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堡新娘 The Bride of Rosecliffe 第一部 第十章
    蘭德看著那個韋爾斯人消失在黑暗中。現在要撤回行動已嫌太遲了,但卻無法阻止他懷疑自己是否作了一個錯誤的判斷。他的大膽行動是否能阻止韋爾斯人攻擊玫瑰崖呢?還是反而更促使他們團結起來對付他?

    他揉揉臉,試著讓自己理性地思考一下。柯克萊不會拿裘琳的性命來冒險,蘭德可以確定這一點。可是那個人在哪裡呢?為什麼他或者他的信差還沒有憤怒地來要蘭德歸還他的侄女?他們的村子並不是那麼遠。為什麼是由蘭德派信差去找他們.而不是反過來呢?難道那個人不關心侄女的安危?

    說不定她根本不是他的侄女。

    「見鬼了!」他對著夜空咒罵一聲。可不可能裘琳只是一個餌,並不是克萊真正的侄女,而只是派來騙他的間諜?

    但是話說回來,那個韋爾斯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該死的!」他不是這麼常自我猜疑的人,而且他也不喜歡這樣。很不幸那個窩在他床上的該死的丫頭已經快把他逼瘋了。

    他想要她,即使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碰她。

    他確定她是他要的女人,然而她又令他擔心她是否又在騙他。

    他無法下定決心。

    他強忍住無奈的呻吟,皺眉望著她所在的那座建築。門口有一個守衛站著。嶄新的煙囪裡飄出黑煙,木板遮住的窗戶自邊緣透出微光,屋子裡面很溫暖。

    她也很溫暖。

    他又咒了一聲,轉身茫然望著山坡下。他看見自己口中吐出來的白霧。在月光之下,他僅能依稀分辨出羅爵士所建的內牆與外牆影子。內牆修築的進展神速,但仍不夠快。現在他與鄰居之間出現新的緊張情勢,他必須暫時放棄外牆,讓工人全力把內牆建到超過一個人的高度。到那個時候,他才能把裘琳送還給她的叔叔。

    也送還給歐文。

    他皺緊眉頭。老天!想到她在另外一個男人的床上就令他瘋狂。

    「一個男人的意志是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蘭德的手迅速移向刀鞘,然後他認出由黑暗中冒出來的一團身影。是他媽的紐霖!

    蘭德怒道:「你是在說你自己,還是在評論我?」

    「我沒有資格評論別人。老天給我們意志力去做我們喜歡做的事情,然而是否那也讓他喜歡……」他一邊肩膀聳聳,沒有再說下去。

    蘭德沒有心情聽這種矇混的言詞,今天晚上沒有。「柯克萊在哪裡?如果裘琳是他的侄女,他為什麼不來要求我放了她?」

    他還以為這個老詩人不打算回答了。然而紐霖卻格格地笑了起來。「她是他的侄女,他也會盡快來這裡。可是你要想想看:一個女人有能力引起戰爭,也會有能力促成和平。」他突兀地說:「我要跟她說話。」

    不等蘭德回答,紐霖就逕自朝守衛站崗的建築走去,一會兒之後蘭德搖著頭也跟在後面。那個女人使他懷疑自己的判斷,本來他一向是判斷分明的。他發誓以後絕對不再讓她那樣影響他的判斷。

    主意打定之後,他評估一下眼前的形勢。他信任紐霖,但也只到某種程度。裘琳則是完全不可信任——除了她對他的肉體吸引之外。他信任她的熱情,但那種肉體的熱情對她是一種新的事情。她對她同胞與土地的感情是始終就存在的。她想要逃去嫁給歐文,這是他絕不容許的。

    「紐霖!」她看到詩人進屋時,驚呼出來。她正和衣躺在床上,」看見詩人身後的蘭德,她的表情立刻變成懷疑之色。她慌忙下床。「你連一點私密都不給我嗎?我連跟朋友講話都不行嗎?」

