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周涵拉著莫敵到另一個房間去談話。
她擺了擺手,「坐。」
莫敵落了坐,「伯母要跟我說什麼?」
「你喜歡菊月?」
「沒錯,我喜歡他。」她的態度自然,沒有一絲忸怩作態。
「所以,你做出那樣霸道的宣告。」周涵笑容可掬的接下話。
會看上老九也就表示她挺有眼光的。
她點點頭,坦承,「我要斷絕其他女人對他的想望。」
席菊月只能是她一個人的,她要他只能愛她一個人。
周涵饒富興味的瞅著她瞧。
莫敵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什麼不對嗎?」
老九一向對女人不太感興趣,要他自個兒主動去追求女孩子,然後成家,她恐怕有得等了。
也許……他本來就該配上如此霸道,不畏懼世俗眼光,行事作風獨特的女孩子。
若是老九能和莫敵湊成一對,那也不錯啊!
「要不要我幫你?」周涵忽地冒出這麼一句。
莫敵怔了怔,「伯母……你願意幫我?」
那也就表示她並不反對菊月和自己在一起了。
周涵笑笑,「是啊!」
她可是老九的母親,有她的幫助肯定會事半功倍。
「你不反對?」莫敵很意外。
「我為什麼要反對?你是真心喜歡菊月的,不是嗎?」要是能撮合他們兩個也沒什麼不好。
「我是!」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周涵相當滿意她的回答,「那不就對了。」
這就是重點了,只要她是真心喜歡菊月,那麼,她相信不論有任何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你不介意我是黑道幫派老大?」她難以置信。
「昊天盟」的事她略有耳聞,當然也就知道莫敵的事跡了,「要是介意就不會想幫你了。」
「你的父母呢?」周涵隨即又問。
「他們三年前因為一樁意外過世了。」所以,她現在是隻身一人。
不過,幸好還有夏邑這麼一個得力幫手。
「你有兄弟姊妹嗎?」
要是有,她就不必獨撐大局了!「我是獨生女。」
周涵的腦筋動得飛快,「那你是一個人住了?」
她點頭,「嗯。」
尋常人恐怕沒那個勇氣當她的室友。
「那好,你就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吧!」反正空房間多得是,也不差她一個人。
莫敵又駭了一跳,「搬……搬來和你們一起住?」
「是啊!」周涵愈想愈覺得那是個好法子,「而且,人多也比較熱鬧嘛!」雖然她生了十三個小孩,卻只有五個住在家中,其他的一概向外發展,要不是另外租屋就是出國去了。
重點是莫敵和老九能夠經常碰面,多一點相處的時間也好讓他們兩個人去培
不是有句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周涵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你不是想要菊月喜歡上你嗎?有什麼方法會比兩個人共處一個屋簷下更容易培養出感情?」
她想了想,似乎是沒有。
「但是,我這樣搬進來會不會太突兀了?」
「不會、不會,有什麼好突兀的?再說,將來你嫁給老九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先適應一下彼此也沒什麼不好啊!」她說話的語氣彷彿席菊月已經愛上莫敵了。
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周酒逕自作了決定,「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我讓老九去幫你搬東西。」
然後她拉著莫敵的手起身走出房間。
席承孟打趣地問:「秘密說完了?」
周涵答道:「是啊!我有事情宣佈。」
「說吧!我洗耳恭聽。」席承孟瞭然於胸。
他則是一臉好奇,「宣佈什麼事?媽,你和莫敵姊又在房間裡說些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聽?」席菊月狐疑地瞟了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她們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老媽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周涵笑笑地宣佈,「莫敵要搬到我們家來住。」
「什麼?」席菊月一口茶噴了出來。
搬……搬到家裡來住?有沒有搞錯啊?
溫栩眼明手快的抓起擱置一旁的外套,替自己和席末葉擋下那如雨般的茶水和口水。
「老媽,你別逗了,幹麼叫莫敵搬到咱們家來住?」席菊月道。她自己有個大房子,還有一些傭人和巡守的手下。
老媽的用心昭然若揭。
「一個女孩子家獨居總是比較不安全,更何況我們家裡多的是空房間,也不在乎多她一個,所以,我就要她搬過來了。」她說得煞有其事般。
席菊月反駁,「她哪是一個人住啊?傭人加上巡守的手下少說也有三、四十個人。」
更何況,她可不是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老媽的論調不太……不太合邏輯吧!
