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美國舊金山。
翡家莊嚴的大廳裡,凝重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彷彿每吸一口氣都要花上好些功夫才得以讓心跳延續下去。
現場氣氛之所以沉重,肇因於談判結果陷入了僵局。
廳上在座的兩人互相對峙著,老邁的翡南千臉上佈滿了歲月刻劃的冷硬痕跡,斑白的發、粗濃的眉,細長的眼、鷹勾鼻,以及兩邊嘴角下垂的唇,組合成一張刻薄世故的臉,自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嚴。
坐在翡南千對面的年輕人,生得英俊非凡,貴氣逼人,他的貴氣來自於事業的成功,通常成功的男人,總是光芒萬丈,魅力四射。
「我不能答應。」開口的男子,是夏氏集團年輕有為的總裁夏儒紳,他一口便回絕了翡南千的條件。「我不能娶你的孫女。」
「年輕人,不要太早給錯誤的答案,最好三思後再告訴我正確答案。」似乎早料到了對方會這麼說,翡南千一點也不意外,那份閒適自在的笑容,實在與那雙奸詐的眼不相符合,看起來反而給人笑裡藏刀的毛骨悚然感。
「我有未婚妻了。」夏儒紳道,他雖沒有翡南千的世故陰狠,但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查過了,你所謂的未婚妻,不過是你的青梅竹馬、兒時玩伴,而且你們根本沒有公開的訂婚儀式,又怎麼算是未婚妻?」
「訂婚是遲早的事,等她到了法定年齡,我就會娶她。」夏儒紳直視對方的眼神中,有著不容辯駁的堅定。
「不答應,那麼你要的那塊土地,我也不會出讓,年輕人,容我提醒你,為了那塊土地,自然有人要娶我孫女。」
夏儒紳面色一凜。「你是賣土地,還是賣孫女?」
「年輕人,說話小心一點。」翡南千矍鑠的老眼,閃過森冷的銳利光芒,更正他的措詞。「我賣的是利益。」
賣利益,代價是為了和夏家聯姻,接下來就會一步步蠶食鯨吞,吃掉夏氏集團的股權,老傢伙打的如意算盤,別以為他夏儒紳不曉得。
虧他還振振有詞,吃人不吐骨頭的翡南千果然一如傳言,為了利益,連孫女都可以拿來當條件交換,說得好聽是幫孫女找門當戶對的丈夫,說得難聽是賣孫女求利,難怪翡湘藍會離家出走。
夏儒紳再狠,也不會拿自己親人當交易品,但……那塊土地他非要不可,絕不拱手讓人,兵不厭詐,他自有他的辦法。
「好,我娶。」他明白自己突然改口,翡南千必然會疑心他答應得太乾脆了,因此又補了一句,開出條件。「但是婚禮必須訂在一年後。」
翡南千也不退讓。「先訂婚,聘金是釋出夏洋電子一半的股權。」
夏儒紳目光一沈,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本該憤怒的他反而笑了,懶懶地開口。
「十分之一。」
翡南千立刻駁回。「三分之一。」
夏儒紳喝了口茶,輕鬆殺回。「八分之一。」
「四分之一。」
「七分之一,這是我的底限,不要拉倒。」
他作勢要起身,看似鐵了心,逼得翡南千不得不妥協,忙道:「成交!」
於是一場人頭買賣就此談成,在雙方握手的同時,門被突然地撞開,引得兩人同時轉頭。
「王八蛋!放開我!我會叫人把你四肢剁掉,一隻腿送去餵鱷魚,一隻腿送去餵蛇,兩隻手吊起來曬乾,然後在你傷口上灑鹽抹辣椒──」
沙亦臣扛著這個又吵又棘手的貨物進來。一路上這女人的嘴巴沒閉過,口水沒停過,刁悍沒妥協過,拳打腳踢更是沒歇過。
他大步踏來,雄偉壯碩的身體一進入屋子後,壓迫感也隨即籠罩住眾人,即使他的臉上始終戴著墨鏡,也沒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但渾身的氣勢不怒自威。
夏儒紳的嘴角勾起淡淡的滿意線條,不愧是送貨專家,專收別人不敢收的貨,專送別人送不到的貨,而且,時間掐得剛剛好。
「放開我──」翡湘藍又踢又打,她恨死這隻大黑熊了!一路上被這個無賴關在車子裡,從美國東岸帶回西岸,好幾次想逃都沒成功。
對於美女免費的按摩服務,沙亦臣樂在其中,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稍嫌吵了點。他老神在在地走向沙發上的兩人,在夏儒紳面前停住,居高臨下地對他交差。
「貨到付款。」
夏儒紳面帶微笑,也老神在在地拿出黃金打造的鋼筆,簽了一張本票給沙亦臣,銀貨兩訖。
一旁的翡南千則是頗為詫異地看著眼前人高馬大的男子,他的孫女是出了名的刁鑽,家裡的保鑣、管家、僕人,哪一個沒吃過她的苦頭,就連他這個爺爺,他孫女都不看在眼裡。而此人雖生得虎背熊腰,但沒有人是真正鐵打的身子,被小藍如此蹂躪瘋咬,竟能面不改色,讓他也有些佩服。
將支票收下後,沙亦臣把貨物卸下,他卸貨的方式,便是拎她像拎小貓一樣地丟到沙發上,還給翡南千。
「王八蛋!你不會輕一點嗎!」翡湘藍揉揉屁股,瞪著那只「熊」。
「翡小姐,我這朋友粗魯了點,別見怪。」夏儒紳彬彬有禮地道歉,而沙亦臣從頭到尾都沒多廢話一句,好似人家罵的不是他。
既然交了差,也沒他的事了。
「走了,掰。」他轉身朝大門走去。
倒楣得要死地被捉了回來,翡湘藍知道不可能再馬上逃出去,只有另找機會了。她氣憤地坐好,拉好自己的衣服,一雙眼瞪向夏儒紳。
「你是誰!幹麼叫人捉我回來?死老頭給了你什麼好處!」
啪!
