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蕊的一夜未歸,眾人只當是小倆口甜蜜過了頭,認定她昨晚當然是和林俊傑在一起,任誰也不敢有異議,畢竟有了林俊傑這個免死金牌,誰還敢對她吭一聲氣?
她一回來,便感受到了僕人們迥異的態度和姊姊們妒恨的目光,屋內瀰漫著詭異的氣氛,想必是昨晚她的反抗舉動已傳入父親的耳中了吧?
江心蕊已有暴風雨來臨的心理準備,然而才進了門,迎上來的是父親百年難得的笑臉和在一旁等候多時的林俊傑。
「乖女兒,妳終於回來了,我們正等著妳,怎麼去趟美容院這麼久?」
「美容院?」
林俊傑隨即接了口。「女人上美容院一、兩個小時是很正常的,是不是,心蕊?」
她戒慎地盯著他,再看看父親高興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一切,原來父親還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對不起,讓大家久等了。」她輕聲道歉。
「也只有像俊傑這樣的好男人,即使百忙之中,還能耐心地坐在這裡等著,這可是我們心蕊的福氣哪!」母親忙著讚美的同時,不忘殷殷叮嚀女兒。「俊傑對妳一往情深,妳可不能辜負人家!」
父母今天看起來分外高興,相對的,其它阿姨和姊姊們的目光,也比平常更尖銳了些。
納悶的她忍不住瞄了林俊傑一眼,他頭上的傷已經包紮好,在濃密的黑髮掩飾下,看起來並不明顯,沒人前來質問她,可見他編了個理由解釋過了。
他會這麼輕易地原諒自己嗎?她有不好的預感。
從兩人交會的眼神中,他展現出他的仁慈,表示不打算追究此事,但似乎又隱藏著某種難測的訊息,她不相信林俊傑會就此作罷。
「在妳去美容院的這段時間,我和伯父已經作出了決定。」他對她開口。
決定?什麼決定?一股沉鬱襲上了心口。
江心蕊不安地看向母親,而母親只是回以她興奮難掩的笑容。
「俊傑希望早點迎娶妳過門,原本安排在三個月後的婚禮,提前到一個禮拜以後。」
她傻住了,對這突來的消息感到措手不及。
「這樣好嗎?會不會太匆促了?」
「放心吧,我已經命人著手進行了,就在我名下的飯店舉行,沒什麼問題,而且我父母也同意,妳只要乖乖等著當我的新娘子就行了。」
她愕然地瞪著他,對他未經她的同意便片面決定婚期的行徑感到氣憤和憂心。想必這是為了報復她昨晚的不順從,沒有像個妓女一樣將身子獻給他,因此他便以提前完婚來逼她就範,到時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要她了。
他眼中傳遞出傲慢的訊息,似乎表明了沒有揭發昨晚的事是對她的恩慈,她要是識相的話,就應該欣然同意來回報他。
她交握的雙手捏出了紅印,所有的不願意只能發洩在顫抖的手中,難道她終究不能擺脫被和父親如出一轍的大男人控制的命運嗎?
在經過昨天的事後,她更不願意嫁他了,但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以交易的方式作下決定,而她正是那個被主宰命運的貨物,也明白了父親異於往日的和藹笑容及母親欣慰的神情為何而來了。
她默默點頭,再次屈服於命運,關上了心房,任由自己痲痺,不在乎一切,漠視自我的渴盼,就算過著虛無的人生,也無關緊要了……
◇ ◇ ◇
「媽,怎麼辦!再一個禮拜他們就要結婚了,如果俊傑娶了她,那我就去做尼姑!」江伶萱吵著要母親想辦法,一再哭鬧不休,只差沒上吊而已。
「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結婚的!」
三姨太忿忿地發誓。她一向看那對懦弱膽小的母女不順眼,想她自己的女兒也不差,臉蛋和身材都是一流的,偏偏她們母女每次相中的大魚,到頭來總被江心蕊那個狐狸精給勾走,讓女兒白白失去了許多機會。
這次更可惡,紹東企業十億資產的繼承人林俊傑,本來伶萱很有機會得到他的青睞,進而成為紹東的當家主母,而她也可以母憑女貴,利用這機會好挫挫其它姨太太的銳氣,甚至讓丈夫休了其它老婆,將自己扶正也行。
全是那江心蕊害的!老是惺惺作態,尤其是自以為清高的嘴臉,讓人看了就有氣!三番兩次破壞了女兒的好事,還搶走了林俊傑這個黃金單身漢,她精心計劃了那麼久,處心積慮為女兒製造與林俊傑見面的機會,憑什麼那對母女反而坐享其成?
她恨!恨不得江心蕊永遠消失,她是妨礙她們母女提升地位的絆腳石,這個家容她不得!
