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若憫離去後,白諶挑眉注視許敏山。
“如果我沒猜錯,你有話對我說?”
“沒錯,你很聰明,我還沒開口,你就知道我有話要說。”許敏山贊許地瞄他一眼,隨即神情嚴肅地問:“關於結婚的事,你真的打算公證了事?”
“沒錯,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白諶傲慢地問。
“當然不對!婚禮的事,我絕不允許你隨隨便便辦個手續、敷衍了事。小憫是個好女人,我不准你這樣待她!”
“她隱瞞孩子的事,我還沒原諒她,肯和她公證結婚,已經算厚道了。”白諶憤怒地撇撇嘴角。
“你只知道一味地責怪小憫隱瞞事實,你有沒有檢討過,她為什麼要隱瞞事實?”
“什麼意思?”
“你想過沒有?為什麼小憫懷了你的孩子,卻不敢告訴你?她會有這麼多顧忌,難道不是你的錯嗎?或許她以為你不想要孩子,所以才刻意隱瞞這件事,所以根本不能怪她。”
“她以為我是什麼?滿手血腥的劊子手?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我是說過不想要孩子,但是已經形成的小生命,我是怎麼也不可能扼殺掉的!”
“問題是,你告訴過她嗎?”
這句話令白諶霎時愣住。
他回想起當年若憫離開前夕,曾經問過他想不想結婚?要不要孩子?
而他的回答是不!
“你說過愛她?也愛你們的孩子嗎?”
白諶又愣了愣,搖頭說:“沒有,可是她應該知道——”
“誰應該知道?你不說,有誰知道?如果小憫從不曾說過她愛你,你會知道嗎?”
經他這麼這一點醒,白諶突然醒悟。
原來這件事自己真的有錯,而且還錯得不少。她不是不想告訴他孩子的事,而是不敢說呀!
他口口聲聲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已經懷有身孕的她又該如何?
拿掉孩子?
不!
想起天真無邪的小辰,被冰冷無情的器具扼殺掉,他便嚇出一身冷汗。
謝天謝地,她選擇留下孩子!
白諶奇異地發現,心底對她的怨怪已經完全消失了。
當初他怎麼會那麼頑固,吝於給她一句誓言和保證呢?
如果當初他肯多給她一點信心,或許她就不會輕易離去了,相信這四年的離別,她和他一樣痛苦,他不該將自己的過錯遷怒給可憐的她。
更何況她都為他生了一個那麼可愛的兒子,他沒有理由恨她,她理應得到一個盛大的婚禮。
“我會用我最大的真心和誠意,給她一個隆重的婚禮。”這是他的保證。
“很好!”許敏山得意的笑了,“總算沒枉費我一片苦心,畢竟我費盡心思讓你們重逢,可不是為了讓你虧待她喔!”
費盡心思?
他不提,白諶還忘了他謊報寶石失竊、將他們耍得團團轉的事,想到自己像個白癡似的任人耍弄,他便有滿腹怒氣。
“你這樣胡亂謊報,你不怕我將你移送法辦嗎?”白諶從沒見過這種撒了謊還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人。
“喂!小子,你就打算用這種方法回報你的恩人?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我自編自導這出戲,你找得到小憫和你流落在外的兒子嗎?所以別怪我把你耍得團團轉,比起你的收獲,這只是一小部分損失而已。”許敏山根本不知反省。
“你——”白諶氣炸了,想開口罵人,可是許敏山的話又不無道理。即使他再怎麼不願承認,也不能改變許敏山對他有恩的事實。
咬牙片刻,他不情不願的從嘴裡吐出一句感謝,“謝謝你替我照顧若憫和小辰。”
“什麼?你說大聲一點,我老了、耳朵不好,聽不清楚啦!”許敏山裝模作樣的將手放在耳邊。
白諶閉上眼,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再次捺下性子說:“我說謝謝你!謝謝你幫我找到若憫和小辰,也謝謝你照顧他們那麼久。”這一點,他永遠感激。
許敏山得了便宜還賣乖,誇張地嚷道:“喲!不把我移送法辦啦?既然如此,那我可要走了。干女兒要結婚,我可得去選些好禮才行,沒空陪你唱戲啦。”
許敏山帶著痞子似的笑容,大搖大擺走出門外,毫不意外聽到裡面傳來桌椅的碰撞聲和連天的詛咒聲。
呵呵,這個小子的壞脾氣,完全被他挑起來了,像一座毫無變化的死火山,變成時時爆發的活火山。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打開小折扇,笑呵呵地走遠了。
氣死人了!