很大的巴掌聲,清楚地傳遍室內每個角落。
走到門口的沙亦臣頓住,回過頭,瞧見她右臉白皙的雪膚上,烙印著血紅的五指印。
翡湘藍受這一巴掌所賜,嘴唇破皮,滲出血絲,臉頰像被燙著一般火辣,痛得幾乎就要掉下淚來,但不服輸的性子,使她硬逼自己不准哭,也不准喊疼,所有的恥辱和痛楚,全收在兩隻緊握的拳頭裡,抖顫地隱忍著。
這事發生得太快,出乎夏儒紳意料之外,外界傳言翡南千是個為求利益不擇手段的人,但他沒想到,翡南千竟捨得下這麼重的手,對方還是他的親孫女呢!
外人都以為她會哭,但她沒有,只是摸摸臉,睨著甩她巴掌的爺爺一眼,無辜道:「幹麼呀,被人家說中了就不高興,太小氣了吧!你派人捉我回來,本來就不是因為擔心我,而是怕搖錢樹飛了。」她說得越輕鬆,就表示她越不在乎死老頭,她跟他一點親情的感覺都沒有,既是不相干的人,又何必為對方浪費一滴眼淚。
翡南千沒有溫度的眼神比寒冬更冷,彷彿打的只是一個外人,在他眼裡,錢才是最重要的。
「從現在開始,這位就是妳的未婚夫。」他的語氣裡充滿警告的意味。
翡湘藍恍然大悟,神情天真無邪地失笑出聲。「原來如此啊!」
她轉頭看向夏儒紳,很好心地提醒他。「你可要考慮清楚,跟他做生意,貨物既出,概不退回,連七天的免費試用期都沒有喔!」然後轉回臉,一副「我就知道」的嘴臉,不怕死地虧死老頭。
「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做賠本生意,難怪急著把我找回來,你要不要改行拉皮條啊,很賺的喔!」
當下一個巴掌甩來時,翡湘藍已有挨打的準備。最好打死她,打成殘廢也可以,這樣她就不必被當成棋子利用,因為她實在受夠逃亡的日子了!