    「妳得慶幸我還讓妳見他呢!妳是我的俘虜,不是客人。」

    她的眼光簡直足以把他殺掉。要是先前切乾酪的匕首還在她手上,蘭德確信她會憤怒地向他刺過來。結果,她只能用眼神表明她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他回報她的卻是一抹假笑,然後安坐在椅子上,用手一揮。「請繼續會客——但只能說英語,不然我就不得不請紐霖離開了。開始談吧!時候不早了,我也很累。今天過得可真辛苦。」他的嘴巴咧得更開了。

    她轉身背對他,但由她那僵硬的動作與緊抿的下巴可以看出她有多生氣。然而她對紐霖說話的時候,卻壓低了聲音,字字謹慎。

    「我叔叔知道我在哪裡嗎?」

    詩人卻繞著房間東摸西摸的,觀察這座新建築,用手撫過粗糙的石頭表面,嗅嗅門窗的木頭。「這是英格蘭橡樹。」他問蘭德。「是你從英格蘭帶來的嗎?」

    「如果我必須在這座石頭島上蓋房子,那麼至少我應該帶一些最好的木材來。」

    「如果你必須在這裡蓋?」裘琳插嘴道。「你不是本來就想要在這裡蓋嗎?難道你不是為了這個才到這裡來的,要把本來屬於我們的土地據為己有?」

    他本來無意透露自己是勉強來韋爾斯的,但他打旦裡著她的臉,決定讓她知道真相也無妨,說不定這樣最好。「亨利王派我來的。一旦我使這塊地方鞏固了——建好城堡,為妳我的人民帶來了和平——我就回倫敦去。」

    「原來你不打算留下來。」

    「對。」但籣德雖然很確定自己的回答,卻不確定自己對一這個回答的感覺怎樣。柯裘琳無疑很高興知道他有一天會離開她的土地。然而她還不明白的是,他或許要離開,可是英格蘭人將永遠在這裡,最後他還會派弟弟來接替他的位置。等玫瑰堡完工後,即使像傑柏那樣的人都能夠維持這片山區的和平。

    突然有一個意外的念頭冒出來——一個相當合理卻不甚愉快的念頭。要是他讓傑柏娶裘琳會如何?

    這麼配對還有很多方面要考慮。那將對促成和平會有幫助!他們也無疑會彼此吸引。畢竟,傑柏對女人的事並不是很挑剔。事實上,那個好色之徒只要能動的東西都會上顯然是為了補償他準備擔任神職時,所浪費的那幾年時光。至於裘琳,她的熱情將足以在傑柏身上獲得滿足。女人對他這個半大不小的弟弟都極力諂媚,把他當成神祇一樣。

    不錯,這是一樁很聰明的配對,他怎麼早沒想到呢?但這個念頭又使蘭德氣得咬牙。他怒視著裘琳,氣她也氣傑柏,甚至氣恨害他落此地步的國王。

    「繼續見妳的客人。」他又對紐霖說:「你也看得出來,她並沒有受到傷害,也不會受到傷害,只要她乖乖聽話。」

    「乖乖聽話?我懷疑你會告訴我做什麼。」她把他的話頂回去,然後轉身對紐霖說:「他把我鎖在他的私人房間裡。這會有多安全呢?我叔叔絕不會忍受這個的。」她又把怒氣對準了蘭德。