「我不會允許這婚禮舉行的!」她堅定地對女兒說,眼中閃著凶光。
「可是媽,就算給她定上了偷人的罪名,俊傑仍是要她,放著清白的女人不要,他寧可還是要心蕊,我好不服氣呀!」
「那是因為我們做得還不夠,沒有男人會要一個殘花敗柳的。」
江伶萱不明白地看著母親。「媽,您是不是又有什麼計劃?」
「我自有辦法對付那賤女人,妳只要好好在林俊傑身上下功夫就行了。記住,要成為紹東公司當家主母,就絕不能輕易認輸,媽當年不過是一名洗碗婦,還不是爬到了今天的地位?對付男人的功夫我也教了妳不少,妳可要懂得運用,別那麼不爭氣!」
「好的,媽。」
江伶萱又產生了希望,為了得到心愛的男人,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了,三姨太露出狠毒的神情,事到如今,不下一劑猛藥不行!
叮噹顧問公司
任無檠陰沉的神情讓人猜不透心思,聽到這個價碼應該是開心得立即答應才對,但為何他會沉默不語?接線人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不明白他為什麼神情沉重?
找人毀了江心蕊的清白?這要求令任無檠心生抗拒。
「我拒絕。」他直截了當地說。
「你拒絕?我有沒有聽錯,對方願意再加五百萬哪!這年頭上哪兒去找這麼大方的客戶,你居然拒絕送上門的鈔票?」接線人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懷疑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這有違我的原則。」
「拒絕財神爺上門才有違你的原則,不知是誰說過爹親、娘親,不如五顏六色的鈔票親!」
「我不爽接,說好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現在突然縮短期限,叫我怎麼辦事!」
「你向來神通廣大,這種事根本難不倒你,不過就是找幾個嘍囉對付她,有什麼難的?」
「這不像我的作風,我拒絕。」
他站起身面對窗外,不讓他人看透自己的心思。他竟然起了側隱之心——對江心蕊。
接線人聳聳肩,任無檠不接,總有人要接的,他只好另找他人來接這筆生意。
「等等。」
「任先生?」接線人才剛跨出門外,又因為任無檠一句話而轉過身來。
「我接。」
「這才對嘛!不賺白不賺,何必跟錢過不去?」接線人也懶得探詢任無檠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頓時眉開眼笑,畢竟跟他做生意比較有賺頭,他的酬傭總是比別人高出一倍。
「告訴江夫人,五百萬,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當然、當然,對方恨她入骨,你把江心蕊搞慘了,婚禮也舉行不了,對方一高興,五百萬當然給得爽快。」
「叫對方準備即期支票吧!三天內我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結果。」
接線人離去後,任無檠打開一瓶濃烈的酒,灌了幾杯,酒勁醉人,他的頭腦卻很清醒,整個人再度陷入沉重的情緒當中。
以這個社會道德的標準來衡量,他是個十足的壞胚子,這點他很明白,也不否認。打從五歲時父親去世,母親帶著他以撿拾破爛為生,生活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終日與垃圾為伍,曾經他以為這就是全世界,直到他接觸了與他同齡的孩子們,用著鄙視及奚落的眼神笑他、欺凌他,這才發現世界的不公平。
全身髒兮兮的他難得有潔白的衣服可穿,在眾小孩當中他成了異類,別人的一餐普通便當勝過自己乾硬的饅頭加一壺白開水。
他不怪母親,母親雖然沒念過書,但她犧牲了自己,將少得可憐的食物全給了他,導致營養不良而病逝,從那時候他便發誓要壯大自己的力量,絕不讓任何人瞧不起,因此他需要錢,錢雖非萬能,卻也足以顛覆世界了。
他天生聰明,領悟力高,點子多,有人戲稱他是萬能的小叮噹,他感到好笑,應該說他是屬於邪惡世界的小叮噹吧!
所以他成立了叮噹顧問公司,一心只為了賺大錢,金錢是他最好的盟友,也給了他呼風喚雨的力量。他對自己發過誓,為了賺錢絕不手軟,不過他不會笨得為錢去殺人放火,他一向很懂得如何遊走於法律邊緣。
也因此他接受了這筆生意,若拒絕,等於違背了絕不心軟的的誓言,這令他煩躁,然而內心的某一深處,隱約知道自己已暴露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如果他拒絕,對方勢必會找上別人,他不允許也不接受,甚至有股莫名的氣惱,與其讓她落人其它男人手中被糟蹋,不如由他親自動手。
將手上的半杯酒一飲而盡,任無檠的眸子轉為凌厲,這種事和上個月把一位董事長弄得傾家蕩產相比,根本不算什麼,他決定速戰速決,將此案終結。
◇ ◇ ◇
這是哪裡?
江心蕊恐懼地低泣,萬萬料不到自己竟遇上了綁匪,她只記得坐上林俊傑派來的座車後,忽然間一陣香味襲來,沒多久她便失去了意識,醒來時已置身在這陌生的密閉空間裡。
她被蒙上眼睛,雙手雙腳被縛,一室的黑暗令她害怕。她會死嗎?
