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箋是近一年來,走紅於日本畫壇、數一數二的名畫家。
他擅長刻畫細膩的人物感情,不論是以誰為主角,他均能表現出主角特有的神韻,每一張畫作都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不過,白鳳箋究竟是男是女、到底是何模樣,始終沒人見過;所有人都只見過他的畫作,卻沒人知道他是誰,便令人不禁懷疑起白鳳箋是否為他的本名。
或許有人會質疑,白鳳箋不是都以人物畫為主嗎?既然如此,那麼他畫中的模特兒不是都應該見過他嗎?
如果有人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白鳳箋都只以照片作畫,他從不必本人站在他面前。
是以常有一大堆妄想成名之人,都會先寄張自認為最美的照片來,遂自鳳箋只要從中選出他所要畫的人,然後再派人前往洽談即可,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見過他;或許是因為這樣,人人皆對他有著非常大的好奇心。
「蘭,準備好了嗎?」
「為何我得去?」
「這可是你的畫展耶!哪有畫家每次都是主人不到場的?」凱司看著一臉事不關己的白櫻蘭。
***
「這有什麼關係!誰說畫家非到場不可?」
「怎麼這麼說嘛!蘭,哪有每一次都是由我來幫你一手包辦所有事宜的呢?」
「你似乎對我有所不滿喔!」
「我哪敢!蘭,拜託啦!你無論如何都要來啦!你知道嗎?連那個冷宮集團的新社長都想見你一面耶!」
「那又如何?」
「什麼叫又如何!他可是我們每次展覽的資助者,你理該見一見他的,而……而且,他還想請你幫他畫一幅畫呢!」
「他是叫冷宮神嗎?」
「怎麼?蘭,你也知道他呀!真沒想到,向來不看任何八卦雜誌的你,也會知道那個亂帥一把的名人。」
他前陣子才從報章雜誌中見過,那個美雖美矣,其實活脫脫是個超級危險人物的冷宮神。行事作風太過強硬、冰冷,對對手絕對不會手下留惰,是那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人。
「那個美麗的冰山美男可是很喜歡白鳳箋的畫作喔!前陣子,我難得有機會見到他本人,他長得可真是美耶!我很少見到那麼美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只不過,他的美實在是有點教人害怕,再加上他那鮮紅的唇,讓我不禁聯想到吸血鬼。」
「我去會會他好了。」
自櫻蘭突然打斷了凱司的話。
「什麼!?」他到底有沒有聽錯呀!蘭……蘭居然答應了!
下一刻,凱司二話不說地直接拉著白櫻蘭跑了出去。
***
白櫻蘭一個人走在展覽室中,其實他本來是和凱可走在一起的,但是,由於來參觀白鳳箋畫作的人實在太多;一會兒後,他們就被人潮擠開了。
白櫻蘭原本以為不會有什麼人來的,這會兒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呢?
他實在不怎麼明白,他只不過是照著相片畫而已,那有什麼好看的?看本人還比較實在呀!真不懂這些來看的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瘦弱的他硬是被擠在人群中跟著人群走,他有點兒受不了了;再加上他不習慣待在那麼多人、空氣那麼糟的地方,說實在的,他實在很想溜走。
他心想著!反正再待下去也沒用,凱司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找到冷宮神,說不定他只是開玩笑,那個人根本就沒有來。不等了!走人好了,再待下去,他就要悶死了。
白櫻蘭想著想著,一點也沒去注意自己的正前方,砰的一聲,他已撞到對方。
太過瘦弱的他,一時站不穩身子,眼看著後腦勺就要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白櫻蘭暗自歎了口氣,閉上雙眼,一點掙扎也沒有,就任由自個兒的身子往後倒去。對他來說,反正掙扎也是白費力氣,倒下去再說吧。
看來,今天是他的倒霉日。
咦?怎麼會呢?
他覺得非常的奇怪,怎麼過了那麼久,他的後腦勺還沒碰到地板呢?
白櫻蘭充滿疑問地張開眼。這會兒,他著實被嚇了一跳,他想也沒想過眼前會有一張美得過火的放大臉蛋;而且,他和這張漂亮的臉只距離不到一公分而已,天啊!
白櫻蘭一動也不敢動,他生怕自己稍微一動,就會不小心貼上對方的臉了。
「你……你……我……」
向來沉默寡言的白櫻蘭,很努力地想從自己的腦袋中挖出些東西來講,但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也猶豫著是不是要伸手把這張漂亮的臉蛋推開。
那張漂亮臉蛋的主人似乎能明瞭他的難堪,很自動地將臉移遠了些。
白櫻蘭鬆了口氣,這才發現他的後腦勺之所以沒有和地面了Kiss的原因,是因為他正被人摟在懷中。
瞬間,紅暈立刻爬上他的臉。
「對……對不起,嗯,謝……謝謝,可以放開我了嗎?」
「呵呵呵!」
自櫻蘭聽到對方傳來了特意壓低的笑聲。
白櫻蘭有點兒生氣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卻震懾於對方的美麗而呆楞住,不自覺地伸出手撫上對方的臉,一心只想確認這是不是在作夢;一提到作夢,他突然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可怎麼會呢?