白諶在屋裡氣得猛踢桌腳洩憤。和這個狡猾的老頭打交道,他總有一天會被活活氣死!
***************
這是夢嗎?
俞若憫坐在梳妝台前,茫然環視房裡的擺設。
這間精致的高級套房,是飯店所附贈的蜜月套房,也是她和白諶的臨時新房,因為白諶選在這間飯店宴請他們倆的同事和好友。
她望著鏡子裡自己布滿紅暈的臉龐,和一身米色典雅的婚紗,忽然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一切怎麼會發生得如此迅速?在她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之前,就嫁給了白諶,成了白太太。
而且最令她驚訝的是,這場婚禮和她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記得白諶說過,隨便去公證結婚就好,所以她從沒想過,自己竟會有個如此盛大隆重的婚禮。
不但送喜餅、發喜貼、宴請賓客這些繁俗冗節,他一樣沒少,就連拍結婚照這種她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居然也安排了。她不明白,他原本不是只打算草草了事嗎?後來為何又這麼做?
難道是干爹暗地裡給了他什麼壓力,逼他將婚禮辦得風光體面嗎?
不!她了解他,他不是那種輕易被左右的人,就算干爹用權勢來壓迫他,他也不會就范的。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主意的呢?她實在想不透。
看看時間,鬧洞房的賓客應該快走了,他也應該快回房了,她得盡快梳洗完畢才行。
她將卸妝油倒在化妝棉上,輕柔地卸去臉上的彩妝。卸完妝,她解下扎了一天的發髻,脫下貼身的禮服,走進浴室沐浴。
她洗了澡、也洗了頭,尤其頭發被化妝師噴上厚重的發膠,像顆塑膠球似的頂在頭上,她一連清洗了三遍,才感覺頭發恢復往日的蓬松與柔軟。
俞若憫洗完澡踏出浴室,白諶正好回房。
“你的同事呢?都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抓緊浴袍低露的領口。
“都走了。”那群企圖鬧洞房取樂的家伙,全被他踢出去了。“小辰呢?”
白諶四處看了看,沒看到兒子。
“小辰被干爹帶回去了。干爹說他送了十二天的歐洲蜜月之旅給我們,做為結婚禮物,手續都辦好了,明天下午出發,所以要我們先把小辰留在他那兒,等我們從歐洲回來,再把他帶回來。”
“嗯,很晚了,我先去洗澡。”白諶脫下襯衫,疲憊地走進浴室。
俞若憫連忙換上一件粉紫色的低胸絲綢睡衣。這是同事送她的新婚禮物。然後從抽屜裡找出白諶的內衣褲和睡衣,用籃子裝好,放在浴室門口。
白諶洗完澡,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看見她放置在浴室門口的衣服,揚揚眉對她說:“我們才剛結婚,你已經像個標准的妻子了。不過不用麻煩,今晚我不需要衣服!”
俞若憫的俏臉頓時漲得通紅,但是她仍鼓起勇氣問:“為……為什麼?”
白諶瞄她一眼,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你不會傻得以為,我會錯過自己的新婚之夜吧?”
聞言,她的臉漲得更紅了。
看見她酡紅似醉的雙頰,白諶的胸口不禁一陣激蕩,他坐在床邊,氣定神閒的朝她招手。
“過來。”
俞若憫當然知道過去會發生什麼事,只是她還沒做好准備,心裡難免有點不安,因此遲疑著不敢過去。
“你在發什麼呆?過來呀!”
白諶再次向地招手,她才像被海上女妖迷惑的水手,一步步踏進他溫暖的懷抱裡。
他摟住她,細細審視地清麗依舊的絕美容顏,從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到薄薄睡衣下若隱若現的雙腿。
一股強烈的欲念油然而生,他緩緩吻上她的唇,輕歎道:“好久了!”
