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娜邀請陽亮亮到附近的咖啡館坐坐,喝喝下午茶。
「夏老師,你請我來這兒喝咖啡是為了什麼?」劇團裡的人都這麼稱呼夏琳娜,跟著叫就沒錯。陽亮亮把咖啡喝完了,桌上看起來十分美味可口的蛋糕卻壓根兒沒動過。
夏琳娜好奇地道:「你怎麼不吃蛋糕?這裡的蛋糕不好吃嗎?」
陽亮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把蛋糕帶回去給弟弟吃。」家裡沉重的經濟壓力讓她和父母都喘不過氣來,她所賺取的每一分錢都有更重要的責任,哪還有多餘的錢讓她上餐廳、咖啡館享受精緻的美食。
夏琳娜怔了怔,隨即把面前的那一份也推到她面前,「這份待會兒也讓你帶回去好了。」
「不、不用了。」
「沒關係,我現在正好沒什麼胃口。」她端起咖啡輕啜了口,「我可以問你一些有關Leon的事嗎?」
和二哥有關的事?「你問吧,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今天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有關他的事大多是由乾媽那兒或報紙、雜誌上得知的。
「Leon有沒有帶女朋友回家過?」不管她怎麼懇求,他就是不答應帶她去他家玩,拜訪他的家人。
這件事她正好聽乾媽抱怨過,「最近幾年都沒有,要是更早以前我就不清楚了。」
聽了陽亮亮的回答她的心裡頓時平衡多了,至少還沒有人能獨佔Leon。「Leon的媽媽會不會不喜歡他交外國女朋友?」
她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乾媽只希望二哥能專一就好,女朋友是哪一國人都好——」呃,她會不會說太快了?
夏琳娜不以為意地笑笑,「沒關係,我知道他的女朋友不止我一個。」
「那你也知道他和妮可的關係了?」陽亮亮挑起眉。
「嗯,妮可也知道我和Leon的關係。」她們都知道彼此和Leon的關係。
這樣的關係更有點複雜。
她無法理解她們為什麼能夠忍受男朋友的花心和不忠實,還願意和他在一起。
要是她的話,早就和這種男人劃清界限了,免得浪費她的時間和感情,最後卻換來傷心的下場。「你們彼此都知道?」那怎麼還能和平相處?甚至還得一起工作?難道她們都不會嫉妒?
夏琳娜看出她眼底的疑問,「哪個女人不嫉妒,我當然也不例外,只不過Leon無法忍受女人的獨佔欲太強,不喜歡女人干涉他的生活,不喜歡女人企圖約束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須遵守這幾個原則。」
這算哪門子的原則!他根本就是個不懂得尊重女性的沙文豬。「這種男人有什麼好,值得你們為他執著嗎?」她忍不住直言。
夏琳娜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不可否認的,Leon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陽亮亮無從反駁起,撇開財富不說,光是二哥英俊的長相和藝術家的氣息就足以讓女人怦然心動了,更遑論他在短短幾年間,創造出讓「旋」從面臨解散的窘境到躍上國際舞台大放異彩的神話,有多麼讓人崇敬。
還有他冷冷、壞壞的調調讓女人又愛又恨,難以捉摸的個性則會激出女人血液中隱藏的征服因子。
「而且有才能。」
「可是他卻不會是個好情人。」她寧願要個平凡一點的男人,只要他能真心對她好,對她忠實,這才是最重要的。
夏琳娜笑笑地道:「但我就是只愛他。」
既然如此,她還能說什麼?
