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牽五個世紀 第三章
    「皇兄!現在情況怎麼啦?」伶郡主一進建佑的房裡,馬上關心的問。她對於一旁行禮的人,則揮揮手不在意的教他們免禮。

    「大夫來過了,只說熙兒是因勞累又受風寒,當務之急則要先退燒才成啊!」黛夫人口中雖回答伶郡主的問題,眼睛卻仍擔憂的盯著躺在病床上的兒子。

    「藥呢?有誰跟大夫去拿藥。」伶郡主關心地問道。

    「周邦已經去了。」黛夫人望著伶郡主,擔憂地問:「熙兒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那當然。」伶郡主肯定的回答。「這裡先由我和銀屏伺候著,您先去休息!」

    「我……」黛夫人思考了一下,才點頭。「好吧!我順道去廚房看看,我要親手為熙兒熬些湯。」黛夫人哽咽的道。

    沒一會兒伶郡主就將多餘的僕從趕走,只留下自己、銀屏和莞茜,當周邦手裡拿著煎好的湯藥進來時,她立即將床旁的位置讓了出來。

    「怎麼樣,皇兄藥吃了嗎?」伶郡主關心地詢問著。

    「稟郡主,少主只喝了四分滿,其餘……」周邦為難的回答。

    「暫的。喝下多少算多少。對了,皇兄怎麼會病倒呢?你是怎麼伺候的!」伶郡主生氣地問。

    「小的……小的……」周邦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

    莞茜看到臉盆裡的布緞,大概就是所謂的毛巾吧!她逕自將布緞扭干放在周建佑的額頭上。

    原本生氣的伶郡主,見到莞茜的舉動這才想到自己是來照顧皇兄的,瞪了周邦一眼後,急忙吩咐銀屏再多拿些布來,這麼替換的放在建佑的額頭上。

    因發燒而渾身發燙的建佑,則因額頭上的濕而舒服了不少,也就不再扭動不安了。

    「少主好像好許多了。」銀屏高興地說。

    見到這副景象,連伶郡主也興奮不已,只有莞茜不樂觀的看著建佑,燒是退了些,只不過她沒把握他不會再一次的發燒。

    果然,建佑時而發燒,時而發冷,有時熱的想扯下身上的衣服,有時又冷的直打哆嗦。

    「怎麼辦?少主怎麼會這樣?」銀屏都快急哭了,連一旁的伶郡主也頓時毫無主張,只能泫然欲泣的盯著皇兄。 

    「先幫他把衣服換掉吧!衣服都被汗浸濕了,這樣穿著對他的病情並無助益!」莞茜主動接管一切的建議著。

    對於第一次聽到她開口說話的伶郡主、銀屏、周邦則愣在那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動手呀!發什麼呆!」莞茜又氣又好笑地催促著他們,見他們仍不為所動,索性自己動手剝衣服。  

    「等一等!」還好周邦先回過神。「尚小姐,還是由在下動手吧!」

    她不解的望向他們,尤其是銀屏眼中更有著濃濃的疑惑。此時,莞茜才想到古代「男女授受不親」這條教條,她頓時羞紅了臉,趕緊將位置讓給周邦。

    「尚姐姐,我們先到廳外等著吧!」伶郡主拉著她走到廳外,調侃道:「尚姐姐很關心皇兄?」

    「少主對我有救命之恩,而且在周家時也非常關心我!」莞茜急忙地辯解著。

    「尚姐姐不覺得皇兄是一位很好的對象?」她忽然覺得莞茜的氣質、風度、外貌都非常適合皇兄,才想到立即就脫口問出。

    「妤兒!你皇兄的條件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我高攀不起。」莞茜像位大姐姐細心的輕撫著伶郡主的秀髮。「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們的婚姻該是由父母作主,以利益還有政治為優先考量,更要門當戶對,而我,永遠不可能符合你們的標準。」

    「基本上是沒錯?可是由你口中說來,感覺上好可怕哦!以前讀的詩詞裡,不乏夫妻對彼此的愛戀、相思,難道那只是文入雅士——全是騙人的?」伶郡主想到早有朝中大臣向父王提親,一想到此,她就如洩了氣的汽球般。