他不可能見過他的呀!這麼漂亮的人,如果他曾見過的話,不可能會忘記的,但為何這人會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呢?
「蘭……」對方突然脫口而出。
聞言,白櫻蘭起了警戒心,心中的警鈴大作。不知為何,他開始覺得害怕,感到恐懼。
白櫻蘭快速地縮回手,朝那個人點了點頭,再道了聲對不起,便轉身快速地往前跑開。
白櫻蘭一點也顧不得是否有撞到人,他只是不停地跑著,一味地想要逃開,拚命地要逃離這個人;至於為何要逃,他也不知道,反正直覺就這麼告訴他不能再待下去,這人太危險了,他會傷害他,所以他必須要逃,逃離這裡,逃離這個人。
「社……社長,原來你在這兒呀!總算找到你了。」慎用手帕拭去滿頭大汗,看到冷宮神,他總算能放下心來。
「社長、社長?怎麼了?」社長怎麼都沒有回答他?
冷宮神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低聲地說:「蘭,你能逃去哪兒呢?」
「社長,沒事吧?」
「慎,你先回去。」
「社長,下午其它的行程呢?」
「交給你處理了。」冷宮神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後,便循著白櫻蘭離去的方向走去。
慎只能暗自歎息,他能說什麼呢?看著冷宮神離去的背影,他心裡只想著:天啊!下午他還得想辦法去應付那個高傲的笨女人。
一想到這兒,他不禁皺起眉頭。
***
白櫻蘭跑出了展覽會場,還是不敢輕易地放慢步伐,仍持續跑著。
直到轉進了小巷子內,他才停下腳步,靠在牆壁上不停地喘氣。
「呼!呼!」
好不容易,白櫻蘭總算平緩了自己的氣息。
這會兒,他才有心思去仔細地想個明白。他不懂他為何要跑,他真的不懂為何他會怕他,為何自己會去怕一個未曾謀面過的陌生人呢?
的確,他是長得美了點,美得不像個平凡人,而且,給人一種冰得不能再冰的感覺,可那又如何?
害怕!?別開玩笑了,他可是「殘咒堂」的三大死亡天使之一,是個殺手,怎麼可能會害怕?
從他出生至今,這世上還沒有什麼可以讓他真正感到害怕、恐懼的。然而,眼前不過是個陌生的美麗男人而已,為何就能讓他感受到這種打從心底深處的懼怕呢?究竟是為什麼?
白櫻蘭放任自己的思緒四處遨遊,一點也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危機。
「這位美麗的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呢?」
「對呀!是不是男朋友失約了?」
白櫻蘭一點也沒有意會到來人是在對他說話,不理他們,繼續想他的事。
「居然不理我們耶!」
「喂!漂亮的小姐,看我們一下嘛!」
被吵得受不了的白櫻蘭,總算抬起了頭,一臉茫然地看向眼前三、四個穿著品味挺差的小混混。
白櫻蘭還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危機,他只是看了那些混混一眼,心裡直想著:他們是在對他說話嗎?
因為,他一點也不覺得會有人把他當女的看,他總覺得自己長得很平凡,長相普普通通的,一點也不好看,怎麼可能會有人眼拙成這麼嚴重,竟把他當成女的!
白櫻蘭看了一下四周。「你們是在說我嗎?」他充滿疑問地比了一下自己。
「不是妳,那會是誰?」
「我?」
「妳別再裝傻了。好了,我們幾個兄弟就是看你長得不錯,才來邀妳一起去玩,過來。」
「咦?為什麼我要過去?」
白櫻蘭仍是感到莫名其妙,直到這些混混中有人想伸手碰他時,他才驚覺到對方似乎來意不善。
白櫻蘭快速地閃開對方的手。「你們想做什麼?」他很不喜歡別人碰他,更何況是不認識的人。要不是他沒帶槍,不然這會兒,他大概會拿槍胡亂掃射一番吧!
「哎喲,美人在生氣了耶!」
「對呀!呵,不過,生氣的表情也很漂亮喔。」
「吵死人了!請你們閉上嘴。」白櫻蘭低吼了聲,便再度陷入沉思中,又完完全全地忘了那幾名混混的事。
「喂!別忽視我們,妳這……」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倒在地上睡著了:不!應該說他就被人打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白櫻蘭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四周變安靜了,他仍兀自想著自己的事。
「你還好嗎?」冷宮神關心地詢問。
白櫻蘭仍未反應過來。
「你沒事吧?」
白櫻蘭終於抬起頭來。咦?是剛才那個漂亮的男人,他不是擺脫他了嗎?
