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好朋友,所以常一塊吃飯是正常的。
司英理三天兩頭來找她談心事,因為是朋友,所以傾聽是應該的。
他偶爾會買一些好吃的東西來和她分享,瞧他如此夠義氣,知道她窮,三不五時捐獻食物,不把他當拜把兄弟說不過去。
他有時工作到很晚,帶宵夜找她一塊吃,最後累了睡她的床,她也無所謂,反正好朋友就是這樣嘛,人家沒想太多,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她發現這人生得大個兒,平常在媒體前擺出一張模特兒的招牌酷臉,私底下卻是個愛撒嬌的大孩子。
所以說,果然人不可貌相,俊男也有好的品種,漸漸地,她對他沒有任何芥蒂,她說什麼,他都同意,她比較強勢,他都乖乖讓她,還會不定期地拿好東西跟她分享。
例如某某大明星演唱會的票,或是某某大明星的簽名照,拿到網路上競標,不但賣到好價錢,還可以貼補她的生活費。
有這種朋友真是賺到了,還可以隨時提供他自己的生活照,讓她賺個外快,荷包充實不少。
今晚,這個好朋友又自動來提供宵夜了。
「歡迎歡迎!」她一開門,率先送上一個合不攏嘴的開口笑,然後迫不及待地拉他進門。
她關上門,很親切地抓住他的手臂往客廳走。
司英理不著痕跡地換了個位置,走在她旁邊,然後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像哥兒們一樣,然後把整個重量往她身上倒去。
「咦?你今天好像很累的樣子,是不是很忙?」她擔憂地問,並察覺到他一臉倦容。
「還好。」他輕道,聞著她沐浴完的清香。
「那麼累就不要來嘛,先回去睡覺啊。」
「不行,我已經答應要送宵夜來給妳吃。」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如果你真的很忙就不要勉強,打手機告訴我取消就行了。」
「我打擾到妳了嗎?」他神情黯淡了下來。
「沒有沒有!我只是擔心你身子支撐不住。」
「妳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而且答應朋友的事,怎麼可以不守信。」
他這麼說,她也不好怪他了,免得被誤會她在趕他走就糟了,心下不免暗歎,這人真是老實啊,而且有這麼好用又肯奉獻的朋友挺不錯的。
「我聽說你們當模特兒或藝人的,一忙起來,三天兩頭不睡覺很正常,所以你要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別把身體搞壞了,懂不懂?」她像個大姊大似的對他說教叮嚀。
「我知道。」他很乖地點頭。
「還有啊,你上次說那個很可惡的傢伙,為了跟你搶風頭,竟然搞小動作,故意捏造你的流言,你該告他才是!」想起這件事,她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生平最討厭那些亂造謠的長舌公和長舌婦了。
「演藝圈原本就很複雜,人紅是非也多,不去計較就好了。」
他們坐在客廳地板上,下面墊個抱枕,兩人肩膀靠著,背倚著沙發,把宵夜放在茶几上,邊聊邊吃。
「你呀,就是因為太善良、不計較,才會讓那些小人有機可乘,該反擊的時候還是要反擊,免得人家以為你好欺負,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知不知道?」
「謝謝妳這麼關心我,妳真是我的好朋友。」他眼眶泛紅,感動地將她的小手,包在寬大厚實的掌心裡,另一手很自然地放在她身後的沙發上,橫過她,摟著她另一邊的肩膀。
「朋友就是要互相關心呀,你應該學學我強勢一點,你要是太好說話,豈不被人家爬到頭上。」其實,她也是欣賞他這一點,才會放心跟他做朋友,因為她可以爬到他頭上,反正除了她可以欺負他,不要被其他人欺負就行了。
瞧他明明很委屈,卻硬要目屎往肚裡吞,強撐著微笑,也真是辛苦他了。
「沒辦法,我沒有經紀人,所以凡事得靠自己,就算遇到不順心的事,也得保持微笑,這就是工作。」
她心下思付,原來他螢幕上的微笑都是裝出來的,背後的心酸這麼多。
與他相處次數越多,就越看到他善良老實的一面,令她不由得為他擔心和同情。
「不然你就趕快找個經紀人啊,不要什麼事都自己處理。」
司英理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事說得簡單,若有適合的經紀人,我早就找了,但是演藝圈的黑暗說來話長,要找到理念合的經紀人不容易,也不知是否我天生運氣背,老是遇到不好的人。」
