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在公司裡,曉薔打量著她看到的每個男人,暗忖他是不是那個人。他們之中有一個可能是凶手令她感到難以置信。他們看來都是那麼正常,至少跟計算機業的大部分人一樣正常。其中一些是她認識和喜歡的,其中一些是她認識卻不喜歡的,但他們沒有一個看來像凶手。許多家伙,尤其是一樓和二樓的,她認得他們的面孔但不知道他們的名字。難道瑪茜熟識他們之中的一個而開門讓他進入她家嗎?
曉薔想象著有個她認得的人深夜來敲她家的門說他的車子壞了時,她會怎麼做。在今天以前,她很可能會毫不遲疑地開門,只是熱心地想要助人。那個凶手永遠地剝奪了她的那種信任和內在的安全感。她喜歡把自己想成聰明機警,不隨便冒險,但她有多常在聽到敲門聲時,連問都不問一聲就開門?如今想來真令她不寒而栗。
她的前門沒有窺孔。只有爬上沙發,拉開窗簾,把身體拚命往右傾,才有可能看到誰在她的門外。她的廚房門上半部是九小塊普通的玻璃,很容易就可以打破:然後闖入者只需要把手伸進來打開門鎖就行了。她沒有警報系統,沒有辦法保護自己。如果她在家時有人闖進屋裡,她充其量只能從窗戶逃出去,如果她能把窗戶打開。
她需要做許多事才能再度在自己家裡感到安全,她心想。
為了趕完請假時堆積的工作,她比平時晚下班半小時。穿越停車場時,她注意到停車場裡只剩幾輛車,這才第一次發覺獨自在這種時候下班有多麼危險。她、蒂潔和露娜都應該隨人群一起上下班,因為人多才安全。她甚至沒有告訴她們她今天打算加班。
此刻她有太多事情要想,有太多她以前不曾考慮到的潛在危險。
「曉薔!」
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時,她意識到那個人可能叫了她至少兩次。她轉身察看,有點驚訝——是施苓雅快步走向她。
「對不起。」曉薔道歉,但納悶苓雅為何叫住她。「我在想事情,沒聽到妳叫我。出了什麼事嗎?」
苓雅停下來,優雅的手指在顫抖,臉上是局促不安的表情。「我只我想說的是,瑪茜的事令人深感遺憾。葬禮什麼時候舉行?」
「還不知道。」她沒有力氣再說明一次驗屍的事。「後事是瑪茜的妹妹在處理。」
苓雅抽筋似地點個頭。「請通知我,我想要參加。」
「好的,沒問題。」
苓雅好象還想說什麼,或是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兩種情況都很尷尬。最後她只是點個頭,轉身走向她的車,圓裙在小腿周圍飄動。她今天的穿著特別糟糕,領口有小花邊的淺紫色印花洋裝看來像是在跳蚤市場出售的退貨。但是苓雅的薪水不低——曉薔知道確切的數字——她的衣服很可能是在百貨公司買的。她只是對時尚毫無概念,對穿著毫無品味。
「但我看人的眼光也好不到哪裡去。」曉薔喃喃自語地打開車門鎖。因為被她認為最沒有同情心和最不敏感的溫旭甫和施苓雅,竟然特地告訴她,他們對瑪茜的死深感遺憾。
謹記山姆的交代,曉薔開車到一家通訊行購買來電顯示器,填了一大堆表格申請行動電話門號,然後不得不選一支手機。挑選令她頭大:她要掀蓋式的或非掀蓋式的?她決定要非掀蓋式的,心想,她在逃避瘋狂凶手的追殺時,不會想被迫在撥號前花時間掀開蓋子。
接下來她必須決定要什麼顏色。她立刻剔除基本的黑色。霓虹黃?那麼顯眼絕不會找不到放在哪裡。藍色很酷,藍色的手機很少見。但再酷也比不上紅色。
選定紅色的手機後,她必須等待設定。等她離開通訊行時,夏末的太陽幾乎完全隱沒,烏雲從西南方湧來,她的肚子餓扁了。
由於隨著烏雲吹來的涼風預示即將下雨,她在回家前還有兩個地方要去,所以她到快餐店買了漢堡和可樂在車上吃。漢堡並不可口,但能填飽肚子就好。
她的下一站是販售和安裝保全系統的公司。她在那裡回答問題,挑選想要的系統,開了一張大額支票。安裝排在下周六。
「但那是十天後!」曉薔皺著眉頭說。
那個粗壯漢子看看預約登記簿。「抱歉,但在那之前的時間都排滿了。」
她伸手抽回放在他面前的支票。「那我去別家問問看,抱歉浪費了你的時間。」
「等一下,等一下。」他急忙說。「是不是很緊急?如果是,我們可以把時間挪前。妳應該早點說的。」
「是很緊急。」她堅定地說。
「好吧,讓我看看。」他再次查看登記簿,抓抓頭皮,用筆輕敲桌面,然後說:「既然很緊急,我可以把妳擠進這個星期六。」
