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 第八章
    凌右武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要疏遠仰慕,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調適心情、該怎麼消除兩人見面時的尷尬,她也不知道該將他定位在哪裡。

    所以為了避免尷尬,她開始藉故晚回家,減少兩人獨處的機會和時間,甚至有時候會跑到姐姐的住處借宿一晚,翌日早上再回家換衣服,然後上班,就為了避開師兄。

    這天,凌右武回到家已經凌晨一點多了,一如她所預料的,屋子裡沒有溫暖的燈光、沒有仰慕的身影,但是她就是知道他來過了。

    空氣中有著淡去、幾不可聞的香味,那是奶油泡芙的味道。

    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果然瞧見裡頭有一盤奶油泡芙,她伸手端了出來,迷人的香味頓時變得強烈。

    凌右武慢慢地坐下來,背後倚著冰箱,那一盤美味的奶油泡芙就擱在她的膝上,這是師兄特地做給她吃的甜點。

    她當然知道沒有人天生就會做甜點或煮菜,她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師兄經常會帶食物過來填飽她肚子,知道她嗜吃甜食,還會做一些甜點讓她解饞,師兄對她真的很好……很好。

    拿起泡芙咬了一口,涼涼、脆脆的泡芙和甜而不膩的濃濃奶香味在嘴巴裡化開來,甜蜜的好滋味凝聚在心頭久久不褪,更強烈地突顯出她此刻孤單凜冽的處境,莫名的酸楚就這麼湧上眼眶。

    她好懷念過去和師兄一起共度的時光,可以大聲的嬉笑怒罵,可以互相扶持、可以同甘共苦……那些全是快樂的記憶,為什麼非要改變不可呢?

    兩人能不能再回復以前深厚的感情?兩人能不能再毫無芥蒂共飲一罐啤酒?能不能再繼續互相關懷?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熱氣慢慢地在凌右武的眼底凝聚,久違了的眼淚終於逸出她的眼眶,一點一點地滴落在奶油泡芙上。

    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才能夠再搭著彼此的肩膀侃侃而談!

    *  *  *

    從他開口表白之後,小武先是有意無意地迴避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和他保持距離,也避免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兩人碰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到最後她幾乎是躲著他了。

    她越來越晚回家。

    就像現在,都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不知道她還在哪裡流連,遲遲不肯返家就是怕遇上他。

    難道她不知道他會擔心她的安危嗎?

    桌上擺著的奶油泡芙已經變冷,就如同此刻仰慕的心。

    他表白是希望小武能夠明白他的心、他的情,他並沒有要她馬上作出決定,他對她的態度也始終如一,他可以給她時間慢慢去理清自己的感覺,他可以慢慢喚醒她體內沉睡的愛情細胞,而她卻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回應他。

    她的回答已經很清楚了。

    除了尊重她的決定外,他還有什麼話好說,他也明白愛情是勉強不來的。

    他愛她、疼她、寵她,還有對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也冀望她能有所回應,但是若兩人真的沒有在一起的緣份,再痛苦他也會帶著笑容祝福她。

    只是需要給他一些時間。

    畢竟他默默地愛了她十多年,一點一滴累積出來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她的存在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份,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如果只當情同手足的師兄妹是她所希望的,那麼……他會退回到純粹只是師兄的位置上。

    一切都會如她所願,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他和她仍舊是最「麻糬」的哥兒們。很深很深的無力感從骨子裡透出,仰慕只能將手緊握成拳,然後又放開,不斷地重複。

    是呵,最「麻糬」的哥兒們……心臟部位猛地瑟縮了一下、又一下,綿綿密密的痛楚慢慢地從心臟透析出來,傳遞到四肢百骸,緊緊地揪住了他的每一根神經,讓他透不過氣來。

    *  *  *

    深夜,凌右武返回家中,伸手打開屋內的燈光,卻赫然瞧見仰慕就坐在沙發上。

    「師兄!」乍見的喜悅隨即被尷尬淹沒,她的心跳驀地亂了序,習慣性地又垂下視線。

    瞥了一眼牆上的鐘,一點。仰慕的口氣既心疼又無奈,「你就為了不想見到我,所以每天都在外面晃到現在才敢回家嗎?」他的愛竟然造成她這麼大的負擔,真是可笑亦復可悲。

    凌右武答不上來,「我只是……」是錯覺嗎?方纔那一瞬間她好像瞧見師兄眼底浮現一抹哀傷,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他扯扯唇角,「從今天起,你不用再躲著我了。」

    不用再躲著他?她倏地抬起頭看他,什麼意思?

