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沙灘上看著這一片水光接天的景色,一波波的浪潮街上岸,卓汶珀的嘴角慢慢泛起笑意。她踢掉腳上的海灘鞋,打算玩起小時候常玩的遊戲:追逐海浪,和浪花比賽跑步。
一身標準戲水的裝束,長袖襯衫加短褲,銜上則穿著色彩亮麗的海灘鞋,卓汶珀的臉上沒有任何人工色彩,大病初癒再加上長期沒有曬太陽,所以她的臉色稍嫌蒼白,而這來回和浪潮比賽跑幾趟下來,讓她的瞼上增添了些淡淡的粉紅色彩。
長袖襯衫的下擺被汶珀隨性的打了個平結,平結的位置在腰部和短褲的交接處,正巧露出個可愛的肚臍眼。這樣的穿著在沙灘上是再普通不過了,所不同的是汶珀修長勻稱的腿吸引了許多人的注目禮。
忘情的和浪潮追逐,汶珀沒注意到身旁的人潮愈來愈少。一方面是因為天色漸暗時間已近黃昏,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氣象報告已預報說有颱風來襲。所以一見天色已變,人們寧可盡早收拾玩心,只有她玩到忘了注意這些細節,直到聽到不懷好意的聲音在耳際響起她才發覺。
「小姐,一個人?」
汶珀回頭一看發現有三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小毛頭,正色迷迷、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她,她根本懶得理會他們,不過此時她也注意到整個沙灘只剩下他們四人,她不禁暗罵著自己:大意!光想戲水竟忘了姊姊的交代!然而她瞼上卻是平靜地看著他們。
「喲!長得不賴嘛!」那三個人其中之一輕佻地說,眼睛更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
汶珀衡量了一下情勢,想到她正背對著海,無形中已減少一條退路且更增加一分危險,於是她馬上往她的左前方走去。
「喂!別走嘛!跟我們做個朋友。」看到她不加理會的繼續往前走,三個人馬上跑過來將她團團圍住。為首的人負責開口說話,而另外兩個人則發出狼嗥聲附和。
警戒的看著周圍這三人,汶珀心中開始害怕了起來。身為統格財團的繼承人之一,她從小就被規定要學會最基本的防身術,然而這規定每次總被她找些「光明正大」的理由避開,就算真避不開她也只是敷衍的虛應了事。
雖然說她比一般女性同胞多會一點防身伎倆,不過面對眼前這三名身高、體重都勝過她的男人,有無學過防身術已經不重要了,更何況她大病初癒,也沒那個體力對抗,加上剛剛的「與浪潮賽跑」她現在恐怕連呼救都有問題。
那三名男子互使了下眼色,彷彿她是只煮熟的鴨子,任他們宰割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汶珀正想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轉身跑走,但沒跑兩步就被他們其中一人抓住,而其他人也立即又圍上來。在拉扯之際,她彷彿聽到一聲悶叫,卻無心去留意,直到她覺得腳下的沙子似乎有些鬆動,當她又想退一步時,就清楚聽到「哎喲!」聲,她想低頭一探究竟,卻被另外一個人捉住另一隻手給架走。
汶珀拚命的掙扎,偏偏兩隻被捉住的手絲毫沒有被放鬆的跡象,反而引來那群男子的訕笑。她張開嘴想大聲呼叫,偏偏此時連聲音都叛逃而去——她叫不出任何的聲音,她急得眼淚直流,差點因視線模糊而一個踉蹌跌倒,而此舉更惹得他們開心大笑。
「不想走,那就別走好了。」為首的那人舉手做個停止的手勢,一行人便立即靜止不動。
當汶珀的雙手重獲自由時,雙眸瞧見那三人正用猥褻的眼光看著她,她嚇得渾身顫抖,想拔腿再度逃跑時,卻發現唯一的退路是個小沙丘,但為了自己的清白,她仍是拚了命的往沙丘上爬,不過沒爬兩步就被人抓了下來,她只得翻身想踢掉那雙抓住她腳的手。
