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撩火 第一章
    一家熱鬧的PUB裡,動感的音樂震耳欲聾,舞池裡擠滿了隨著音樂舞動身體的男男  女女。  

    在吧檯前有個穿著名牌西裝、打領帶,彷彿自某個正式場合逃出來的男子,一杯接  著一杯猛灌酒。  

    原本一個男子在PUB喝悶酒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這個在  吧檯猛灌酒的男人卻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男子長得並不帥,卻十分有個性美,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雙斜飛入鬢的單鳳眼,和  左耳上那一串銀色的耳環。  

    那一串銀色耳環是獨一無二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男人佩帶——夏火國際集團  裡的首席調香師步兵。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買醉?這是許多在場的女人想要知道的事。  

    雖然許多女人都想接近他,卻沒有人敢確實的採取行動,一來是因為步兵並不是一  個和善的人,二來謠傳他是個同性戀者,所以不論他多麼有魅力,都始終沒有人敢越雷  池一步。  

    據說,他的情人是夏火國際集團的首席女裝設計師——弓箭,因為沒有人可以證實  ,所以謠言終究只是謠言。  

    「再給我一杯威士忌。」步兵槌了一下吧檯。  

    「先生,喝太多酒會傷身體的。」酒保好意地勸說。  

    步兵瞇起眼睛瞅了他好半晌,不悅地低吼,「怎麼?嫌錢賺太多,不想作我的生意  ?」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好意……」酒保吶吶地回話。  

    「少唆!」他不耐地揮揮手。「再給我一杯威士忌。」  

    此時此刻,他只想一醉解千愁。  

    箭今天結婚了!  

    從此他只屬於慕放歌一人的。  

    該死!為什麼會是慕放歌?她究竟有什麼好?為什麼箭會愛上她?他才是這個世界  上最愛箭的人啊!「是。」酒保依言而做。  

    雖然他和箭一樣都是男人,而且還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但是,愛情是不分性別的,  愛上就是愛上了。  

    他討厭慕放歌,她搶走了他的箭。  

    要是她不存在就好了,箭最關心、最在乎的人還會是他。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因為飛機失事的意外而過世,他變成舉目無親的孤兒  ,那時大他六歲的箭來孤兒院找他,帶他回去一起生活,所以,在這個世界上,箭是他  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愛的人。  

    雖然不甘願、雖然憤怒……但是,他明白箭是真的愛上慕放歌了,他也曾試圖破壞  他們的感情,卻仍舊拆不散他們,或許這是天意吧!  

    他不想讓箭恨他,所以只好忍著心痛祝福他們了。  

    酒保又送上一杯威士忌。  

    步兵端起酒,仰頭一口飲盡,辛辣的液體滑過他的咽喉,卻像白開水一般平淡無味  ,是他的感覺已經麻痺了吧!  

    「介意我坐在你的旁邊嗎?」驀地,一抹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響起。出聲的是個高大  的金髮男子。  

    「呃!」步兵打了個酒嗝,頭也不抬地道:「要坐就坐,椅子又不是我家的,問我  做什麼?」  

    男子不以為意地在步兵的旁邊落坐,朝酒保道:「給我一杯馬丁尼,這位先生喝什  麼也給他一杯,我請。」  

    酒保覷了步兵一眼,似乎在等著他的響應。  

    步兵先把酒杯遞出去,才轉頭看向那有低沉嗓音的主人,「我不喝陌生人請的東西  ,呃!」  

    「我們曾經見過面,不算是陌生人。」男子微微一笑。  

    見過面?步兵瞇起眼睛打量他好半晌,腦海中卻沒有任何印象,「我不記得了。」  

    他懶得再動腦筋。  

    「我叫尼克﹒道格拉斯,也是個調香師。」他主動地作自我介紹,「我們曾經在一  場宴會中碰過面。」  

    他沒好氣地抬起眼,「誰問你的名字來著?」  

    他沒興趣也沒必要知道他的名字,只要他識相地滾得遠遠的,別來煩他就好了。  

    雖然碰了一鼻子灰,尼克﹒道格拉斯依然不以為忤,「只是一杯酒而已,沒什麼大  不了,況且還是經由酒保倒的酒,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他輕啜了一口馬丁尼。  

    步兵瞟了瞟他,「這一點點酒錢我還付得起,沒有必要讓你請我。」  

    這人究竟有什麼目的,附近的空位子那麼多,為什麼非得要坐在他的身邊不可?又  為什麼無緣無故的請他喝酒?  

