門口的招待人員像是已經被人交代過,他們一看到品璇後,立刻殷勤地迎上來。“汪小姐,你好。總裁正在裡面等候你,請隨我來。”
招待領著品璇進入廳內時,原本笑語喧嘩的場地突然有了片刻的安靜,每個人都屏息看著款款走人的絕世佳人。
男人的目光滿是驚艷與愛慕,貪婪地望著美人清妍典雅的臉龐,以及一身無懈可擊的傲人曲線,而女人的目光則摻入了嫉妒,紛紛憤怒地把自己男伴的臉硬扳過來。
微施脂粉的汪品璇美得像是踏月而來的月光女神,渾身散發著奪目的光彩,簡直令人無去移開視線!
但,意識到眾人都把目光投注到自己的身上,品璇卻覺得身體越來越僵硬。從小她就是個很低調而內斂的女孩,最怕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晶瑩美眸迅速找尋她惟一熟悉的身影,仿佛只有到他身邊,她怦怦亂跳的心才能安定下來。
這是一場鶴寺集團招待合作廠商所舉辦的宴會,而宴會的主人——鶴寺森介正由回旋梯緩緩地步下。
他冷傲尊貴的臉龐有著無法掩飾的薄怒!該死!這些男人是怎麼回事?全都是花癡、豬哥是不是?還是他們從來沒有看過女人?
下午開會時,他一時興起,希望她來宴會場地當他的女伴。他告訴自己,他只是需要一個女人陪他出席社交活動,絕不是他等不及想早點看見她。
他交代秘書去選一套最簡單的禮服送回去,卻沒想到,如此簡潔的設計穿在她身上竟有如此驚人的效果!
他發誓明天第一件事就是開除那個笨秘書!
瞧瞧這些男人、這些蠢豬,幾乎都要滴下口水了。每個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她撿上。
他似乎還聽到許多人急切地打聽她的來歷?她的芳名?
該死!剎那間,他有一股想拿浴巾包裹住汪品璇的沖動!他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他根本不應該讓她來這裡,她太美!就算穿著襯衫、牛仔褲,還是可以輕易奪走男人的視線。
加快腳步地走向品璇,他打算立刻帶她回家,他才不管這個宴會有多重要。
她的美只能屬於他,永遠屬於他!
只有他才可以凝視她燦爛如星的晶眸;只有他才可以品嘗她柔軟香甜的紅唇;只有他才可以汲取她身上的獨特芳香。
去他的!他真恨不得現在所有男人突然全部瞎了眼!
才走到一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紳士便熱絡地拉住他的手:“森介啊,聽說你投資的那個大案子又非常成功,你的投資眼光和魄力實在太准也太驚人了!好好……你死去的父親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鶴寺森介真的很想甩開任何人,直接沖向汪品璇!但這個老人是父親當年創業的伙伴,他也叫他叫了二十幾年的伯伯,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陸續有一大堆企業家或是名嬡貴婦纏住他,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氣惱地看著品璇就站在數步之外卻脫不了身。
品璇由侍者手上接過香檳,刻意走到最角落想隱藏自己。
她默默地望著被人群包圍的他。就算在一群衣香鬢影的貴客中,他依舊是最傑出耀眼,也最俊逸出眾的一個。
他擁有天生的王者氣勢。一舉手、一投足都令人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緊緊跟隨他,像是天然的發光體!
她注意到有好多女人毫不避諱地直盯著他看,甚至有些大膽的還頻拋媚眼或做些誘惑的肢體動作。
品璇淡淡地看著這一切,澀澀的情緒在心底泛起。這麼出眾的男人,沒有女人可以抗拒他的魅力。也許,在這個宴會廳裡,也會有他下一任情婦人選吧?
酸楚的情緒讓她幾乎咽不下杯中的液體,為什麼這裡的香檳如此苦澀?