「怎麼樣個不好法?」她好奇問。
「這……還是別說了……」司英理臉兒一紅,忽地面有難色。
從他難堪潮紅的表情,再笨的人也想得出是發生了什麼齷齪事。
「不會吧,難不成是要你犧牲色相?」她雖不瞭解演藝圈,但多少也從八卦雜誌上捕風捉影到這類的事,有些很可惡的製作人或是導演,為了要沾染漂亮的女星或名模,常以惡劣手段要脅女明星陪他們上床,她一直以為只有女人會遇到這種事,想不到連英俊的男模也……
「太過分了!」她忍不住拍桌抗議。「那些人要是被我堵到,我一定打爛他的牙,踹爆他的屁股--」義憤填膺,打抱不平,她最恨這種無恥之徒,禁不住恨恨詛咒起這些人。
她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在他眼裡,實在可愛得緊。
他忙嗎?其實一點也不,他隨便接一個廣告,就入帳千萬,吃喝不完,一臉倦容當然是裝給她看,不然怎能討她心疼?
真找不到適合經紀人嗎?當然不是,是他不要,既然不缺錢,接那麼多工作幹麼?偶爾拍個廣告或是走走伸展台,完全視他心情而定,好玩就接,不好玩,客戶派飛機來請都請不動他,所以根本不需要經紀人。
他好欺負嗎?噢不不不,只要他不欺負人就阿彌陀佛了,有著惡魔臉孔的撒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擁有天使的微笑,因為當他笑的時候,沒人知道他是撒旦,還有,他欺負人只有兩種原因,一是他無聊,二是他喜歡對方。
他喜歡她,從沒有一個女人,讓他這麼有興趣。
他帶著天使的笑容握住她柔荑,其實是想摸摸;他頭上頂著聖潔的光環抱住她的身子,其實是想吃吃豆腐,就像現在這樣。
「妳這麼關心我,我當然高興,可是我不希望影響妳的心情,真對不起,我不該把這些不快樂的事告訴妳。」他把頭靠在她肩上,汲取她的溫暖和支持。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已經習慣了他肢體的碰觸,雖然他是異性,但他的溫柔有禮和斯文儒雅,讓她不知不覺養成呵護他的習慣,而她本身個性也較男性化,行為舉止較粗魯,碰上比女人還溫柔的他,不知不覺把他當姊妹看待,也相信他把自己當哥兒們對待。
她也抱住他,憐惜地摸摸他的頭,安慰道:「安啦!你心情不好就盡量告訴我沒關係,我可以當你的垃圾桶,把你的不快全都說出來,我只恨我沒那個能力幫你,只好幫你罵罵那些人,你不要想太多喔,如果把心事悶在心裡會悶出病的,你能說給我聽,我很高興,不用擔心我啦。」
因為他的頭枕在她的肩膀上,所以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其實他一點也不難過,還很享受摟抱她的感覺。
她身上的味道很清新,一點人工香水或是脂粉味都沒有,同樣的沐浴乳香味他也在別的女人身上聞過,但就是覺得她的味道聞起來特別迷人。
他的床不少女人睡過,他的懷抱不少女人躺過,全是那些女人自願賴過來,而他發現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忍不住想學無尾熊賴著她。
感受那穠纖合度的身子,他的心底燃起了火苗,她身子的曲線全在他視線之內、掌控之下,耳朵聽著她關心的話語以及發自真性情的打抱不平,對他而言,比起其他女人在床笫之間的嬌聲呢喃,更能吸引住他。
「不如……妳當我的經紀人好了。」他的眸底幽深如海,心想若能這麼做也不錯。話說完,他感受到佳人的身子頓了下。
「當你的經紀人?」
「是的。」他低語輕喃,閉上眼享受這片刻,靠在她肩膀上竟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當她說話時,胸口也跟著上下起伏,可以隱約感受到棉質T恤包裹下的女性豐滿,正隨著每一次的起伏隱隱觸碰到他的唇,逗弄著他的渴望,刺激著他身下某種脹痛。
她不是性感美人,卻比那些穿著清涼性感的女子,更輕易挑起他的慾望,他已經抓到訣竅,只要他表現得越文弱,她的警覺性和戒心就越低,他就越能親近她的肩,她的頸、她的髮絲……
「不要。」一句殺風景的回答中斷了這美好的氣氛。
他一愣,抬起臉來。「為什麼?」
「我又沒當過經紀人,搞不好會害了你。」
「放心,我會教妳,以妳的聰明和反應,很快就會學會,而且妳很強勢,說不定很適合。」他很努力地說服她。
「還是不要。」她很斬釘截鐵地一口否決。
「為什麼不要?」
「反正就是不要嘛。」
他不明白,好處都分析給她聽了,卻還打不動她,原因出在哪?
