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抱冰山美男 第八章
    尹建綱坐落於繁華地段上的辦公大樓今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正閉著眼坐在沙發上,獨自沉浸在由百萬音響流瀉出的交響樂中。  

    注視著那張令他憎恨的容顏,孔洛寒不自覺地由身上取出拆信刀,鋒利的刀鋒抵住他咽喉,一陣快感湧上腦門,幾乎使他動手割斷父親的咽喉。  

    「小洛,你這是在幹什麼?」  

    尹建綱猛地睜開雙眼,乍見眼前的兒子及頸項的刀鋒,他大驚失色。  

    「不為什麼,只是想殺了你。」他面無表情。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一滴冷汗落下臉龐,尹建綱感到一陣驚恐。  

    「你不認為死在我手上是理所當然的嗎?」他抽回拆信刀,重新置於衣袋裡。「我不明白你到底存的是什麼邪惡的心?」  

    一頭霧水的尹建綱起身關掉音響。  

    「如果只是為了私慾而壞了我現有的一切,那麼……」氣定神閒的孔洛寒玩弄著一朵插在瓶中的新鮮玫瑰,「我會很不高興的。」  

    「我只是要那渾球明白他到底在打何人的主意!」尹建綱說得乾脆。  

    「拜託別讓我笑掉大牙好嗎?偉大的父親。」孔洛寒蔑視地笑了。  

    尹建綱有感而發地道:「你變了,自從你和那個叫樊弈瑋的人渣扯上關係後,你就變了。」  

    「你為什麼不說是你使我變成現在這樣子呢?」  

    「我不知道那傢伙到底給你下了多重的蠱,明知這是個玩不起的遊戲,竟還執迷不悟地往下跳!」羞愧難耐的尹建綱發覺自己真是越說越火,「你再給我說一次看看!」  

    「怎麼,你承認啦?真是受不了。」孔洛寒冷笑。「你為什麼不說是你使我變成現在這樣子呢?」  

    臉色鐵青的尹建綱,想也不想地一巴掌就摑過去,但他最後還是懊悔了。  

    「我希望這是你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後一次。」坦然以對的孔洛寒既不還手,也沒有大吵大鬧,只是冷冷的看著父親。  

    「當了十幾年的父子,居然到現在還無法看清真正的你。」尹建綱不禁歎息。  

    「讓我自由……」  

    樊弈瑋一跨出車外,一位衣著筆挺的中年男子立刻直直地朝他而來。藉著微亮燈火的照射,他清楚地認定來者何人。  

    「如果你是來向我打聽你兒子的事,很抱歉,恕我無從告知。我不是小洛,根本不知道你兒子是啥模樣。」他乾脆明說,省得對方囉嗦一堆。  

    「別急著打發我。」尹建綱禮貌性地朝他伸出友誼之手。「我兒子是誰你知道嗎?」  

    「我為什麼要知道?」樊弈瑋抽回手,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對眼前這闊氣男人討厭至極。  

