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酒店內
飄逸絕倫的風伊文仍舊是店裡眾多年輕女孩注目的焦點和愛慕的對象。
倚擎天好笑地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看著風伊文忙碌的身影,同時也發現了不少隨著她移動的目光,「嘖嘖嘖,她倒是比我們這些真男人還受歡迎吶!要是公開她的性別,肯定會讓許多少女心破碎。」
聶書影綻出一抹笑,「擎天哥,你要是再年輕個五六歲,也一樣會迷倒一大票的年輕妹妹。」
他皺著眉,「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是個歐吉桑了?」拜託,他才三十三歲而已!
聶書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起來還很年輕……」
他打斷她的解釋,「可是實際年齡已經很老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不不……」她急著想否認,卻被突如其來的大手摀住了嘴巴,咿咿啊啊地說不清楚。
「別欺侮小影,」在一旁擦拭玻璃杯的倚時寒出聲了,「對那些十六七歲的小女生而言,你我都已經是老男人了。」
倚擎天嗤了一聲,「去,誰跟你是老男人,我現在可是最具身價的黃金單身漢啊!」
「是、是,身價非凡的黃金單身漢,你打算待到什麼時候?」倚時寒隨口問。
看來他是不打算回會場去了。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大老闆。」倚擎天嘲弄地揚起一道眉毛。
倚時寒對他的嘲弄不以為意,還是一貫的淡然,「待客之道和得罪大嫂比起來就微不足道了,你從宴會上溜逃到我這兒,把那個小妞丟在會場,大嫂肯定會發飆,最近她的飛刀技術和柔道都突飛猛進,你想當第一號犧牲者我沒意見,不過,別拖我下水。」自己一點也不想和他禍福與共,那多沒情調啊!
「小子,你真不夠義氣!」他控訴。
「我的義氣不用在無謂的事情上。」在說話的同時,倚時寒的雙手也忙碌地調出一杯又一杯的飲料讓服務生端過去給客人。
「那個小姐好可憐,她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擎天哥你怎麼可以丟下她不管?」聶書影的惻隱之心被勾起,迎視倚擎天的眼光裡帶著譴責。
倚擎天理直氣壯地辯解,「我是不想讓她再對我有任何期待,所以才逃跑的。」
聽起來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道理在。聶書影的視線不經意地瞟向門口,赫然瞧見一抹熟悉的嬌小身影——
是大嫂來了。
她身上的禮服還沒換下來呢!肯定是要來找擎天哥的,自己該不該提醒他呢?
就在聶書影躊躇不決的時候,倚時寒冷淡的聲音忽地響起。
「大嫂來了。」這回他夠義氣了吧!
倚擎天悚然一驚,半側過臉偷偷地往後一瞧,果然看見了狄霏的身影,他立即動作迅速地起身,「謝了,我先閃人了。」而後沒人人群裡。
倚時寒揮了揮手。
幸好今天晚上PUB裡的人很多,他只消稍稍閃躲一下就可以自後門離開,而不會被大嫂發現。
倚擎天走過又黑、又暗、又長的防火巷,再轉進另一條大一些街道,路的兩旁都是住家,雖然才十一點左右,家家戶戶卻都已經關上門窗了。
遠遠地,他便瞧見了街道的盡頭有三名男子圍住一個女子,即使是在暗夜裡,他的視力依舊好得驚人,是搶劫嗎?還是……
☆☆☆☆☆☆
石沐薰插人鑰匙正打算開車門之際,卻從暗色的車窗反射下看見身後有三名男子逼近。
她悚然一驚地轉身,「你們是誰?」
「快要死的人不必知道太多。」其中一個男子陰惻惻地一笑。
「你們要殺我?」她力持鎮定地問,希望能夠多拖延一些時間,「為什麼?我們無怨無仇啊?」
街道仍舊是一片黑漆漆的寧靜,連個路人也沒有。更別奢望會有人來拯救她了。石沐薰的心冷了半截,莫非她今晚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嗎?
她不著痕跡地瞟了瞟兩旁林立的房子,有些還點著燈肯定有人在,如果她現在扯開喉嚨大聲求救,會不會有人出來見義勇為?