這段日子,他很努力地表現出自己完全是一隻無害的動物,一隻可以任她予取予求的好好先生,餌都放在嘴邊等她咬了,她卻寧願當一個平凡的店員,也不受他高薪的誘惑,難道她對自己仍然有戒心?仔細瞧瞧,卻又不太像。到底何故?他弄不懂。
「薪水很高喔,是妳現在工作的好幾倍……」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要。」
那個「不要」聽起來十分刺耳,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不在乎,這點他很介意。
「因為是好朋友,所以我才把好康的告訴妳,居然有人有錢不想賺?」
「薪水高我當然想賺啊,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麼重要的事?」
「是有個男人--」才說了幾個字,她便頓住。
「男人?」聽到「男人」二字時,他的黑眸瞬間黯沈。
琴樺暄搖搖頭道:「也沒什麼,是私事,你別管啦,吃宵夜吃宵夜,你不吃我就掃光嘍!」說完便不客氣地埋頭啃食,神經大條的她,完全沒注意到司英理冷肅的臉色。
她本來想說的是有個男人在動阿梅的腦筋,劉昂雖然忌憚她而不敢明目張膽地來找阿梅,但若是阿梅自己去找人家就慘了。她待在唱片行還可以看住阿梅,每天給阿梅洗腦,找男人要找內在美,不能看外表,外表帥的男人因為太吃香,所以也不懂得珍惜女人,如果她現在離開,萬一哪天阿梅吃了劉昂的虧,那她會不能原諒自己。
這件事,她得想個辦法解決,不如幫阿梅介紹個男朋友好了,至於適合的人選嘛,要找誰呢……
司英理將她面帶愁容的側臉收進晦暗的深眸裡。
她在想什麼?
她有喜歡的男人了嗎?
情敵已出現?