久得讓他以為,自己已經失去愛人的能力。
沒想到,他不是失去,只是遺忘了。
俞若憫羞怯地別開臉,不敢注視他熾熱的眼眸。
“連兒子都有了,還怕羞?”
白諶用手指勾起她肩上那兩條粉紫色的絲質細肩帶,往兩旁一撥,紫色睡衣立即像攤水似的落在她的腳邊。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身上那套遮掩不了什麼的性感內衣,喉頭不由得一陣緊縮,粉紫色的內衣襯得她雪白的皮膚更加晶瑩剔透,水嫩得教人想咬一口。
“完全看不出你已經生過一個孩子,身材還是這麼好。”白諶寬厚的大掌沿著她纖細的腰肢,緩緩往上爬。
他的撫觸帶給她陣陣戰栗,她好不容易才忍住呻吟,“懷孕時我胖得像只大象。”
“喔?那麼你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大象!”
對白諶來說,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無論她變成怎樣,永遠都是他最愛的女人。
隨著雙手的探索,他的氣息逐漸加重,也更加熱切地碰觸她,甚至開始低頭舔舐紫色內衣下的肌膚。最後他無法忍受看不見全部的她,熱切需索的大手開始一一剝開遮住他視線的障礙物,直到她赤裸為止。
他的唇含住一顆嫩紅的蓓蕾,輕輕吸吮,直到她完全融化在他懷裡。
“准備好了嗎?”
四年的分離,令白諶無法再等待,他分開她的腿,激動地將自己的熾熱埋入她體內,引來她一陣嬌吟與輕顫。
四年來她從沒有別人,他猛烈的激情令她有些不適應。
“我弄痛你了?”白諶強迫自己慢下來,等待她適應自己的入侵。
“不!”她微笑著注視他淌滿汗水的臉龐,夾緊他的腰,將全部的他納入自己體內。“別停下來,我也要你。”
“天!”這下白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低吼一聲,迅速沖刺起來,將她和自己帶入七彩絢爛的激情天地……
***************
他到底在忙什麼?
結婚一個月後,俞若憫坐在餐桌前,望著滿桌好菜逐漸變涼,不由得這麼問。
從他們自歐洲度完蜜月回來,白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與他在歐洲時和她寸步不離、蜜意綢繆的情形完全不同。
他每天早出晚歸,不到三更半夜不見人影,有時打電話到他上班的地方找他,常常找不到他人,就連撥他的行動電話,也沒有回應。
今天是小辰的生日,他不會忘了吧?她望著時鍾,內心一陣憂慮。
“媽媽,爸爸會不會回來?”
坐在餐桌前的小辰早已捺不住性子,脫掉鞋襪,一上一下用力踢著小腳。
“當然呀!爸爸最愛小辰了,他當然會回來給小辰過生日。”她竭力忍住心頭的不安,給兒子一個安撫的笑容。
“可是小辰等了好久,小辰餓餓了!”小辰嘟著小嘴,望著桌上米老鼠造形的鮮奶油蛋糕,卻不能享用。他的小肚肚餓了呀!
“再等十分鍾好不好?如果過了十分鍾,爸爸還沒回來,我們就先開動。”
“好!”聽到馬上有得吃,小辰這才綻開笑容。不過……他還是好希望爸爸能回來陪他過生日,因為他好喜歡爸爸!
