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敘,可敘,你等等我嘛!」
葉可敘抱著一摞書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正朝她跑來的好友——若景翊。
若景翊氣喘吁吁地自後頭追了上來,「你幹嘛走那麼快?我在後面追得很辛苦耶?」她伸手拍拍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是、是,小的知道錯了,下一次會走慢一點的。」葉可敘頻頻打恭作揖,笑盈盈地道。「現在你可以說明來意了嗎?」就連身為女人的她也不得不讚歎若景翊的美貌。
上了大學之後,她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甚少和別人打交道,但是,若景翊例外,若景翊是她惟一的至交好友,她很珍惜這一份友誼。她們兩人的典型完全不同,沒有人知道她們為何能湊在一起成為莫逆之交?
葉可敘瘦瘦高高的,瓜子般的臉蛋有雙靈活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似地眨呀眨,她長得不頂美,但是,仍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和清新脫俗的氣質。
若景翊則是個少見的美人胚子,那眼、那鼻、那眉、那櫻桃小口全都像是出自名雕刻家手下的作品一般完美無瑕。
但是,兩人站在一起,葉可敘絲毫不比若景翊遜色,她們各有春秋。
「這個星期天的聯誼你去不去?」若景翊的呼吸平穩許多。
聯誼?她可沒那個美國時間去參加。
「我要去打工沒空。」葉可敘得靠自己去賺取學費和生活費,對她而言,時間就是金錢。
葉可敘是個孤兒,自小在育幼院長大,她比同齡的小孩早熟,很早就認清一切,凡事只能靠自己,她不像一般人有父母可以依靠、可以撒嬌,她有的只是自己和影子,因此養成她獨立自主的個性。
雖然她的身世較為坎坷,但是,她不怨天尤人,或許這是她的命。過去的一切都已成過往雲煙。她無力去改變,但是,她深信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還要打工啊?」若景翊睜大美眸,無法置信地瞪著她,「賺錢是很重要,但是,身體健康更重要,總該放個假休息一下嘛!」
「放心啦!我的身體好得很呢!不會有事的。」葉可敘將書換到另一隻手上。自小到大,她一直都健健康康的,甚少生病。
若景翊搖搖頭,「星期一到星期六你固定在咖啡廳打工,現在連星期日還要兼另外一份工作,你以為你是鋼鐵不壞之身嗎?」
「小翊,我可以的,你別擔心。」葉可敘露出一臉笑容,試圖說服她。
「你如果還把我當成好朋友,就聽我的話,不然,我們就連朋友也別當了。」若景翊繃緊一張俏臉,不悅地瞅著她。
這麼嚴重啊!「小翊,能不能……」
「你可以不用參加聯誼,但是,打工的事沒得商量。」若景翊緩了緩語氣,跟可敘在一起久了,她都快變嘮嘮叨叨的老媽子了,真是的,她從沒見過這麼不愛護自己的人。
葉可敘頓了一下,瞧出她眼底的堅決,只好投降似地舉起雙手,「是、是,我答應你星期日不去打工,這總行了吧?」她不用想也知道朋友比一份工作重要啊!「不過,我是不會去參加那個勞什子聯誼的。」她趕緊作了一個補充。要是多餘的時間,她寧願睡她的大頭覺去,既養顏又美容。
「雖不滿意但可接受。」若景翊聽了她的回答後,眉頭舒展開來。
「是喔!是喔!委屈你了。」
「我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如何?」若景翊一本正經地提議。
「怎麼補償?」葉可敘邁開步伐,邊走邊問。「說來聽聽吧!」
若景翊和她並肩而行,「嫁給我大哥,當我的大嫂好了。」
嫁給她大哥?葉可敘的動作突然停頓下來,僵硬地扭頭瞪視著若景翊那張天使般的臉孔,「你在開玩笑?」
「不是。」葉可敘的反應全在她的預料之中。
「你大哥認識我嗎?」葉可敘又問,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她的腦袋再度恢復正常運作。
「不認識,不過,我可以替你們介紹啊!」
看她的樣子似乎對撮合他們很有興趣,不過,這也太誇張了吧!
葉可敘又將書本換到另一隻手上,「謝了,我現在不缺男朋友。」
「那丈夫呢?」她笑咪咪地問。
她好像非把她大哥推銷出去不可!