這些猜測讓那終年掛著春意盎然的俊容,初蒙上一層霜雪,變得森冷晦黯。
「啊--啾--」
琴樺暄打了一個好大的噴嚏,她揉揉鼻子,不知怎麼搞的,今天老打噴嚏。
「樺暄,妳今天上午已經打了五個噴嚏。」一旁阿梅關心地問。
「是嗎?」琴樺暄接過阿梅遞來的面紙,往鼻子上擦。
「是不是快感冒了?」
「我身子好得很,才沒那麼容易感冒哩。」她和阿梅兩人,將新進貨的CD按照音樂類別和英文排序上架,樺暄一邊揉著鼻子,一邊擰緊了一對秀眉。「不過,倒是耳朵特別癢,有問題。」
「怎麼了?」阿梅不解地問。
「我總覺得,最近有種被人跟蹤偷窺的感覺。」
「為什麼?」
「每當我有這種感覺時,就會不時地打噴嚏,耳朵也泛癢。」才說著,她的耳朵又癢了,她忍不住用手指去掏掏耳朵。
生性浪漫的阿梅,立刻欣喜地問:「呀……該不會有人暗戀妳?」
「得了,我又不是什麼大美女。」
阿梅搖頭,一臉羨慕地說:「其實樺暄很受男生歡迎耶,咱們這家唱片行的男生都喜歡接近妳,就拿倉儲部的阿光來說,他每次都會買滷味給妳吃。」
「那是他自己愛吃好不好,看到我順便問我要不要吃罷了。」
「不只呢,古典部的小田,每次只要國家音樂廳有什麼難得的演奏會,就會買票找妳去聽。」
「那是因為這裡只有我能跟他聊這方面的話題,所以他才喜歡找我去的啦,妳想太多了啦!」
「才沒呢,妳沒發現,在我們這裡,男員工都很喜歡跟妳聊天嗎?他們總是會圍著妳有說有笑,去吃飯也會問妳需要買什麼便當,有什麼新進的好聽音樂,也要來跟妳分享討論。」
「他們都是哥兒們,大家都是同事嘛。」
「同事也可能日久生情啊,難道妳對他們一點意思也沒有嗎?」
「沒有。」琴樺暄斬釘截鐵地說。「我對他們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們也不是我喜歡的型。」她仔細打量著阿梅。「嘿,奇怪了,妳今天怎麼一直問我這方面的問題?」
「因為我感覺阿光和小田喜歡妳啊。」
琴樺暄失笑地搖搖頭。「妳真的想太多了。」
「是妳自己太遲鈍,其實妳對男生很有魅力,怎麼說呢,妳爽朗的性格和無話不談的個性,很得男人緣哩,有時候我都好羨慕妳,可以和男生打成一片,不管是談論足球、科技、賽車,妳總有談不完的話題可以和男生聊,哪像我,談談衣服和電視劇可以,一扯到那些男生才懂的興趣,我就沒轍了。」
「那有什麼關係?」她不懂,只是聊天的話題罷了。
阿梅一臉羨慕地說:「就是因為妳懂很多男生會的東西,反應又快,男生們才喜歡妳啊。」其實論姿色,樺暄並不是他們這家唱片行裡最漂亮的女員工,但是她的個性和吸引力卻是最強的,明眼人一瞧便知,不管是跑業務的、倉管的、送貨的,甚至連店長都對她特別好,因為樺暄大方又開朗,言語幽默又不拘小節,充滿了現代女性的獨立和自信魅力,這一點,阿梅自認永遠比不上,她可以在外表上下功夫,把自己打扮得比樺暄還美,但有些東西是永遠學不來的,就是樺暄與生俱來的個人魅力。
其實樺暄長得很不錯,只是平日打扮太隨興了,如果她能花心思打扮一下,一定很美。
琴樺暄一點也不明白阿梅為何會羨慕自己,男生喜歡她又如何,又不能當飯吃,要自己喜歡的男生也喜歡自己才有用啊,何況她覺得自己比較男性化,個性也粗魯了點,反倒是阿梅較有女人味,心思也較細膩,嬌嬌弱弱的,會令人產生保護欲,所以她才會對阿梅特別愛護……想到這裡,琴樺暄禁不住擔心起來。
「阿梅,那傢伙……沒再找妳吧?」那傢伙指的是劉昂那個花花公子。
阿梅面容上有一抹含憂的黯淡,輕搖了下頭。「沒有。」
樺暄鬆了口氣。「沒有就好。」她睇了一眼面帶愁容的阿梅,忙不迭地安慰她。「我早說那傢伙很花心的,女朋友一大堆,他根本不在乎妳,天下森林這麼多,何必在乎一根草嘛,是不?」
她很努力地說服阿梅,希望多日來的洗腦能成功,把她腦中那個叫劉昂的瘤給去掉,那麼她就不必擔心天下又多了一個被帥男人給傷害的怨女。
阿梅似乎是聽進去了,對她淡淡一笑,點點頭。
「妳能明白就好,不枉費我花那麼多口水說服妳。」