    「停止你那瘋狂的遊戲吧!小子,小洛不是你劇本裡的主角。」  

    「那又如何?」他斜睨著他。  

    「想你一片大好江山就這樣毀在你的獨斷獨行中,你認為值得嗎?」  

    「少用那種自以為是的口吻對我說教,你無權也無資格!」不耐的樊弈瑋每個字都顯示出他的怒氣已瀕臨失控邊緣。「廢話少說,你到底是誰?」  

    「你以為我真是小洛口中那個朋友的父親嗎?不是!我是小洛的親生父親,尹氏集團總裁尹建綱!」  

    「是小洛的親生父親又怎樣,你阻止得了我嗎?」叛逆的他就是不信邪,「小洛並沒有告訴我,除非他親口說,其他人的話我都不信。」  

    「我只是要你瞭解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道理。」尹建綱不慍不火的說。  

    「我不懂你的意思。」樊弈瑋皺眉。「如果你膽敢介入我的遊戲範圍,我將不惜一切抗衡到底。」  

    尹建綱不語,打量著眼前這個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男人。  

    「別懷疑我的能力!」語畢,樊弈瑋俊挺的身影隨即沒入深沉的夜色中。  

    好個難纏的小子!尹建綱不禁望月興歎。  

    放手吧!讓囚禁在籠中的鳥自由飛翔吧!但他又是如此渴切地想將他拴在懷中一生一世。  

    算了!小孩子的遊戲,也許再過不久,聰明的洛寒就會發現他和樊弈瑋之間的情事是多麼可笑且不切實際。  

    ☆        ☆        ☆  

    「小洛,來,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為什麼?爸爸,為什麼?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我知道,可是——我想要。」  

    「不、不可以……」他想逃,卻無路可逃。「別過來,爸爸,求求你,別過來!」  

    惡魔襲上來,蹂躪他的肉體、撕裂他的靈魂,將他推入無盡的苦難中輪迴——  

    「不可以!」猛然驚醒的孔洛寒,豆大的冷汗滑落下顎。  

    「沒事吧?我好擔心你。」身畔的樊弈瑋用手抹去他臉上的汗,輕柔地擁他入懷。  

    「沒事,請別為我擔心。」他靠著他。  

    「又做惡夢了嗎?」  

    「也不盡然。」孔洛寒輕描淡寫,「只是個教人傷感的陳年往事,沒什麼好說的。」  

    「告訴我,那個叫尹建綱的男人到底是你的什麼人?」樊弈瑋突然問。  

    「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許你說謊!」樊弈瑋動了氣。「他是你父親,親生父親是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孔洛寒不耐的大吼:「我從未承認他是我的父親!」  

    「那你是承認了?」他的額上青筋浮現,極力壓抑著竄上心頭的怒火。  

    「拜託你別在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上和我爭論不休。」  

    「去你媽的!」怒不可遏的樊弈瑋發洩地將一隻玻璃杯砸個粉碎。「不許你否認我應知的權利,因為你是我的。」  

    孔洛寒無奈地歎口氣,他的牛脾氣是他最無法忍受,也最難以招架的。「弈瑋,我告訴你一個故事,不知你可願意聽我說?」  

    「你說。」  

    「很久很久的故事了,不過既然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  

    從前有一對非常漂亮的姊妹花,姊姊自香港來台嫁給某位大企業家,而婆婆也十分疼愛她。然而,婚姻幸福美滿的她因思念遠在遠方的妹妹而變得終日鬱鬱寡歡;善解人意的丈夫於是將小姨子接來一同生活,可笑的是妹妹竟然懷孕了。一個被冠上蕩婦趕出家門的女人能做什麼?她四處打零工,為了她嗷嗷待哺的孩子,再苦她都願意擔。日子就在這種苦哈哈的環境下過了七個寒暑,禁不住親人哀求她重回尹家,下場卻是和她唯一的孩子天人永隔。」  

    「為什麼……她狠得下心?」樊弈瑋喃喃地問。  

    「她是我母親。」孔洛寒冷靜得教人害怕。「在這之前,一直默默庇護我長大的偉大女人。」  

    樊弈瑋不禁啞然。  

    「媽媽死後,奶奶為了報復我母親而不讓我認祖歸宗,但我並不因此懷恨在心。只是,父親經常會對我做出超越父子間的越軌行為;當時我年紀小,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直到父親強暴我的那一刻我才恍然領悟,原來他一直將我當成死去的母親……」  

    「那個連禽獸都不如的偽君子!」樊弈瑋勃然大怒。  

    「何須為此生氣?一切早已事過境遷。」他苦笑著。  

    「膽敢傷害我的最愛,我絕不原諒!」堅決的他似乎已決定付諸行動,起身就往大門方向走去。  

    「請別在我的傷口上灑鹽好嗎?」孔洛寒悲淒地望著他。「因為那人是你,我才強迫自己說給你聽的。」  

    「但他傷害的卻是我最愛的你,你教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他跪在他面前,懇求著:「讓我為你做一件事吧!」  

