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神差要留在泰國那麼久?」風箏端了杯剛煮好的拿鐵咖啡給神出。
「我派他去接一個人,或許遇上難題了。」
不過,由神差向他稟報這件事的口氣聽來,事情也許真如他所預期的出現轉機了。
「接什麼人?」她好奇地追問。
自神工出事之後,神差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神出怎會在這個時候派任務給他?這不像神出處理事情的態度。
「你在擔心他,對不對?」他明白她的疑慮。
「嗯,不過,沒別的意思喔。」怕他誤會,她索性先一步澄清。
淺笑了一下,他把她攬到身旁坐著,「你以為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小巧細緻的臉蛋迅速飛上兩朵紅暈。
在她額上輕點了一下,他帶著濃濃的愛意道:「既然愛上你,我就會對你完全地信任,況且……」有個很重要的事實她似乎一無所覺。
「什麼?」
「沒事。」留到以後讓她自己去發覺好了。「神差要接的人肯定也會讓你大吃一驚。」
「究竟是誰這麼神秘?」這下子她更加好奇了。
「神工的雙胞胎弟弟。」輕啜了一口咖啡,他看著她的表情轉為預料中的驚詫。
「和神工長得一模一樣嗎?」
「嗯。」他見過白翼,除了個性之外,他和神工真的很難讓人分辨得出來誰是誰。
蹙起柳葉般的秀眉,她的憂慮全寫在臉上,「這樣好嗎?神差一直擺脫不了心底的罪惡感,讓他和神工的弟弟直接面對面接觸,不啻是將他推向更深的淵谷之中,他承受不了的。」
「我不這麼認為,更何況,他必須要自己走出自己設下的藩籬,不然,那會毀了他的。」
他們都是他一手栽培的優秀人才,失去任何一個人他比誰都心痛,只是,他不能輕易地被擊倒。
所以,他得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到最初的狀態——也就是忘掉悲傷,這也包括他身邊的所有組員。
「我想到泰國去。」神差對她的關懷總是無微不至,她不能坐視他一個人陷在痛苦的泥沼中不管。
對她的提議他並不意外,「等我處理好手邊的事我和你一起過去。」
「真的?」她喜出望外。
「當然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跑那麼遠。」
他愛憐地把她擁人懷中。
★ ★ ★
神差有些疲累地靠在牆上稍作休息。
來修車廠快一個禮拜了,對於簡單的換油或拆卸零件,他已經較為熟稔了,不過,體力上的消耗對他的確是一大考驗。
「你還好嗎?」皮沙馬遞了杯水給他。
「謝謝。」這幾天他也受到他不少的照顧。「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和阿翼有過節嗎?」他當然看得出來白翼對他的態度不甚友善。
雖然白翼的脾氣一向是所有人不敢招惹的,不過,他倒也不是會隨便找人麻煩的人,他會對他如此嚴格,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苦笑地搖頭,「是我對不起他。」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阿翼的事我是不懂,不過,再這樣下去,你會累垮的。」
他衷心地提醒他。
「我會努力的。」他很感激皮沙馬對他的友善。
聳了聳肩,他沒再說什麼。「對了,多留意巴特隆。」
「為什麼?」他不明白。
「記住我的話就對了,我還有事要忙,不陪你了。」戴上手套,他逕自走去。
留意巴特隆?神差百思不解。他跟他交談的次數不多,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怪異的地方,為什麼皮沙馬會這麼警告他?
「發什麼呆?」白翼放慢腳步停在他面前。
「沒什麼。」神差的目光多停在他身上一會兒。
他跟神工真的好像,看著他時彷彿又回到從前神工還在的時候,他真的很想念那段時光。
「你的保鏢今天休息嗎?」四周都沒發現鬼使的蹤影,白翼不禁好奇地問。
「他不是我的保鏢!」他不喜歡他這麼看待他們。
「難不成是愛人?」他調侃道。
「你——」神差白皙的臉迅速漲紅,「你不要胡說八道!」
白翼深邃的瞳眸笑彎了起來,他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他只是隨口說說罷了。「你跟我哥哥到底是什麼關係?」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搞清楚。
「是夥伴也是朋友。」他到底想知道什麼?