    漠視心中漸次加深的痛楚,他語調輕快得有些不尋常,「你的拒絕表達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再提起。」說出口的話字字像利刃在他的心上劃了一刀又一刀,有股濃稠的液體從心底汩汩地淌出。

    師兄的意思是……她不自覺地屏住氣息,「那以後……」

    仰慕揚起嘴角釋出一縷幾乎淡不可聞的笑意,他雲淡風輕地道:「以後……我還是你的大師兄。」也只能是她的大師兄而已。隱隱作痛的胸口讓他呼吸微微一窒,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淡忘一段感情?心才不會再有痛覺?

    「真的?」她欣喜地道。

    「當然是真的。」她高興的樣子還是讓他的胸口一痛。

    「太好了!」凌右武快樂地擊掌,最照顧她的大師兄又回來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復到最初的模樣,她不希望兩人之間再有任何彆扭,她希望他們的友誼可以維持一輩子不變。

    他頷首,「時間很晚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困擾她好一陣子的問題解決了之後,她的心情輕鬆多了,頓覺飢腸輜挽,「師兄,我肚子好餓,我們去吃牛肉麵好不好?」

    仰慕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沒有第二句話,「走吧。」他知道這附近有家小有名氣的牛肉麵店,開車只要十分鐘。

    「好。」她很快地把門鎖好,坐進車子裡。

    十分鐘的車程一轉眼就到了。

    牛肉麵店裡已經坐了好幾桌客人。

    仰慕挑了個比較安全的話題閒聊,「你聽說了嗎?鐵頭打算在年底的時候把婚事辦一辦。」

    「真的!那我真該好好恭喜鐵頭師兄了。」她也替鐵頭師兄感到高興。「婚禮那天我們一定要好好地幫他『祝賀』一下。」

    他寵溺地瞅著她笑,他還是喜歡看見小武開心的模樣。「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了?」鐵頭結婚那天肯定會被整得很慘,他也只能寄予無限的同情。

    凌右武咬著筷子,眼光閃了閃,「我們一定要給鐵頭師兄一個永生難忘的婚禮,改天問問無影腳和黑人有什麼建議。」

    「小心點。整人者,人恆整之。」小武老愛給生性內斂含蓄的鐵頭出難題。

    「哈哈……我才不怕咧。」要等她的婚禮還有得等了。

    他搖了搖頭,「你啊……鐵頭真可憐。」

    她抗議,「哪會!我是在幫他製造永生難忘的回憶耶,不然和那麼沒有生活情趣的人生活在一起,師嫂一定會覺得枯燥乏味的。」

    看來小武顛倒黑白的功力又精進了不少。仰慕失笑,「快些吃麵,再拖下去,你明天爬不起來上班遲到可別怪我。」

    凌右武繼續把面吃完。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氛圍在擴散,雖然和師兄才兩個星期沒有見面,感覺卻像一世紀那麼久,她好懷念和師兄這樣輕鬆相處的生活。

    偶爾,仰慕的眼神裡還是會有沉痛掠過,只是凌右武都沒有發現。

    他會好好珍惜接下來和小武相處的有限時間。

    *  *  *

    兩人的關係回復到最初,單純只是師兄妹和哥兒們的關係。

    沖完澡,凌右武頂著一頭濕淋淋的頭髮走出來,「師兄,我們去吃肉圓。」每次劇烈運動之後她的肚子就空空的。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利用休假回道館指導學員練跆拳道,上完課之後就順便和師兄來場友誼賽。

    仰慕早已經整裝完畢,微蹙起眉頭看著自她髮梢滴落的水滴,「先把頭髮吹乾,頭髮不吹乾容易感冒頭痛。」他拍拍身邊的位子。

    她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坐下。

    他拿起吹風機開始幫她把頭髮吹乾,然後熟練地替她將長髮編成辮子,「好了。」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學會編辮子,只是看不慣小武編出來的辮子經常歪七扭八的,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接手替她編辮子的工作了。

    「謝謝。」她看了看漂亮的辮子,認真地評論道:「還是師兄編的辮子好看多了。」她編的辮子要不是歪七扭八、就是鬆鬆散散的,怎麼也沒有辦法編得這麼紮實。

    他轉身將吹風機歸位,「你也該學學怎麼把辮子編好。」不然以後誰來幫她編辮子?