    「傷口結疤了是不允許你再一次地將它扯開的。」他十指爬梳過他的發。「血淋淋的事實總是駭得我只想以死解脫,懂嗎?求求你,就這一次,聽我的。」  

    樊弈瑋猛地將他給擁進懷中,「我聽你的,只要能見到你的笑,我什麼都聽你的!」  

    「你怎麼會這麼傻?」孔洛寒笑了,輕吻著他的唇。「對你,我總是十分恐懼,你的心是如此無瑕、如此熱情單純,你確定和我在一起真的不會將你給毀了嗎?」  

    「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毀了我自己,我也不在乎。」  

    孔洛寒不由得動容了。「我從未給你承諾,我現在就告訴你,你是第一個讓我明白何謂性愛歡愉的男人,也是最後一個!」  

    「小洛……」樊弈瑋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給震撼住,不禁瞠目結舌。  

    「而你呢?能對我發誓嗎?一輩子待我好。」  

    已被興奮沖昏頭的樊弈瑋情難自禁地狂吻他。  

    「可是我發覺自己比較擅長以行動證明。」  

    「那就煩請野獸證明給我看嘍!」  

    「你今晚別妄想一覺到天明了。」  

    他粗暴地伸手拉下窗簾,不讓天邊的皎潔月亮分享房內這纏綿的一刻。  

    ☆        ☆        ☆  

    樊弈瑋煩悶地甩開那些嘈雜的記者們,為了徹底擺脫他們,他甚至不惜砸下百萬買了一隻價值不菲的金鑽給某位多言的女記者,以求全身而退。  

    這時,手機響起——  

    「喂!樊弈瑋,哪位?」他接起電話。  

    「是我。」孔洛寒迷人的中低音由話筒那邊傳來。  

    「過來陪我錄音,看來葉姊還是不放棄她的計劃哩。」  

    「今天不行,有一位老主顧特地來捧我的場。」  

    「老主顧……對方是男是女?」樊弈瑋很敏感。  

    「那又如何?」  

    樊弈瑋聽得心驚膽跳,「就只有你們兩個?」  

    「什麼?」孔洛寒逗他,帶著惡作劇成分,「你的意思我不太懂。」  

    「我說就只有你跟他嗎?」  

    「是只有我和他,怎麼,你有問題嗎?」  

    「沒有。」他咬著牙。  

    他在嫉妒!孔洛寒竊笑不已,「人家可是特地放下手邊的工作自美國趕來。」  

    「是嗎?」口氣十足火爆的他,額上的青筋浮腫得嚇人。  

    「當然。」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樊弈瑋突兀地問:「那個人是不是想追求你?你就那麼希望將我三振出局嗎?是不是?」  

    「當然不是。」孔洛寒無奈地歎口氣。  

    「不准和那個人單獨在一起!」他專制又蠻橫地宣佈。  

    「可是我已經答應待會兒要開車送他回去,不能食言而肥。」驚覺事態嚴重的孔洛寒忙著安撫他,不敢再以身試法了。「你就那麼不信任我嗎?」  

    「我信任你,可是我不信任那個人,所以我要你馬上過來我身邊。」  

    「現在不行,我還沒對他履行承諾。」孔洛寒有自己的行事原則,絕不受人左右。「不過我答應你,盡快結束工作過去你那裡就是了。」  

    「好吧!」他勉為其難地答應。  

    「謝謝你的諒解。」  

    「我答應得這麼爽快可是有條件的。」  

    「你說。」他也不囉嗦。  

    「給我個特別的生日禮物吧!」  

    「可以,只要那一天你還有無窮精力的話,我想我會很樂意配合。」  

    「真是不害臊。」樊弈瑋苦笑地收了線。  

    雖然無法諒解孔洛寒總是因為工作而冷落他,可是又有啥辦法?怪只怪他是如此一個有格調的人,以致注定這輩子為他做牛做馬。  

    唉!有女人頭號殺手的他一遇上這個行事堅定的孔洛寒就全變了樣。  

    樊弈瑋重新走進錄音間,感歎心事無人知的他只能藉由歌曲來發洩。  

    ☆        ☆        ☆  

    「又來這套!」樊弈瑋不滿地說。「好吧!大忙人,再見。」  

    他悶悶不樂地關掉攜帶電話。  

    這時,電話鈴聲又響起。  

    他故意充耳未聞,決定不再接聽電話。  

    想起一向言出必行的孔洛寒一次又一次失信於他……都是那個該死的畜牲惹的禍!  

