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過去,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是和韓墨碰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一共說過幾句話也算得出來。她一直想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談一談,找出他們之間的問題並解決掉,卻始終沒有機會。
她知道安莎很有心地想要幫助她融入這兒的生活,習慣她的新身分,她也知道有其他女傭並不認同她是韓墨的妻子,而且還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她想要義正詞嚴地斥責她們,可是她和韓墨之間的關系曖昧不明,她不知道該把自己定位在哪裡,又憑什麼去教訓底下的人。
緹香望著原本該掛在新房牆壁上的四十吋結婚照,此刻卻隨意地擱置在牆角,照片中的自己笑得那般燦爛快樂,渾身洋溢著幸福的光彩,完全沒有預料到婚後的生活竟是如此悲慘孤寂,說是棄婦也不為過。
「緹香小姐、緹香小姐。」
「安莎,什麼事?」她很快地隱藏好心中的難過。
安莎喘著氣,「少、少爺遭到狙擊,受傷了!」
韓墨受傷?「傷勢嚴不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緹香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臂追問。
「剛剛傳來的消息,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安莎老實說。
那該怎麼辦?緹香擰著眉思索,「知不知道他在哪家醫院就診?」雖然韓墨那樣對她,她仍舊是喜歡他、關心他的。
「在聖貝爾納醫院。」那是費迪南家族的專屬醫院。
「我去看他。」她立即道。
「我叫司機備車送妳過去。」安莎馬上去叫司機把車開到大門口。
緹香心急如焚地坐在車內,滿心滿腦都在擔憂韓墨的傷勢,「能不能再開快一點?」
「好的。」司機立即踩下油門加快車速。
聖貝爾納醫院裡隨處可見費迪南家族的成員在巡守,一見緹香來到,其中一人立即迎上前,「緹香小姐,妳怎麼來了?」
「韓墨人呢?他在哪裡?」
黑衣男子回答,「少爺在八樓,我來帶路。」
緹香沒有異議地跟著黑衣男子走向醫院的電梯。
八樓的特別病房只提供給費迪南家族的重要干部受傷入住,因此不會有其他閒雜人等來打擾病人的休養。
「韓墨,你的傷要不要緊?」緹香關切地審視著坐在病床上的韓墨。
「只是一點小傷,我沒事。」
「真的沒事?」她不放心。
一抹戲謔的聲音陡地響起,「醫生啊,請你以你的專業向費迪南太太解釋一下韓墨的傷勢。」
「大哥?你也來了!」緹香半轉過臉。
也來?傑諾似假似真地撻伐她,「有了丈夫就不要我這個哥哥了?」
「大哥,你為什麼這麼說?」她很納悶。
他歎了口氣,「在妳進來之前,我就一直站在這裡,結果妳的眼睛裡就只看得到韓墨。」
「大哥……」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好啦,不鬧妳了。」他笑笑地打住,沒再繼續調侃她,「韓墨是手臂上捱了一槍,沒有生命危險,這樣妳可以放心了吧!」
「嗯。」她點點頭。
「看到妳這麼在乎關心韓墨,你們夫妻的感情肯定也很好,那我和爸媽就可以放心--」傑諾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接個電話。」
緹香的胸口隱隱作痛,她也一直期望著能和韓墨有幸福快樂的未來,無奈天不從人願。
接通之後,傑諾講了幾句話就掛斷。「我等會約了人,得先走了、韓墨,你好好休養,還沒查清楚是誰唆使的之前,你要小心點。」
「我知道。」韓楚自眼角余光瞟著緹香。
一直到大哥離去,關於她和韓墨之間的事,她都沒有提起半個字。
病房內只剩下韓楚、緹香和伊奧三個人。
「妳剛剛為什麼不說出來?」韓楚神色淡漠地問,「妳大可以告訴傑諾,讓他幫妳作主。」
她當然明白他所指何事,「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沒有必要驚動其他的人。」她的確是可以經由大哥向韓墨施壓,但是她不希望讓大哥對韓墨有不好的印象。
緹香的體貼和包容微微觸動韓楚的心,但是她眼底流轉的誠摯情感讓她一凜。
「若是妳以為這麼做就能得到我的感激,進而喜歡上妳,那妳這如意算盤可就打錯了。」
「我沒那麼想過。」為什麼要把她說成那種工於心計的女人?她只是單純地希望兩家人能繼續保持友好的關系,錯了嗎?