「好啊、好啊!」席末葉舉雙手贊成。「什麼時候搬?」
如此一來,自己若要找莫敵姊詢問她和九哥之間的進展可就方便多了。
席菊月瞪了她一眼,沒事她湊什麼熱鬧呢?
見狀,席末葉只好閉嘴。
「明天。」
周涵的回答像是一道閃雷劈中了他。
「明……明……天?」
聽這語氣,他隱隱約約明白大勢已去。
他覺得有朵烏雲罩在上頭,大大的不妙!
周涵睨了他一眼,「怎麼?不行嗎?」
他搖了搖頭,不再做垂死的掙扎,「我沒意見。」
唉——只希望老媽別把他打包賣了才好。
周涵滿意地頷首,隨即又下了個命令,「那好,老九你明天陪莫敵回去搬東西。」
「什麼?我去幫她搬東西?」他差點被口水給噎著。「老媽,你找別人去,我明天還要上班呢!」他可是維護社會治安的警察呢!哪有空去幫她——「昊天盟」的盟主搬東西?
她的手下不計其數,隨便找兩、三個就行了。
何必非得要他不可?
「少來這一套!」周涵嗤之以鼻,兒子的工作形態她比誰都瞭解,別想打馬虎眼。「我偶爾才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你也不肯?」
刑警的工作不像一般的上班族朝九晚五,彈性較大,經常一有突發狀況,即使是三更半夜也要出任務。
老媽都那麼說了,他還能拒絕嗎?當然是不能。
席菊月的臉垮了下來。「好、好,我去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不枉費她辛苦的懷胎十個月。
席末葉最高興了,附耳低聲道:「莫敵姊,我要把你和九哥的事畫成漫畫,你可不可以把你們的進展告訴我?」
她欣然同意,「好啊!」小事一樁。
席菊月有些無奈,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真的是太荒謬了!
有誰聽過刑警去幫黑幫老大搬東西的?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母親大人的聖旨已下,他也只能照辦。
***
「你要做什麼?」席菊月瞪著逕自坐進車子內的莫敵。
他現在是要去上班耶!
「我們要去的目的地相同,搭個便車嘍!」她閒閒地道。
目的地相同?「你去做什麼?」
「當然是有事情。」她總不會閒來無事跑到刑事組去聊天打屁吧!
「你」他忽地想到,「是水牛有消息了?」
「嗯。」他還不笨嘛!
「怎麼不早說?把門關上,走了。」席菊月立即發動車子。
莫敵隨即將車門關上。
前天,在深坑的山區內發現了一具無名女屍,歹徒的作案手法和水牛極為相似,雖然他還沒有看到驗屍報告,不過,他有預感肯定是水牛。
要是不盡快把水牛逮捕歸案,恐怕會有更多無辜的受害者出現。
席菊月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警局,途中還以行動電話要所有組員待命,等他和莫敵一到,研究過水牛藏匿所在的地勢之後,便可以採取圍剿行動了。
過了半晌後,兩人已到達警察局門口。
小劉早已全副武裝待命了,不過仍有心情開玩笑,「賢伉儷的感情真是好啊!」
所有人都知道莫敵喜歡席菊月的事。
席菊月懶得回應他的調侃,另一方面也早已經習慣了,「所有弟兄都準備好了?」
局裡的弟兄都戲稱莫敵為嫂子。
「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採取行動。」小劉斂起嘻笑的神色,態度嚴謹的回復。
「局長呢?」席菊月邁開步伐。
小劉跟了上去,「在會議室等著。」
他回頭招呼莫敵,「走吧!」腳跟一轉便朝會議室而去。
一路上他問過數次,她始終堅持到了警局再說。
嘴巴長在她臉上,說不說的決定權在她,他也只好依她。
一跨進會議室,席菊月立即問:「現在可以說了?」
莫敵不慌不忙地道:「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她竟然還有條件?