老實說,她實在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恐懼的冷汗自她的額頭淌下。
「自然是有人不想讓你再活在這個世界上……」男子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
另一名男子不耐地粗聲道:「沒有必要跟她說那麼多,待會兒要是有人經過就麻煩了,啊!她是在拖延時間。」
「臭女人,差點上了你的當。」
三人同時亮出閃著寒光的鋒利刀子,毫不猶豫地朝她猛刺過來。
「啊,」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她狼狽地避開鋒利的刀子。連滾帶爬地拔腿狂奔。
「不要跑!」三名持刀男子追了上來。
心中的恐懼像滾雪球一般,愈滾愈大,壓得她的腳步益發沉重跑不快,眼看距離逐漸縮短就要被追上了,她的腿還是不爭氣。
她可以感覺到死神冰冷的氣息逼近了,這一回真的是死定了。
石沐薰索性閉上眼睛,咬緊牙根打算承受刀子刺進身體時的劇痛。
「小姐,遇到歹徒的時候要大喊救命,這樣子才會有人來救你。」溫吞吞的嗓音突兀地響起,驅散了死神的冰冷氣息。
有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拉了過去。
石沐薰睜開雙眼,沒來得及看清救命恩人的長相,赫然瞥見旁邊凶殘劃來的利刃,她倒抽了口氣,險象環生地避開。
「沒你的事,別逞英雄,滾開。」追殺而至的男子厲聲恫喝。
「小心些。」倚擎天瞟了她一眼,而後主動地迎擊兩名持刀男子,準確地攫住拿刀刺過來的手臂,往後一帶格開另一把直刺而來的利刃,再抬腿連續猛踢對方的側腰,反手又補上一記重拳。
石沐薰捉襟見肘地右閃左躲,身上的外套已被劃破好幾處,只差一點點就會被殺傷。
倚擎天身後敏捷地奪過對方的刀子,一記漂亮的迴旋踢將人踢飛了出去。
一回首,卻發現他要搭救的女子又再落入第三名男子的手中,高高揚起的利刃眼看就要狠狠地刺進她的身體裡,他無暇多想,一閃身欺前去推開她,挺身替她挨了那一刀。
石沐薰看見刀子沒人救命恩人的腰際,臉色更加的慘白。
血慢慢地滲透出來,染紅了他的白色襯衫,顯得異常的醒目。
嘖!倚擎天輕蹙著眉頭,被捅一刀的感覺真是糟透了,而且也挺痛的。
對方似乎不打算放棄,有意趁他受了傷行動變遲緩之際,一鼓作氣地殺掉她。
忽地,倚擎天迎起頭發出一聲長嘯,「嗷——」
石沐薰錯愕地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在做什麼?那一個叫聲有何意義?
情勢、氣氛頓時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氣息之中。
三名男子面面相覷了好半晌,回過神來打算再採取行動之際,卻赫然發現街道上無聲無息地聚集了為數驚人的兇猛野狗,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們。
倚擎天扯了扯嘴角,「要不要試試被狗兒咬斷咽喉頸部的滋味?」
狗群在低嗚著,口水沿著森白銳利的牙齒淌下,滴落在地上,讓人膽戰心驚。
三名男子嚇得臉色發青,手腳發軟,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怕狗群受到刺激會失控。
「滾。」
狗群彷彿聽得懂倚擎天的話,乖乖地讓出一條路來。
三名男子連滾帶爬地迅速逃離,就怕晚了一秒鐘會被野狗們啃得屍骨無存。
倚擎天又發出短嘯,「嗷——」
狗群開始無聲無息地散去。
自始至終,石沐薰都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倚擎天待狗群完全散去之後才開口。
斂了斂心神,石沐薰記起他身上的傷,驚呼,「啊——你受了傷,得快點到醫院去治療才行,等等,我去把車子開過來。」她一古腦兒地把話說完,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她的車子。
「不必……」了字還未說出口,她已經跑開了去。
這一點傷他還不放在心上,頂多就流些血,疼一疼,一會兒就會痊癒了。
倚擎天將刀子拔出來,鮮血立即淌了下來。
扔掉刀子後,他旋身就邁開步伐,自顧自地走開,不打算等她。
一輛白色的轎車在他的身邊停下,石沐薰匆匆忙忙地下了車,「為什麼要走?我不是要你等我嗎?上車,我送你去醫院。」她伸手要扶他。
他避開她的手,「不必了,這一點小傷不礙事的,我可以自己處理。」
「小傷?」她不敢相信,「你被捅了一刀怎麼可以算是小傷,會死人的,你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負義地扔下你不管。」更何況他這一刀還是替她挨的。
「我說了不……」
石沐薰不由分說地將他推進車子裡,關上車門,然後坐進駕駛座以最快的速度開往附近的醫院。
☆☆☆☆☆☆
「停車。」
「醫院就快到了,你還好吧?」石沐薰自後照鏡瞥了他一眼,他臉上毫無血色,會不會失血過多啊?他可不能死啊!不然,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停車。」倚擎天難受至極地吼道。
「哦!好。」她立即『將車子靠路邊停下。
車子一停住,他立即衝出車外大吐特吐。
見鬼了,他為什麼要忍受這一些?