幸好老天沒讓他失望,五分鍾後,白諶回來了。
“爸爸回來了!”小辰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立即跳下椅子,歡呼著奔向門口。
白諶才一開門,就被撲過來的兒子抱住大腿,小辰個子小小,力道卻不弱,他被兒子撞得退了一大步。
“爸爸好慢,小辰等了好久,等得肚子餓餓了!”他仰起小臉,嘟著小嘴抱怨。
“對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耽誤了時間,小辰別怪爸爸好嗎?”白諶輕撫兒子柔嫩的臉頰,心疼他餓肚子。
“那爸爸快來吃飯,媽媽煮了很多好吃的菜,還有一個大蛋糕喔。”小辰拉著父親的手,將他拉到餐桌邊。
俞若憫見到白諶,沒有開口指責他的遲歸,只沉默地拿起飯碗,為他和兒子添飯。
吃完豐盛的餐點,切了蛋糕,白諶取出一份生日禮物送給兒子。
“小辰,這是爸爸特地去挑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小辰欣喜地接過禮物,小手用力扯開印有百貨公司名稱的包裝紙,打開紙盒一看,裡面是一輛性能極佳的遙控汽車。“哇!好棒!謝謝爸爸!”小辰歡呼一聲,捧著新玩具到客廳去玩了。
餐桌上頓時陷入尷尬的寂靜中,兩個人都不知該和對方說些什麼。
俞若憫不想一開口就是質問與指責,所以選擇沉默不語。
而白諶心底藏有一個秘密,所以更不敢輕易開口,怕自己在無意中洩漏了秘密。
“吃點水果吧,這蓮霧是早上剛買的,很甜。”
俞若憫將切好的水果盤推向他,白諶也捧場地拿起一片蓮霧放進嘴裡。
“嗯,真的很甜。”
可悲呀!夫妻間除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對話之外,難道找不出其他話題了嗎?
俞若憫知道這很可悲,可是她無力改變。
回想從前,他們是多麼親密呀!雖然兩個人都不多話,可是只要聚在一起,就能感受到那份親暱和熱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兩顆心離得十萬八千裡,即使人就在身邊,也感受不到對方的心。
或許他們的心底,都對彼此有一些保留吧!
俞若憫輕歎口氣,起身收拾碗盤,清洗過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又哄小辰上床睡覺,等回到房間,都將近十點了。
白諶已洗過澡,正在書桌前寫東西。
這間屋子是他以前住的地方,置擺設大致沒變,仍和從前一樣簡單,只不過多了一些她和小辰的東西。像這間房裡,就多了一個梳妝台和一個更大的衣櫥。
她也進浴室沖了個澡,換上輕柔的睡衣走回房間,發現白諶已經上床了。
她很快在臉上和身上擦上保養乳液,然後熄燈上床。
一上床,黑暗中便有一只手伸過來摟住她。
顯然他的心想疏遠她,肉體卻沒有。
她嚶嚀一聲,轉身投向他,恣意回應著。
如果只有這種方法能留住他的人、他的心,她不介意一用再用。
黑暗中傳來他逐漸濃重的呼吸聲,接著是她輕柔悅耳的嬌吟聲,然後是兩人粗喘輕吟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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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白諶又恢復以往的忙碌,甚至比以前更忙,她幾次開口詢問,他總推說是公事。
她想問問他的同事,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畢竟新婚不到半年,就四處追查老公的行蹤,傳出去難免惹人笑話。
她看了看床頭的時鍾,知道他今天又要晚歸了,於是去沖了個澡,想先上床睡覺,不等門了。
不料才剛躺上床,門口便傳來{z的聲響,她知道是他回來了,便立刻起身。
她披上睡袍走到客廳,白諶正在玄關脫鞋,見到她有些訝異。
“你還沒睡?”
“剛要睡。”她走近他問:“餓了嗎?我煮些宵夜給你吃。”“麻煩你了。我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餐呢。”白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出來,宵夜大概也煮好了。”
白諶點點頭,拿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俞若憫則動作利落地替他煮了碗面,還加了些肉絲、青菜和蛋。
她將時間抓得剛剛好,才將面端上桌,白諶便從浴室出來了。
“面煮好了,快趁熱吃吧。”她招呼他過來吃。
“謝謝。”
白諶很快將那碗面吃得精光,現在他已經習慣她烹調的手法和口味,外面的食物,他怎麼吃也吃不慣。
吃完了面,他抬起頭,卻見她一臉哀愁,似乎有滿腹心事。
“怎麼了?不開心?”他注視著她,發現她似乎瘦了。
最近為了“那件事”,他的確忽略她太多了。
“白諶,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她抓緊他的手,無助的懇求。
“若憫——”
“我快瘋了!你每天早出晚歸,忙著我所不知道的事,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可是你從來不說,我……我再也無法忍受那種在心頭猜忌的痛苦,求你告訴我!就算你有其他的女人,也請你坦白告訴我,好不好?”