「好了,妳現在已經看過我了,可以回去了。」韓楚不留情面地開口趕人。
他就這麼急著趕她走?連讓她在他身邊多待一秒鍾也不肯!
緹香武裝起自己的心,不被無情剌傷,鼓起勇氣地道:「我是你的妻子,照顧你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權利。」她不會輕易退縮的。
韓楚冷嗤了一聲,「不需要。」
感覺像是當場被揍了一拳,痛楚從胸口瞬間迸射開來……
她的音調微微不穩,「為……什麼?」
是該跟她把話說清楚,免得她越陷越深。「我們就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往後我們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干涉。」
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她不明白,「我知道我們的婚姻是為了兩大家族的結盟計畫而存在,但是,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感情……」利益聯姻也可以擁有幸福。
「省省吧。」韓楚不為所動。
緹香愕然地望著他,眸底慢慢地蓄滿了淚水,「要是你覺得我哪裡不好,告訴我,我可以改的,不要--」
「沒有必要。」韓楚打斷她的話,殘忍地滅絕她的希望,「我永遠都不可能會愛上妳。」
緹香臉上的血色悉數褪去,臉色蒼白若紙,「可是……你說過你喜歡我……」難道也是假的?
她再補上一刀,「我不那麼說的話,妳會答應嫁給我嗎?」她的確是利用了緹香的感情。
在眼底打轉的淚珠終於無法控制地滾出她的眼眶,滴落,一顆接著一顆,緹香捂著嘴,不讓嗚咽逸出。
「韓墨,妳非得這樣傷人嗎?」伊奧看不過去地出聲。
緹香傷心地轉過身跑出病房。
「緹香……」他譴責地朝韓楚投去一瞥,隨即追了出去。
韓楚微微一怔。為什麼伊奧會用那種譴責的眼神看她?他應該是最了解她為何會這麼做的人,不是嗎?
聽著外頭伊奧溫柔安慰緹香的嗓音,她的心底竟有股莫名的、淡淡的酸澀蔓延開來。
韓楚搖搖頭,很快地將那股沒由來的酸澀拋到九霄雲外。倘若伊奧能和緹香在一起,倘若緹香能夠因此得到幸福,也可以稍稍減輕她心中的愧疚。
她更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去執行她的計畫,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伊奧一進到屋內就覺得不對勁。
他的視線立即迅速地環視了一圈,看不出有任何異樣,但是直覺告訴他--有人進來過。
他約略檢查了一下,似乎沒有丟掉什麼貴重的物品,其實他屋裡也沒有什麼貴重值錢的東西好偷。
來人的目的是什麼?伊奧走進房間,正准備打開衣櫥拿出衣物之際,自眼角瞥見床上有一坨不尋常的「隆起」--
床上有人!
是來閭空門的小偷嗎?他有些啼笑皆非。這個小偷的神經未免也太大條了,竟然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伊奧旋過身走近床鋪,探手將棉被掀了起來。
睡在床上的人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將身體舒展開來,坐起身:「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剛睡醒的嗓音還有點啞。
他一愕,「大……大哥!你怎麼來了?」又怎麼知道他住的地方?
「我正好來這兒執行任務,所以就過來看看你。」男子有著及肩的棕色鬈發,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一股讓人心折的優雅。「你對爸和安潔要結婚的事仍然耿耿於懷嗎?」
執行任務?眾神國度在西西裡島,伊奧的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哥是眾神國度裡的「海神」波賽頓,也見過眾神國度的其他成員。
「我沒有。」當初得知父親要再婚的消息,他的確是無法接受,總覺得父親遺忘了一直深愛他的母親,所以他才會在舉行婚禮的一周前離開,來到母親生長的故鄉。
沒有嗎?波賽頓挑挑眉。
伊奧坦然地迎視大哥那一雙會媚惑人心的眼眸,「都已經三年多了,還有什麼事想不通的。」人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成熟,他不能那麼幼稚、自私地阻礙父親後半輩子的幸福。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不回去?」他下了床,走向他。
「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
「哦?」不然是什麼時候?波賽頓覷著他。
「未來有安潔代替我們陪在父親的身旁,照顧他,我覺得很高興。」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你是真心的?」
「當然。」他堅定地道。
「爸和安潔會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也才能安心地舉行婚禮。」
安心地舉行婚禮?伊奧愕然地抬眸朝兄長看去。
波賽頓淡然地說:「在你不告而別之後,爸和安潔就決定取消婚禮了,他們希望等到你願意祝福他們的時候再舉行婚禮。」
他為自己三年前的幼稚行為感到愧疚,「大哥,你幫我告訴爸和安潔,我祝福他們。」
波賽頓漫不經心地聳聳肩,「你自己回去跟爸和安潔說。」也比較有誠意。
「可是,我暫時還不能離開西西裡島。」
他的興趣被勾了起來,「為什麼?」
「我有點事……」韓楚的事說來話長。
「和女人有關。」波賽頓篤定地道。
想必這個女人一定在他的心裡占了很重要的位置。要不,伊奧怎麼會在西西裡島一待就是三年多!