「妳別盡擔心我,要擔心的是妳自己好不好,妳得罪了店長,說話不給他面子,我擔心他會利用店長的權力刁難妳。」
說到店長,琴樺暄就有氣。「他已經在刁難了,但我怕他啊,告訴妳,我只是不想跟他計較,要是他太過分,我也不是好惹的--厚!別談那個爛人,談談民生必需好了,中午我請客,對街轉角新開了一家餐廳,我們去吃吃看。」
「可是樺暄,妳不是缺錢嗎?」
「呃……錢是缺,但飯也要吃啊,死不了的,大不了多打一些零工嘛。」
「妳可別逞強喔,我知道妳這個月的錢拿去付預售屋的工期款了,所以身上沒剩多少錢,但是再省身子也要顧到喔,我看還是我請妳好了。」
「這怎麼行!明明說了我請,錢我都準備好了。」
「妳準備多少?」
「一百塊。」
「一百塊能吃什麼?那家餐廳看起來最起碼一餐也要一百塊以上。」
「放心,我打聽過了,那家餐點附花茶,花茶可無限續杯,妳吃飯,花茶幫我續杯就行了,瞧,多划算啊,哇哈哈--」
「……」阿梅苦笑,竟然有這種省錢法。
「好啦,就這麼決定,別客氣別客氣。」
「唉……真拿妳沒辦法……」
在兩位女生所處的CD架後頭,有一位客人始終靜靜聆聽,身懷錄音棒,並勤抄筆記,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她目前正努力賺錢買房子,因為是預售屋,在房子蓋好前,一直租屋居住,為了省錢,常常有一餐沒一餐地過日子。」
男子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調查的心得,在他面前聆聽的司英理,俊眉禁不住蹙起,喃喃道:「難怪她老是肚子餓,原來把吃飯錢都省下了……」
「還有,這女人極受異性歡迎,目前有兩個男人覬覦,都在同一家唱片行,不過女方很遲鈍,只當他們是朋友,對他們毫無興趣,依我看,女方之所以不想辭職,並非因為男人的關係,她目前喜歡的對象從缺,不過所謂近水樓台,她那麼受異性歡迎,長久相處下,難免日久生情--」
司英理黑眸一瞇,湛出一道危險的厲光。「不用臆測,繼續報告你知道的。」
「是、是,所以女方不願辭職的真正原因,是跟她的好友阿梅有關,因為那個叫阿梅的女子愛上了一個花心男,正為感情問題煩惱,女方因為擔心好友被壞男人騙去,所以在這個問題解決之前,暫時不想換工作。」
「原來是這樣……」
司英理坐在貴賓休息室裡,等會兒得為一家歐洲知名品牌拍攝男性香水的廣告。在拍攝前,他擁有不受外人打擾的休息時間,有專人為他遞茶水和服務。
他坐在真皮沙發上,身上所穿的服裝,應廣告商要求打扮成英國公爵的模樣,而他一頭黑髮也染成了褐色,在東方味中融合了西方的特色,在現代感中又混著英國貴族的古典氣質,創造一種新的形象,在求新求變的二十一世紀裡,越有創意的打扮,越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為了讓樺暄待在他身邊,他處心積慮提供一個優渥的工作機會給她,豈知不論薪水多誘人,她總是拒絕他的好意,寧願繼續當她的店員。
原先以為她是愛上了別人,所以他花錢請了私家偵探調查,結果她不是為了男人,而是為了一個女人。
「另外,追她的男人雖然只有兩位,其實那店長對她也有意思,只不過女方很討厭他,老是不給面子,所以那位店長有點惱羞成怒,處處刁難她,照我建議,如果能來個英雄救美,一定可以抱得美人歸。」
私家偵探做久了,難免會有職業病,說到最後忍不住雞婆發表意見,忘了人家只要他調查,沒要聽他唱戲。
司英理只是冷睇一眼,喚來助理。「小周。」
「司先生。」聽到叫喚,小周立刻過來。
「送這位先生出去,開張支票給他。」
「有任何需要,歡迎隨時聯絡我們。」對方站起身,對司英理點個頭後,便隨小周出去,把人送定後,小周返回時,順便倒了杯茶給老闆。
「司先生,你的茶。」
司英理接過,等會兒拍攝作業很久,先潤潤喉也好,他接過小周遞來的茶杯,啜飲一口。
小周跟在老闆身邊當助理很多年了,也在演藝和模特兒界裡打滾了很久,花花世界的真真假假他看多了,明白老闆雖然花邊新聞不少,但都是女人找上他,而非他主動找人家。