    隨著他出外景的機會越來越多,孔洛寒不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難道……懷疑在他的心中氾濫成災。  

    難道洛寒會瞞騙他和那個自美歸來的富家子交往?他會腳踏兩條船嗎?  

    別胡思亂想!他以堅定的口吻這樣告訴自己。  

    可他又忍不住懷疑,萬一小洛只是以加班為借口去和那人約會……  

    萬一小洛只是表面上說愛他,私底下又十分淫蕩,那該如何是好?  

    要信任他!  

    要信信他!  

    樊弈瑋在心底一遍遍告誡自己要信任他,不可輕易地懷疑小洛對他的愛,可是他仍忍不住去設想那令他驚慌失措的萬一。  

    寒意竄過背脊,教他緊握方向盤的手微微傾斜,車子隨即偏離跑道,兩車擦撞,激起一道長長的橘紅花火。  

    戰慄,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一向樂觀的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往好的方向想,一再讓思緒陷入假想中的絕望境界;他的心彷彿籠罩著厚重的烏雲般陰鬱、暗淡、沉重,再也找不回原先的明亮了。  

    雜亂的思緒猛然拉回初見小洛時那種冷淡及疏遠,而大意的他卻從未在乎過,如今,有關小洛的種種揣測卻冷冷地在他心底翻攪。  

    樊弈瑋再也無法強迫自己冷靜的去思考,他煩躁地捶打了下方向盤,頓時揪成一團的心再也解不開。  

    懷疑,如同藏匿人們心中的惡魔,總是——  

    伺機而動!  

    ☆        ☆        ☆  

    包廂內,一名穿著體面,梳著一頭油亮髮型的闊氣男人正熱絡地朝身邊的孔洛寒酌滿一杯威士忌。  

    那人不安分的雙手曖昧地撫摸他線條均勻的身軀。  

    孔洛寒敏感地察覺到有道視線正緊盯著他倆,定眼一瞧,門口出現的樊弈瑋教他一陣愕然,臉上的陰沉更教他悚懼。  

    「你就這麼不滿足只有我一個嗎?」樊弈瑋一個箭步上前,拿起杯子不露痕跡地潑了他一身濕。「還是我根本就是你穿過即丟的破鞋?」  

    「喂!兄弟,混哪裡的?報上名來。」身畔的男人惱羞成怒地咆哮。  

    「閉上你的嘴!」樊弈瑋閃過眼底的冷酷,讓人聯想起嗜血的鯊魚,既危險又駭人。  

    驚覺事態嚴重的孔洛寒忙急忙出來打圓場,「怎麼想到要到店裡來找我?」  

    「你還有替自己找借口的機會嗎?」樊弈瑋咬著牙,怒氣已達極點的他卻仍極力壓抑。  

    孔洛寒一陣心驚膽跳。「別這樣,弈瑋,聽我說。」  

    「說你所謂的特別禮物,就是這一出下流的戲碼嗎?」  

    「不是的,弈瑋……」  

    眼見週遭已漸漸聚集許多看熱鬧的人,情急的他只好強行將他拉離現場。  

    「為什麼急著躲開?被看到了不是更好。」他諷刺地說。  

    「不要這樣無理取鬧,拜託?」頭疼的孔洛寒無奈地揉著太陽穴。  

    「我無理取鬧?」樊弈瑋瞬間怒不可遏,「背著我搞這種把戲,你就該是理所當然?」  

    「那是工作。」  

    「淫穢!」  

    「算了!弈瑋,我們回家再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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