    「我知道你心情很差的原因。」  

    步兵不想搭理他。  

    尼克﹒道格拉斯微微傾過上半身靠近他,「因為夏火國際集團旗下首席女裝設計師  弓箭今天結婚,對吧!」  

    步兵霍地轉頭瞪著他,口氣惡劣地咆哮,「關你什麼事?離我遠一點,別來煩我!  」  

    左耳上的那一串銀色耳環因為他激烈動作而晃動,發出的「叮叮」清脆聲音立即被  PUB裡的吵雜聲給淹沒。  

    「你現在需要有人陪。」尼克﹒道格拉斯依然是好聲好氣地說。  

    「那個人不會是你。」毫不留情地撂下話後,他又逕自灌起酒來。  

    他愛的、在乎的人只有箭而已。  

    「我可以體會你被人背叛的心痛……」尼克﹒道格拉斯自以為是的話被突兀地打斷  。  

    「誰背叛我了?」他慢慢地轉過頭去,森冷的目光像銳利的劍朝尼克﹒道格拉斯狠  狠地刺去。  

    「除了弓箭還有誰?」他似乎沒有察覺到步兵的不悅。  

    只要不是瞎子,任誰都看得出步兵對弓箭的眷戀和佔有慾,他若不是愛著弓箭,那  這一切又該作何解釋?  

    下一刻,步兵就粗魯地揪住他的衣襟,陰惻惻地道:「這是我和箭的事,別人沒有  資格論斷些什麼,況且,箭並沒有背叛我,聽清楚了嗎?」他呼出的氣息混著濃濃的嗆  鼻酒味。  

    從一開始,箭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他——這一輩子兩人都是最親密的兄  弟,意即是不可能再有其它關係。  

    是他貪心地想要獨佔箭,不想被別人搶走。  

    他不要別人誤解箭。  

    「清楚。」尼克﹒道格拉斯的手搭上步兵的腰。  

    步兵揮開他的手,「滾開!」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被揮開的手,「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們是同一類的人,既然弓箭  已經心有所屬,你何不敞開心胸來接納我?」  

    接納他?這麼說來他也是同性戀者!  

    步兵冷眼地打量他好一會兒,「你不合我的胃口。」沒有人可以取代箭在他心中的  位置。  

    語畢,他隨即起身準備離去,藉以擺脫尼克﹒道格拉斯的糾纏。  

    「呃、呃……」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酒一嗝。  

    尼克﹒道格拉斯抓住他的手,「等等。」另一手趁步兵不注意的時候在酒杯裡丟了  個小藥丸。  

    「放手。」他是有些醉了,但是,要擺平一個人仍綽綽有餘。  

    尼克﹒道格拉斯端起兩杯酒,以退為進地道:「即使當不成情人,我們也可以當個  朋友,不是嗎?我敬你。」湛藍的眼眸中閃爍著不尋常的光芒。  

    而步兵因酒精的麻醉喪失平常的敏銳,不疑有他地接過那一杯酒,「我喝了這杯酒  ,你就不會再纏著我?」  

    「沒錯。」屆時,他就是他的人了。  

    有時候要達成目標得耍一點小小的手段。  

    「好。」步兵舉杯打算一飲而盡。  

    「不要再喝了!」一雙小手打掉他手上的酒杯,杯裡的酒灑了一地。  

    尼克﹒道格拉斯的臉色微微一變,這個丫頭竟然壞了他的好事!  

    他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接近步兵,說不定還能得到他,現在卻被這個半路殺出來  的程咬金給搞砸了,該死!  

