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牢籠 第十章
    「啊!這個……我、我……」傑忽然手忙腳亂了起來,俊美的年輕臉孔浮上一抹紅雲,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伊曼再度閉上眼,不想去幫傑,也沒有要替他解除尷尬的意願,他只關心他自己。  

    傑尷尬的咳了咳,「請問……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到我家住一夜?」他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更好的詞,只好冒昧的直接問。  

    伊曼睜開眼看著傑淡淡地笑了,「走吧!」他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讓他打發掉這漫長的夜。  

    「啊?」傑沒料到伊曼會這麼快就答應,實在有些大出他意料之外。  

    伊曼站起身,舉止優雅地拍拍身上的灰塵,看著比他還要矮上一些的傑問:「你不走嗎?"  

    「好……」傑還是感到很不可思議,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邀了一個比他還要大的男人回家,不過他那雙眼和憂鬱的氣質……好迷人…  

    朝三位好友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他得意地牽著伊曼冰涼的手回到他住的地方。  

    兩人來到一座別莊,這裡很漂亮,地也廣大,隨處飄散著玫瑰的香氣,伊曼順從的隨著傑走進別莊,進入他的房間。  

    伊曼自如的模樣和進入房間後就顯得有些無措的傑成對比,他扯開披風的結帶,將披風掛在長軟的沙發上,坐在床上看著他,像是在等他。  

    「我……我先跟你說哦!我要在上面,不當下面的哦!」傑似乎很擔心伊曼會想對他做什麼,連忙先聲明地說道。  

    「我知道。」伊曼當然明白,他們打的賭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他不打算和這名少年發生任何肉體關係,他只想在這裡住上一夭就離開。  

    "那就好。"傑安心地點點頭,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  

    伊曼沒有阻止他,躺在柔軟的床上望著夭花板,昏暗的燈光不會刺著他的眼,這是個很舒適的地方,他很久……沒有躺在大床上睡了。  

    傑走到床旁坐下,內心有些緊張,但是一看到伊曼那雙憂傷又充滿郁色的眼眸,他忍不住湊上前親吻了下他的眼,心臟瞬間狂跳,是年輕的他第一次嘗到的感覺。  

    伊曼有些訝異,他是可以阻止的,但是他沒有,這名少年的動作讓他想起阿禔爾,有些傷感,更多的是心痛。  

    「你的眼睛好美、好迷人……」傑將自己整個壓在伊曼身上,邊說邊吻著他的五官,從一開始的不情願,變成心甘情願,他想抱這個男人,想一直望著他眼中的哀傷,想要……  

    好好的疼惜他。  

    伊曼忽然又覺得想哭,他環抱住傑,激烈的回吻他,想忘掉那股疼痛,不要再記起來了……不要再記起那段苦澀的愛戀了……  

    傑興奮地吻著伊曼,雙手也忙著將他身上的衣服褪去。  

    伊曼沒有沉迷在傑帶給他的感官快感中,他只感到悲傷,緊抱著傑的肩頭,他忽然發現有人站在房間暗處,仔細一看,那人竟然是阿禔爾!  