* * *
好聽的說法是工作人員,實際上就跟打雜的差不多,搬搬東西、整理道具、服裝、跑跑腿之類的工作,都是由劇團裡包含她在內的五個工作人員負責。
工作人員大同邊搬東西邊好奇地問:「亮亮,既然你是老闆他媽的乾女兒,那為什麼不……」他的問話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打斷。
陽亮亮指著他,「嚇!大同,你罵髒話!」
他莫名其妙地看著陽亮亮,一臉無辜地澄清,「我沒有!」
「可是我剛剛明明聽到你說他媽的乾女兒……」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叫那麼大聲,他差點被她嚇破膽。大同賞了她兩記特大號的白眼,舉起手作勢要扁她,「不要扭曲我的話。」他長這麼大還沒用髒話罵過人,這個良好的習慣他打算繼續保持下去。
陽亮亮笑笑地一閃,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是,咦,你剛剛問我什麼?」在「旋」現代舞劇團裡工作好幾天了,她發現其他四個工作人員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到目前為止,這份工作她做得很開心。
「你既然是老闆他媽……媽的乾女兒,那為什麼不要求老闆紿你安插一份輕鬆點的工作?」
人要懂得滿足,「這份工作沒什麼不好的,我很滿意。」她不希望因為乾媽而有任何特別待遇,她會努力做好分內的工作。
「大同,過來一下。」外頭傳來一聲叫喚。
他揚聲回應,「馬上來,燈光師在叫我了,待會兒再聊。」
「嗯。」她擺了擺手,繼續做她手邊的工作。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一陣談話聲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Leon,中午一起吃飯,好嗎?」是妮可·史奎爾的聲音。
「我有共進午餐的人選了。」沈鈺坊的腳步毫不遲疑地來到陽亮亮的身邊。「亮亮,中午一起吃飯吧。」
妮可·史奎爾不死心地跟在他身後。
不會吧?她愕然地抬起頭,「二哥,我的工作還沒做完。」他這無疑是要陷她於不義。她已經感受到妮可·史奎爾投射過來的銳利目光裡明顯的敵意。
後天就要飛往世界巡迴公演的第一站——新加坡,最近劇團裡的工作人員都在忙著一些雜物道具服裝的打包工作。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你總要吃午餐吧!」沈鈺坊好整以暇地斜睨著她。
「我已經訂便當了。」她只想好好工作,不想成為別人的假想情敵,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那就來我的辦公室一起吃便當。」他轉頭吩咐另一個工作人員,「建宇,待會兒送兩個便當到我的辦公室來。」
「好的。」
陽亮亮別無選擇,只好起身跟在他的身後走向他的辦公室,背後那兩道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在她的背部刨挖出兩個窟窿來。
沈鈺坊坐進沙發中,饒富興味地瞅著她,「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樂意和我共進午餐喔。」他什麼時候變得惹人厭了?
她尷尬地笑笑,「二哥,我只是不想被誤會,而且你就那樣把史奎爾小姐丟在一旁,不好吧?」
「會嗎?」他一點也不覺得,「我並沒有義務陪她做任何事,她可以自己打發時間,或者另外找人陪伴她。」
什麼叫沒有義務?陽亮亮不贊同地望著他,「她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嗎?」只想享受女人的溫存,卻吝於付出的男人最自私了。
妮可·史奎爾是對外這麼聲稱,不過,他也沒有否認澄清就是了。「之一。」他補充。
陽亮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她只是我眾多的女朋友之一,要是每個提出要求的女人我都有義務實現的話,那我什麼事都不用做了。」他擺擺手,「坐啊,別站著說話。」
敲門聲正巧響起。
「進來。」他有趣地看著她的眼神流露出一絲譴責的意味,挑了個較遠的位置坐下,以行動表達出她的不滿。他剛剛有說什麼會讓她感到不悅的話嗎?
建宇送兩個便當進辦公室,隨即離開。
她只是我眾多的女朋友之一……他怎麼能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彷彿是那些女人對他糾纏不清,而不是他花心濫情、腳踏多條船造成的錯。陽亮亮在努力壓抑胸腔內氣憤不平的情緒。
他將其中一個便當遞給她,「吃飯吧。」
她點點頭,接過便當,一語不發地低頭扒飯,她最好別和他談論公事以外的事,免得自己會忍不住一時衝動就開口罵他。
「怎麼不說話?」他沒讓沉默持續太久。
她頭也不抬,語調平平地道:「要說什麼?」話不投機半句多。
「你在生氣?」雖然他不知道原因為何,不過,陽亮亮是個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的人,情緒波動一目瞭然。