以前,他一直搞不懂司先生對女人真正的喜好,也跟別人一樣以為司先生就像電視雜誌上所寫的那樣花心,以周遊在群花之間為職志,直到老闆親口對他說「我要追這個女人,你幫我去收集情報」時,他嚇了好大一跳,因為老闆從未主動出擊過。
「司先生。」
「嗯?」司英理臉沒抬起,只有聲音回應。
「那位琴樺暄小姐……您真的要追她?」
「是啊。」司英理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發覺小周突然沒了聲音,抬起眼來瞧他。「怎麼?」
小週一臉納悶。「因為看你跟這麼多女明星交往,卻是第一次聽你說要追女人,所以有點意外。」
「那些女人我又不喜歡,何必追。」
「司先生不喜歡她們?」小周聽得差點跌破眼鏡,所謂的「那些女人」,可都是赫赫有名的美女,不是千金名媛便是玉女紅星,每個都漂亮得可以去參加世界選美,老闆卻說沒喜歡過她們。「您喜歡琴小姐?」
「當然,不然閒著沒事幹麼研究如何追她。」
研究?小周瞠目結舌,從不花心思在女人身上的老闆,竟說出「研究」二字,還很坦白地告訴他,老闆對女人的口味他真是越搞越糊塗了。
發現小周又發呆了,還用那種看異類的目光瞟他,司英理挑著眉。「又怎麼了?」
小周搔搔頭,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我一直以為您交的女朋友,一定是大美女或大明星之類的名女人,只是沒想到您會看上那位琴小姐,她是長得也不錯,但……跟其他演藝界的女明星比,還是遜色不少。」
司英理放下腳本,拍拍小周的肩膀,以過來人之姿,語重心長地道:「人長得再美再帥,終有一天會老,英俊是短暫的,當人老珠黃時,相處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找伴要找好相處的。我的眼光不會錯,即使將來我變老變醜,這女人也不會嫌棄我,跟這種伴侶在一起才有意思,懂嗎?」
「呃……好像懂。」怎麼這番話好像……不應該由男人說出口,倒像是女人家的台詞,怕老應該是女人的專利才對吧?
「懂了就好。」語畢,司英理目光改落在放在膝上的廣告腳本,裡頭是等會兒拍廣告要用的台詞和情境。
「那麼司先生想如何追她?」小周實在好奇,平常他不會這麼多話的,但是「愛情東方不敗」破例追女人,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很簡單,你去追那個叫阿梅的女人。」司英理放下手中的杯子和腳本,抬起深幽的雙眸,唇瓣揚起一抹神秘的淺笑。
「耶?我、我去追,為什麼?」這關他什麼事啊?
「因為我發現我的情敵原來是女人,為了讓我的女人不要老是去關注其他女人,只好先把她身邊的女人給排除掉,而對付女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幫她找一個男人。」
「那……為什麼是我?」
「問得好,因為你單身,又剛好是我的助理,所以就找你了。」
小周愕然以對,呆了好半晌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那個店長才是大問題,不是應該先解決他才對嗎?」
「不能解決他。」
「為什麼?」
「有他從中刁難,我心愛的女人才會盡快辭職,然後投向我,所以要留著他興風作浪。」
「啊……」
「事成後再修理那個店長。」
「……」小周冷汗涔涔。
「這個計劃不錯吧?」天使的微笑俊美得令人屏息。
「這麼做……好像有點奸詐……」說「好像」是客氣,實際上是「非常」,小周發現自己今天才重新認識司先生。
「會奸詐嗎?」
「會。」
「那你追不追?」
「……」
「我多加你一倍的薪水。」
「好。」
「不錯,很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