    錯愕,更可以說是害怕,伊曼連忙推開在他身上布下吻痕的傑

    「不要……」  

    傷他兩字還沒喊出口,忽然被他推開的傑睜大了眼,呆滯地看著穿胸而出的手,上面還握著他的心臟。  

    連叫一聲都來不及,傑頹然倒在伊曼身上,結束了他年輕的一生。  

    溫熱的血灑在伊曼蒼白的臉龐,倒在他身上的傑立刻被阿禔爾推到地上,取代了他的位置,坐在伊曼身旁天真地笑著,就如往常一樣……  

    「伊曼你真不乖,一氣就逃了這麼久,害我足足追了你一個多月,沒想到我沒有在你身邊一陣子,你竟然和別人勾搭上了……你說,我該不該生氣呀?」  

    阿禔爾的聲音很溫柔,笑容夭真無邪的有如畫中的天使,卻讓伊曼感到陣陣惡寒。  

    伊曼沒有說話,更該說是說不出話來,他被阿禔爾那雙冰冷的紫眸駭到,幾日的自由,幾乎讓他忘了阿禔爾是何等殘忍的人,他怎麼會忘了呢?不該和少年一起來這裡的,這樣……  

    他就不會死了。  

    「你讓他在你身上留下痕跡了?」阿禔爾皺起眉頭,不滿地將手上那顆心臟扔到地上狠狠踩爛,伸手指著伊曼赤裸的胸膛問道。  

    伊曼輕輕發顫,害怕的連忙拍開阿禔爾的手,縮起身軀將地上的衣服拿起來穿上。  

    阿禔爾用力將伊曼抱進懷裡,酸澀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他的語氣逐漸冰冷,銳利地問:「你讓他親你、抱你了?」  

    「不關你的事!」伊曼忍住內心的悲哀,推開阿禔爾的懷抱站起身,披上披風打算離開。  

    「伊曼!」阿禔爾聲音微揚,似乎是生氣了,他拉住伊曼,不肯將他放開,「為什麼你一定要離開我?我們是這麼相愛,我不懂為什麼!難道你只是為了愚蠢的忌妒而離開我嗎?」  

    「阿禔爾……你是個殘忍又自私的人,一直都是!我要離開你!我不要你、不會愛你了!」伊曼甩開阿禔爾的手朝他大喊,他心痛,因為阿禔爾的話。  

    是!他是忌妒!他也厭惡著這樣的自己,不過結束了,他不要再看到他、不要再心痛了!  

    阿禔爾愣了下,隨即冷著臉抱住伊曼,不理會他的反抗推開窗戶跳出去,直接將他帶到郊外的馬車上。  

    他將伊曼扔進馬車裡的棺材,用重重鎖煉將棺木鎖住,「我說過,你永遠也別想離開我!就是你死了,也要死在我身邊!  

    「阿禔爾!快放我出去!」伊曼恐懼的拚命拍打著棺蓋,上一次被鎖在棺材裡的經歷,讓他不禁害怕起這個窄小的黑暗空間。  

    阿禔爾沒有回話,僅是冷著臉到外頭駕車,朝他所居住的城堡駛去。  

    伊曼沒有像上次那樣掙扎許久,聽到外頭馬蹄奔跑的聲響,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逃不了了,他閉上雙眼,試著不去理會孤獨與漆黑所帶給他的恐懼。  

    回程的路很漫長,阿禔爾又是駕著一輛馬車強行要將他帶回城堡,這個負擔硬是讓他們回程的時間拉長更多。  

    白晝降臨時,伊曼可以感覺阿禔爾從外頭走進車廂,撫模著關著他的棺木倚在上頭,像在聆聽他是否睡得安好。  

    這時候,他的心總是會為了他依戀的動作強烈起伏跳動,忍不住伸手去撫摸棺頂,隨著他手掌游動。  

    伊曼還是愛著阿禔爾的,他自己也深深明白這點,就如阿禔爾所說,他越是恨他,越是愛他,越是恐懼,越是不能自拔的戀著他,不論他如何殘忍,他還是無法自己地愛著他、想他。  

    阿禔爾總是說愛他,說他是他唯一的最愛,卻不能給他完整無缺的愛,他卻不知道,這樣的愛讓他痛苦,讓他忌妒,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嘗試過要遺忘,卻毀在他的出現,如果不能真正專一的只愛他,為什麼還要苦苦追著呢?他不懂,抑或阿禔爾只是不允他的東西離開他,霸道地……  

    讓人無法抗拒。  

    不知道經過幾個白晝黑夜,他們回來了,伊曼感覺到阿禔爾將關著他的棺木拖出車外,解開了捆住棺材的鐵煉,將他拉出棺材,也不管他是不是很虛弱,硬拉著他回到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間。  