    「妤兒!」莞茜不忍心看到她眼中的落寞,拉起了她的手道:「以你的條件,再加上你這副如此可愛、聰穎的俏模樣,誰會不喜歡你,不疼愛你呢!不管是你未來的丈夫、婆家,我想你都會非常受寵的。再說,有少主在,真有人敢欺負你,他也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說的也是!除了父王外,就屬皇兄對我最好了廠伶郡主得意的道,但一想到病倒在床上的兄長,她又急虹了雙眼。「只可惜……」

    「少主一定會好的。」莞茜肯定地道。

    「一定!」見到莞茜一副充滿信心的樣子,伶郡主也跟著有信心起來。

    只可惜事與願違,建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時而高燒不退,時而全身冒冷汗。伶郡主則為了兄長的病情,瘦了一大圈,黛夫人又怕她被傳染,遂下令不准她進「峻翔廬」一步,每天只能靠銀屏和莞茜跟她報告狀況。

    「尚姐姐,為什麼皇兄還不快點好起來呢?連大夫們都束手無策,一群庸醫。」伶郡主氣的口出穢言。

    「只可惜我的急救箱不見了,否則,或許我可以診斷一下病情。」莞茜無奈地道。

    「急救箱?」伶郡主想到莞茜平空出現在她面前,身上更背著一個質料奇特的小箱子,難道那就是急救箱?

    想到這裡,她立刻要銀屏去喚周邦前來,當初自己是將小箱子和莞茜交給皇兄。周邦是皇兄的身侍衛,他一定知道皇兄把小箱子放在哪裡。  

    若依伶郡主以往的個性,她早就一馬當先衝去找周邦,但礙於黛夫人的命令,她只好叫銀屏去一趟了。

    雖然妤兒貴為郡主,可是黛夫人卻是父王的寵妾,更是皇兄的親生母親,黛夫人雖然愛父王,但卻不想妨礙他的前途與明媒正娶的婚姻。為此,她寧可不住王府內,甚至是兩三年才晉見父王一次,她也甘之如飴,所以,伶郡主對黛夫人有一份特殊的尊崇。