    「他沒有選擇。」蘭德反駁道。「你回答我,紐霖。克萊知道他的侄女不見了嗎?他為什麼不來找我——還是你今天晚上就是他派來當信差的?」

    「我不能代表他說話,因為他還沒有回到村子裡。」

    「還沒有回來?」裘琳迅速轉身看蘭德。「你把他怎麼了?」

    「我?我什麼也沒做——」

    「你把我從家人那裡搶走,其間至少還解決了兩個衛兵。噢,紐霖。」她又轉身握住詩人的手。「告訴我,他沒有受傷,一個人都沒有受到傷害!」

    紐霖設法轉而握住她的手。「今天沒有韋爾斯人死亡。」

    「那他在哪裡?」

    蘭德皺著眉頭站在那裡,然後他突然間明白了。「他以為是歐文把妳給搶走!所以他去亞風谷找妳了。」

    裘琳張口想否認這種荒謬的指控,但隨即閉上嘴巴。她恨恨地瞪著蘭德,但他看見她臉上也現出恍然之色。

    亨利王曾提醒他說韋爾斯人有如散沙,總是彼此爭鬥。但他沒想到陸家與柯家的聯盟竟如此脆弱,不懷疑共同的敵人,反倒先彼此猜忌起來。這種諷刺的情況令他笑了起來。

    「我說對了,是不是,紐霖?我對了吧,裘琳?」他用狡猾的語氣說道,然後又大笑起來,得意地享受著她的沉默。「我現在讓你們兩個人談談吧!妳有什麼口訊要帶的儘管說,裘琳,因為那不會改變任何事情,妳是我對付韋爾斯人攻擊的人質。我已經傳話給克萊,不過你可以再向他證實一下,紐霖。只要他不傷害我的人,我就不會傷害他的人。」

    這個矮小的詩人用一隻好眼睛看看裘琳,再看看蘭德。「我會跟克萊說的將只是我自己的觀察所得。他會問我他的侄女情形怎樣,我會告訴他。他會問你的真正意圖,」這個不知有多老的詩人停了一下才繼續說:「我也會告訴他的。」

    蘭德迎視著詩人沈穩的目光。「那你又認為我真正的意圖是什麼呢?」

    這回是裘琳答道:「你想要統治我們,把你們英格蘭人的法律強加到我們身上,儘管你其實很厭惡我們的土地,等不及要離開這裡。」她雙手插腰站在那裡,燭光照亮了她的眼睛,頭髮披散在她肩膀上。

    她在倫敦絕對不會滿足的。這個脫軌的想法突然痛擊著蘭德的良心。她太野了,對自己的信念太執著了,太依戀這塊她心愛的林地。她可以當玫瑰堡爵爺的好妻子,但在又臭又窄的倫敦,她就會像受困的籠中鳥。他雖然俘虜了她,但令他心情沉重的是,他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擁有她,也永遠無法真正地享有她。

    他將要出口的咒罵又吞了回去,努力把剛才那荒謬的念頭驅走。他真正希望享有的是她的身體,這個希望還沒有全然受阻。不過當然啦,除非他真的要把她嫁給傑柏。

    這回他是真的咒罵了出來。「長話短說。」他對紐霖說道。「現在很晚了,我可不喜歡睡在外面。我警告妳,丫頭,別讓我後悔把自己舒服的房間讓給了妳。」然後他帶著對裘琳、對紐霖,尤其是對他自己的怒氣,大步踏出房間。他用力把門關上,想藉此表現自己的權威,但他懷疑那看起來比較像是在賭氣。

    他氣沖沖地離開之後,裘琳頓時洩了氣,就像一張帆失去了推動前進的風力。她跌坐在床上,抬起悲傷的眼睛望著詩人。「噢,紐霖,我現在要怎麼辦?」

    「我相信他不會傷害妳的,孩子。」

    她喃喃地說道:「他不會把我煉在牆上,或許不給我吃喝,並不表示他不會傷害我。」

    紐霖露出半邊溫柔的笑容。「他寧願切斷自己的手,也不會讓妳受到傷害。」

    她做一個鬼臉。「你以為他是一個正直的人。」

    「我只知道我看到的。」

    「你知道的比我們都多。」她走過來跪在他面前。「告訴我要怎麼辦?怎麼脫逃,怎麼樣最能夠幫助我們的同胞。」

    「如果妳逃跑,就會發生戰爭。那會幫助妳的同胞嗎?」

    「他們不只是我的同胞——也是你的。而且沒錯,會有幫助,可以不受英格蘭人的統治那是很糟的事情嗎?」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他彷彿突然從一個只有他能去的地方回來了。「石頭會長高。」

    「什麼?」

    「外面那邊,環繞著我們。」他用手臂大力揮比著。

    「他造的牆?你指的是這個嗎?」裘琳問道,心往下一沈。「這就是預言所指的意思嗎?」

    「等石頭長古,樹木不再生長……」

    裘琳猛然跳起來,心裡興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那麼我們必須把牆推倒,以免它再長高。我一定要逃出去,紐霖,我一定要!你願意幫助我嗎?」她懇求道。「你願意嗎?」

    他拍拍她的手。這是他給她的唯一的安慰方式。「妳要聽、要學,我的孩子。等妳叔叔回來以後,我會跟他講。我們會看看有什麼辦法,別為妳無法控制的事情煩心。」

    「可是對於那些我能控制的事情,或者至少能夠改善的事情又怎麼辦?我必須為那種事情煩心。」

    「妳要聽、要學,」他又重複一遍。「而且不要怕。」

    不要怕。老詩人離開以後!裘琳仍坐在地板上。她雙手抱膝,紐霖最後說的話在腦海中迴響。不要怕。她怎麼能不怕?