「你……」
局長不疾不徐地開口,「說說看。」
他不急著下定論。
她要的不多,「我要同行。」
水牛一直念念不忘報仇,菊月總是比其他人多了一絲危險,她若能和他們一起行動,好歹多一點照應。
「不行!」
「好。」
兩種迥異的回答同時響起。
反對的是席菊月,「追緝歹徒是警方的職責所在,你只要把地點說出來就可以了。」
她已經理直氣壯的侵入他的生活,又輕而易舉的收買了他的母親和妹妹,沒有理由連工作也讓她介入。
「那……算了。」她作勢欲走。
就是擺明了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要是不答應她的要求,就別想知道水牛的藏身處。
「莫敵——」他最討厭人家威脅他了。
她打開會議室的門。
「等等,我答應你。」局長當機立斷。
莫敵或許已慢慢地改邪歸正,但是離樂於助人還有好一段距離,她會如此堅持非要加入緝捕的行列不可,肯定是擔心菊月。
局長的允諾有效地留住了莫敵。
既然局長已經答應,席菊月也無話可說。
關上門,她又踅了回來,簡單又明瞭的說出一串住址。
隨即,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找出一張立體的地形圖,在長桌上攤開來,在莫敵說的那個地址上插上一支紅旗。
果然就在深坑的山區裡,不出他所料。席菊月心忖。
只是他想不到還會有那麼隱密的地方!難怪找不著。
在迅速的說明過目的地的地形和人員的指派之後,一群人立即敏捷而無聲無息的分乘十部車前往。
***
驚弓之鳥總是比較神經質。
每隔三分鐘,小茅屋裡的水牛便會探頭注意四周的動靜,確定沒有可疑的人事物之後,才又回屋裡休息。
忽地,他發現長得幾乎與人同高的草叢中有一絲細微的抖動。
他立即縮回屋內,「什麼人?出來!」
外面依然沒有一絲動靜。
「出來!」
局長現身,「水牛,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棄械投降吧!」
「放你的狗屁!」棄械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條。
「砰!砰!砰……」水牛一陣示威似的猛烈掃射。
「你是逃不掉了,不要逼我下令開槍。」局長找了個掩蔽物躲著。
席菊月已將佩槍握在手上。
小茅屋裡水牛迅速繞到屋後瞧了瞧,果然發現外頭草叢裡都是全副武裝的刑警。
他的心冷了半截,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水牛,出來投降吧!」局長猶在隔空喊話。
「少*唆!」水牛暴躁的吼了一聲。
「不要再作困獸之鬥了,你終究難逃法律的制裁。」除非他能插翅飛上天去,否則,是絕無可能逃脫的。
他已經被判三個死刑,此番被抓回去肯定又會多判一個,一個死刑、兩個死刑或三個死刑對他而言都沒差,反正人只能死一次。
既然投降是死!反擊也是死,好歹得拚上一拚。
不過,他得先拉個墊背的再說!水牛陰狠的想著。
「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投降,我就要下令開槍射擊了。」總不能一直這麼跟他耗著吧!
話才說完,水牛立即用槍架著一名狼狽、神色蒼白的女子出現在門口,得意的叫囂,「開槍啊,你們開槍啊!」他探手勾起女子的下巴,「看清楚,只要你們一開槍,這個可憐的女人就會先死。」
所有的人皆是一驚。
誰也沒有料到水牛手上竟然還有一名人質。
局長的臉色轉為凝重,大事不妙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開槍,知道嗎?」
水牛或許作惡多端、死不足惜,但是,那個可憐的女人是無辜的,沒有理由犧牲她的性命。
「是。」
「把席菊月叫出來。」他要他當第一個墊背。
他沒辦法忘記那半年多的牢獄之災是拜席菊月所賜。
莫敵原本無意插手,聞言,及時拉住就要挺身而出的席菊月,「先等等,看看情形再說。」
局長也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席菊月只好勉強捺住性子。
由局長再繼續和水牛周旋,「他沒來,你找菊月做什麼?」肯定是不懷好意。
「把他找來,我多的是時間。」他是非要見到席菊月不可了。「不然,我先殺了她。」
原本他還不太確定他們的態度,現在看來,只要這個女人還在他手上,他們肯定不敢輕舉妄動。
那麼他可以先殺掉席菊月,然後再以這女人的性命做為離開這個地方的籌碼。
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還可以救他一命!
席菊月走了出來,「找我敘舊嗎?」
「怎麼?害怕所以躲起來了?」他可沒忘記席菊月是個神槍手,抬了抬下巴,「把槍扔掉。」
「害怕這兩個字怎麼寫?」席菊月依言而做。「我現在已經在這兒了,你想要怎麼樣?」
想要怎麼樣?水牛陰狠的笑了起來,「要你的命。」說話的同時,他的槍口指向席菊月,立即扣下扳機。
「砰!」
「菊月!」
在千鈞一髮的剎那間,莫敵拋出一把槍給他,並且一閃身替他擋下了那一發子彈。
席菊月接下槍,直覺反應地瞄準開了一槍,「砰!」
子彈準確無誤地嵌進水牛的兩眉之間。
他瞪大了雙眼,直挺挺的往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