他做善事,救了人,不是嗎?
為了救人他還被捅了一刀,到頭來得到的卻是暈車難受,然後在路邊吐得亂七八糟!
「你沒事嗎?」石沐薰小心翼翼地輕聲問。不明白他的嘔吐是因何而來。
「我看起來像沒事的樣子嗎?」慘白著一張俊臉,他瞪了她一眼。
早知道救她會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他肯定會閃到一邊涼快去。「好了,從現在起我們各走各的,互不相干。」一切回復到原點。
「不行,」她一口回絕,「你是因為救我才會受傷,我不能不管。」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固執?他身上的那一個刀傷早就癒合了,只剩下襯衫上的破洞和一大片血跡,要真和她上醫院去,肯定會惹來一大堆的麻煩事。
「石沐薰。」她報上名字。
誰問她的名字了?倚擎天勉強抑下滿腹的躁鬱,「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可以走了,我的傷不是你的責任。」
「你的傷該去看醫生。」
「我的傷好了。」拗不過她的固執,他只好說出來。
「好了?」她瞪著他,「你在說天方夜譚嗎?那個刀傷沒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他索性就將襯衫撕開來,露出他受了傷的腰際讓她看清楚,「如何?」
石沐薰怔了好半晌。
那個原本該有傷口的地方,現在卻是一片光滑,非但沒有傷口,連疤痕也看不到,若不是他的襯衫上還留有血跡,她會以為他根本就沒有受傷,一切都只是幻覺而已。
這是怎麼回事?她抬眼對上他那一雙碧綠色的眸子。「為什麼?」
「你不害怕嗎?」他有些微意外,原以為她應該會受到驚嚇,然後落荒而逃才是。
「為什麼我要害怕?你又沒有傷害我,更何況你剛剛還救了我一命,我更沒有害怕的理由了。」她坦然地迎視他的目光。「不過,我很好奇。」
人因為無知而恐懼。
「如果你能夠守口如瓶的話。」倚擎天調開視線望向漆黑的夜空。
「當然可以,我保證。」石沐薰信誓旦旦地舉起右手,「你有超能力嗎?」
「我是人狼。」彷彿和他的話相呼應似的,他碧綠色的眸子裡光芒大熾。
「什麼是人狼?」她有聽沒有懂。
「那是生存在這個地球上的第二種人,能夠以人和狼兩種外貌出現。」他作了解說。
她還在消化他的話。
良久,石沐薰才又開口,「想不到你們真的存在,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知道?」她的聲音裡只有訝異沒有恐懼和敵意。
「知道的人並不多,我們不會輕易洩露身份,免得引起軒然大波。」今晚是個意外。
石沐薰瞭解地點點頭。
「那三個人為什麼非要置你予死地不可?你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他忽地記起。
「我也不知道,他們只說有人不想讓我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想起來,她不由得又打了個寒顫。
若非他出手救她,此刻她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凡事小心些總沒錯。「倚擎天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很晚了,你也該回去了。」
「那你呢?」是她載他到這裡來的,他又沒有車子,怎麼回去?
「攔輛計程車就行了。」不然,就打電話回家找人來接他。
「我送你回去好了。」她責無旁貸。
「好吧!那麻煩你了。」他說了個地扯。
「一點也不麻煩,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倚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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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老頭子你受傷了嗎?」倚敬辰關切地拉起倚擎天染血的襯衫審視。
不會是被銀子彈所傷吧?