她看到一位明艷高貴的美女微笑地走向他。品璇曾經在仕女雜志上看過那個小姐的相片,她好像是外務省高官的掌上明珠——田村由美子。
她穿著一件銀色露肩又露背的禮服,裙擺開出高衩,露出一雙修長美腿,只差一頂後冠她就像是美艷的皇後。
鶴寺森介與她相談甚歡,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是那麼和諧而優雅,標准的金童玉女。
什麼東西掉到她的眼睛了?眼底好刺痛……她落寞地移開視線。
醒醒吧!汪品璇,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他一開始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他只要你三個月,他只是把你當成情婦!
她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自抬身價,她不會是他惟一的女人,更不可能是最後一固。
只有在這裡的名嬡淑女們才匹配得上他吧?
她淒然地告訴自己。她父母雙亡,在戶籍上還是私生子,她拿什麼配他?
佳人黛眉輕蹙,卻更增添她神秘的吸引力,一些看得雙眼發直的男人已按捺不住地圍繞過來想搭訕了。
“小姐,你好,我是松岡集團的總經理,也是未來接班人,這是我的名片。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嗎?”
“小姐!”另一個全身名牌的男人也湊過來,“來來,我幫你拿了許多點心,我們到那邊坐下好好聊聊吧!我是工籐企業的負責人……”
“小姐,可不可以請你跳一支舞?”
燈光已暗下來了,管弦樂隊演奏出旋律優雅的華爾滋舞曲,舞池裡滿是一對對婆娑起舞的人兒,她看到鶴寺森介正擁著田村由美子開舞……
她到底來做什麼呢?這裡根本沒有她立足的空間。
“小姐,賞個臉跳舞好嗎?”一群雙眼滿是愛慕的男人將品璇緊緊圍住,巴不得將這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直接擄回家!
“我……”品璇困擾地輕咬朱唇,她都已經躲到角落了,為何這些男人還是不放過她?
唉……她真的不該來的。
“對不起,我想去一下化妝室……”她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腳跟才剛後退,高跟鞋卻絆住長長的裙擺,她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跤……
一群男人見狀大喜!紛紛伸出猴急的雙手,想假借“扶持”之名將美人抱個滿懷!
但,一個高大的身影卻像豹子般迅猛地出現,牢牢地接住腳步不穩的汪品璇!
同時也以最狠煞鐵青的臉色嚇退一群色狼所伸出的魔掌!
“鶴寺……”品璇在他懷中低喃,她意外他的突然出現,卻也滿足地將臉龐埋人他胸膛內。
“跟我走!”他不理會一群男人錯愕的眼光,緊扣住品璇的手腕,臉色陰沉地將她拉走。
他走得好快!被她緊拉在後的品璇好幾次都差點跌倒。他看起來好像很憤怒?但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明明是他把她丟在一群陌生人之間,明明是他另擁美人跳舞啊,他在氣什麼呢?
鶴寺森介一路將她拉到花園僻靜的角落才停下來。事實上,如果不是待會兒還要以主人的身份發表一場演說,他真的很想直接把她架回家!
他一松手,品璇便下意識地輕揉發痛的手腕:“你抓痛我了……”
他卻毫不理會她的抗議,臉色鐵青地咆哮:“你還嫌鋒頭出得不夠是不是?你不希望我把你拉出來是不是?汪品璇,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逮到機會就拼命對男人賣弄風騷、招蜂引蝶!你知不知道那些男人看你的眼光有多麼下流、多麼無恥?!
他知道成為眾人的注目焦點並不是她的錯,他也知道今天如果不是自己認識她在先,他也很可能成為那群猴急色狼的其中一名。
但,他就是無法忍受男人注視她的火熱視線!他恨不得挖出他們的眼睛,他更恨不得狠狠揍那個笨秘書一頓!為什麼替品璇挑選這麼一套既露出兩條手臂,又露出一截修長美腿的“暴露”禮服?
如果今後他再帶她出門,他會考慮讓她像阿拉伯女人一樣!全身包得密不通風,連那雙超會放電的眼睛也不准露出來!
賣弄風騷?招蜂引蝶?品璇氣得幾乎說不出話。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別的女人親密起舞都不說話,只想趕快離開。這也有錯嗎?他竟敢先來指責她?
“請你搞清楚,招蜂引蝶的人不是我!如果你這麼討厭看到我,就不要再讓我出席公眾場合!”強烈的委屈令她語調都發抖了。她知道鶴寺森介根本看不起她,從頭到尾他都把她當成一個低下的女人!