    她抬起頭環視週遭。她的監獄牢固無比,而且又很舒服。雖然很新,也沒有粉刷的牆壁那種緩和的效果,也沒有地毯與壁氈,但仍是一個親切的地方,有著高高的天花板和很好的煙囪。但管它親不親切,這裡仍然是一座監獄。

    她用眼睛搜尋,想找出一個弱點,一個能逃出去的方法。風吹動著窗板彷彿拚命想進來,就像她拚命想出去一樣。她起身走向門前,但門是從外面上鎖的。

    她氣餒地敲著木板,把拳頭都敲痛了也不在乎。「木親歐夫那堆!可惡的豬!」

    「去睡覺吧!」一個低沈的聲音在木板外面響起。

    她彷彿被刺到般往後跳開,然後怒視著木板,想像著費蘭德那張狡猾的瞼正躲在後面。

    她罵道:「希爾魯非。」

    「嗯。希,意思是狗。我冒昧猜猜看,我是某種低賤的狗,對不對?」

    「木親!我看不起你,你這懦夫。你是一條蛇。薩爾拂衣。」她的胸口激動地起伏著。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親手殺掉他。

    木板發出嘎吱聲。「我想要妳。菲代慕諾提。「裘琳驚抽一口氣,猛然從窗邊彈開。她先是感到生氣,然後是困惑,又變成惶恐——她的心臟失控般狂敲著痛苦的節奏。「哼,我……我可不想要你,我恨你,你……你讓我噁心。」

    「我們要不要來測試一下妳的話?」

    蘭德搖晃著木板。見沒有回應,他又晃了一晃。他媽的,他真的想要這個野丫頭!光是站在窗外,知道她一個人在他的私人房間裡,就已經使他興奮起來。他仰頭大喝兩口皮囊袋裡面的酒。

    「有什麼問題嗎,裘琳?妳沒有辦法迅速頂回我的話了嗎?」他把肩膀靠在石牆上,手平貼著木板。他只消把臨時加上的閂子拿掉,就可以打開窗板。只要提醒她上次那麼快就向他投降了,她就不會再那麼伶牙俐齒,而且她還是一個處女。

    他的大腿之間突然一陣刺痛,他不由得呻吟出來。為什麼英格蘭宮廷中沒有一個女人能這樣影響他呢?即使他原打算娶的黎家女兒也不曾這樣激起他的慾望。可是這個韋爾斯姑娘「怎麼了?不准進你自己的房間,是嗎?」一個愉快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蘭德站直身子,心裡罵著自己是傻瓜——也罵著奧朋指出這一點。他看見奧朋後面還站了一個人,是亞倫。他們兩人都為了慶祝今天白天的成功而喝了不少酒。

    「我認為她控制住了他的蛋蛋,亞倫。你說呢?」

    亞倫笑了。平常他並不會跟長官這麼喳呼,可是奧朋的風趣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使他忘了謹慎。「她的手很纖小,可是看起來很有力。」

    奧朋追問道:「有力得足以令了不起的費蘭德下跪?」

    「夠了!」蘭德吼了出來。他們拿他的損失來開玩笑已經夠糟,讓裘琳聽見他們的話卻是更糟。

    「我說啊,乾脆上了那個丫頭了事。」亞倫宣佈道,然後打一個嚅。

    蘭德用肩膀把他們兩個人頂開,亞倫被他推倒在地。「夠了!」

    可是奧朋並沒有被蘭德的惡劣心情嚇到。他緩緩跟在他後面,與他保持著距離。「那個傢伙的建議有那麼糟嗎?我認為那正是你喜歡的呢。所以你何不發洩一下自己的不快?除非你怕她會拒絕你。」