遲疑了會兒,他隨即承認,「嗯。」因為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說,大哥也一定能夠聽得出來。
「她叫什麼名字?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波賽頓饒富興味地笑笑。
「韓墨·費迪南,她的個性淡漠、內斂……」
韓墨·費迪南!波賽頓陡地瞠大眼睛,「你喜歡韓墨·費迪南?他和你一樣是男人耶!」而且還是義大利三大黑手黨家族之一--費迪南家族未來的領導人。
伊奧是同性戀!他對同性戀者並不排斥也沒有偏見,只是一時之間太過震驚,無法接受。
伊奧連忙出聲解釋,「大哥,這件事說來有點復雜。簡單地說,我喜歡的人是韓楚·費迪南,不過這二十三年來,她一直扮演著她的雙胞胎兄長韓墨·費迪南的身分……」
波賽頓抓住他的肩膀,語氣凝重地道:「伊奧,你不用瞞我了,雖然你是同性戀的事實讓我很震驚,不過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我可以接受的,你不必瞞著我。」據他所知,韓墨·費迪南和緹香·柯裡昂才剛結婚不久,兩大黑手黨家族結盟可是大事情呢!
韓墨·費迪南怎麼可能是女人!
「真正的韓墨·費迪南早在二十三年前剛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只剩下韓楚,她的母親為了挽回丈夫的心,才會把她當成韓墨養大。」伊奧認真地道。
「那韓墨結婚的事該怎麼說?」若現在的韓墨真的是女兒身,緹香·柯裡昂怎麼會願意替她保密?
「她的確是用韓墨·費迪南的身分娶了緹香,不過她並沒有和緹香同床共眠,她明白地告訴她,這樁婚姻是為了兩大家族的合作計畫和利益而存在,他們也只需維持名義上的夫妻關系,然後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干涉。」
這樣的確是說得過去。「你沒有騙我?」
他搖頭。
「她不會打算這輩子都用兩個身分活下去,你們兩個就一直這樣偷偷摸摸過下去吧?」波賽頓直鼓了當地問。
伊奧腦海中的念頭益發地清楚了起來,他知道該怎麼做了?「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事情應該有個了斷,才能重新開始。
半夜,是所有人都優游夢鄉的幸福時刻,屋內一片漆黑悄然無聲,只有皎潔的銀白色月光自窗外灑進來,張揚著一股讓人心慌慌的邪魅之氣。
忽然,一個極細微、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
房間的門悄悄地被推開來,一抹纖細窈窕的身影,自拉開的細縫閃身進到房間內,反手輕輕帶上門。
那抹纖細窈窕的身影穿著半透明的薄紗睡衣,曼妙的身體在薄紗內若隱若現,讓人血脈僨張,想入非非。
女人無聲無息地走向床邊,當月光映照在她臉上之際,她的長相登時清晰了起來--
緹香站在床邊,借著月光細細審視床上熟睡的人。韓墨似乎睡得正熟,毫無防備的睡顏褪去了平時的漠然,多了一絲柔和,又長又密的睫毛會讓所有女人都大歎上天暴殄天物,怎麼會讓一個男人擁有如此完美的眼睫!
為什麼韓墨不喜歡她?甚至連試著去喜歡她也不肯?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雖然是利益聯姻,他卻連碰也不肯碰她,她就這麼惹人厭嗎?