鶴寺森介的怒火卻像是被引爆的炸彈般無法停歇,氣勢逼人地繼續怒吼:“如果你不招蜂引蝶,為什麼那些男人會圍著你不放?該死的!就算禮服是我那個笨秘書挑選的,你也應該在出門前多加條披肩或外套,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這麼暴露!”
他不是為她買了一屋子的華服配件嗎?為何她就不會想辦法把自己包得密密麻麻?
盛怒的鶴寺森介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自己的語氣多像一名吃醋的丈夫!
“我暴露?”向來沉默的品璇也被惹火了,她可不承擔莫須有的罪名,“你看待女人有雙重標准嗎?舞池裡多得是比我衣著更加暴露的女人,像是田村由美子,她整個背部都露出來了……”
—講出最後一句話,她就後悔了!該死!她不該這樣說的,連自己都聽得出自己的語氣有多酸。
原本怒焰滔天的鶴寺森介突然一頓,鷹眸緩緩地瞇起,嘴角也勾起興味的笑容。
“你是……在吃醋?你嫉妒我跟別的女人開舞而不是跟你?”
田村由美子像八爪章魚般纏得他緊緊地,再加上她的父親在一旁推波助瀾,所以盡管他很想快去找品璇,但礙於禮貌只好請她跳第一支舞。
但,一看到品璇被一群男人包圍,他就像是吃到炸藥般火速地沖過去!當場把田村由美子扔在舞池中央置之不理!
她是在吃醋嗎?這項發現突然令他心情大好,原先的怒火霎時間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男性驕傲。
“我沒有。”品璇氣悶地別過臉,她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拿什麼跟別人吃醋?“我知道你還要回到宴會去忙,我自己先回家了。”
她掉頭便想往門口的方向走,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脆弱。
在他面前,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再失去最後的自尊。
“站住。”
有力的大手又把她拉回來,托起她執意低垂的臉蛋,細細審視她臉上最細微的情情,也把她的脆弱和無助全看在眼裡。
“放開我!”品璇難堪地移開視線,覺得好像連最後一絲尊嚴都被他剝奪了。
“不放!”他神情有如魔魅,闃瞳除了占有欲外,還有越來越濃的情焰……那是揉合了珍惜與愛戀的火焰。
“我為我方才的沖動向你道歉,我不該指責你招蜂引蝶。”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向一個女人道歉,但,看到她那麼無助的臉龐,他覺得就算自己低頭也不算什麼。
汪品璇對他的影響力已遠遠超過他的預估!她的一顰一笑便可輕易主宰他的情緒。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竟是如此在意她?
他怎麼可能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情婦?面對情婦,男人不可能會有如此復雜而奧妙的情愫。
他知道這份感覺早已超越了肉體關系,只是他不願正視面對這究竟代表了什麼?
品璇一怔,幾乎懷疑自己所聽到的——他在向她道歉嗎?
那麼驕傲又惟我獨尊的男人居然向她道歉?
晶眸慢慢地湧起淚霧,她從來不敢奢望他會如此正視她的感受。
也許,自己在他心底仍占有小小的一席之地?是不是?
鶴寺森介風度翩翩地彎腰行禮,紳士架勢十足。“願意陪我跳一支舞嗎?”
雖然兩人在花園,但仍可聽到宴會廳內斷續傳送出悅耳的音符。
品璇定定地瞅著他深邃的雙瞳,他眼底的熾熱愛戀融化了她的心。在他的眼底,她看到一個男人對女人最珍惜的呵護。
暖流在她的心房不斷地擴大、擴大……北國的夜晚氣溫偏低,但此刻她卻覺得自己像是被包圍在暖暖的棉花團之中……
“我願意。”她嫣然一笑,羞澀而慎重地將小手交給他。
夜風吹拂,花園中滿是淡淡幽香,一對修長的人影翩翩起舞,不時喁喁私語,交換著最深情的笑容。
這番濃情蜜意讓月兒都羞澀地隱在雲後,降有情天地完全留給這對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