「是我的錯覺嗎?」白櫻蘭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怎麼了?」
白櫻蘭看了他一會兒後,沉思似地低下頭,這才發現剛才那些眼睛有點問題、把他當女人的傢伙們,現在全都躺在地上。
冷宮神伸手撫摸白櫻蘭的臉。蘭居然不看他,而是在看那些不知死活的傢伙!
白櫻蘭直到感覺到臉上有點冰冷,他才抬起頭,再度將視線鎖在冷宮神身上,冷宮神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他們怎麼了?怎麼躺在地上睡覺呢?這樣會感冒的。」白櫻蘭很認真地說,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冷宮神正在撫摸他的臉。
冷宮神皺起眉頭。「蘭……」
「我……我不叫蘭,你認錯人了。」
他很想用肯定的語氣去否定,但他就是沒有辦法;不知為何?他就是沒有辦法去否定他的話,或許是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讓他不解的事,所以讓他的腦子一團亂,才會否認得有點心虛。
「或許……我該叫你白鳳箋比較好吧!」
「呃?」
白櫻蘭又呆愣住了。怎麼會這樣呢?他才在想著該怎麼來否認蘭這個名字,怎麼這會兒又多了個白鳳箋?
這傢伙是什麼來歷,怎會知道白櫻蘭等於白鳳箋?
「你就是白鳳箋吧!」冷宮神很肯定的說。
這會兒,白櫻蘭完全是愣住了。這個人怎麼會知道呢?而且還那麼地肯定他一定是。
他們明明才剛認識,難不成是誰告訴他的嗎?是凱司嗎?這應該不太可能。
「我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了。」冷宮神看到他用質疑的眼光看他,便好意地替他解惑。
「怎……怎麼可能?」
「難道你……你就是冷宮神?」
白櫻蘭嚥了嚥口水,他多麼希望這個人說不是呀!因為,他心裡有個聲音一直不斷地告訴他,叫他離這個人遠一點,這個人太危險了,會……會讓他想起他一直想忘記的惡夢。
他微微地一笑。「沒錯!我就是冷宮神。白鳳箋應該不是你的真正姓名吧!」
白櫻蘭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騙不了這個漂亮的男人。
「可以告訴我你的姓名嗎?」冷宮神雖然是用疑問句,但他的話卻隱含著肯定。
白櫻蘭很想搖頭拒絕,但他就是無法做到,為什麼呢?
白櫻蘭不懂,為何打從他看到冷宮神這個漂一口H的男人之後,他心裡深處就有一種預感,那個預感告訴他,他無法拒絕,也不能去拒絕這男人的任何要求,不管他對他提出了多麼任性的要求,他都不能去拒絕,而這比什麼都救他害怕。
白櫻蘭覺得他應該馬上離開這兒,馬上離開這個叫冷宮神的男人,最好是離得遠遠的,但他不行!不可以的,唉……
「白櫻蘭。」白櫻蘭猶豫了片刻,才緩緩地說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白櫻蘭?那以後我就叫你蘭吧!你也稱我神即可,我相信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白櫻蘭心想,他能說不嗎?他可以說不嗎?
他看了一下冷宮神,他那既冷漠又教人不可拒絕的表情……算了!看來想要拒絕,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白櫻蘭很無奈地點了點頭。隨便了啦!
冷宮神突然伸手去拉白櫻蘭的手。「那麼我們走吧!」
白櫻蘭本來是想要躲開冷宮神的手,但一聽到他的話,他就完全忘了這件事。
「走?」要走去哪裡呢?
「我家。」冷宮神很理所當然、很肯定地說。
「為什麼?為何我要跟你走?」
向來很討厭別人碰他的白櫻蘭,卻完全沒有察覺到冷宮神正牽著他的手。
「你忘了嗎?」
冷宮神拉著白櫻蘭走出巷子,兩人並肩地走在街道上,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往來行人們的注目禮。
「嗯……是作畫的事嗎?如果是的話,你把照片給我即可。如果你沒帶的話,那麼我們現在趕快去照一張。」
白櫻蘭很想趕快甩掉冷宮神,然後回家去後悔,後悔今天為何要答應凱司要來展覽會,為何要乖乖地接下那份保護的工作?
他也打算後悔完後再去抗議一番。再來呢?嗯……出國休息一下也好,反正,就是不要再看到這個人了。
似乎已經習慣別人注目眼光的冷宮神,一點也不在意周圍的愛慕眼光。
對他來說,眼前重要的事,就是趕快把白櫻蘭給帶回家去,然後緊緊地鎖在自己身旁。
「是嗎?我不喜歡照相。」
白櫻蘭聞言一愣。
就在他說不出話的同時,他已被冷宮神給推進出租車裡,也在他呆愣得像根木頭似的時候,被冷宮神帶回家了。
其實白櫻蘭很想說的是:什麼嘛!不喜歡照相,那麼女性雜誌上怎麼會有那麼一大張你的照片!
你不喜歡照相是吧!沒關係,那我去剪報章雜誌上的相片,這下子總可以了呃!
沒錯!他是很想這麼說,但是他完全沒有機會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