「單純的朋友?」
「反正絕對不是你所亂想的那樣。」神差鄭重地澄清。
他又是一笑,「我什麼都沒想。」
「今天你打算派什麼工作給我?」他開始見識到他跟神工不同之處了。
「你就這麼急著結束我們之間『友誼』的對話?」他可沒打算如此輕易就放過他,趁著鬼使不在的機會,他想多瞭解他想知道的事晴。
「你根本一點都不喜歡我,對吧?我們之間哪會有友誼可言。」雖然他很希望跟他成為像神工一樣的夥伴,但是看情況……恐怕很難了。
他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那你喜歡我哥哥嗎?」
「當然了。」神工對他的好他很清楚,只是……這一切都只剩下回憶了。晶瑩的淚水在他眼中迅速氾濫成災,他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揪緊,痛得他無法呼吸。
「喂喂喂,你別哭啊。」白翼被他湧上來的淚水嚇得手足無措,他一向最不會安慰別人了。
他無法控制自己。
見狀,白翼索性環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他……就一個男人而言真的不夠強壯。
「放開他!」從外頭走進來的鬼使正好撞見這一幕,他不假思索地一把將白翼推開,「我說過叫你別再碰他的。」
白翼退了幾步,打量著慍怒的鬼使,「你的脾氣不太好喔。」
「不關你的事。」鬼使不悅地瞪著他,「你是不是對神差別有用心,所以才要把他留下來?」
別有用心?「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裝蒜了,我們今天就要離開這裡,你省省吧。」鬼使決定帶神差回西班牙,就算完成不了玉皇所交代的任務也無所謂。
「請便。」白翼攤攤雙手。
「鬼使,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會回去的。」
擦掉淚水,神差擋在兩人中間。
「你到底還要跟他耗多久的時間?」鬼使抓著他的肩膀逼問。
掙脫他的手,神差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你是怎麼了?這樣容易動怒不像你的個性。」
「是你一見到和神工擁有相同容貌的他就亂了分寸才對吧?」鬼使的表情顯得很沮喪。
「既然如此,你就慢慢跟他耗下去好了。」
「鬼使——」他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鬼使到底在生什麼氣?
「你……要不要去追他?」白翼唇畔的笑意淺到幾不可見。他稍微可以理清一些事了。
「不用了,等他氣消就會回來。」雖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很擔心。
「你跟他的感情真是不錯,我想你還是去找他好了。」他可沒有意思要破壞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那……我找到之後就馬上回來。」一聽到他的許可,神差立即飛也似的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
搖搖頭,白翼若有所思地歎了口氣。他一直在做跟大哥不一樣的事就是為了要有所區分,不過,到頭來命運還是把他們兜在一起了。
他究竟還要逃到什麼時候?
★ ★ ★
神差像只無頭蒼蠅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找尋鬼使的蹤跡。
他是跑去哪裡了?