    因此她的命令伶郡主都願意服從,更何況黛夫人也是為她著想,生怕她也病了,才下此命令。

    見妤兒沉思不語,莞茜正想告退,去照顧少主,在此時,剛好見到周邦前來,身後則是氣喘吁吁的銀屏。

    「郡主找小的前來,不知有何吩咐?」周邦疑惑地問道。

    「救回尚小姐當日我曾交給皇兄一個小箱子,現在放在哪裡,你一定知道。」伶郡主半是命令,半是希冀地說。

    「小箱子?」周邦的眼睛自然地望向莞茜。

    「沒錯,就是那個。」看到周邦的眼神,伶郡主就知道他一定曉得的。

    「小的不敢欺瞞郡主,少主將它放置在書房。」周邦考慮了一下,還是照實回答。

    「我要你馬上將它拿來交給莞茜姐姐。」伶郡主急忙的命令著。

    「這……」周邦此時真不知如何回答,又不能得罪郡主,又不能不經少主同意,就亂動他的東西。

    「皇兄若怪罪下來,自有我會承擔。」見周邦仍遲疑不動,她又道:「如果那箱子裡,有可以救治皇兄的藥物,你也不肯嗎?」

    「小的馬上去拿,就請尚小姐先到少主寢居等候!」周邦說完,立即行禮告退。

    「尚姐姐……」伶郡主擔心地望著莞茜。

    「別擔心,一有結果我會讓周邦告訴你,現在你就和銀屏先在這兒等著。」莞茜一說完,也往「峻翔廬」的方向走去。

    「銀屏!」伶郡主像想到什麼似的,急喚了聲。

    「奴婢在!」銀屏彎腰福了一福。

    「替我在花園擺上香案,我要替皇兄祈福。」伶郡主希望上天能保佑她最敬愛的皇兄,讓他平安無事。

    「是!」銀屏匆忙應了聲,便急急忙忙去準備伶郡主需要的東西。

    原本佈滿笑容的妤兒,自從皇兄病倒後,再也見不到一絲笑容,她默默的仰望藍天在心中祈求。「上天呀!求你保佑皇兄平安吧!」

    雖說自己是醫學系的高材生再一年就畢業了,而且在醫院實習的臨床經驗也不少,可是現在莞茜對自己卻沒有多大的把握。

    莞茜輕輕的放下聽診器,若依她的判斷周建佑應該是得了由濾過性病毒所引起的感冒。在不知道建佑是否有藥物過敏的情況下,她在下藥時考慮了頗久。

    最後莞茜將急救箱中的少數幾種藥物取出,先將藥量減半後才給他服下。

    「小姐,這……」周邦從來沒見過這種白色的小圓,球,還有橢圓形的東西,所以擔心地問道。

    「放心,這是我們……算是特殊的藥丸吧!很有效的!我想……也許對少主有所幫助。」莞茜柔聲地說:「只要他不要再高燒不退,很快就會醒了。」

    「謝謝你!」周邦誠心地說道。

    這三天來,我聽銀屏說,你都沒有休息,也尚未合眼。這裡交給我來照顧,你先去休息一下。否則,少主的病痊癒,而你病倒、累垮,那誰來伺候少主呢?」莞茜柔聲地勸著。

    「這……好吧!小的房間就在隔壁,若有需要只要喊一聲,小的就聽得到。」周邦仍不放心地囑咐著。

    「我會的!你放心。」莞茜自信滿滿的應允著。

    得到莞茜的保證,周邦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告退。

    見周邦如此忠心,莞茜的臉上佈滿溫柔的笑意,看著躺在床上的建佑道:「早知道你是以誠待人,否則府裡上上下下不會每個人都對你如此敬重、如此喜歡你,再看到和你最親近的周邦,如此的忠心更證明我的看法沒有錯。而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快點醒過來。」她用手輕撫著他的臉頰。

    莞茜告訴自己,碰觸他只是為了想知道他有沒有退燒。而心中有另一個聲音則告訴她,全因為自己的私心。她想碰觸他,想確定他的存在;想多記得他一點,想……

    能想吧?莞茜在心底不斷地問著自己。

    她多麼希望有人能回答,能告訴她,如何守著自己的心,不讓它失落?告訴她,為何對一位連見面的次數,數都數得出來的人動心?

    是他的條件太好?還是自己的心太容易驛動?若答案是後者又為何在她芳齡二十四歲時,才第一次心動,而對像還是五百多年前的「古人」?

    想到此,一抹苦笑又再次佈滿莞茜精緻的五官,此時的她,更讓人想護衛她、保護她。

    或許是建佑的體質好,在昏睡三天後終於戰勝病毒;也或許是莞茜的醫術高明,終究她是醫學系的高材生;也許盡二十世紀末的高超製藥技術;也許是睡了三天三夜,也該睡飽了。

    不管是哪一個理由都無妨,橫豎建佑他是醒了。而且是在吃了莞茜給他的藥後,不到一個時辰內就醒了。

    他冒了身冷汗,燒也退了。就在莞茜替他擦拭臉上的汗水時,才扭干了布想再幫他試汗時,卻見到周建佑明亮的眼睛直視著她。

    莞茜倏地一驚,沒想到他會清醒的如此之快,她羞紅了臉正想縮回手時,卻被他一把拉住手。

    「周邦呢?」建佑有氣無力地問道,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

    「他……他守護了你三天三夜,剛剛才被我趕去休息了。」莞茜不知道該不該將手抽回,只覺得由手掌心傳來的熱度,似乎傳遍了全身。

    「謝謝你!」建佑看出她的不自在,放鬆了手的力氣,不過還是握著她的柔荑。

    「哪裡!」莞茜的手就這麼被握著,只覺得溫暖,慢慢的連不自在的感覺,都漸漸在消退。她終於鼓起勇氣直視他道:「剛剛冒了身冷汗,衣服都濕透了,還是把衣服換掉的好!」

    「好!」建佑乾脆的一口應允。

    「要我直接替你換,還是要找周邦?」莞茜心直口快地說道,完全一副現代女性的模樣。

    「你說呢?」建佑滿不在乎地說。

    莞茜當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她不覺得唐突的話,他並不在意誰來做這個工作,而且將決定權交給她。

    莞茜輕聲笑道:「我是學醫之人,對人的身體很熟悉。以你現在的情況,你是病人,我是醫生。所以,我並不介意替你更衣,也不怕!」

    最後莞茜說的那句「也不怕」似乎有點挑釁的意味。而建佑只是看著她,並未反駁,甚至還覺得眼前這個小妮子十分有趣。

    見他仍輕握著她的手,莞茜忍不住調侃道:」你是怕我非禮嗎?」見他不解的挑眉看她,才又接著說道:「否則,你一直握住我的手,我如何替你更衣?我可不習慣只用一隻手做事!」