她緊閉雙眼等著,卻沒有動靜,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加諸在臉上。她納悶地睜開雙眼,卻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
她沒被甩第二個巴掌,是因為戴墨鏡的男人正抓住爺爺的手腕,為她擋下了巴掌。
現場沒一個人看清楚沙亦臣是何時跑過來的,明明是距離最遠的人,卻恍若影子般迅雷不及掩耳地介入兩人之間,牢牢扣住翡南千的手腕。
「不准打女人。」低沈的語氣如暗夜裡響起的回音,威嚴而震撼,沒有厲聲嘶吼,卻勾起人心深處那一絲脆弱的畏懼。
翡湘藍怔怔地盯著沙亦臣,明眸裡映照出他魁梧頂天的身軀,戴著墨鏡的五官剛毅如天神。
她忘了臉頰上的疼痛,愣愣地盯著他。
夏儒紳原本也要阻止翡南千,但他的速度沒有沙亦臣快,正確的說法是,沙亦臣快得神不知鬼不覺,只有這傢伙能做到異於常人的速度。
夏儒紳玩味地觀察著眼前這局面,臨時決定不插手,繼續看下去。
翡南千沒想到有人敢違逆他,他閱人無數,對方是好、是壞、是奸詐、是單純、是難搞、還是容易對付,他皆能嗅出,而此刻,這位年輕人給他的感覺是──極度危險。
墨鏡後的銳光,讓被盯住的人不由得捏一把冷汗,為了掩飾自己被對方震懾住的心虛,翡南千目光轉向夏儒紳。
「他是你的人?」
夏儒紳當然明白翡南千的意思,雖然他很想看看叱吒風雲的商場大老如何應付掌控不住的危險人物,但他更不想好不容易談成的生意泡湯,可惜啊,不能看好戲了。
他走上前,為雙方打圓場。「亦臣,看在我的面子上,對我未來的岳祖父客氣點。」他的手放在沙亦臣的手腕上,微笑勸道。
沙亦臣的冷目始終盯著死老頭。「這很簡單,只要他別犯了我的忌諱。」
夏儒紳只好改向翡南千勸道:「不好意思,我這個朋友很討厭打女人的人,所以還請翡董高抬貴手,打在翡小姐臉上,卻疼在我心底哩!」
翡南千終究是個向錢看的老狐狸,懂得見好就收,豪放大笑道:「婚還沒結,賢孫婿就心疼了,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懲罰她了。」他嘻笑的臉上完全不見一絲怒氣,轉變之快,不得不令人折服,不愧是資歷悠久的奸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會給自己找台階下,馬上就叫人一聲賢孫婿,也不覺得肉麻。
「謝謝。」夏儒紳也是一派地迎合,堆起的笑意不輸給老狐狸。
沙亦臣的目光收回,改落在她紅腫的右臉頰上。她對上他的眼後,才猛然回神,全神戒備。
「妳還好吧?」
這突來的關心,令她胸口一緊,內心深處某扇緊閉的門扉被輕叩了下,但她很快忽視它。
那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連開口說話都會痛,她睨了他一眼,絲毫不領情,就算要關心,也不該是他。
「多此一問,要不要換我打你一巴掌,讓你看看自己可以看到幾顆星星?」
她摸在臉頰上的手,突然被他伸來的大手給拿下。
「不要揉,妳最好馬上冰敷,紅腫會消得比較快。」
雖是很普通的關懷話語,卻最直接的關切到她的需要,觸碰到她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情緒。
她一愣,隨即回神,不客氣地甩開他的手。
「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是日子太閒沒事幹嗎?我就算被打得七孔流血,也不關你的事好不好,有夠噁心巴拉的!」奇怪了,她的臉要腫要紅,關他屁事啊!現場的人裡面,就數他最沒資格說這話了。
眼睛危險的瞇起,很明顯她的話激怒他了,雖無形於外的怒意,但感覺得到他冷凝的氣息。
「說得是,的確不關我的事。」他轉過身,對夏儒紳丟下一句。「有事再連絡。」
這次他真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夏儒紳總算看出了一點端倪,對兩人之間充滿火藥味的互動感到興味十足,他沒見過沙亦臣對女人生氣過,這……算不算是一種徵兆?
談成了交易,他也該離開了,不過在離開前,他得確保「自己的物品」有受到良好的對待。
「翡董事長,我會在近期籌備訂婚事宜,向業界昭告這件喜事,不過在走之前,我希望得到您的保證,因為我不希望未來的妻子有『任何損傷』。」
翡湘藍黛眉微揚,語帶嘲諷地呵呵笑道──
「是呀,我可是價值幾百億的昂貴物品喲,要是打壞了,你們兩個都沒好處,親愛的未來老公,我強烈建議你最好幫我保個意外險,免得到時人財兩失哪,呵呵。」
翡南千瞪了孫女一眼,他畢竟是商場老手,懂得商人的心態,也明白夏儒紳的意思。
「放心吧,賢孫婿,你的未婚妻會被好好看管,也不會再有剛才的事發生,在你迎娶她之前,她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會完好如初。」反正貨物既出,傷了她對他自己也沒好處。
「那麼孫婿就先謝謝岳祖父了。」
「哈哈哈!都是自己人,應該的應該的!」