    一路上,阿禔爾都沒有說話,將伊曼推進房,拉下牆上的機關,華美的天花板立刻降下一個巨大的鐵籠,將伊曼困在裡頭就有如囚犯一樣。  

    「你還在生氣嗎?」伊曼沒有反抗,也沒有哭叫,只是縮在鐵籠裡問道。  

    阿禔爾森冷的臉孔稍稍軟化了些,他走到伊曼縮著的地方,隔著鐵欄撫摸他的黑髮,「不,我不氣了,可是我擔心,伊曼。我不想一直追著你跑,不想擔心你是不是又會去尋死,把你關在我的牢籠裡,你才不會離開我。即使只能這樣看著你,我也不讓你離開。」  

    伊曼不再說話,哀愁地望著阿禔爾吻著他黑髮的沉醉模樣,伸出手穿過鐵欄輕輕撫摸他的臉孔,這樣的依偎還是第一次,卻……  

    非常的悲傷。  

    「伊曼,我最愛的伊曼……」阿禔爾拉下伊曼撫摸他臉孔的手,遞到唇邊愛憐地吻著,天使般的臉孔露出不曾流露的悲傷,他是真的怕了與他的分離,胸口的那顆心,又開始發痛了。  

    伊曼抽回手,靜靜側躺在柔軟的地毯上看著前方。  

    離不開,就靜靜看著吧!看著他遊走在花叢間,與他人談情說愛,也許會心痛,但是痛久了,就習慣、麻痺了……  

    他這麼以為著,非常的天真,卻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阿禔爾輕柔的摸著伊曼的發,最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房間,讓他獨自留在房內歇息。  

    伊曼就這靜靜躺著,將自己的思緒抽離,不去想、不去聽,不讓心繼續作痛,讓他當回以往的自己,安靜的……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經過好幾個夜晚,伊曼再也沒有說過半句話,阿禔爾對放這樣的他感到憤怒生氣,好幾次在他面前殘忍的殺人,為的就是逼他說出話來,可是他卻連一個字也沒說,有如一具僅剩著空殼的人偶一樣。  

    阿禔爾拿他沒辦法,也漸漸不去管他,但是他會偶爾興起地將他從籠子裡帶出來,將他帶到正廳,鎖在角落讓他看著他與別人歡樂。  

    伊曼並不是沒有感覺,他還是愛著阿禔爾,看著他對別人溫柔體貼,他的心還是會痛,還是會淌血,沒有表現出來,純粹是不想認輸罷了。  

    他以為痛久了就習慣了、麻痺了,可是他錯了,這股痛太深太苦,他不想再看見他對別人溫柔,不想看到他對別人微笑,怕眼淚會奪眶而出,怕自己會忍不住哀求他別對他人好。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如往常一樣靜靜看著……靜靜的……當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伊曼聽著耳旁的歡笑聲,他沒有表情,沒有反應,坐在角落看著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禔爾一直看著伊曼,對別人言笑時,他總不忘轉眸去看看角落裡的他,內心很不安,即使他離他不到幾步的距離,但這樣不言不笑的伊曼,讓他害怕,他像是將自己關在一個屬放他的空間,讓他觸不到也進不去。  

    眾人對他的仰慕與愛,讓他漸漸感到不耐,他想上前抱住伊曼,想問他究竟要他怎麼做,他才肯對他說話,才肯正眼看著他,才肯從自己的世界裡走出來回應他。  

    揮開攀在他身上的吸血鬼們,阿禔爾從容優雅地走到伊曼身旁蹲下,「伊曼,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只要你的一句話,我什麼都給你。」  