    凌右武直覺地就想到他,「為什麼?有師兄你幫我編就行了。」

    他也想一輩子幫她編髮辮,是她不給他機會的。仰慕以動作來掩飾心底的失落和難受,輕敲了她的腦門一記,「我很忙的,哪能常常幫你編辮子!」母親一直希望他能早點成家,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娃兒讓她抱,前幾天又在催他邀約程亞蓉出去走走,很努力地想促成他和程亞蓉。

    之前,他遲遲不交女朋友是因為心中只有小武,所以心甘情願地守候在她的身邊,而今,他和小武已經不可能了,這一輩子他只能當她的大師兄,是到了該讓自己徹底死心的時候了。

    想想也對,她退而求其次,「那你有空的時候再幫我編好了。」她忽然想到,可是以前他也常常幫她編辮子啊,未來師兄會比現在更忙嗎?

    「編辮子很簡單的,我教你。」他打算拆掉已經編好的髮辮重來,當場來個教學示範。

    她連忙把髮辮從他的手中抽離,「改天吧,我快餓扁了,我們先去吃肉圖,把肚子填飽再說。」

    「阿慕,右武。」門口突然傳來年輕女子的聲音。

    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凌右武的眼底有抹不悅急速奔騰過,今天她勢必又只能自己一個人去吃肉圓了。

    仰慕一瞟,「有事?」

    「我有一些公事上的問題想請教你,如果你方便的話。」程亞蓉微微笑道。父親特意將她安排到仰慕的身邊,表面上是要他協助她熟悉公司的業務和營運,實際上是在製造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她當然也會好好利用了。

    他沒有理由拒絕,也不應該拒絕,更應該趁這個機會和小武保持距離,才能徹底斷了自己仍舊想要她的念頭,滅絕心底殘存的一絲希望。「好。」他壓下心中想陪小武去吃肉圓的想望,答應程亞蓉的請求。

    隨即對凌右武抱歉地一笑,「小武,我有公事要忙,不能和你去吃肉圓了,下次再補吧。」

    「喔。」她還能說什麼?凌右武的神情裡流露出一抹掩不住的失望。

    什麼嘛!是她先和師兄約好的耶,事情總該有個先來後到的順序吧!仰慕毫不遲疑地答應程亞蓉的請求,讓她心理不怎麼平衡。

    「右武,不好意思,請你多多包涵。」程亞蓉處事相當周到。

    「沒關係。」明明心裡不怎麼舒服,她還是得笑笑地回答。她知道亞蓉是藉機想要接近師兄,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她是應該樂見其成的,但為什麼她的胸腔裡會有種無法具體形容出來的負面情緒在醞釀,一點一滴地累積壯大?她一點都不想看見師兄和亞蓉越走越近,不想被冷落。

    她希望自己是師兄最重視的人。

    「謝謝你。」程亞蓉很高興得到她的諒解。

    「不用客氣。」

    她的神情裡透露出一絲失望,讓仰慕有股衝動幾乎要拒絕程亞蓉的請求,他卻將那股強烈的衝動硬生生地壓抑下來,習慣性地叮嚀她,「騎車回去小心點。」隨即和程亞蓉並肩離開道館,不讓自己有一絲後悔的機會。

    凌右武跨上機車離開道館,她自己一個人去吃了肉圓,味道不若她記憶裡那般美味,心頭卻突然有種莫名的、陌生的孤單感覺在蔓延,彷彿她即將要失去某種很重要的東西,心中不捨又酸澀。

    師兄最近和亞蓉走得很近,雖然名義上是為了公司的事,但是亞蓉對師兄有意思也是事實,他們的感情一定會有所進展……」思及此,她的心中就會衍生出一股沒由來的煩躁。

    凌右武煩躁地用筷子戳了戳碗裡頭才吃了幾口的肉圓,食慾盡失。不經意地一抬頭,對上了斜前方桌子一個少年的視線,她冷冷地回視他好幾秒才掉頭撇開視線。有什麼好看的!

    她沒再理會他,努力地解決碗裡頭的肉圓,然後付賬走人。 

    一騎上機車沒多久,她就自後照鏡發現後面有三四輛機車尾隨著,其中一個赫然就是方才在肉圓店裡盯著她猛瞧的少年,怎麼?就剛剛她看了他那一眼也不行嗎?