小心不露出得意的表情,她把支票放回他面前。「謝謝。」她真心地說。
再下一站是建材行。那個地方很大,蓋房子所需要的東西在那裡都找得到,除了錢以外。她替前門買了一個標示著「安裝容易」的窺孔,以及一扇沒有玻璃但有兩個門閂的廚房門。在安排好星期六把門送到和付了額外的費用後,她才如釋重負地啟程回家。
轉進她住的那條街時,雨點開始打在擋風玻璃上。夜幕低垂,烏雲使夜色更加黑暗。閃電照亮西方的夜空,雷聲在遠方轟隆作響。
她的屋子一片漆黑。她通常在天黑前都會回到家,所以沒有留任何燈。平時她不會擔心走進黑漆漆的屋子裡,但今晚她感到一陣寒意竄下背脊。她感到十分緊張不安。
她在車子裡坐了一會兒,不願熄火進入屋內。山姆的車道上空蕩蕩的,但他的廚房亮著燈。他也許在家。她希望他把他的貨卡停在車道上,而不是車庫裡,這樣她就能知道他何時在家和何時不在。
就在她剛剛關掉頭燈和引擎時,她看到左邊有人影晃動。她的心差點跳出喉嚨,然後她看出是山姆走下他的前門門階。
她松了口大氣,抓起皮包和塑料購物袋下車。
「妳跑到哪裡去了?」他嚷道,在她鎖車門時來到她背後。
她沒料到他會一開口就大吼大叫,嚇得手中的塑料袋掉了一個。「該死!」她彎腰撿拾購物袋。「你非以嚇我為樂不可嗎?」
「妳需要人嚇嚇妳。」他抓住她的上臂,把她拉起來面對他。他沒穿上衣,她發現自己的鼻子對著他的胸肌。「現在都八點了,說不定有殺手在跟蹤妳,妳卻懶得打電話讓人知道妳在哪裡。嚇妳算是對妳客氣了!」
雨越下越大,她疲憊緊張,沒有心情大吼大叫。她抬頭瞪他,雨打在她的臉上。「是你叫我去買來電顯示器和行動電話的,所以我晚回家也是你害的!」
「正常人半個小時就能做完的事需要花掉妳三個小時嗎?」
他在說她不正常嗎?她生氣地用雙手用力推他的胸膛。「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必須向你報備行蹤了?」
他往後退了大約一寸。
「大約一個星期前!」他氣沖沖地說,然後低頭親吻她。
他的吻用力而憤怒,他的心跳像鐵錘撞擊著她的手掌。就像每次他吻她時一樣,時間暫停在這一刻。他的味道充滿地;他的肌膚在雨水中依然溫暖。他緊緊擁抱著她,緊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感覺到他的勃起抵著她的肚子。
他在發抖,她恍然大悟他有多麼擔心她。他高大壯碩,模樣強悍,可能每天都看到令一般人驚駭畏縮的事。但是今晚他卻害怕了——為她害怕。
她的胸口突然一陣抽痛。她兩腿發軟地靠在他身上,踮起腳尖以相同的力量和熱情響應他的吻。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呻吟,親吻中的憤怒消失,被狂烈的饑渴取代。她完全地屈服在他的親吻下,但他仍嫌不夠地用手指纏住她的秀發,把她的頭往後拉,使她的粉頸暴露在他的唇舌下。雨點打在她的臉上,她閉起眼睛,無力掙脫他的束縛,也不想置身在別處。
三天來的情緒風暴使她想要迷失在感官世界裡,暫時拋開所有的悲傷和恐懼,只感覺到山姆,只想著山姆。他把她抱離地面,抱著她開始走向他家。她只有在他停止吻她時抗議,只有在更加挨近他時掙扎。
「該死!妳可不可以不要扭來扭去?」他用緊繃的聲音低吼。
「為什麼?」她的聲音聽來朦朧、性感。她不知道她可以發出那樣的聲音。
「因為妳再扭來扭去,我就要在我的牛仔褲裡達到高潮了。」他挫折地咆哮。
曉薔把他的問題考慮了大概一秒。唯有離開他的懷抱才能不過度刺激他,但那意味著剝奪她自身的樂趣。
「忍受。」她告訴他。
「忍受?」他聽來忿忿不平。
他推開前門,抱著她進入屋內。客廳裡一片幽暗,只有廚房的燈光透過來。他聞起來濕濕熱熱的。她想要撫摸他寬闊的肩膀時,才發現她仍然拎著皮包和購物袋。她不耐煩地把它們扔到地板上,然後像章魚似地纏住他。
他咒罵一聲,蹣跚幾步,把她壓在牆上。他粗魯地扯開她的長褲鈕扣和拉煉,長褲滑落到她的腳踝。她踢掉鞋子,他把她抱離腳踝邊的那堆布料。她立刻用雙腿環拉住他的臀部,急切地想要貼近他,想要紓解在她體內燃燒的熊熊欲火。
「等一下!」他用身體把她壓在牆上,拉下她環扣在他腰部的雙腿。曉薔才抗議地呻吟了第一聲就感覺到他的手指勾住她的褲腰,把她的內褲扯下她的大腿。
噢!