    伊曼沉默了一會兒,第一次回應地轉過頭,看著阿禔爾說:「我……想看書。」  

    阿禔爾臉上的笑容僵了下,隨即冷下臉,「書嗎?」  

    他站起身,非常不悅,卻還是轉過頭朝菲利士命令道。「菲利士,去書庫拿幾本書來。」  

    「是。」菲利士嘲諷地看了伊曼一眼,高傲地轉過身去書庫拿書。  

    伊曼將視線再度移回窗外的夜空,阿禔爾在看他,想讀出他在想些什麼,可惜他什麼也沒想,只是靜靜地望著。  

    他知道阿禔爾希望他求他,他想讓他們的關係如以往一樣,可是他不想,這樣太痛苦了,光是將自己置身於外還不夠,他想徹底挖空自己的心,讓它不再痛、不再為情所傷。  

    菲利士很快就抱了四本書回正廳,恭敬地站在阿禔爾身旁等待他的指示。  

    阿禔爾拿起菲利士懷中的書,翻開看了幾行又闔上,「你想看書嗎?」他的語氣很溫柔,讓人察覺不出他的不悅。  

    伊曼沒有回話,只是轉頭看向他,像是在等他將書拿給他。  

    「拿去吧!」阿禔爾並沒有直接將書拿給伊曼,反而像是發洩怒氣般將書砸在他臉上,看他面無表情地承受著他的怒氣,他卻更氣了  

    伊曼吃痛的低下頭,可是他卻沒有表現出來,英俊的臉孔依舊沒有表情,空洞的就像是沒感覺一樣。  

    「不是要看嗎?還是一本不夠你看?」阿禔爾邊問邊將菲利士手上拿的書全砸到伊曼身上,生著悶氣的走回沙發坐下。  

    伊曼拖著鐵煉的伸出手,將散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擺好放到一旁,抬起頭朝阿禔爾說:「謝謝。」  

    語畢,他拿起其中一本書仔細讀著,專注的神情,讓他看起來不再像個沒靈魂的人偶,卻依舊隔絕他人。  

    阿禔爾感到生氣,卻無處可發作,只好拉過一名俊美的吸血鬼,狠狠吻著他洩氣。  

    將近白晝時分,阿禔爾走向伊曼,抽走他手上的書扔到一旁,解開他的枷鎖,抱著他回到房間,一句話也沒說的將他關進籠子裡,自己便到棺材裡躺下。  

    伊曼縮在籠子中央閉著眼,淚水靜靜滑下,每天每夜……只要阿禔爾入睡,他就會流淚,將夜晚承受的痛苦流出來。  

    累了、倦了,他還會記得將淚水擦乾再入睡。  

    阿禔爾不會知道他的痛苦,不會瞭解他的心傷,他只要默默承受……就夠了,直到心不痛了、死了,就不用為他傷懷了。  

    事情變了,不是伊曼的改變,而是阿禔爾改變了,他沒有再帶伊曼去正廳,但總會在他身旁留幾瓶供他飲用的鮮血,卻不曾再看他一眼,即使是要入眠時也一樣。  

    說不難受是假的,雖然伊曼一直要自己做個完全不存在的人,但是被心愛的人漠視,這種感覺還是讓他很心痛,無法承受。  

    他常常縮在阿禔爾關著他的籠子裡看書,希望將自己沉浸在書中的世界,這樣心就不會痛了,至少……  

    不要讓它痛如刀割一般,別痛得宛若快失去呼吸,痛得……直淌血……  

    到最後,連書也救不了他了,他擔憂著、傷心著、痛著、哭著,卻不敢看向阿禔爾,不敢從鐵籠伸出手祈求他一個眼神盼顧。  

    同樣是傷心的一夜,今晚卻變得不太一樣,阿禔爾忽然從正廳返回,打開房門朝看書的伊曼微笑。  

    「伊曼,我給你帶來了個驚喜,你要不要見她呀?」阿禔爾溫柔的語氣依舊,低柔著聲音問道。  

    伊曼沒有抬頭看他,可是拿著書的雙手輕輕顫抖,他閉緊雙眼,將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眨回去,假裝認真地看著書。  