她忍不住啜泣起來,那種日日夜夜猜測丈夫身在何處的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就算眼前幸福的假象會因此瓦解,她也不在乎了。
見到她洶湧而出的淚水,他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他原是一片好意,沒想到卻因此折磨了心愛的妻子。
“傻瓜!我怎麼會有其他的女人?你難道不明白,我這一生……只要你一個嗎?”白諶別扭地說著情話,滿臉不自在。他寧願拿槍去對付一卡車的壞人,也不願說這些令人肉麻的甜言蜜語,可是遇到今天這種情形,不說又不行。
“如果不是有了其他的女人,你為什麼常常半夜不回家?”
“那是因為我在忙——”
“我知道你忙,你永遠都是這個借口!”她氣得哭著跑進房裡。
直到現在,他仍不願對她說實話。
白諶隨後追進房裡,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忍不住一陣心疼。
“我是真的在忙,至於我忙些什麼……如果你想知道,我馬上帶你去看。”
“真的?”俞若憫立即停止哭泣。他真的願意讓她知道他在忙什麼?
“嗯,換件衣服,我現在就帶你去。”
他的臉上竟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想到等會兒要給妻子的驚喜,他便忍不住心頭的驕傲。
俞若憫半信半疑的換上外出服,抱起沉睡中的兒子,坐上他的車,往郊區駛去。
***************
台北近郊,一棟棟嶄新的公寓佇立在原本荒蕪的空地上,儼然是一座新興的住宅社區。
其中某些住戶已經遷入,點著一盞盞溫暖的燈光。
俞若憫下了車,心頭滿是狐疑。半夜帶她來這裡……要看什麼呢?
“來,跟我來。”
白諶一手抱著沉睡的兒子,一手拉著她,搭乘電梯直上八樓。
出了電梯,來到一戶住家門前,俞若憫突然停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
她好怕,萬一等會兒來開門的是個性感漂亮的女人,那她該怎麼辦?
仿佛感受到她心頭的恐懼,白諶捏捏她的手,安撫道:“別怕,裡面絕對沒有任何你不想看的東西。”
他沒有按門鈴,直接取出鑰匙,開放那扇厚重的墨綠色大門。
他推開門,打開電燈,一間已粉刷好的屋子便呈現在俞若憫眼前。她張大嘴,呆愣愣地走入那間漂亮的新屋裡。
“這是……”
“這是我們的新家,喜歡嗎?這裡雖然離市區有段距離,可是我們能擁有青山綠水和更大的生活空間。”這可是他日夜尋覓,最後才決定買下的房子。
“房子剛油漆好,所以油漆味很重,本想過兩天再帶你來看,沒想到等不及了。”
“你……”她才開口,感動的淚水便滾滾落下。
“別哭,我買這間房子,可不是為了惹你哭喔。”白諶拭去她的淚水,溫柔地說:“我們已經結婚了,理應有個家,抱歉隔了這麼久,才達成你的心願。是我太頑固了,如果我早在四年前就這麼做的話,我們一家人就不會分離了。是我的錯,你願意原諒我嗎?”
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他們的心靈早已相屬,即使歷經時空的變遷,也無法將他們阻隔,他拒絕聆聽心靈的呼喚,只更加證明自己的愚昧。
“諶……”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驚的捂著嘴,激動的撲進白諶懷裡,擁抱這份遲來的溫情與感動。
“媽媽,好擠……”小辰被吵醒了,掙扎著表示不舒服。
“對不起,媽媽太高興了,忘了小辰還在睡覺。”她歉然的在兒子頰上印下一吻,疼惜地揉揉他柔軟的細發。
“小辰,想不想看看你的新房間?”白諶將兒子抱得高高的,滿足地看著他興奮的小臉。
“想!小辰想看。”他雀躍地手舞足蹈。
“來,小辰的房間在這裡。”
他抱著兒子來到一扇門前,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粉藍色的房間,裡面雖然還沒有擺上家具,不過寬闊的空間和藍天般的色彩,已足夠教小男孩興奮的了。
“哇!我要下來,讓我下來!”