她努力思索自己為什麼想逼他再等上兩個星期,但怎樣也想不出原因。殺害瑪茜的凶手可能也想殺害她們其余三個;如果她還沒有體驗到跟山姆做愛的滋味就死了,那就太不值得了。此時此刻,沒有比跟這個男人翻雲覆雨更重要的事了。
她踢開內褲,他再度把她抬高讓她用雙腿環扣住他。他解開牛仔褲任其滑落時,他的指節擦過她的兩腿之間。兩人之間的最後障礙移除,他的亢奮赤裸灼熱地抵著她,使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快感在她體內奔竄,使她的神經末梢興奮不已。她情不自禁地弓起身體,尋求更多,需要更多。
他低聲輕咒,把她略微抬高,調整她的位置。她感覺到他堅硬灼熱的亢奮探索著她;當他緩緩松手讓她的身體往下滑時,他的亢奮開始進入她的體內。她的身體先是抗拒,然後開始一點一點地接納他。不可思議的奇妙感受像海浪般沖向她——
他突然停下來,喘息著把臉埋在她的頸窩,用沙啞的聲音問:「妳服用避孕藥了嗎?」
曉薔的指甲戳進他的背肌裡,強烈的需要使她想要啜泣。他為什麼在這時停下?他只有前端進入她體內,她的身體緊裹著他,企圖引他深入。他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一句咒罵。
「該死的,曉薔,妳服用避孕藥了沒有?」
「有。」她總算設法說出了口,但聲音跟他一樣沙啞。
他把她按在牆上,粗暴地一個沖刺把自己完全推送進她體內。
她聽到自己叫喊出聲,但叫聲聽來十分遙遠。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專注於在她體內前後移動的粗大器官,他的節奏又快又猛,她的高潮來得也是又快又猛。快感在她體內爆發,她弓身、尖叫、抽搐、顫抖。
他粗暴地沖刺進她體內,在一秒鍾後達到高潮。她的身體往下滑,迫使他更加深入,深入到使她渾身一僵,再一次達到高潮。
事後,他沉甸甸地靠在她身上。他的皮膚被雨水和汗水弄濕,胸膛隨著呼吸起伏。幽暗的屋裡一片寂靜,只有屋頂上的雨點聲和他們的喘氣聲。她背靠著的牆壁雖然很涼卻硬得不舒服。
曉薔思索著想說些聰明話,但她的腦筋不聽使喚。這件事太嚴肅、太重要,不適合說俏皮話。於是她閉上眼睛,把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等心跳慢慢恢復正常和身體漸漸放松。
他低聲咕噥了一些話,一只手臂環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臀,踢開他的牛仔褲,搖搖晃晃地走向臥室。他抱著她躺到床上時,他仍然在她體內,她仍然攀附著他。
臥室裡幽暗涼快,床又大又舒適。他脫掉她的絲襯衫,解開她的胸罩,把兩件衣物隨手扔到地板上。現在他們兩個都是一絲不掛,他再度開始移動時,他的胸毛摩擦著她的乳頭。這次他的節奏比較緩慢,但每一次的深入都同樣有力。
令她吃驚的是,快感開始再度聚積。她原以為自己累得興奮不起來,但發現其實不然。她用腿勾住他的腿,抬起臀部迎向他的每一下沖刺,把他拉進體內更深處。高潮來臨,她體驗到前所未有的狂喜。他發出一聲粗嗄的叫聲,在她還在顫抖時達到高潮。
許久之後,等脈搏變慢,汗水干透,肌肉又開始有了反應時,他退出她的身體,翻身仰臥,一只手臂橫搭在眼睛上。「慘了。」他低聲說。
因為室內很安靜,所以她聽到了。一小團怒火使她謎起眼睛。她仍然全身軟綿綿的,所以那一小團怒火已是她努力的極限。「哦,真浪漫。」她諷刺道。這個男人一整個星期來都對她毛手毛腳,現在他們終於做愛了,他卻在事後說慘了,好象他們的做愛是天大的錯誤。
他抬起遮住眼睛的手臂,轉頭瞪視她。「我第一次見到妳就知道妳是麻煩。」