葉可敘怪裡怪氣地睨著她,「你大哥是不是長得很耐看?」她還特地在「耐看」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若景翊的頭才點了一半立即發覺不對勁,可敘那耐看的意思指「要很忍耐的看」,換言之……「什麼嘛!我大哥可是少見的美男子耶!我是把你當好朋友,所以才給你這個機會的。」
「喔。」
「喔!」若景翊快要抓狂了,「這一聲哦是代表0K or NO?」要是大哥知道她把他當貨物似的推銷,只怕她就是皮在癢了。
那種麻煩韻事她一向都敬謝不敏的,葉可敘的嘴角緩緩揚起,笑意躍人她漆黑閃亮的眼眸中飛舞,「NO。」
「你……你會後悔的,我大哥可是搶手貨耶!」若景翊莫可奈何地道。
若景翊大哥是不是搶手貨跟她沒有關係。「是嗎?」在談話之間,葉可敘的租屋處已經到了,那是一棟專門租給學生的六層樓房,她住在三樓。「你待會兒不是還有課嗎?」
上了三樓,葉可敘掏出鎖匙來開門,打開房內的燈,將懷中的書全都放置在書桌上,她瞄了一眼桌上的小鬧鐘,這會兒再走回去大概也來不及上課了。
若景翊跨進房內走至床沿坐下來,「你真的不考慮考慮?」
關上門,「考慮什麼?」一轉眼,她就把剛才說的事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若景翊鼓著腮幫子瞪她,這根本就是標準的剃頭擔子——一頭熱嘛!「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
「生氣啦?」
「沒有。」若景翊輕歎了一口氣,誰教她要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呢!「嘿!你不會真的打算要試吧?」她不經意自眼角瞥見一面大鏡子。
「有何不可能?」試一試嘛又不會怎麼樣!說不定真會讓她看見未來的另一半呢!
「可是,那要在晚上十二點耶!而且還要點上兩根白蠟燭。」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她就已經覺得渾身不對勁了,更別提要她親身去體驗了。她的膽子一向不大,要是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而嚇死了,那多不划算啊?
「那又沒什麼,況且,我們不試試看的話,怎麼知道那個傳言是真是假?」葉可敘倒了兩杯茶,遞給她一杯,「你有沒有興趣軋一腳啊?」東西都有已經買回來了,怎麼可以不試!
「算了吧!我還想活久一點。」若景翊喝了口茶,神情認真地道:「我看你也別試了啦!我總覺得怪怪的耶!」她相信有鬼神的存在。
「放心吧!」葉可敘打開衣櫥拿了件外套穿上,「我們出去吃飯吧!待會兒我還要上班呢!」
「喂!你……不聽朋友言,吃虧在眼前。」
「明天早上我會把結果告訴你的。」葉可敘將她推出門外,反手將門鎖上。
其實她對那未來的另一半並未存有太多的幻想。只不過想知道那個傳言的真實性罷了。
若景翊微促著眉頭,「好奇心殺死貓。」她倒希望可敘不是那麼好奇的人,只可惜可敘偏偏是個好奇寶寶。
「你想吃什麼?」葉可敘四下望了望,這附近住的都是學生,所以,許多小吃店和快餐店也因應需要而產生,走不到三步就有一家。
「隨便,我沒意見。」若景翊還在想該怎麼做才能令葉可敘改變主意。
「我們就吃快餐好了。」
「唔。」
隨便找了家快餐店,她們兩個就這樣解決了她們的晚餐。
若景翊仍在努力說服葉可敘,而葉可敘卻滿心期待地等著午夜十二點鐘的到來。
※ ※ ※
魔谷內
唔!無悔都已經生下第一個孩子了,他也該找個時間到人界去看看她。
突地,鬼無懼感到他所設下的結界起了一個小小的波動,是畫月。她來做什麼?一個箭步,他閃身躺在大床上,佯裝出熟睡的模樣。
他才剛躺好,聞畫月的身形立即出現在床前。
「無懼,無懼。」
鬼無懼動也不動地躺著,悶不吭聲,他在等她自動離開。
「鬼無懼,我知道你根本沒在睡覺,別裝了。」
他仍是沒有一絲絲反應。
「你不起來,我是不會走的。」聞畫月打定主意要跟他耗下去了。
鬼無懼無動於衷地躺在他的床上,連眼皮也不曾睜開一下,任由聞畫月在他的身邊哇哇大叫。他真不明白,她的嘴巴為什麼可以這樣一直動個不停,而且一點也不覺得累。