「沒……沒有。」她有些僵硬地回答。
「沒有嗎?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哦。」他從不在意任何女人的喜怒哀樂,因為那都只是要引起他注意的一種小手段罷了,而陽亮亮似乎不太一樣。
「我剛剛不小心咬到舌頭了,表情當然不會太好看。」她正在努力調適心情,這件事情畢竟和她沒關係,她毋需趟這淌渾水。
咬到舌頭?她的借口真是與眾不同阿。「咬到舌頭啦!讓我看看傷口還有沒有在流血?」他笑笑地傾身向前。
有種被看穿的困窘迅速燒紅了她的雙頰,陽亮亮衝動地脫口承認,「我是在生氣沒錯!」
「哦!」他挑起眉梢,一副打算洗耳恭聽的模樣。
「二哥,你……怎麼可以同時交很多個女朋友?你這樣的行為很不負責任也很不尊重女性,不管交往的對象是誰,你都必須給對方一份完整、全心全意的感情,而不是只有幾分之一,你只有一個人、一顆心,也只能擔負起一個女人的幸福,你沒有權利浪費其他女人寶貴的青春,糟蹋她們的感情。」她義正詞嚴地指責他的風流花心。
聽完她的話,他這才恍然大悟,她生氣竟然是為他眾多的女朋友抱不平!「我可沒有勉強任何人留在我身邊,大家合則聚、不合則散,這樣不是很快樂嗎?」
她要是聰明一點就該到此為止,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嘲諷地道:「只有你一個人感到快樂吧!」肉體上的饜足。
他怎麼覺得她嘲諷的語氣裡有更深的含意,彷彿在無言地指責他是個淫徒似地,「感情的事沒有誰需要為誰負責任,愛情來的時候你儂我依,愛情走了當然只有分手一途。」勉強湊合是不會快樂的。
她也贊同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不過——「花心的男人是女人的公敵,全天下的女人都該聯合起來抵制這種愛情騙子。」
愛情騙子?他自認沒有欺騙過任何女人的感情,「自始至終,我都沒有隱瞞過我的交友狀況,是她們主動找上我、願意留在我身邊的。」看來她對花心的男人很感冒喔。
陽亮亮無言以對也感到很無力,這就是重點了,花心的男人往往是女人縱容下的產物,要不是有女人的放縱,男人又怎麼會有機會腳踏兩條船、三條船……甚至多條船?所以很多女人都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
他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只是無關緊要的第三者,又有什麼立場說話呢!
只不過她就是無法容忍那種花心大蘿蔔,自以為瀟灑地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予取予求。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陽亮亮繼續吃她的便當,只想趕快吃完回工作崗位。
「工作情形還好吧?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這才是他今天中午找她共進午餐的主要原因。
「沒有,同事們都很好相處也很照顧我。」除了妮可·史奎爾和幾名舞者對她的態度未明之外,大抵上都還算輕鬆愉快。
「那就好。」沈鈺坊頷首,「有什麼問題直接跟我談,嗯?」他答應過母親,他有義務關照她在劇團裡的工作情形。
「好。」她不懂,二哥既不溫柔也不體貼,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的女人,前仆後繼地爭相投入他的懷抱?就因為他英俊多金又有才華嗎?那並不是好情人或好丈夫必備的條件。
「我吃飽了。」陽亮亮將吃剩下的飯盒收拾好丟進垃圾桶裡,站起身,「我該回去工作了。」
「嗯。」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他的身邊嗎?一轉眼她的手已經握住門把了。「亮亮,叫夏琳娜到我的辦公室來一道。」
活像古代大王要召喚妃子過來陪伴侍寢似的!「好。」她跨出門外,反手要帶上門的前一刻,終究還是忍不住衝動地回身道:「二哥,奉勸你性關係還是不要太複雜的好,不然是會得病的。」語畢,砰的一聲關上門。
不然是會得病的。他先是一愕,隨即爆出一陣大笑,她是第一個敢對他說這種話的女人。
叩叩。敲門聲之後,夏琳娜推開門走進辦公室內,「Leon,你找我?」
「嗯,後天就要起程到新加坡展開公演了,舞者們的情形怎麼樣?佈景、服裝都整理打包好了嗎?有沒有什麼問題?」他轉動著手中的筆。
「所有相關的行前準備都做得差不多了,舞者們的情形目前也都維持在最佳的狀態,相信這一次的巡迴公演會交出一張很漂亮的成績單。」
「那就好。」
陽亮亮在空姐的指引下很快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哇,是靠窗的位子,正好可以在航程中欣賞外頭的美景。她興奮地坐進自己的座位,貼著窗戶看著外頭的景物,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從沒機會出國的她既期待又害怕,坐飛機不曉得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很高興自己有機會探究台灣以外的地方,又有點害怕搭乘飛機所必須承擔的風險,一顆心又興奮又惶恐。