「沒事,你們怎麼還沒睡?」倚擎天將襯衫下擺拉了回來。
狄霏眼尖地瞧見開車送他回來的是個漂亮又有氣質的小姐,熱情地迎了上去,「擎天,不打算替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小姐嗎?」
倚廷洛淡淡地道:「你該好好解釋一下。」
「要不要找二少爺回來?」傭人亦道。
眾人七嘴八舌地讓倚擎天一個頭兩個大,「先讓我喘口氣再說。」
「他是為了救我才會受傷的。」石沐薰帶著歉疚向眾人解釋。
救她?狄霏的眼睛一亮,「小姐,請進來喝杯茶,我們想瞭解一下情形。」
「大嫂,現在是凌晨三點耶!哪有人這個時候請人家喝茶的。」倚擎天翻了翻白眼。
「沒關係。」石沐薰不介意地一笑。
狄霏笑盈盈地挽著她走向屋內,「我是擎天的大嫂狄霏。」然後還一一介紹了其他人。
「我是石沐薰。」她禮尚往來地報上自己的姓名。
傭人迅速地奉上茶和點心。
「你說擎天救了你是怎麼一回事?」狄霏遞給她一杯熱茶。
石沐薰捧著茶,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將事情的經過告訴狄霏。
狄霏聽完後認真地推測。「如果他們的目標真的是你的話,肯定還會再採取行動的。你打算怎麼辦?」
「老實說,我自己也不知道。」石沐薰的黑眸罩上一抹茫然無助。
先上樓去換下染血襯衫的倚擎天一身清爽地自樓梯上走下來。
倚敬辰漾起一抹壞壞的笑,「大嫂,不是有句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嗎?如果我們不幫她的話,搞不好她明天就會一命嗚呼了。」
他的話正中狄霏的下懷,「有道理,沐薰你暫時就在這兒住下好了,廷洛你覺得呢?」
「看來霏霏已打定主意了。倚廷洛微微一笑,「很好啊!」他和親愛的老婆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而且負責收拾她捅出來的婁子。
倚擎天瞪了倚敬辰一眼,他在跟大嫂湊什麼熱鬧啊?吃飽了撐著不成!
「這樣子不太好了!」她現在是個麻煩人物,和她扯上關係肯定會有危險。
「沒有什麼不好的,就這麼決定了。」狄霏不容置否地作出決定。
「可是,我會給你們惹來麻煩的。」她並不想連累其他人,尤其是救命恩人一家。
狄霏笑了笑,「別擔心,這兒可是可不是閒雜人等可以靠近的地方……」忽地,她饒富興味地打量,「你親眼看見了擎天身上展現的急速復原能力,難道沒有問題想問嗎?」
「問過了。」
「他怎麼回答你的?」
「他說他是人狼。」毫無疑問,和擎天有血緣關係的是堂兄弟也應該都是。
那麼這裡是人狼一族的大本營了!
「的確是,」原來擎天告訴她啦!這更堅定了自己要撮合擎天和沐薰的想法。狄霏笑容可拘地說:「這裡大多數的人都是人狼,我想你大概也發現了一件事,人狼一族的成員都有一雙碧綠色的眸子。」
石沐薰點點頭。
「不過我不是,雖然我也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卻不是人狼。」狄霏補充說明。
有一抹笑意浮上倚廷洛的唇畔,綠眸中盈滿愛意,他知道霏霏的用意是想證明人狼並不凶殘可怕,人類和人狼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石沐薰暗忖,看得出來狄霏是個幸福的女人,有快樂的家庭和愛她的老公,真令人羨慕。
「我並不害怕人狼。」她還沒健忘到不記得稍早追殺她的是人類,而救她的是人狼。
或許人狼和人有極大的差異,但是,只要有良善的心就好。
狄霏讚賞地一笑,「對了,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家跟父母說明一下事情的來由,和你要暫住在這裡的事,免得他們擔心。」
「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她的語調中有抹不易察覺的哀傷掠過。
「對不起,我不知道。」親人過世是最令人傷心的事。
「沒關係。」石沐薰釋然地揚起嘴角,「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因為車禍。」
「天都快亮了,大家也都累了,有什麼話睡飽再說吧!」倚廷洛的聲音響起。
狄霏沒有異議,「嗯!也對。」而後在她的綠眸中有一小簇光芒亮了起來,「既然沐薰是擎天救回來的,那就安排她住在你那層樓的客房,嗯?」她看向倚擎天說。
「嗯。」他有說不的權利嗎?
大嫂將石沐薰留下來,想要幫助她,這一切他都沒有意見,但是,宅子裡的客房那麼多,幹嘛硬要指定他那一層樓的客房,根本就是……
看看他為自己惹來什麼麻煩了,真是!
「走吧!我帶你去客房。」倚擎天認命地站起身,走向樓梯。
石沐薰跟隨在後,「對不起,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我會盡快離開的。」
他停在樓梯中央,轉過身面對她,「不關你的事,你不用在意。」
見她沒有回答,他索性又道:「你要是不能活下來,我豈不是白挨了那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