    步兵瞇起眼打量身邊的女子,「是你!」  

    突然冒出來的女子看起來很年輕,鵝黃色的禮服將她粉嫩細緻的肌膚襯托得更形誘  人,瓜子臉上有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搭上又長又翹的睫毛,再加一張鮮紅欲滴的櫻桃  小口,儼然像個自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  

    公主的名字叫江脈脈。  

    她是弓箭的表妹,是從他父系血緣延伸而來的親戚,和步兵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  她從第一次見到步兵就對他情有獨鍾了。  

    從此,其它男人就再也進不了她的眼。  

    「今天是表哥的大喜之日,你就這樣跑出來買醉,是故意要讓表哥為你操心,讓他  連結婚也不能安心嗎?」江脈脈喊得臉紅脖子粗,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戰勝PUB裡震天  價響的音樂聲。  

    為什麼他就是不得安寧呢?  

    步兵湊近她的臉,醉眼迷地說:「你說什麼?」  

    她只好又加大音量說了一次,「今天是表哥的大喜之日,你就這樣跑出來買醉,是  故意要讓表哥為你操心,讓他連結婚也不能安心嗎?」  

    步兵的身形不自覺地搖晃,左耳上的銀色耳環不時發出耀眼的銀色光芒,「我去參  加婚禮了……」  

    「晚上的宴席呢?」她伸手扶住他。  

    他並沒有拒絕她的攙扶,「呃,我有權利……呃,不參加宴席,反正……呃,多我  一個或少我一個並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他在場只會破壞原本快樂高興的氣氛。  

    「可是,你這樣出來喝個爛醉,要是出了意外,該怎麼辦?」江脈脈就事論事的說  。  

    步兵苦笑一聲,「我會出……呃,什麼意外呢?而且……就算遇到什麼……呃,突  發狀況,我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的。」  

    他不想去參加宴席,因為他沒有把握可以笑著祝福箭和慕放歌。  

    想到從此以後,箭的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不是他,他的心就忍不住糾結成一團,難受  的感覺既苦又澀。  

    「你認識他嗎?」江脈脈瞥了一眼還留在原地的金髮男子,這個男人是誰啊?雖然  他長得算得上是英俊,但是,她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敲了敲吧檯,以眼神示意酒保再給他一杯酒,「他叫尼……呃,克﹒道格拉斯,  今天剛剛認識。」  

    中國人有句俗語:「一醉解千愁。」他真希望自己能夠徹徹底底的醉上一場,或許  醒來的時候痛苦就會消失了。  

    但是,他的酒量卻是出奇的好,就連想大醉一場都很困難,酒喝得越多,他的神智  卻益發地清醒。  

    「走吧!」她扶著他準備離開PUB。  

    「我不去……呃,參加宴席。」他不肯移動半步。  

    江脈脈拉不動他。「沒有人要你去參加宴席,現在是要回家去。」她花了很多時間  才找到他,現在這個時間宴席也差不多快結束了,還去做什麼?  

    聞言,他才不再抵抗地任由她拉著走出PUB。  

    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江脈脈脫口叫了一聲,「啊!」她找出不對勁的地方了,就  是那個金髮男人的眼神,他看兵的眼神裡有一種奇異的光彩,像是……像是迷戀,沒錯  ,就是迷戀!  

    那麼他也是同性戀?  

    太危險了!才短短的幾個小時就有男人盯上兵!  

    要把兵導回正軌上,她得更加地小心防範其它男人對他的覬覦才行。  

    步兵出乎意料地合作,在司機的攙扶下乖乖地坐進黑色房車內。  

    江脈脈從另一邊上了車,坐在他的身邊。  

    「小姐,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司機不敢自作主張。  

    她徵詢他的意思,「你要回家嗎?」  

    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回答的時候,聲音陡地響起,「回家。」  

    聽得出來他做了一番掙扎。  

    能讓他打發時間的地方多的是,但他能當鴕鳥多久?終究還是得回去面對事實。  

    「是。」司機遵命。  

    步兵轉頭盯著江脈脈,好半晌才徐徐地開口,「你不是很討厭PUB的吵雜嗎?為什  麼還要來?就算你不來,我也認得回去的路。」  

    「我擔心你。」她是真心的。  

    他嗤了一聲,「省省吧!要是我真的遇上連我自己都無法化解的危險,你又能幫上  什麼忙?」  

    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能做什麼?別拖累他就不錯了!  