「別把窗戶擠破了。」
一抹戲謔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身旁的座位隨即傳來輕微的震動,陽亮亮轉頭一看,「二哥,你……」
「接下來的四個小時請多指教。」他微微一笑。
他坐她旁邊的位子,怎麼會這麼巧?「我能不能換位子?」妮可·史奎爾原本就在密切地觀察她和二哥之間的關係,這下子不太妙了。
「不行。」這可是他特地安排的,就為了要有趟安靜、不受打擾的航程。
她沒時間再和他計較座位的問題,扣上安全帶,陽亮亮屏氣凝神地望向窗外,飛機開始緩緩地移動,沿著既定的路線在機場的跑道上慢慢滑行而後靜止。她緊張地握著椅子的扶手,一顆心彷彿也要跟著飛機的滑行從嘴巴跳出來。機艙外的引擎聲驀地轟隆作響,隨即直線加速之後猛地頓了一下,她的心又被震回原位,機身慢慢地向上拉起,離開地面投入蔚藍天空的懷抱。
沈鈺坊興味盎然地欣賞著她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打趣地道:「放輕鬆,不然其他的乘客會以為我身邊擺了個雕像。」
她的臉微微一紅,動作有些僵硬地放開座椅的把手,背仍打得筆直,「緊……緊張……又不犯法。」
「你要是一直那樣子坐著,等抵達新加坡的時候就真的會變成一尊雕像了。」
他解開安全帶的扣環,調整好座椅的角度,舒適地半躺在椅子上。
說得倒容易,但是腳底踩不到地面的感覺讓她沒有安全感,繃緊的神經怎麼也沒有辦法放鬆。「我……」
「看看外頭的雲層,是不是很漂亮?」他指向窗外轉移她的注意力。
陽亮亮依言轉頭,霎時被飛機外美麗的雲層吸引住目光,置身雲層之上的感覺很新奇,她好想好想躺在那團蓬鬆柔軟的棉絮裡,一定很舒服……她不知不覺地忘記了坐飛機的恐懼。
沈鈺坊閉上眼,準備在接下來的飛行時間裡好好休息、打個盹。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空姐送上飲料之後,飛機突然劇烈震動了好幾下,機艙內響起幾聲抽氣聲,其中當然包括陽亮亮。
她的一顆心又提到喉嚨處,飛機搖晃得這麼劇烈會不會有事啊?會不會……雞皮疙瘩迅速爬滿全身。
她悄悄地睜開一隻眼瞟了瞟她,發現她再次抓緊椅子的扶手,臉色微微發白,他坐直身體,安慰她道:「放心,這只是遇到亂流罷了,等會兒就好了。」
「真的不會有事嗎?」她全身繃緊。
「當然是真的,飛機失事的機率大概就跟中樂透彩券頭獎差不多。」他笑道。
她努力擠出的一絲笑容又被一個輕微的晃動打散。
他伸出手握住她微微冰涼的手。
陽亮亮有些困惑地轉頭看他,「二哥?」
他一臉慎重地對她道:「亮亮,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考慮接受我、當我的女朋友嗎?」
她幾乎要驚跳了起來,卻被腰際的安全帶給拉回椅子上,「二哥,你是開玩笑的吧?」她震愕得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討厭我嗎?」他越說越起勁。
他溫熱的掌心和認真的面容讓她的心跳驀地脫了序,她不自然地抽回手,避重就輕地回答,「我……我不喜歡花心的男人。」
「小姐,請問你的餐點要牛排、魚還是雞肉?」美麗的空姐推著餐車來到,笑容可掬地詢問。
「雞肉,謝謝。」二哥不是認真的吧?論美艷,她和妮可·史奎爾沒得比;論才華,她又遠遠不及夏琳娜,二哥怎麼會看上她?更遑論她根本就和逆來順受的溫馴小女人搭不上邊,她不會容忍男朋友或丈夫拈花惹草。
沈鈺坊選了牛排,啜了口紅酒,慢條斯理地切了塊牛肉送進口中,一邊細細地咀嚼著,一邊瞅著她輕蹙著眉宇的側臉,嘴角輕輕揚起,形成一個好看且迷人的弧度。
陽亮亮不敢看他,只能盯著眼前的雞肉,漫不經心地進食,腦子裡全都是剛剛二哥對她的告白,他能不能接受她的拒絕?拒絕之後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地開除她?
這個工作有三萬塊的收入,還能跟著劇團出國巡迴公演,她不想失去,她該怎麼做?
二哥到底是喜歡上她什麼地方?
陽亮亮的煩惱一直維持到飛機即將著地的前一刻——
「看吧,四個小時的航程裡,你不是一點都不緊張了嗎?搭飛機的時候只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放鬆心情,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他微徽一笑,「歡迎來到新加坡!」
她鬆了一口氣,原來二哥會說喜歡她只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而已,還好。
其實二哥獨特的關心方式挺叫人難忘的。
沈鈺坊沒有錯過她臉上如釋重負的細微表情,他第一次發現他的喜歡竟然也會成為別人的負擔。
真是太傷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