這麼做或許有些厚顏大膽,但是為了改善她和韓墨之間凝結至冰點的關系,她別無選擇了。緹香雙手按住胸口,努力地想要緩和如擂鼓般響亮急促的心跳。
倘若她和韓墨有了進一步的親密關系,應該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如果她的肚子能夠爭氣一點,懷了他的孩子,這麼一來她和韓墨的婚姻就有救了。
她未來的幸福就全寄托在今晚的主動出擊上了。沒有時間害羞矜持,為了爭取韓墨的愛,為了她一生的幸福,她全豁出去了。
俯身靠近床上沉睡的韓楚,輕輕地吻上她的唇,溫熱柔軟的丁香小舌試著想要探進她的口中,同個時間,芬芳香馥的柔軟嬌軀也貼了上去,挑逗地磨蹭。
韓楚陡地睜開眼,伸手將緹香推了開去,喝道:「妳這是在做什麼?」其實她早在門一開的時候就醒了,按兵不動是想看看緹香究竟有何目的,沒想到……沒想到竟是……
「韓墨,我想要當你真正的妻子。」她踉蹌地退了好幾步。
「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妳不序再浪費時間了,沒有用的。」打開床頭的燈,韓楚終於看清楚她的衣著,差點噴鼻血。
「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緹香不死心地朝他走近,邊褪下身上的薄紗睡衣,「我們是夫妻,我有權要求你履行夫妻義務。」
「妳--」她沒想到緹香會這麼大膽,她簡直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在哪裡才好。
緹香一步步地進逼。
韓楚退了一步,冷冷地瞅著她,漂亮的薄唇吐出殘忍的話語,「就算妳全身的衣眼都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有感覺的。」
她的腳步一頓,臉色黯然。韓墨的話無疑是對一個女人最嚴重的羞辱……對他而言,她一點點魅力也沒有嗎?
一陣薄薄的霧氣漫上緹香的眼,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心在淌血,卻仍然不肯放棄。
緹香閃爍著盈盈淚光的眼眸讓她微微閃了神,下一秒她就已經被一具幾近全裸的性感胴體抱住。
韓楚的身體僵住,冷硬地道:「放手!」
她才不會放手,「我不要。」她踮起腳尖,開始胡亂地親吻著韓楚的臉頰和脖子。
韓楚只得用力地將她推開。
緹香狼狽地跌坐在地毯上,一聲嗚咽自她的嘴角逸出。她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失控地哭出聲來。
韓楚瞪視著她,丟下一句,「請妳自重。」隨即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猶如後面有惡鬼在追殺似地……
凌晨四點整,伊奧頂著一頭亂發前去開門,門一開,劈頭就道:「你最好有個可以說服我的理--妳!」他錯愕地上上下下打量站在門外的韓楚。「妳就穿著這一身睡衣出門?」
她沒好氣地哼了哼,「你一定要讓我穿這樣站在門口和你說話嗎?」
「進來吧。」以指為梳整理了一下亂發,伊奧好奇地道:「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竟然會讓一向以冷靜著稱的「韓墨」連換衣服的時間也沒有,慌慌張張地穿著睡衣就出門?
韓楚的雙頰微微一熱,「……」無言以答。
伊奧走向酒櫃,倒了兩杯酒,遞給她一杯。
喝了口酒,她清了清喉嚨,「咳咳……不久之前……緹香摸黑進到我的房間,她想、她想……」一想起方才的情景她就覺得尷尬。
她到底想干麼?伊奧聽得一頭霧水,但是看著韓楚臉上尷尬、不自在的神情,他的腦海中倏地靈光一閃,「莫非……她誘惑妳、要妳履行夫妻義務?」
韓楚將剩下的酒一口飲盡,「沒錯。」
呵……伊奧忍不住想笑,嘴角悄悄地往上揚。
他連忙垂下眼瞼掩去眸底藏不住的促狹笑意,免得惹惱了她。「她的確是有那個權利。」
冷冷地橫他一眼,她沒興趣聽他說一些毫無建設性的話。
韓楚遞出見底的酒杯,「再給我一杯。」
他索性將整瓶酒拿過來,「然後妳就丟下她,連睡衣也沒換就逃出來了。」他可以想象得出她當時倉皇逃離的可愛模樣。
韓楚沒有否認。當時她根本沒有時間想那麼多,駕車離開之後,她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睡衣。正在思索著要在何處落腳度過這一夜之際,伊奧的名字第一個躍進她的腦海裡,所以她就來了。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我可以在你這兒借住一晚吧?」
「當然沒問題,不過……我這兒只有一間房一張床。」床當然是讓給她睡。
她立即接下話,「我睡沙發就行了。」
「在妳的眼裡,我是那麼沒有風度的男人嗎?」他怎麼可能會讓喜歡的女孩子睡沙發。「床讓妳睡,我睡沙發。」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裡是你的住處,床也是你的,當然是我睡沙發。」她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女人,非好床不睡。
他只給她兩個選擇,「要嘛就妳睡床,不然就是我們兩個一起睡床,嗯?」他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反正他的床夠大,即便是睡上兩個人也很舒適。
伊奧帶點曖昧的眼神讓她胸口莫名地一熱,心髒卜通卜通地跳個不停;兩個人同床共枕?那怎麼行!