然而她此舉又惹來不堪的言語,為首者的男子嘲諷地道:「怎麼,小姐,這麼迫不及侍呀!」說完,他眼睛使了個眼色,就見原在她左邊的那一人立即扣住她的雙手,而另外一人則壓住她的雙腳。
「放開我!放開我!」汶珀終於找到她的聲音,可是那聲音卻因害怕而變得粗嗄無力。
「哇!多迷人的聲音。」為首者不懷好意的蹲了下來,口中還嘖嘖作響。
眼中的淚水再度潰堤而下,見祿山之爪伸向她的胸前時,汶珀哀傷的閉上眼睛,心中默禱著:只要有人能救她脫離險境,她願意以身相許!至少這是自願,總比被人無情脅迫任意蹂躪的好。
當地感覺到胸前的襯衫被扯開來,一陣海風直接吹拂到她胸前雪白的肌膚時,她忿怒地想開口大罵。向來不是都有所謂的「英雄救美」、「騎士精神」?她雖自知不是什麼天仙美女,有著絕世容姿,但也勉強堪稱得上是清秀佳人啊!為何地就沒此待遇?
汶珀忿忿地睜開眼睛,瞪視著有些灰暗無光的藍天,她悲慟的想:「連老天爺都在為她抱屈!」
此時,彷彿上天憐憫地似的,她看到一個高大渾身是沙的男人往這裡走了過來,她立刻脫口尖叫出聲。
那三個男子一心正待一窺春光,以致渾然未覺有人走近他們,而且還為她的尖叫聲興奮不已,直到為首的那名男子一瞼莫名驚惶的被人提起衣領甩了出去,他們這才知道有人介入。
霎時,押持汶珀的那兩人,立即警戒地站挺身盯著來人,意欲仗勢著他們有三個人,而對方才只有一個人的優勢,虎視眈眈的想用人海戰術—;雖然對方的身高與體魄都比他們任何一個強太多了。
只可惜不到五分鐘,他們就發覺到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對方的實力比起他們三個人實力的總和還要強過許多,於是他們丟下一句狠話——
「有種別走!老子馬上就回來找你算帳。」說完立刻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你還好吧?」況文傑才剛開口,就見那嬌小身影立即投入他的懷中,放聲大哭,直到懷中的人兒較為平靜,自動脫離他的懷抱,他才低頭一看,忍不住輕笑出聲,「你若剛剛就是這模樣,他們也不會看上你!」
不用照鏡子汶珀都可以想像得出她現在是何等模樣,頭髮散亂不堪還沾滿沙子,原本的花容月貌此刻也因剛剛被「抓」下沙丘而沾了不少沙子,再加上剛剛肆意的感情宣洩,看到他胸膛上的兩條沙河,可想而知她臉上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更何況她的襯衫還被撕扯開來……
汶珀趕緊拉緊襯衫遮掩,想到自己渾身的狼狽樣,她立即不滿地瞪著她的「救難英雄」。
「對不起,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取笑你!」況文傑還以為她是介意此事,哪知……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既然要當英雄,就該充分發揮你的騎士精神早點出現,而不是等我一身狼狽,差點想學古時候的婦女,為保清白咬舌自盡之際,再渾身像個沙怪般的出現!」汶珀每說一句話,就用力戳對方的胸膛一次以資洩恨。
她只想將心中的怒氣宣洩出來,完全忘了眼前這人不但比她高大有力——連剛剛那三名不良分子都比不上他——還是她的英雄,保住地清白之軀的騎士。
不給他申辯的機會——雖然他根本也毋需申辯——她又道:「你沒看過童話故事中,王子要救公主時,公主都是穿得漂漂亮亮,而且頂多是尖叫幾聲王子就會出現了;還有卡通影片中,太空飛鼠、大力水手,他們也從未讓女主角失望啊!一
況文傑縱容的聽她數落完後,才道:「可是,「她們」都有大聲尖叫,至少也會像征性的叫幾聲,可是,我記得你並沒有嘛!」
聽到他戲譫調侃的話,汶珀這一次不用借助奔跑臉上已自然染上一片紅暈,她喏喏又不甘地申辯。