    阿禔爾沒有生氣,自顧自地說:「那我就將她留在這裡陪你聊一聊,我離開了。」  

    聞言,伊曼連忙抬起頭,卻只來得及看見阿禔爾轉身時飛揚的金髮,和他高挺的優雅背影。  

    這時,一名讓伊曼感到震驚又驚喜的年輕少婦走了進來,她就是被阿禔爾驅逐的艾蜜麗。  

    「孩子、孩子呀,你瘦了,看起來更脆弱了……」艾蜜麗如往常一樣慈祥,走到鐵籠旁蹲下,溫柔地伸出手撫摸伊曼的臉說道。  

    「啊……」伊曼終淤忍不住低泣出聲,他放下書,轉過身緊緊握住艾蜜麗的手,抖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折磨你自己和他呢?」艾蜜麗歎息地說著。  

    伊曼顫動著唇瓣,許久才開口說:「我只是不想再受傷了……不想愛了……」可是他還是放不開,愛得太濃太烈,他放不了手,無法不去牽掛。  

    「他愛你呀孩子,用不曾給過他人的愛愛著你……你怎麼還不滿足呢?」艾蜜麗溫柔地撫著伊曼的發,柔聲問道。  

    「我沒辦法,我無法接受必須被分享的愛。你要罵我自私還是愚蠢都無所謂……我只是……很單純地想要一個完整的愛……」伊曼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但是有誰忍受得了愛必須與他人分享?他們辦得到,但是他卻不能呀!  

    「孩子,你是他唯一的最愛呀!他為了你,可以冒著生命危險追在你身後,將你帶回來,你可知道他為了你,什麼也肯做嗎?」  

    「或許你只要一句話,他就肯為你放棄這塊樂土,陪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呀!他甚至為了你……特意將我找回來,這是我……想求也求不到的幸福呀!」艾蜜麗有些哀傷,語氣更多了點斥責,覺得伊曼太貪心了。  

    「你不瞭解。」伊曼搖搖頭縮回手,跪坐在鐵籠裡望著被封住的窗戶,緊捂著胸口說:「你沒有心痛的感覺,你會傷心、會難過……卻不會心痛,我不是你們,不可能沒有感覺,他愛我,我感覺得到也知道,卻不能忍受!  」  

    不待艾蜜麗說話,伊曼帶點哭音地接著說:「你知道整顆心揪起來的感覺嗎?明明這麼恨他,卻又愛他愛到不可自拔的滋味嗎?你又知道當我站在遠處陰暗的角落,望著他吻過一個又一個人的感受嗎?」  

    他硬著聲,血紅色的淚水滑下臉頰,滴落在雪白的地毯,「碎了……這裡被狠狠地踩碎,快不能呼吸了……還淌著血……我卻還活著,活著承受這些痛苦……你可知道我有多難受?」  

    「孩子……」艾蜜麗哀愁地看著伊曼,他說的沒錯,她是會難受、會忌妒,卻不會心痛,心……早在被締造時就失落了,永遠也不會痛,卻有感情。  

    「他總是說愛我,要我只看著他、愛著他,身上只能有他的味道、他所給的印記,那他呢?毀了我的一切,霸道地要我愛他,愛了,他給了我什麼?一個不完整的愛,一顆有缺口的心,他還奢望我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究竟是誰自私?究竟是誰呀?你說呀!」伊曼捂著胸口朝艾蜜麗痛哭著喊問。  

    艾蜜麗無言了,這樣的伊曼充滿人性,擁有憂鬱眼眸的他,在這個孤寂的地方是這麼耀眼。  

    她忍然明白阿禔爾為何對伊曼這麼執著了,這樣的他……是這麼強烈地愛著、很著、痛著,讓人忍不住想要擁抱他、疼他,要他別哭泣,別露出那憂鬱又悲愁的模樣。  

    「我累了、倦了……不想再痛了,告訴我、救救我,該怎麼做……我才能解脫……」伊曼跪趴在地上痛苦地捂著心哀求艾蜜麗,他真的……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孩子,別這麼說……  」艾蜜麗幾番開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見伊曼這麼痛苦,她歎了一聲,輕撫著他的手臂安撫道。  