「你說麻煩是什麼意思?」她坐起來回瞪他。「我不是麻煩!我是個大好人,只有在被迫應付混蛋時不是!」
「妳是最糟糕的那種麻煩。」他惡聲惡氣地說。「妳是結婚型的麻煩。」
有鑒於三個男人已經找到比娶她更好的事可做,他的那句話說得很不得體。出自剛剛帶給她三次爆炸性高潮的男人口中就更加傷人了。她抓起枕頭猛打他的頭,然後跳下床去。
「我可以替你解決那個問題。」她說,氣呼呼地在幽暗的臥室裡搜尋她的胸罩和襯衫。該死的電燈開關在哪裡?「既然我這麼麻煩,我們何不從此井水不犯他媽的河水!」她越說越大聲,到最後等於是在大叫。啊,那團白白的東西可能是她的胸罩。她猛地彎腰把它撿起來,但它是一只襪子。一只臭襪子。她把它扔向他。他把它揮到一邊,跳下床撲向她。
「你把我該死的衣服丟到哪裡去了?」她對他咆哮,避開他伸出的手,氣呼呼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還有,該死的電燈開關在哪裡?」
「拜托妳安靜下來好不好?」他說,聽起來像在笑。
他確實在嘲笑她,淚水刺痛她的雙眼。「去你的,我不要安靜下來!」她大叫,轉身走向房門。「你可以留著那些該死的衣服,我寧願一絲不掛地走回家,也不願在這裡多待一分鍾,你這個麻木不仁的混蛋——」
一只肌肉結實的手臂環抑住她的腰,使她飛到半空中。她尖叫一聲,手臂胡亂揮舞著,然後重重地跌在床鋪上,空氣琳地一聲離開她的肺。
她只來得及吸進一點點空氣,山姆就壓在她的身上,他的體重迫使她再度吐出口大氣。他一邊笑,一邊輕而易舉地制伏她;五秒鍾不到,她就無法動彈了。
令她驚訝和生氣的是,她發現他再度勃起了,他的亢奮就抵在她並攏的大腿間。如果他以為她會再度為他張開雙腿——
他移動一下,很有技巧地用膝蓋頂開她的雙腿;再移動一下,就滑進她的體內。她想要尖叫,因為有他在體內的感覺太美妙,因為她愛他,但他偏偏是個混蛋。她與男人相處的霉運還沒走完。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啊,寶貝,別哭。」他哄道,在她體內溫柔地移動。
「我想哭就要哭。」她啜泣著抱住他。
「我愛妳,白曉薔。妳願意嫁給我嗎?」
「這輩子休想!」
「妳非嫁給我不可,妳今晚說的粗話多到得用下個月全部的薪水來付我罰金。只要我們結婚,妳就不用付。」
「沒有那種規定。」
「我剛剛定出來的。」他用兩只大手捧住她的臉蛋,用拇指拭去她頰上的淚珠。
「你說慘了。」
「不然當一個男人發現他風光的單身漢日子即將名譽掃地結束時該說什麼?」
「你以前結過婚。」
「對,但那次不算。當時我太年輕,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以為性就是愛。」
她希望他不要動。他怎麼能一邊說話,一邊做他正在對她做的事?不,她希望他閉嘴,繼續做他正在做的事,只不過也許再快一點,再用力一點。
他親吻她的額頭,親吻她的下巴。「我經常聽說跟心愛女子的性是不一樣的,但我始終不信。性就是性。但在我進入妳體內時,那種感覺就像觸電一樣。」
「噢。所有的顫抖和叫喊就是那麼回事?」她吸吸鼻子,但注意在聽了。
「伶牙俐齒。對,就是那麼回事,但顫抖和叫喊的可不只有我一個。感覺就是不一樣,比較火熱,比較強烈。做完時我想要再來一遍。」
「你已經再來一遍了。」
「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已經達到高潮兩次了,這會兒我又硬了。這不是奇跡,就是愛。」他親吻她的嘴,緩慢而深入,用他的舌頭。「每次看到妳使性子,我就會硬起來。」
「我從不使性子。為什麼男人發脾氣叫生氣,女人發脾氣就叫使性子?」她停頓一下,突然想到他的話。「每次?」