    「她不會拒絕我的。」蘭德轉身面對這兩個戲弄他的人。「她不會拒絕我,可是我對她有別的打算。」

    「別的打算?什麼別的打算?」奧朋笑著問。

    「傑柏。」

    他不該把尚未成形的計劃說出來。可是話一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了。現在他弟弟的名字就懸掛在他們之間,一個名字——一個念頭——再也不會消失了。

    「傑柏?」亞倫站起身,又打了一個隔。「你要把那個姑娘送給傑柏?他為什麼——」

    奧朋用手肘頂一下他的肋骨,他的話只說了一半。

    「傑柏怎麼樣?」奧朋問道。他變得嚴肅起來。「你是說你要把那個韋爾斯女人嫁給傑柏?」

    蘭德握緊拳頭。這聽起來非常合理,然而他心底某一部分又非常痛恨接受這個想法。

    見他沒有回答,奧朋走到他身旁,臉上滿是好奇之色。「這是一個很聰明的計劃。聰明,不錯。」

    「目前感覺起來倒不怎麼聰明。」蘭德咕噥道。他想要她,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但是如果她某一天會成為傑柏的老婆……「他媽的!」他低聲說道,拚命壓抑住對她毫無理性的渴望。把她嫁給傑柏可以解決一大堆問題。他拒絕為一個女人而失去一個大好的政治良機。

    他已經在瑪蓮身上犯過錯誤,以後再也不會犯了。他可以找別人來解決自己的肉體需要,誰都可以。

    他把心一橫,直視著老友的眼睛。「傑柏除了對姑娘之外別無長處。他想擔任神職不成,他不認為亨利王的朝廷是大好的政治舞台,只把那裡當成皇家妓院,那孩子的天才就在女人身上。他應該能夠很輕易就馴服這一個。」

    奧朋考慮著他的話,沉默了許久。「他會同意嗎?」

    傑柏曾經懇求好久要蘭德讓他跟著來韋爾斯,來參與鎮壓這難纏的韋爾斯。但蘭德拒絕給他機會。現在他要給他這個機會,而且還加贈一個女人……

    蘭德喃喃地說道:「他會同意的。」

    「那麼,你要派人傳信給他嗎?」

    蘭德把酒囊斜抵在嘴邊,喝了一大口後才回答道:「明天早上來見我,我會把信準備好。」他不願意再繼續討論這件事,便轉身走開了。

    奧朋看著他走開,發現他對這件事情的轉折並不如理論上那麼高興。「他要把自己想要的女人送給他弟弟。

    亞倫明白他是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不打算永遠待在這裡,你是知道的。他把一個韋爾斯女人帶到宮廷裡做什麼呢?」

    奧朋懶得回答他。

    在那間石頭監獄裡,裘琳由窗邊跌坐在地板上,重重地靠著冰冷的牆壁。奧朋沒有回答亞倫,因為這個答案再明顯不過。費蘭德不會娶韋爾斯女人,可是要把她丟給他的弟弟,那個他們叫傑柏的人。那個人除了玩女人之外別無長處,聽起來是如此。

    她的喉間發出一聲嗚咽,但她拚命忍住了。她被人從一個不受歡迎的婚姻丟到另一個不受歡迎的婚姻之中。一個是殘酷的韋爾斯人,一個是愛玩女人的英格蘭佬。而在此同時,那個她可能願意考慮的男人卻不願考慮她不行!她告訴自己,不行,她絕對不會考慮嫁給費蘭德那種人。即使他求她也不行,他是她的敵人,對她,他只可能是這種人。

    她必須逃跑,她告訴自己,一面倉皇四顧。她不能接受蘭德給她安排的那種不幸的命運。說不定如果她用蠟燭把屋頂燒掉,他們就會衝進來救她,而在混亂之中她就可以逃走了。

    然後她又歎一口氣,再看看躲在凹處的床。她已經累得無法形容,情緒也被整得枯竭了。明天再逃也不嫌遲;明天她會想出一個比較好的計劃。

    明天她要破壞蘭德的陰謀。可是今天晚上,她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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