    「我想死,這次……我不會讓阿禔爾有機會救我了……」伊曼撐起身,抓住艾蜜麗的手問:「艾蜜麗……告訴我,告訴我除了陽光之外,還有什麼可以殺死我?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受不了這種痛苦……  太痛了……」  

    「孩子!你……你不能死!我也不會告訴你的!」艾蜜麗抽回自己的手,堅決地說道。  

    伊曼苦澀的笑出聲,「連你也不幫我嗎?是你帶我來這裡的……是你讓我承受了這些痛苦,我只是想要一個解脫的答案……你也不肯給嗎?」他的語氣有些哀怨,墨綠的眸子蕩漾著悲傷。  

    艾蜜麗愁著美麗的臉孔看著伊曼,試圖勸阻他地說:「孩子,別想不開,或許一切都還可以挽留,你可以和阿禔爾好好談一談,或許……」  

    「不!結束了!真的結束了!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但是請看看我!沒有了自由……每天每夜被關在籠子裡獨自哭泣,這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  

    「或許我的肉體沒有死,但總有一夭,我的靈魂會死……它會枯竭、會被抽離,就只剩下一個軀體,這樣活著,還有什麼價值?」伊曼雙眸堅定地看著艾蜜麗,一字一句激動地喊著。  

    艾蜜麗無言地望著伊曼好一會兒,才無奈地歎了聲,「火,火是陽光之外可以殺了你的東西。」  

    伊曼躺回地毯上,語氣有些憂傷地說:「謝謝你,艾蜜麗,別跟阿禔爾說起我和你之間的對話,拜託你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艾蜜麗憐憫地看了伊曼的背影一眼,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獨自在房內靜靜躺著、等著,等阿禔爾回來。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伊曼終淤聽見阿禔爾打開房門的聲音,他隨即坐起身看著他走到棺材旁。  

    「阿禔爾……」他輕喚。  

    阿禔爾渾身一震,像驚訝又像喜悅的立刻轉過頭看向伊曼,微張著口開開合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嗎?」伊曼墨綠的眸子有些憂鬱地望著阿禔爾,像是在等待他的回覆。  

    阿禔爾二話不說的快步走上前將籠子打開,緊緊將伊曼摟進懷裡。  

    「伊曼,我最愛的伊曼……」他開心地吻著他的臉,聞著他發間的香氣,內心滿是歡喜。  

    伊曼渾身顫抖的回抱阿禔爾,抱得很緊很緊,仰著臉任由他親吻,再一次感受他對他的愛。  

    「Iman……ti  amo……ti  amo……  (伊曼……我愛你……我愛你……)」阿禔爾狂亂地親吻著伊曼的唇,不斷呢喃著  

    「嗯……」伊曼閉起雙眼回應阿禔爾的吻,炙熱的吻,吻得他的心都痛了。  

    阿禔爾微喘地離開伊曼的唇,溫柔地將他抱起來,走到棺木旁將他放下,自己先躺進棺材裡,伸出手朝伊曼說:「venuto  ame  il  mio  amore……  (來我這裡,吾愛……  )」  

    伊曼順從地握住阿禔爾的手,讓他將自己拉進棺木,小心冀冀地摟著。  

    「伊曼,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好嗎?」阿禔爾溫柔地撫著伊曼的俊臉,不知道是第幾次地問道。  