「每次。比方說那次妳撞翻我的垃圾桶,對我大呼小叫,又用手指戳我的胸膛。」
「你硬了?」她吃驚地問。
「硬得像石頭。」
她驚歎地說:「哦,真見鬼。」
「回答我的問題。」
她張開嘴巴要答應,但謹慎使她提醒他。「我不大想要訂婚,夜長夢多。」
「我要跳過訂婚那部分。我們不訂婚,直接結婚。」
「既然如此,好的,我願意嫁給你。」她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陶醉在他的味道裡,心想,世上如果有香水是山姆的這種味道,那麼全世界的女性都要變成花癡了。
他挫折地低吼一聲。「因為妳愛我嗎?」他追問。
「瘋狂地、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你。」她微笑說。
「我們下星期就結婚。」
「不行!」她驚駭地說,抬頭凝視他。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的父母去度假了,要到……大約三個星期後才會回來。」
「他們不能提早回來嗎?他們究竟在哪裡?」
「在歐洲旅游。這是媽媽夢想中的假期,因為爸爸得帕金森氏症,雖然吃藥很有幫助,但他的病情最近有點惡化,她深恐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爸爸在退休前總是忙得沒空休假,所以這次旅游對他們兩個來說都很特別,你了解嗎?」
「好吧,好吧!我們在他們回來的第二天結婚。」
「媽媽會連行李都來不及打開!」
「麻煩。既然我們不訂婚,我們就不能舉行盛大的教堂婚禮——」
「謝天謝地。」她有感而發地說。她跟第二任未婚夫,那個狗雜種,經歷過那種事,花了一大堆時間、心血和金錢去籌備,不料他卻在最後一分鍾打退堂鼓。
他如釋重負地歎口氣,好象剛才很怕她會說她想要盛大的婚禮。「我們會把所有的事准備好,妳的父母只需要出席就行了。」
曉薔一直在專心談話,他則一直在她體內緩緩移動。她很佩服他可以一心兩用,但她的身體突然達到無法回頭的那一點。她倒抽口氣,抬起臀部迎向他。
「等一下再說!」她沙啞地說,抓住他的臀部,把他用力拉向她。
他們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再說話。
曉薔挪動身子,打個呵欠。她原本會心滿意足地整夜躺在他的懷裡,但突然閃進腦海的一個念頭使她猛然坐直起來。「『布布』!」
山姆發出一個介於咕噥和呻吟之間的聲音。「什麼?」
「『布布』。牠一定餓扁了!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把牠忘得一干二淨。」她爬下床。「電燈開關在哪裡?你為什麼連一盞床頭燈都沒有?」
「房門右邊的牆上。我為什麼需要床頭燈?」
「用來看書。」她在牆壁上摸索到電燈開關,把它往上撥,霎時間明亮的燈光充滿室內。
山姆用手遮在眉毛上,眨眨眼睛,然後翻身趴在床上。「我都在客廳看書。」
她的眼睛花了一分鍾才適應。看到床鋪被他們搞成什麼樣子時,她瞪大了雙眼。被單扭成螺旋形地掛在床沿,枕頭枕頭到哪裡去了?床單的一角被扯了出來,在床鋪中央卷成一團。「天哪!」她吃驚地說,然後搖搖頭,開始四下找尋她的衣服。
山姆睜開一只眼睛,撐起一只手肘,用惺松卻專注的眼神看著她在房間裡搜尋。她發現她的襯衫纏在被單裡。她跪下來往床鋪底下找尋她的胸罩。他連忙挨過去,以便看清她在半空中搖擺的臀部。
「它怎麼會到床鋪底下去的?」她嘀咕,把胸罩從它的藏身處拖出來。
「用爬的。」他建議。
她朝他咧嘴一笑,然後往四下張望。「我的褲子在……」
「客廳。」
她走進客廳,打開一盞桌燈,正在抖開她的長褲時,山姆趿著一雙球鞋,一絲不掛地走進來。曉薔沒有費事戴上胸罩,但穿上內褲,然後套上襯衫和長褲。山姆穿上牛仔褲,然後坐下來穿球鞋。