「鬼使,你在哪裡?快回答我。」神差試圖利用胸前的通訊器跟鬼使取得聯繫,但卻毫無響應。
「你再不回答,我真的要生氣了。」他只好語帶威脅地再試一次。
耳垂上的耳環式耳機依然毫無動靜。
「你到底去哪裡了?」神差著急地想闖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拉了回來。
「你過馬路都不用看紅綠燈的嗎?」鬼使俊美的臉上掛著無奈。他還是放心不下他。
「你終於出現了,」怕他再次消失似的緊抓著他的手,神差臉上滿是歉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吵架的。」
鬼使沒有搭腔。
「還在生氣啊?」他小心翼翼地放輕語調。
「你真的打算留在這裡一個月?」他只想弄清楚。
「我……」神差的手抓得更緊,生怕他一氣之下又跑了個不見蹤影。「如果我是這麼打算的話,你還會留下來陪我嗎?」
鬼使的臉色一沉,「我不知道。」他的心情複雜到連他自己都無法理清,更別說給他口頭上的承諾了。
「其實白翼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壞,他——」
「我不想聽!」他皺起眉頭,「我想你和他的關係如果好轉的話,我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裡頭有一半是氣話。
他不明白神差到底在想些什麼,白翼就是白翼,他不能一直把他當神工來看。
「你……真的這麼想?」鬆開手,神差怔愕地愣在原地。
他一直以為鬼使會陪著他的,畢竟在他最難過的時候,是他陪著他一起走到現在。
鬼使想伸手撫開他糾纏在一起的眉,不過卻硬生生地隱忍了下來。
他必須開始學著放開他了。
「你就這麼討厭白翼?難道你不想念神工嗎?」神差還是無法釋懷。
「白翼不是神工,什麼時候你才肯看清這一點!」他不願見他再次受傷,卻必須親手把他的傷口給揭開。
「我——」他無言以對,再多的也只有傷悲。
他自己的駝鳥心態他再明白不過,但他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現實。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日子你還要過多久?你真要一直活在回憶之中嗎?」他的心痛程度跟他是相同的,他可以從傷痛裡走出來,希望他也可以。
「不要說了!」神差痛苦地呻吟。他不要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鬼使沉默下來,看著眼前的神差又躲回堅固難以摧毀的象牙塔中。這一次他輸得真夠徹底,幾乎就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回飯店吧。」
★ ★ ★
「還沒和好?」白翼在神差的身邊落坐。
「對不起。」為了昨天他沒回來上班。
「我想你還是跟他回去吧。」他建議。
神差挑起眉盯著他,「那你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思忖了片刻,白翼搖搖頭,「我本來就不屬於你們的團隊,當然沒有理由跟你們一起回去了。」
「可是……」他想不出說服他的理由。「你答應過,如果我可以撐過一個月的話,願意加入我們的。」
他瞅著他似笑非笑,「期限還沒到喔。」他不是想給他難題,是他的內心也在做掙扎。
神差眉間的折皺加深,陷入兩難的局面,「非得要這麼一板一眼才行嗎?鬼使是陪我出來完成任務的,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
淺淺的微笑在白翼的唇邊綻放,「這不關我的事,條件我已經開出來了,至於能不能做到就是你的事情了。」他回復一貫的淡漠。他連自己都幫不了,怎麼去幫他?「休息時間結束了,你打算繼續留下來還是去找你的好夥伴?」
神差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答案來。
「你考慮好再到修車廠找我。」白翼起身走出休息室。」白……」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難題留給自己。
今天一早他只在房間門上看見鬼使所貼的字條,直到現在都還沒看見他的蹤影,他所謂的「出去走走」是走到哪裡?
鬼使不會真的丟下他一個人回西班牙了吧?神差愈想愈不對勁,趕緊又用通訊器跟鬼使聯絡。「鬼使,你要回來了沒?」
耳機裡還是遲遲沒有響應。
他不死心地又試了一次。「中午之前我要見到你,聽見了嗎?」
「你……在跟誰說話?」巴特隆探頭進休息室,正好撞見神差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他狐疑地左右張望著。
「沒……沒有啊。」神差嚇了一跳,隨即將麥克風關掉。「白翼在找我嗎?」
「沒有,他出去了,等會兒才會回來。」巴特隆晃了進來,賊溜溜的雙眼不停地暗自打量神差。
「喔。」他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巴特隆倒了一杯水就口喝著,「聽皮沙馬說你跟你朋友吵架啦?」他話中打探的成分居多。
「嗯。」他不想跟他聊鬼使的事。
巴特隆的眼中有抹精光乍現。「我剛剛在來公司的路上看到他一個人在酒吧裡喝酒。」
他故意說得無關緊要。
神差意興闌珊的瞳眸霎時亮了起來,「真的?」
「不過我可不確定他離開了沒有。」又喝了口水,肥厚的唇瓣悄悄地往兩邊延伸開來。
神差站了起來快步走向巴特隆,「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這……現在是上班時間……」他一臉躊躇不決。
「拜託,我會幫你跟白翼解釋的。」他現在只想趕快見到鬼使。
「好吧。」放下水杯,巴特隆勉為其難地答應,不過,詭譎的笑容卻逐漸成形了。「我帶你過去看看,不要告訴別人,不然皮沙馬會以為我們偷懶去了。」
「好。」當然了,他可不想連累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