    凌右武沒有什麼反應,既不加快速度遠離他們,也不放慢速度讓他們追上,繼續以平常的速度前進,就當他們不存在似的。

    兩方就以這樣的距離行駛了好一段路程之後,後頭的機車終於加快速度追上來,將她的車子前後左右包夾住。

    凌右武緩緩地放慢速度將車子停下,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慢條斯理地開口問:「各位攔下我有什麼指教?」

    那個在肉圓店裡瞅著她看的少年跨下機車,站出來,「還記得我嗎?」

    記得他?她狐疑地打量他好一會兒,嗯,是有那麼一點點眼熟,可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面。「不記得了。」她懶得再想。

    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大聲道:「我卻永遠也不會忘記你,上次在小鋼珠店外,你打了我兩拳,記起來了沒?」當時他便牢牢記住這個留長髮的男人。

    小鋼珠店外、打了他兩拳……凌右武忽然記起,對了!當時她正好騎車經過那家小鋼珠店,看見他要強拉一個少女坐上他的機車,兩人就在小鋼珠店外拉拉扯扯,她當然是出手替那個少女解圍了。

    「哦!是你啊。」至於,是不是揍了他兩拳,她就不太記得了。

    她再度環視圈住她的五六名青少年一眼,怎麼,今天他是仗著人多想要討回那兩拳嘍。「然後呢?」

    他低吼,「然後現在就是你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五六名青少年全都跨下機車,圍上前來。

    「得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能耐了。」他還不知道省悟肯定是上次的教訓她下手太輕了,這次她會好好地修理這些不良少年一頓,叫他們別仗著人多勢眾就要欺負人。

    「給他好看!」少年吆喝道。

    所有的青少年立即一擁而上,胡亂地出拳一陣亂打。

    凌右武身手利落地左閃右避,狠狠地一腿踢倒一名少年,順勢再踢中另一個,游刃有餘地穿梭在拳腳身影交錯間。

    不過,女人的體力總是不及男人,不宜久戰,最好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們解決掉,免得到最後反而讓自己落於下風。

    少年見兩名同伴被踢得鼻青臉腫、東倒西歪,更是暴跳如雷,「別放過他!打到他趴下為止。」

    聞言,凌右武忍不住破口大罵,「臭小子,你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殘暴,做錯事還不知悔改,長大之後還得了!我就替你的父母好好的教訓你一頓。」

    「我呸!你算哪根蔥啊?」少年一臉鄙夷地斥道。

    她的拳頭重重地擊上某個人的鼻樑,霎時只聽一聲清脆的「卡啦」和淒厲的哀嚎聲同時響起。

    有人不知打哪兒找來了木棍,狠狠地就往她的身上招呼過去,凌右武只有雙拳,以一敵六終究有應接不暇的時候,她的背部立時挨了一棍,那一棍用力之猛讓木棍斷裂成兩截,劇烈的痛楚瞬間迸射開來。

    吃了痛之後,更是激怒了她,出手更加凌厲,毫不留情。

    這群年輕人終究只是愛逞兇鬥狠、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良少年,憑藉著人多、力氣大,一有不如意事就以武力解決,勢必有許多無辜的人受到他們的迫害。

    遇上凌右武算是他們踢到鐵板,也該換他們嘗嘗那種他們經常加諸在別人身上痛楚。

    凌右武又挨了好幾下,臉上閃避不及也挨了一拳,嘴角破了、下巴淤青,不過,那群不良少年也討不了便宜,一個個都受了傷,不是手斷就是腳骨折,變成傷殘人士倒地哀嚎不斷——

    「啊——」額冒冷汗。

    「好痛、好痛……」臉色慘白。

    還有人已經痛得暈厥過去了。

    少年跌坐在地上,左手扶著虛軟無力、疼痛難當的右手臂,驚恐地瞪著凌右武,顫聲問:「你、你……還想……怎麼樣?」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他,輕描淡寫地道:「我應該也把你們一個個打到趴下為止。」此話一出,幾個意識還清醒的青少年沒敢再吭半聲,顧不得傷處痛得像火在燒似的,紛紛翻身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哼。」她揚起的唇角驀地僵住,背部傳來火辣辣的痛覺讓她的腳步一頓,僵直著身體等痛楚稍稍緩和些。

    「唔……」少年忍不住的呻吟悄悄地逸出。

    「啊……」

    凌右武故作驚詫地嘲諷,「我還以為你們是無敵鐵金剛,都不怕疼的,原來你們被打也會覺得痛、也會哀嚎啊?那為什麼不想想那些被你們圍毆的人也會覺得很痛?」

    沒人敢回話。

    「下次再讓我撞見你們仗勢欺人、為非作歹,我會讓你們一個月都下不了床,不信的話就試試看。」她瞪著他們。

    一個個都點頭如搗蒜。

    她替他們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之後才跨上機車,帶著抽痛的背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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