「好吧,我睡床。」她只好妥協。
一定是他說過的那些喜歡她的話,和不時凝望著她的熾熱眼神,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她。
他滿意地頷首,話鋒倏地一轉,「妳打算怎麼處理緹香的事?」他也不忍看緹香癡癡地愛戀著她,卻一次又一次地被傷害,更重要的是,他也希望韓楚能早日恢復本來的身分,她才會接受他的感情。
「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喜歡上別人。」這麼一來,緹香就不會再在她的身邊打轉。
「妳說的倒簡單,愛情這東西要是能如此輕易地操控駕馭,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怨偶了。」緹香愛上的是義大利黑手黨裡的頭號貴公子韓墨·費迪南,其他的平庸之輩她哪看得上眼!
「她現在既傷心又脆弱,你可以趁虛而入。」伊奧的條件並不比她差,只要他肯用心,緹香會被他打動的。
你可以趁虛而入……他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不禁定定地望住她,「妳說什麼?」
雖然伊奧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虛,她仍舊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緹香現在非常傷心難過,最是需要安慰的時候,你可以陪在她身邊,用你的溫柔撫慰她受傷的心……」
「然後?」他瞇起眼,正好掩去眸底陡地竄起的一小簇怒火。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其實你和緹香各方面都很相配,若是你們能在一起,那也沒什麼不好。」
她居然這麼說!
為了解決緹香的問題,她竟然想把他推給緹香!
「妳真的這麼想?」他的聲音頓時一冷。
韓楚的心猛地一蕩,他聲音裡的寒意彷佛漫進了她的心底,讓她有些忘忑、猶豫了起來。但是這樣的安排對他們三個人都好……
她只得漠視心中奇怪的感受,理智地道:「沒錯、」
「好,我知道了。」明明知道他喜歡她,竟然還說出要他和緹香在一起的話,
他是什麼意思?她微微一愣。
伊奧將剩下的酒一口飲盡,擱下杯子,徑自起身走回房間裡抱了一組備用的枕頭和棉被出來。
「很晚了,我要睡了,妳請自便。」放好枕頭,他在沙發上躺下。
他從來不曾用這麼冷淡無情的語調和態度對她說話的。韓楚的陶口彷佛捱了一拳,隱隱作痛了起來。
「伊奧……」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我已經答應妳的要求了,還有其他的事嗎?」靜默了好半晌,他才漠然地回應。
「呃,沒有……」她的心髒又瑟縮了一下。
「那麼晚安。」他轉過身面向沙發,背對著她,擺明了談話到此為止,
「……晚安。」她也只好起身走進伊奧的臥室,准備就寢。
睡在伊奧的床上,她彷佛被他的氣息緊緊包圍住,心跳驀地脫了序,一股無以名狀的陌生熱潮迅速地蔓延到全身。
伊奧答應要和緹香在一起了……
這應該是兩全其美的最好辦法,一來,她假冒大哥身分的事就不會有被拆穿之虞,再者,伊奧和緹香也可以得到幸福,她是應該感到松了一口氣,也可以放下心中一直懸掛著的一顆大石頭。
但為什麼……她的心底會有一絲惶惶然悄悄地扎了根,彷佛她即將會失去某樣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