「口渴嗎?要不要喝杯茶?」
「不要。」哼!她就不信他還能繼續裝下去。聞畫月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勝了第一回合。
「可是,我很睏了。」他故意打了個很大的哈欠來證實他的話並不假。
「你……你這算什麼弟弟嘛!無悔姐結婚的時候,你也沒有去參加她的婚禮,現在她生孩子了,你還不去看她們!」聞畫月杏眼圓睜地瞪著他。這算哪門子的手足嘛!一點手足之情也沒有。
「我去不去看她有差別嗎?」鬼無懼坐直身體,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其實只要無悔她在人界過得好就行了,他去不去看她都在其次。
「你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姐姐。」她揚高聲音朝他叫囂道。
如果不是她的修為太差,又何須在此對他說了那麼一大串,浪費口水嘛!真是慪死她了。
鬼無懼慢條斯理地轉向她,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若沒猜錯的話,她八成是想到人界去溜一溜,希望他能「順便」帶她去。
「我要去看無悔姐。」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你就去啊!」鬼無懼一副「不干我事」地應了一句,他沒興趣當善人,而且他也無能為力。
不過,他也深諳畫月的能力,她無法借由鏡子到人界去,而邊界上又設有結界,必須經過父王的同意才能進出,所以,她只能來找他。
「你——真可惡。」她跺了跺腳。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他朝她揚了揚眉,一抹淡淡的笑容緩緩地綻放開來,「我哪裡可惡來著?」
「你明明知道……」她為之氣結。
「我知道什麼?」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練功,所以,沒有辦法借由鏡子來去人界,你是故意不幫我的。」早知道會有這種局面,她就該好好修煉。
鬼無懼沒有否認,他的確是不打算帶她到人界去。
「你真的不去?」
「不去。」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去就不去。
「不去就不去嘛!有什麼了不起的?」聞畫月重重地哼了一聲,旋身離開鬼無懼的寢宮。
鬼無懼失笑地望著她的身影漸行漸遠。其實他不是不想去看無悔他們一家人,只不過有個「小小」的難題。
借由鏡子自由來去人界對他而言並不困難,只是……只是他的……方向感不佳,恐怕會冒冒失失的闖到陌生人家中,因此,他才遲遲不動身。
這個秘密連狄仰還都不知道呢,如果他帶畫月同行的話,豈不是目暴其短嗎?到時候畫月不笑翻了,那才奇怪呢!
他可沒興趣成為別人的笑柄。「殿下,畫月小姐她怎麼了?」狄仰一臉莫名其妙地自外頭走進來。「我剛剛和她擦身而過,她好像氣呼呼的,誰惹她生氣了?」
「我。」
「殿下?」
「你們怎麼了?」狄仰頗是好奇地問,金眸中的光芒頓時大熾。
他還是弄不清楚殿下和畫月小姐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有沒有可能會成為情侶?
「她氣我不肯帶她到人界去。」鬼無懼淡淡地聳了聳肩,一派漠不在乎的樣子。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他懶得再多費唇舌去解釋,說得愈多他的秘密也愈保不住,言多必失的道理他也是懂的,「那件事你去問得如何了?」鬼無懼岔開話題,轉移狄仰的注意力。
「舞會已經在籌備當中,邀請函也都發送出去了,王和王后似乎打算將谷內未婚的女性全都請來參加舞會,任由你挑選。」狄仰興致勃勃地道。「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美女出現。」哇,酷弊了,這種機會可不是常常有的,不看白不看嘛!