「是沒錯啦!可是……可是我後來還是有大聲尖叫啊!」想起自己終究還是有叫出聲,汶珀又理直氣壯了起來,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
「嘖!嘖!嘖!剛剛要是也這麼有精神就好了。」況文傑再次揶揄道。
汶珀只是嬌嗔的瞪他一眼,壓根忘了她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而且還是在很危急的情形下。若不知情的人經過,還以為是情侶間的鬥嘴。
「我該提醒你,你是在見到我時才尖叫的吧!難道我比那三個小嘍囉還可怕?」
「哦?是這樣的嗎?」汶珀將臉轉向另一邊,忍住突發的笑意,「或許吧!我只是沒想到你真的會從天而降嘛!因為當時整個沙灘根本沒有其他人了。」
「原來你也知道?!」況文傑故作驚訝的模樣,眼中則有深深的不贊同之意。
頓時汶珀收起臉上的笑意,心虛的低下頭去,只聽到她重重的歎息聲。
「其實,我不是從天而降!我的朋友將我埋在沙堆裡,剛剛要不是你一腳踩醒我,只怕我也沒辦法適時伸出援手。」況文傑不忍她再陷入窘狀,逕自將疑點解釋清楚。
「我就說嘛!我明明有聽到輕輕的哀叫聲的。」汶珀收起所有的心虛,換上得意的表情,「我向來就有些與眾不同,沒想到連自己的騎士都是「踩」來的!」
「我不是騎士,你也不是落難公主。回到現實,你還是趕緊整理一下儀容吧,否則要是別人誤認你是遭受凌辱的話,屆時我可是英雄變狗雄了。」況文傑說完,不再多看她一眼,逕自走到海邊縱身一跳,躍入水中,利用海水洗掉一身的沙子。
汶珀聳聳肩,也跟著走到海岸,利用海水清洗一下沾滿沙子的臉,接著又輕輕拍打著秀髮,希望能將發上的沙子盡力拍落,才一抬頭就看到那名男子如海神般的從海水中站起身,緩緩朝她走來。
沖刷掉一身沙子的他,用「海神」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他的頭髮並不如一般男子修剪個西裝頭或是長短適中的髮型,至少能讓人一眼分辨,那是個男人;相反的,他的頭髮到了及肩的長度,還有些微鬈。
他有著略微斯文的濃眉大眼、堅挺的鼻子,還有完美的讓人懷疑那是刻意量好尺寸再附上臉龐的唇型,加上結實的肌肉,正是女性理想中的依靠對像!
渾身散發出一股誘人的英雄氣勢,再加上一些斯文的君子氣質,汶珀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將這兩種氣質融和得如此完美、如此吸引人。
當他走近她時,他的露齒一笑又為他增添些許孩子氣,汶珀脫口問:「上天明鑒,你怎麼還未被收藏起來?」
「啊?!」況文傑訝異、不解的看著她。
「你!」汶珀指著他說:「要嘛,就該被擺到博物館展示,再不然就該二十四小時待在精子銀行,等待「佈施」你的優良基因博愛世人!就讓你這樣自由行走,不知會增加多少離婚率,誘惑多少女人游移的芳心。」她的語氣似乎略有不甘。
「還好我還滿有自知之明,否則光聽你的謬讚,我都快飛上天了。」況文傑笑了笑又道:「我還沒老到可以陳列在博物館,再說……咳!咳!一個男人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的「佈施」……基因!」
那引喻的言詞聽在汶珀耳中,臉再度紅了起來,她不禁暗罵自己實在太過衝動,不過見他強忍笑意想要裝出一臉嚴肅的模樣,她反而笑了出來,「我知道我講話不經大腦,要笑就笑吧,悶在嘴裡笑在心裡,小心內傷!」她才說完,就見那名男子果真開懷大笑,「笑夠了,再告訴我一聲。」她一副「好似」很大方地說。
況文傑看到眼前這名女子警告似的睨視著他,原可忍住的笑意,再度無法抑止的奪聲而出。
他可從沒看過有這樣大膽又天真的女子!居然敢一個人獨自在海邊戲水,碰到有人想非禮她時,竟嚇得連求救都叫不出聲,反倒在看到他時,才放心的尖叫出聲!