背後的開門聲令她全身緊繃。有人進來了,她知道。
「是誰?」她問得膽戰心驚,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在沒得到任何回答、也看不到對方的情況下,她只能憑著腳步聲來判斷對方正朝她走來,當腳步聲停止於跟前,她感到面前一股迫人的氣息。這人正盯著她。
一隻手突地撫上她的臉,嚇得她驚叫一聲,不住地後退。
「繩子很牢靠,妳掙脫不了的。」任無檠低語,即使他力求語氣溫和,但她仍是嚇壞了。
「你要做什麼?」
當她問出口便後悔了,對方的回答恐怕不是她所能承受的,這種人不是要錢就是要她的命,如果他是綁架犯,那麼她肯定活不到明天,也許立刻就會死了。
她的淚水和啜泣令人揪心疼痛,然而他是冷酷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女人的眼淚對他冷硬的心起不了作用。
「如果妳安分點,我不會傷害妳。」
原本放在她臉上的手輕輕撫順她柔軟滑順的頭髮,她的髮絲很吸引人,令他禁不住執起一綹移近鼻前,享受那清淡的幽香。
「你想要錢?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江家的人是不會為我花大錢的。」她說的是實話,父親一定會報警,但別想他肯花一毛錢贖回她。
對方沒有響應,雖然她眼睛被布遮住,但隱約可以感覺得到對方沉重的氣息,似乎正在考慮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帶妳來,只是想請妳暫時在這裡待個兩天,兩天後會放妳回去。」
她不明白,自己從未與人結怨,這人又不像是一般擄人勒贖的綁匪,如果他不是為錢,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你要殺我?」她顫抖地問。
「放心,我還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那……你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他輕扯了下笑意,在遇上她之前,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讓一個女子身敗名裂這種簡單的任務,他完全可以速戰速決,拿了酬傭從此分道揚鑣,他倆永遠是沒有交集的並行線,事情就這麼簡單。
但這一次,他遲疑了,心軟了。
老早明白,那日在大雨中救她回來,是他犯下的一個嚴重錯誤,這女人是他碰不得的禁忌。
然而,他卻無法不受她吸引。
知道她尚未意識到他的企圖,任無檠驀地捧起她的臉,拿起一杯酒遞到她唇邊,輕聲命令:「喝下它,妳會覺得舒服點。」
她搖頭,恐懼仍在,心中又產生新的害怕,下意識的不肯照做。
任無檠逕自飲了一口,驀地吻住那唇瓣哺啜她酒。
老天!他想做什麼?情況來得突然,也太過震撼,一股溫熱燒著她的喉。他竟然如此輕薄她,用這卑鄙的方式!
滑下她兩頰的淚水就這麼滴到他掌心,在他的脅迫下,她就這麼吞下了強制送來的酒。不管她如何反抗,他就是有辦法將整杯酒一口一口地哺啜予她,當杯子見底,她的臉頰也染上了醉人的緋紅。
這杯酒是他特別調製的,不烈,但濃度夠,且摻了點迷藥,一開始只有七分醉意,足以使她酥軟無力,等到酒精漸漸發揮作用,她便會慢慢不省人事了。
江心蕊的意識仍在,不放棄抗拒,然而力量已不如適才猛烈了,酒精正在她體內作祟,這種半醉半醒的感覺,正是他要的。
接下來,他在她白皙無瑕的玉頸上烙下了點點吻痕,這逾越的舉動令她慌亂,瞬間明白了這人的意圖。
「求你……別這麼做……放過我……」她哀泣地請求道。
他不得不慶幸自己蒙住了她的眼,她那雙淚眸有牽動人心的本事,會消磨他的決心,動搖他的意志。
「別求我,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女人的哀求只會惹得男人獸性大發。」
他言語冰冷,表現得惡劣無情,因為唯有這麼做才能保護她不受到其它男人的凌辱,換了其它的惡棍,她勢必生不如死。如今他必須造成一些假象,藉此才能將委託人瞞騙過去,同時也不牴觸自己的任務。
他這麼做,已經算仁至義盡了,甩開一切混亂的思緒,他開始親吻她的頸、她的背,按照計劃在她身上留下點點親吻的烙印。
然而,一碰觸到這足以撩人心魂的肌膚,他便知道自己高估了自身的意志力,她對男人的吸引力,先前他便領教過了,但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又太過投入……
一開始她仍奮力抵抗,直到意識逐漸模糊,剛才的酒在她體內完全生效,她終於沉沉睡去。
任無檠停止了掠奪,仔細審視她的容顏,確定她睡著了,才深深吐出一口長歎。
為她扣上胸前的襟扣,整理好凌亂的儀容。
他輕輕將她攤放在床上,癡望她淚水洗過的容顏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