    他說的沒錯,她是無法替他打退敵人,但是,她就是不服氣啊!她或許是沒有能力  救他,不過,她至少可以和他禍福與共,絕不會棄他於不顧。「我可以替你大聲喊救命  ,搬救兵啊!」  

    男人通常比較愛面子,會拉不下臉來喊救命。  

    步兵先是一怔,彷彿會勾魂的單鳳眼中閃過一抹什麼,快得讓人來不及解讀隨即隱  沒,「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由我自己決定。」她望著他,眼神無比堅定。  

    她就是要他愛上她。  

    「我愛的人是箭,你別白費心思。」他不給她一絲絲的希望。  

    她不會輕易放棄的,「表哥已經結婚,你終究還是得死心。」那麼她就有機會了。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殘忍地提醒她一個事實,「你忘了嗎?我是個同性戀,就算將  來我再有新戀情,對像仍舊會是個男人。」  

    一直以來,他愛的就只有箭一人,不曾有其它人進入他的心中,所以,連他也不確  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愛男人。  

    「你不是同性戀。」她堅定地宣示。  

    「我是不是同性戀並不是你說了就算數,」他覺得好笑,「容我提醒你,我惟一愛  過的人是箭。」  

    而箭是男人,這一點總不假吧!  

    「你是愛著表哥沒錯,可那並不是愛情,那是親情、是手足之情,而你誤以為是愛  情,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弄明白。」而她會一直努力讓他愛上她。  

    「呃,」步兵打了個酒隔,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瞅了她一眼,「你會比我更瞭解  我自己嗎?」  

    她依然堅持己見,「你那是嚴重的戀兄情結,不是愛情。」  

    要是認同他對表哥的感情是愛情的話,也就等於是承認他是個同性戀的事實,她非  得堅持下去不可。  

    他挑了挑眉,不予置評。  

    她這人難道不知死心為何物嗎?  

    「剛剛那個男人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沒問清楚她不放心。  

    他不慍不火地吐出一句,「那是我的事。」  

    「可是,那對我很重要,所以我想知道。」她的企盼完全表露在臉上。  

    「關你什麼事?」他睜著醉眼瞧她,原來……原來她也發現尼克﹒道格拉斯的企圖  啦!  

    沒想到她年紀輕輕,感覺倒是挺敏銳的嘛!  

    「要是他在打你的主意就關我的事了,我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啊!」她理所當  然地回答。  

    對於愛情,女人的感覺可以很敏銳的。  

    他懶得理她,索性合起眼睛假寐。  

    「兵、兵,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耶!不要裝睡啦!」要是那個尼克﹒道格拉斯真的  對他做了什麼……不會的、不會的,隨即她又推翻自己的猜測。  

    他完全沒有反應。  

    「兵,你起來啦!」  

    他還是不為所動。  

    她使勁地搖晃他的手臂,「要是你不回答,我就一直煩你,直到我得到滿意的答案  為止。」  

    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但是,江脈脈的執著會教聖人也抓狂,「就算他真的對  我做了什麼,那也是我願意的。」  

    他的意思是……「我不相信。」她壓根兒就不相信。  

    兵並不是一個濫情隨便的人,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接受其它人。  

    他調轉視線,望向窗外,「既然你不相信,又何必問呢?」  

    車子於此時抵達他和箭一同居住的宅邸。  

    司機將車子停下,「兵少爺,到了。」  

    步兵立即下了車,反手將車門關上,不給她機會開口,「時候不早了,趕緊送你家  小姐回去吧!」  

    「是。」車子慢慢前進。  

    「等一等……」她按下車窗,還有話想要跟他說。  

    司機立時踩了煞車。  

    步兵卻恍若未聞似地漸行漸遠,將她的叫喚聲遠遠地拋在身後。  

    只要時間一久,他又沒有任何響應,她自然就會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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