像現在,兩個陌生男女獨處海灘,天色也愈來愈暗,她居然放心和他在一起,天真的信任他?她唯一較符合正常反應的,大概是她投進他懷中痛哭那一幕吧!
他不禁要懷疑,眼前這名女子到底是聰明的能分辨好人與壞人?還是蠢到不知道不能信任陌生男子?文傑搖頭的看著她。
「笑完了?」汶珀看到他眼中似乎有抹不贊同的神色,依著她的巧思,她知道是為何原故,「你該不會是不信任自己吧?」她挑釁地道。
「我對發育未成熟的小女孩沒興趣!」況文傑當然知道她是故意反諷他,所以他故意違背良心的反攻回去,其實她的身材好極了,尤其是在剛剛她被扯開襯衫的那一幕,他想要君子的忘記自己看到些什麼都很難,而且,光是她那修長的雙腿就夠引入遐思了。
「你!」汶珀原本想反駁回去的,但一想到她剛生完一場大病瘦了幾公斤,是有可能讓「某個部位」的份量跟著減少,只好嚥下這口氣,換個話題問:「我還不知道「屠龍英雄」的尊姓大名呢!」
「啊?我不是自我介紹過了。」況文傑眨眨眼睛笑著說,「我姓屠龍,名英雄,而你,則是姓落難,名公主,不是嗎?」
「是!英雄。」汶珀知道對方不想留下姓名,她也不再勉強,只道:「那我先跟你說聲謝謝,我要走了。」
「等一等,」況文傑在她轉身時,連忙叫道,「我送你,免得你又碰到別的不良分子。」
汶珀只是聳聳肩,不表示任何意見。
「我們走吧!」況文傑在她臉上看到一絲疲憊,心想:她實在太瘦弱了。
走到快接近馬路時,況文傑從沙丘旁扶起一輛腳踏車,「我載你,你住哪?」
他先跨上腳踏車將車身穩住,等到她坐穩後,才順著她的指示載她前往下榻的旅館。
坐在腳踏車後座的汶珀雙手扶住他的腰側,有趣的想著:別人的英雄是騎著白馬的騎士,而她的英雄也是騎士,只不過騎著「鐵馬」的騎士。
前座的況文傑思緒亦是不斷地在飛轉,今天是他在此地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他就得回台北,接著又要馬不停蹄的趕到美國三大城市,替他父親視察當地的分公司業務,此行至少也得一個半月以上,這也就是他不想留下姓名的原因。
縱使兩人因緣際會的相遇,彼此也部對對方頗有好感,但只怕時空的阻隔,足以使彼此原有的印象變淡,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徒增一段沒有結果的友誼,那只會抹煞今天有趣的相遇記憶。
「明天一早我就得回台北上班了,下次若要到海邊戲水,一定要結伴同行,下一次可沒那麼幸運,又讓你「踩」到一位屠龍英雄!」到了旅館門口,況文傑不放心的叮嚀著。
「是!」汶珀柔順的答應,「再一次謝謝你,希望有一天換我成為屠龍公主,而你就是那等著救助的落難王子!」
「好吧!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在各大報的頭版刊登求救廣告!」況文傑微笑應允後,便踩著腳踏車前進。
汶珀一直等到看不到他的人影時,才轉身進人旅館,腦中浮現的仍是她的屠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