「你要去哪裡?」她問。
「送妳到妳家門口。」
她正要說不必時想起確實有那個必要,至少暫時有。她穿上鞋子,把胸罩塞進皮包裡,然後拎起她的購物袋。
山姆從槍套裡抽出手槍握在右手裡。「把妳的鑰匙給我,跟在我的後面。」他說。
她從皮包裡掏出鑰匙鏈,挑出廚房門的鑰匙遞給他。
雨停了,夜晚的空氣溫暖而潮濕。蟋蟀唧唧地鳴唱著,街尾的路燈散發著朦朧的光暈。他們穿過兩個車道,步上通往廚房門的台階。山姆把手槍插在褲腰裡,用鑰匙打開門鎖,把鑰匙還給她,然後又掏出手槍。他開門,伸手進去打開電燈開關。
他咒罵一句。燈光照亮屋內被破壞的景象使曉薔傻了眼,接著她一邊大叫:「『布布』!」一邊企圖越過山姆沖進去。
他伸出手臂攔住她,轉身擋在門口。「去我家打電話報警。」他吼道。「快去!」
「但是『布布』——」
「快去!」他吼道,把她推下台階,然後轉身走進屋內。
他是警察,她必須信任他。她跑回他家,進入廚房,因為她知道那裡有支無線電話。
「妳從哪裡打來的?」警察局的值班人員的聲音幾乎可以用冷漠來形容。
「呃,隔壁。」曉薔閉上眼睛。「我是說,我在隔壁鄰居家打電話。我家被洗劫了。」她報出她家的地址。「我的鄰居是警察,他正在搜索屋子。」她一邊講電話,一邊走到前陽台,注視著車道對面,現在她家有兩扇窗戶透出燈光。就在這時,她的臥室燈亮了。「他有搶——」
「誰有槍?」值班人員的聲音突然警覺起來。
「我的鄰居!告訴警方,如果看到一個沒穿上衣的持槍男子,千萬別開槍,他是他們的自己人!」她做個深呼吸,她的心跳得好厲害。「我要過去了。」
「不要!小姐,千萬別過去。如果妳的鄰居是警察,不要妨礙他。小姐,妳在聽嗎?」
「我在。」她沒說她在聽。她的手在發抖,使話筒撞到牙齒。
「繼續講電話,小姐,好讓我能告訴線上警網最新狀況。他們已經有人在前往妳家的途中,再過幾分鍾就會抵達,請耐心等候。」
她沒有耐心,但有理智。她在陽台等待,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家,淚水滑落她的臉頰。山姆正在搜索她的屋子,每進一個房間都是在拿生命冒險。她不敢去想「布布」。值班人員繼續說著話,但她早就沒在聽了,只是不時發出一點聲音讓那個人知道她還在。她聽到警笛聲從遠方傳來。
山姆走到廚房陽台上,臂彎裡夾著「布布」。
「『布布』!」曉薔扔下電話,奔向他們。山姆讓她抱走貓,然後把槍塞進褲腰。
「犯案的人沒有逗留。」他說,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催促她走向他家。
有了不滿的「布布」平安地在她懷裡,她開始堅持立場。「我想要看」
「還不要。先讓鑒識人員進去,他們也許可以找到線索讓我們知道那個狗雜種是誰。」
「你已經進去」
「我很小心,沒有破壞現場。」他惱怒地說。「我們坐下來等吧,他們馬上就到了。」
她想起被她扔下的電話,她拾起電話交給他。「報警的電話還沒切斷。」
他把話機湊向耳朵,但仍牢牢抓著她。他扼要地敘述狀況和表示屋子裡安全無虞,然後切斷電話。他把曉薔和「布布」緊緊抱在懷裡。
「你在哪裡找到『布布』的?」
「牠躲在玄關的架子下面。」
她輕撫貓的頭,慶幸牠安然無恙,差點又要哭了。如果「布布」有什麼三長兩短,媽媽絕不會原諒她的。
「你認為是他嗎?」她低聲問山姆。
他沉默不語。警笛聲越來越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刺耳。當兩輛警車轉進他們的街道時,山姆說:「我不敢認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