    他終於讓莞茜的手自由,她立即為他更衣,見他含笑的輕輕搖著頭,好奇的問:「怎麼啦?什麼事這麼好笑?我穿錯衣服?還是穿錯了方向?」

    「都不是!只不過我沒想到,你也有如此活潑、輕快的一面。」建佑促狹地說道。

    「換句話說,就是說我聒噪!難道從你醒過來,我就一張嘴巴說個不停嗎?」看到他清醒,莞茜心情一輕鬆忍不住和他抬起槓來。

    「沒想到你的口才如此好,反應這麼靈敏,倒真應驗了那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當她輕輕地扶起建佑的身體幫他穿衣服時,他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好啦!你敢調侃我!」莞茜邊輕巧的幫他把衣服穿好,邊俏皮地說。

    聽到她的話,建佑才連忙攝回心神。

    「接著呢?」見她神情態若自然,建佑忍不住想捉弄她。

    「接著?」莞茜看著他,見他一臉等待的模樣,她再一次審視剛幫他穿好的衣物,應該沒有錯啊!難道還需要穿些什麼嗎?

    她偏著頭思考著,沒注意到建佑戲謔的看著她。她還在想自己到底是哪裡弄錯了?以他剛剛換下來的衣物和她剛剛幫他穿的衣服,應該沒有錯啊!

    難道,古代的人換穿衣服還有別的規矩?莞茜努力的回想以往所上的歷史課,不過裡面好像沒有提到這一方面。她只好回想自己這段日子在古代的生活習慣,結果,還是沒有答案。 

    除非,男女有別。苦思到最後莞茜只能歸納出這麼一條光明正大的理由。可是,本來就是男女有別嘛!更何況,他還有貴族血統,天啊!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於是她決定不想了,直接問他。

    「我還有什麼事沒做的?或是做錯的?」莞茜直截了當地問。

    「都不是,也算是。」建佑故意繞著圈子說話,作弄作弄眼前這個小妮子。

    「我一定是變笨了,可不可以請你直接說明好嗎?」莞茜原以為直接問是最快的方法,沒想到他竟丟給她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只好裝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你的確是有些事沒做,但就目前為止你並沒有做錯!」

    「別再打啞謎了!」莞茜嘟著嘴道。

    「除非你有事情做一半的習慣。否則,你應該知道我的褲子也濕透了!」建佑露骨地說著。  

    「我……我……」莞茜第一次嘗試到舌頭打結是何種模樣。頓時她只感覺到臉頰的熱度從頭延伸到腳趾頭。

    「我……我去叫周邦過來幫忙,順便……順便告訴妤兒,這個……這個好消息。」莞茜語畢,便匆忙的衝出門外,她那副狼狽的模樣,簡直可以用「落荒而逃」這四個字來形容。

    逃出門外後莞茜還能聽到他渾厚的笑聲,她跺跺腳,深吸了一口氣,暗中的告訴自己「要鎮靜」,還用手輕輕的扇著風,想讓臉頰的熱度散掉一些。

    「小姐,您怎麼啦?」周邦休息了一個小時後,便急忙趕來探望少主的病情,卻在少主的房汀口看到滿臉羞紅的莞茜,於是不解地問。

    「沒什麼,屋裡熱了些。」莞茜故作冷靜地道。

    熱?現在是秋天的季節,不涼不熱的正舒坦,怎麼可能會熱呢,周邦不解的望著莞茜。

    「唉!我不是要你休息嗎?你怎麼起來了?是不信任我?」莞茜沒好氣地問道。

    「不是的!小姐。」周邦原本想回答,自己是習武之人,有這麼一個時辰休息就已經足夠,沒想到原本溫柔的她,卻一反常態的咄咄逼人。

    「算了!反正我正要去找你,少主醒了,他……」莞茜不好意思言明,只道:「他有事需要你幫忙,我去告訴伶郡主這個好消息!」

    周邦就這麼傻愣的看她離開,直到少主喚他,他才如大夢初醒般的趕緊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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