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曾傑輕輕撫摸凌晨的臉,對不起,這樣折辱你。
他想抱起凌晨,凌晨仍在顫抖,他又只有一隻手,打人是足夠,抱人卻有點困難。
可是凌晨一邊發抖,一邊掙扎著支起身子,撲進曾傑懷裡,抱著曾傑的脖子,緊緊地抱住,以至連曾傑都隨著他一起發起抖來。曾傑心痛:「凌晨!」
凌晨緊緊地緊緊地摟住曾傑,顫抖著,用嘶啞的聲音問:「這麼痛這麼痛都不能昏迷,曾傑,痛昏過去一定更痛吧?」
曾傑輕輕撫摸凌晨的身體,輕聲道:「不,沒什麼。」
凌晨問:「那麼痛也不肯放棄我嗎?」
曾傑沉默,他不敢說。
凌晨的身體忽然震動起來,然後曾傑的肩頭冰涼,然後聽到哽咽聲。
曾傑慢慢地感受著,雪化,和風,淺草,希望與歡欣一小朵一小朵如桃花般冒出頭來,然後燦爛地開滿枝頭,他緊緊抱住凌晨,好吧,即使這孩子有日會離開,即使他會失去最愛,生命本來就是這樣的,所有人最終都會失去一切,只有曾經擁有過,這個孩子是真的真的,這樣的愛過他,即使是這種不管用的愛,一樣是那樣美好,一樣感動了他的心,一樣豐富他的生命,讓他的生命更有意義。生命本來就是一堆狗屎,來於無歸於無,是這愛讓它有意義,至於有日會失去,到時再說吧,我們總有一日會失去所有。
曾傑抱緊凌晨:「我愛你超過愛我的生命。」
許久,兩人已抱到麻木的手才鬆開。
凌晨慢慢地跪坐在曾傑旁邊,身上的傷立刻令他痛出汗來。
曾傑拉起他的衣衫,他的背上,四條腫痕,已腫到一指高,傷痕交叉處如爛熟的水果般紫紅色滲著血。曾傑倒吸一口氣:「凌晨!」失控了,真的失控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失手過,遊戲只是遊戲,他不會真的傷害對方,這一次,是那樣強烈的愛那樣強烈的恨,那樣迷亂癡狂的慾望。曾傑沉默了。
那年輕的身體,第一次這樣浸滿汗水,輕微的碰觸都會讓他發抖。
曾傑發誓不會再這樣折磨他,即使這孩子再傷害他,他也不會再這樣傷害那個孩子,因為,這一場痛苦的戀情是由他強行索取到的,他當然是享受過了,而這個孩子如果不愛他,就沒有得到快樂,當然有權離開,如果愛他,離開,也應該是同樣的痛苦,他愛這個孩子,盡全力佔有他,如果做不到,他不恨這個孩子,他已經得到那樣多。
曾傑說:「凌晨,原諒我,你是自由的,如果你要離開,凌晨,我仍然愛你,但不會攔阻。」
凌晨輕聲問:「你怕我離開嗎?」
曾傑苦笑:「比怕死更甚。」
凌晨沉默一會兒,解開衣領,露出裡面的皮帶,正是那件被凌晨扔在沙發背後的狗項圈,曾傑呆呆地,伸出手去撫摸那件他送給凌晨的禮物,凌晨微微低下頭,和順地:「我是你的,曾傑,我的身體是自由的,可是靈魂是你的,即使我離開這個家幾千里,幾年,我仍會找回來。不過,相應地,你,也是我的,如果你心裡有別人的話,我會拿小刀把你的心切成兩半,我不要與別人共處在一顆心裡,也不要別人住我曾經住過的那顆心。」
那天夜裡,曾傑半夜醒來,半邊身子麻木,是那驕寵的小子非要把頭放在上面,曾傑心裡忽然充滿了遲來的喜悅,這個孩子,真的屬於他了!
曾傑癡癡地看著那年輕的臉,嗅到年輕的身體的肉香,月光下的凌晨,是那樣的美麗。
曾傑歎息一聲,生命,居然會這樣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