    伊曼將臉貼在阿禔爾柔嫩的頰上,輕聲說:「我只希望你別忘記我,請你……記住曾有我在你身邊……」語落,他沉沉睡去了。  

    「我會的,伊曼,我愛你,我唯一的最愛。」阿禔爾溫柔地親了下伊曼沉睡的臉龐,第一次,他不再用古老的話語述說他對他的愛,溫柔且深情地……  

    說愛他。  

    接近黃昏時刻,阿禔爾懷中的伊曼微微動了一下,黑夜尚未來臨,他卻潛意識的硬逼自己醒來。  

    猛然睜開雙眸,他小心冀冀看著沉睡中的阿禔爾,確認他暫時還無法清醒後,他悄聲離開棺木,帶走曾鎖住他的鐵煉,離開了房間。  

    伊曼到正廳取了燈油,拿走火柱,朝以前他所住的房間走去。  

    他站在門口看著自己曾居住的地方,內心沒有不捨,只感到輕鬆,彷彿層層困住他的東西沒了,他總算可以喘一口氣了。  

    輕輕關上門,伊曼在房間各個角落灑上燈油,用火柱點燃火苗,才坐在窗前拿枷鎖捆住自己的手臂,將枷鎖的另一端繫在身旁的鐵柱上。  

    「再見了,阿禔爾……」伊曼將僅剩的燈油倒在身上,頹然地坐在地毯上,看著美艷的火光閃爍在自己眼前。  

    這次真的可以死了吧?可以解脫了吧?伊曼緊握著雙手,低著頭像在禱告似的暗自問著。  

    抬眼看著爬滿火焰的門扉,他笑了,至少……他不必擔心阿禔爾會破門而入,不會再像上次一樣,霸道地將他拉離死亡。  

    「好美呀……」伊曼看著越燒越烈的房間,忍不住輕聲說道。  

    「伊曼!伊曼——」  

    聽見門外近乎悲嚎的叫喊聲,伊曼愣了下,他沒想過阿禔爾竟然這麼快就找來了。  

    阿禔爾不管火焰是否會燒傷他,硬是用身體撞開鎖住的門,抓起披風擋住狂烈吞噬整個房間的火焰。他在滿是黑霧與火焰滿漫的窗旁看到伊曼,他的眼眸還是這麼憂鬱、這麼哀愁,讓他……  

    看了好心痛。  

    火苗爬上伊曼的衣角,一發不可收拾的燒了起來。  

    伊曼僅是淡淡地朝阿禔爾笑了下,解脫似地閉上雙眼,等待火焰燃燒他的身軀,帶他離開這個痛苦的地方。  

    「不——」阿禔爾悲槍的大叫,跑上前緊緊將伊曼抱進懷裡,不管他身上的火焰是否會燒傷自己,他害怕地將他抱住,不想失去他。  

    伊曼忽然哭了,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看不見眼前的事物,只感覺到環繞在身的強健手臂,冰冷,卻又充滿了獨估的慾念。  

    血紅的淚水盈滿他的眼眶,對阿禔爾強烈的愛,始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好愛他……真的好愛,可是真的太痛了,所以他寧願不要……不要了……  

    「伊曼!不准你離開我!不准——」阿禔爾蒼白的肌膚被伊曼身上的火焰灼傷了許多,他卻無暇顧及自己,解開身上的披風,開始扑打伊曼身上的火焰。  

    伊曼感到全身火焚的疼痛,但是身上的痛卻沒有心口中的痛深烈,他聽不見阿禔爾的聲音,卻看得到他在烈焰中模糊的身影,他似乎很悲傷、很無助……  

    在叫喊著……可是他卻聽不到……  

    「伊曼,別離開我、別離開我,我愛你……好愛,我不要你的話了……都是我太傻了……我不該要求這麼多,非要等你開口才將愛完全給你,我愛你……好愛……真的好愛,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阿禔爾用披風包住伊曼,也不管他身上的火焰還沒有完全撲滅,緊緊將他抱進懷裡溫柔又哀傷地呢喃著。  

    漸漸的,伊曼全身都著火了,在他要閉上眼的那一刻,他看見阿禔爾哭了,鮮血般的淚水自他的眼眶滾落,一滴、兩滴的滴到他臉上,很美,卻佈滿哀慟……  

    隱約間好像看到他的辰瓣微動,像是……在說愛他.一偏又一偏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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