兩個商場上號稱老奸跟小奸的商人,彼此戴著面具熱情地握手話家常,一番違心的客套話後,夏儒紳打算離開,臨去之前,他來到翡湘藍面前,紳士有禮向她道別。
「翡小姐,改日約妳出來,我們好好聚聚,培養感情。」
翡湘藍先是回瞪他,繼而露出黃鼠狼給雞拜年的甜甜笑靨。「好啊,我很期待和夏先生的約會呢!」
夏儒紳聽得出她不懷好意的暗示,深沈地沒透露,只是禮貌一笑。
據聞翡湘藍有著天使般的美麗外表,但個性卻有如惡魔,跟她牽扯上必是一個麻煩,但不牽扯,對他又不利,在利益的考量下,他不得不假意要娶她。
「會的,我會找時間,請翡小姐耐心等待。」
說完,他便離開翡家,直覺翡湘藍勢必會是他的大麻煩,等土地到手後,他得快快解決掉這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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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翡家後,夏儒紳很快追上沙亦臣,他打了通電話吩咐司機不用等他,自己則坐上了沙亦臣的車子。
「幸好來得及,找個地方咱們喝一杯聊聊吧!」夏儒紳笑道,對老朋友,他無須客套,神情也一反談生意時的精明,恢復了閒適自在。
墨鏡後的眼睛斜睨著他,兩道英偉的濃眉向眉心聚攏。
「不如直說你打什麼主意還來得乾脆,你明知我不吃拐彎抹角這一套,故意要我開口問是吧?」
夏儒紳被他的直言快語給逗笑。「何必這麼多疑,我是生意人,生意人難免要用點心機,但對於好友你,我當然不會這麼做,這麼說我未免太傷感情了,我是真的想找你談第二筆生意。」
「聽起來是個麻煩。」
夏儒紳笑了,不愧是專家,馬上就猜出他即將說出口的事,可不是好事。
「放心,對我來說是麻煩,對你而言卻未必,你剛才也聽到了,我準備和翡家大小姐結婚。」他不著痕跡地觀察好友的反應。
「那可恭喜你了。」沙亦臣淡道,臉上沒什麼表情。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娶她?」
沙亦臣不置可否地揚了下眉。「我一直以為你唯一想娶的女人,是你那位在台北的青梅竹馬。」
「我的確要娶寶橙,除了她,不做第二人選。」
「你打算對翡家詐婚?」不知怎麼的,這個想法令他有些不快,隨即很快抹去,這不關他的事,他介意啥?
他空出一隻手,拿出煙盒彈出一根煙到嘴裡,同時夏儒紳很有默契地為他點煙,繼續說道──
「做生意有時候要不擇手段,那塊土地對夏氏集團很重要,而我身為集團負責人,為了長遠未來,也只好暫時答應,好應付翡南千那奸老頭,婚禮訂在一年後,這段時間夠我運作了。」
「你都想好了對策,又有何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夏儒紳拍拍他的肩,笑道:「這正是關鍵所在,既然我已經答應翡南千娶他孫女,你知道的,做生意為了預防風險,向來得未雨綢繆,所以我才想和你談第二筆生意。」
很顯然,這生意當然是跟翡家有關,沙亦臣腦海裡不禁浮現她的身影,笑靨甜美如蜜,但嘴裡說的卻是令人心寒的話──
你派人捉我回來,本來就不是因為擔心我,而是怕搖錢樹飛了。
貨物既出,概不退回,連七天的免費試用期都沒有喔!
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做賠本生意,難怪急著把我找回來,你要不要改行拉皮條啊,很賺的喔!
明明是很悲慘的話,她卻可以端著甜美的笑容,用輕鬆玩笑的語氣說出來;還有那麼重的巴掌,打破了嘴,一般女人早哭了,她卻還笑得出來。
他發現自己十分介意當時她沒哭反笑的表情,直到現在還盤旋腦海裡縈繞不去。
這是什麼道理?
置任何閒事於度外,從不管別人死活的他,竟升起一股沒來由的怒氣,氣什麼?老實說,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在不爽什麼。
「你要詐婚,別拖我下水。」突然間,他對夏儒紳的作法十分不苟同,把一個女人的一生拿來利用,非大丈夫所為。
夏儒紳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嗯,他很肯定有嗅到一絲火藥味,這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測。
「做生意講求手段,我雖然偶爾會利用女人,但選中的都是心甘情願的人,不會牽連無辜,為了不犧牲翡家大小姐,所以才特別再找你談筆生意。」他一邊說,一邊觀察隱藏在墨鏡後內斂的眼神,嗯,火藥味似乎消了點。
沙亦臣沈默了一會兒,才再度開口。「說來聽聽。」
夏儒紳笑了,很好,他就等這句話。
「你是送貨高手,同時也是追蹤高手,丟掉的貨都找得回來,所以我要請你幫我看管『貨物』。」
車子在綠燈轉成紅燈後緊急煞車,穩當地停下,沙亦臣轉過頭。
「你指的貨該不會又是──」
夏儒紳的笑意始終不離唇角,給了他正確答案。
「沒錯,正是翡湘藍。」
墨鏡後的犀利視線直射在夏儒紳臉上,沈默良久後,沙亦臣的回答是──
「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