鬼無懼沒好氣地朝他投去一瞥,「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不介意把機會讓給你。」
「你開玩笑了,我哪有那個資格!」狄仰悚然一驚,殿下他該不會又打什麼歪主意了吧?「這個舞會可是特地為了你要選後而辦的耶!」
選後?鬼無懼頗是無奈地朝天翻了白眼,也許當初他不應該幫助無悔去說服父王,那麼這個可笑的責任就不會落到他的身上了,這大概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選後了?」鬼無懼眼中紅色的火焰彷彿要躍出來一般。
「呃!你是沒說過啦!」狄仰怔了怔,搔搔頭回答。「可是,那是王的意思,他希望你能在接任大典上同時完成婚姻大事。」
又來了!鬼無懼莫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父王怎麼老愛來這一套?也許他可以……鬼無懼的腦中靈光一閃,視線緩緩移至狄仰身上。
狄仰被他瞧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殿下,你別打我的主意,我瞞不過王的。」狄仰自他的紅眸中瞧出了一點端倪。他可不希望重蹈狄斯的覆轍——被「請」到冰牢去涼快、涼快。
鬼無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勁自道:「我決定到人界去一趟。」
「去看無悔公主他們,是不是?」他也正好可以借此機會看看慕名已久的人界。
鬼無懼僅是點點頭。
「我們什麼時候動身?」狄仰理所當然地問。他一向都是和殿下同進退的。
「我們!」鬼無懼挑高一邊眉毛,「是我一個人要去拜訪無悔,而你留在谷內。」他的心意已決。
「我留在谷內!」狄仰無法置信的重複。
「沒錯。」一抹得意的微笑緩緩地在他漂亮的嘴角擴大,「你要留在谷內。」
「可是,我有責任保護你。」狄仰苦著一張臉作垂死地掙扎,不過,他也明白那不會有多大的效用。
「不用再多說了,你可以不用變成我的樣子掩人耳目,一旦我父王問起我的行蹤時,你就坦白直說吧!」鬼無懼相信父王不會怪罪於狄仰的。
「我……」
「這是我的命令。」鬼無懼的態度擺明了不願意再繼續那個話題,輕描淡寫地揮了一下手,桌上的一顆紅蘋果便凌空飛至他的手中。
「殿下,那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鬼無懼把玩著手中紅潤的蘋果,毫不在意地道:「不知道,也許一天、一個星期或者更久。」
唉——狄仰聞言整張臉誇了下來,這表示他慘了。什麼嘛!把他推出去當炮灰。
「王一定會生氣的。」光是想想王發怒的樣子就已經令他膽戰心驚了。
「他經常生氣,不是嗎?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鬼無懼仍是不改他那一派的淡漠態度,彷彿是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
都是被你氣的。狄仰沒敢說出口,又不是不要命了。要說的話,等他練成金鋼不壞之身時再來進諜言吧!
鬼無懼似乎不打算吃那顆蘋果,「你放心啦!我父王是個明事理的人,他不會怪罪於你的。」他順手將蘋果拋給狄仰。
「那舞會怎麼辦?」狄仰接住蘋果時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要是讓舞會開天窗,只怕王會更生氣。天啊!他的前途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順利的話,我會在那之前回來的。」鬼無懼的視線調向窗外,漫不經心地回答。
「啊——」不會吧!那……要是不順利的話,又該怎麼辦?狄仰的額際冒出冷汗。他早該知道他的主子比狄斯的主子——鬼無悔更加難纏。
「要是你沒來得及趕回來呢?」狄仰吞了口唾液再度開口。
「就請我父王親自粉墨登場吧!」這的確是個好主意。鬼無懼火紅的眸子裡堆積著滿滿的笑意。
狄仰瞠目結舌地瞪視著自己的主子,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要是他真的照他的話說,就算王不降罪於他,只怕王后會先剝了他的皮。嗚……為什麼他這麼命苦呢?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嘛!
原本他還以為撿到了便宜,可以沾殿下的光看盡谷內的美女,誰知……誰知美女還未看見,卻已經衍生出這麼多麻煩來了。
鬼無懼自狄仰變幻不停的臉上表情,略微窺知了他的心思,僅是輕笑一聲。「殿下!」狄仰疑惑地出聲,什麼事這麼值得高興嗎?
「還有事嗎?」他的笑意不減。
「沒有。」
「那你回你的房間去吧!」這一次的談話也該告一個段落了,鬼無懼作了決定。
「是。」狄仰別無選擇的退了出去。他向來都無法改變無懼殿下的決定,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鬼無懼緩緩踱步到牆上那面大鏡子前停住,凝神仔細地看了半晌。
什麼事都有個第一次,瞪視了許久,他才毅然決然地大跨步,進入鏡中的世界,開始了他生平頭一遭的人界之行。
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