小辰在父親懷裡掙扎蠕動,白諶微笑著放下兒子,看他一溜煙地沖進屬於他的房間,又摸又跳,興奮得不得了。
“噓,小聲一點,不要吵到樓下的叔叔伯伯阿姨睡覺,知不知道?”白諶叮囑兒子。
“我知道。”小辰朝父親點點頭,又繼續玩他飛翔的游戲去了。
“來,看看我們的房間。”白諶摟著俞若憫來到隔壁的主臥房,讓她看看他們未來數十年的愛之巢。
主臥房的色彩迥異於男孩房的藍色調,而是采用溫暖宜人的米黃色調,俞若憫愛極了這種淡雅的顏色。房裡所有的衣櫥、梳妝台、置物架都固定在牆壁裡,節省了不少空間。
“所有的家具我都沒買,就等著和你一起去買。”白諶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家具,所以打算讓她全權做主。
這是家——一個有她、有白諶、還有孩子的新家!
俞若憫高興得說不出話來,期待了整整二十年的夢想,終於在今天實現了。
“謝謝你!謝謝你給我一間這麼棒的家,你圓了我二十年來的夢。”她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於願足矣!
“我愛你,給你這一切,讓你高興,是我應該做的。”提到愛,他又顯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愛她?
“不可能!”俞若憫訝異地驚呼,“你怎麼可能愛我呢?你不可能愛我的!”
“如果我不愛你,為什麼要娶你呢?”白諶並不生氣,只是平靜的反問。
“你是為了讓小辰有個父親。”
“如果只是為了讓小辰有父親,我何必浪費時間去辦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更不用陪你去拍那些讓人別扭的結婚照,那些對小辰的認祖歸宗毫無幫助,不是嗎?”
要他像只猴子似的讓上百名賓客觀看也就罷了,要他像模特兒一樣擺pose、擠笑臉讓攝影師拍照,那才真是要他的命。
記得那天攝影師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新郎請笑一笑,有人欠你錢嗎?”害他不笑也不是,想笑又笑不出來,難過死了!
如果不是為了她,他會去受這種洋罪嗎?幸好這種事一生只有一次,要是再多來幾次,他鐵定受不了。
“可是……我以為你恨我。”
“我為什麼要恨你?”白諶啞然失笑。她難道不知道,愛一個人比恨一個人幸福多了嗎?
愛能讓他得到滿滿的幸福,恨能讓人得到什麼?
“我瞞著你懷了小辰,那時候你很生氣……”
“別提了,過去全是我不對。你干爹說得對,這件事錯的人其實是我。我不該因為過去的悲劇,而畏懼感情和家庭的牽絆,如果不是我那麼冥頑不靈的話,你也不會心碎的離去。這是我的錯,不能怪你,應該怪我自己。”
“諶,你……”
她的眼淚又克制不住了。這些話,真的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嗎?
“諶,等我們新居落成的時候,請你同事來吃飯好不好?”她知道結婚後,他孤僻的個性依然沒改多少,已經有許多受不了的特勤組員打電話到家裡來,要她好好“管管”她老公,叫他別再用那張又臭又冷的冰塊臉嚇人。
其實不用他們說,她也衷心期盼他能敞開胸懷,接納身邊的好同事、好朋友。
“可是……”白諶聽了立刻皺起眉頭。
她不了解,組裡那群蝗蟲不但貪吃,而且一個比一個會吃,除非請外燴來料理,否則她一定會被那群大胃王累死。
“好嘛,答應人家嘛。”
她嘟著小嘴輕輕扭動身子,他便什麼也無法思考了。
“好吧。”到時候他會准備幾箱泡面,請他們自便。
“那麼我們盡快搬進來吧,聽說這裡的隔音設備很好……”白諶在她耳邊呢喃著誘人的情話,令俞若憫羞紅了雙頰。
他被她含羞帶怯的美震懾住了,再也管不住熱切的唇,在真正屬於他們的家裡,熱情地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