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回山上之後,連著好幾天,凌旭都沒有再見到她。
她不來,他就想上山去。不過雪地泥濘,齊時苦勸主子不要這樣跋涉。
可是凌旭忍不住。
他不放心她之前鬱鬱寡歡的模樣。看她黛眉微蹙、不開心了,就覺得煩躁,想幫她解決一切煩惱,哄她重展歡顏。
天候的確不佳。今天從一早,天際就堆了鉛色的雲,像是要下雪的樣子。凌旭在書房翻閱卷宗、信函,翻著翻著,便踅到窗前觀望,走來走去,定不下心。
齊時和端著熱茶、茶點的管事一起進來。伺候大人喝了茶,管事出去了,齊時才憨憨地問:「隨風姑娘沒有來啊?好幾天了呢。」
凌旭橫他一眼。
「大人,王爺他有沒有說什麼?」齊時抓抓頭,繼續關心:「我看你們密談了很久,王爺還寫了一封信讓你帶回來看,不是嗎?」
「是。」凌旭隨口應著,不太認真。「老三那人就是這樣,不用管他。」
「可是……」
凌旭英眉一皺,正想嫌他囉嗦時,突然,外面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引起了書房裡兩人的注意力。
「大人!齊護衛!」外面站的是一身勁裝、褲腳濺滿泥星、神色凝重的一名府中巡差。他很緊張地敲門進來,連氣都還沒緩下,就急切地報告:「山上起火!」
「什麼?!」凌旭厲聲問。
「今早小的照慣例和兩個兄弟外巡,剛剛巡過山腳,發現有煙,上去一看,才發現是起火。」巡差喘著說:「火勢不小,我趕回來糾集府裡人手上去幫忙!」
「我也去!」齊時立刻說。他是這群弟兄的頭頭,有這樣的事情,當然非坐鎮指揮不可。
「哪兒開始起火的?」凌旭皺眉問。
「回大人,就在那無名廟附近。」
「好,齊時你去指揮,我隨後就到!」
「大人,您不能上去!」齊時大驚失色。「山上在起火哪!」
「我又不是聾子,剛剛都聽見了,當然知道山上起火!」凌旭臉色凝重。「這種天氣,怎麼起得了火?除非是有人蓄意放的,我非上去看看不可!」
「大人,您怎麼老是這樣!從來都不肯顧慮別人?」齊時也急了,有點口不擇言起來。
「我這輩子還沒怕過什麼。你忘了嗎?我的命比別人硬,該害怕的是別人!」凌旭冷冷地說。
一行人匆忙上了山。果然,才到山腳,便看到濃濃白煙升起,襯著鉛色厚雲,相當詭異。一靠近才發現,火勢不小,熊熊捲過一片又一片葉子都落光的樹林,直撲無名廟而來。
旁邊府裡眾壯丁已經開始盛雪水灌救,可惜緩不濟急,眼看火舌吞吐,濃煙密佈,陣陣炙人的熱氣逼人,眾人在雪地裡都開始冒汗。
「別再走過去了,大人!」齊時指揮著弟兄,一面直著嗓門吼。
座騎懼火,嘶鳴著揚起前足,凌旭用力扯緊韁繩,催促馬兒往前。
「大人!」
在擔心的部下們驚呼之下,凌旭毫不考慮的順著山路往上狂奔,轉瞬間就消失在濃煙之中。
刺眼的煙霧讓他雙目炙痛,但他還是壓低身子催馬,咬牙忍受四周煉獄般的高溫,順著火勢蔓延的周圍,費力四望。
此火絕非無名。
劈啪巨響之後,有巨木不敵狂火,轟然倒下。掩蔽在眾多林木間的風水勝地,所謂的五馬拖車穴慢慢裸露出來。
凌旭的背後已經汗濕,高溫讓他額上豆大的汗水不斷滾落,一面不停嗆咳。
一聲清嘯突然劃破重重煙幕,伴隨清涼徐風而來。他還沒回神,就看見娉婷身影在他眼前一晃,然後,有股奇異的力道,連人帶馬將凌旭推送到旁邊一塊大石後。
「你在這裡幹什麼?!」稍作喘息,兩人立刻異口同聲,氣急敗壞質問。
「失火了!」隨風柳眉倒豎,怒道:「你不要命了麼?!為什麼往火裡鑽!」
「妳還不是!」凌旭怎麼看都比較狼狽,他衣角都燒焦了,俊臉上也錯綜著汗痕髮絲,他質問:「風助火勢,這道理妳都不懂?幹嘛跑來這裡!」
「我怎麼會不懂?還不是要拉你出來,我才現身的!」隨風急得跺腳。「你快離開這裡吧!火太大了,偏偏應雨又使不上力,我師父師娘正在設法去借……」
「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是要上哪借啊!」
「你別再掉書袋了成不成,快走啊!」隨風嗓音都變了,驚恐都寫在臉上。熊熊火光中,仰著的小臉,慘白得驚人。
「妳很怕火對吧?」凌旭伸手要拉她。「上來!我們一起出去!」
「不行,我得回頭去照顧應雨……」
「都什麼時候了,妳還顧得了她?!」凌旭自覺這輩子沒這麼急過,他大吼:
「她不怕火,可妳怕啊!她燒不死,可是妳……」
隨風慘慘一笑。
「可是我怎麼樣?」她的笑彷彿透明,帶著難言的苦澀。「你是不是有話該告訴我,可是沒說?」
凌旭沒有時間陪她打啞謎,彎腰一扯,想把她帶上馬鞍。
「放開我!」小臉上淨是倔強神色,隨風掙脫他,倒退兩步,指著凌旭身後的方向。「你順著這條乾涸小溪往下騎,就可以到山腳了,火燒不過來這一邊,快走!」
「隨風!」凌旭扯開喉嚨大吼:「妳回來!」
雪白人影只遲疑了下,隨即絕然離去,瞬間消失在濃煙中。
正想拍馬追上去時,凌旭突然心念一動,回頭看著隨風指示的方向。
小溪在冬季當然沒有水流,但因為光禿禿的又堆著大小石子,無物可燒,果然火勢轉向而去,沒有蔓延到這一邊。
就是這樣!
他抹了把臉,眼睛在汗水濃煙交相作用下幾乎睜不開。策轉馬身,他重新往無名廟的方向奔去。
「大人!」正在指揮救火的齊時看到凌旭出現,幾乎感激得流下淚來。「大人你沒事吧?!」
「齊時,你聽我說!」雖然一身狼狽,卻仍威風凜凜、難掩霸氣的凌旭,此刻一點也不像是尋常書生文官,他果決下令:「集合眾兄弟跟我來,這兒不管了!」
「不管了?」齊時呆住。
「別多問,照我的話做!」
熊熊烈火不斷蔓延,眼看就要失去控制。凌旭率眾人遠離火場下山。本來以為是要離去,沒想到下了大約半里路,凌旭一扯馬韁。「好,就是這兒!」
「大人,我們要做什麼?」
「砍樹。」凌旭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一名弟兄。「把斧頭鐮刀都拿出來,動作快點!」
眾人在凌旭指揮下,有傢伙的用傢伙,沒工具的用蠻力,開始動作。他們習武多年,總算派上用場,運氣出掌,斧起刀落,一株株雜木應聲而倒。
火勢遙遙在望,雖然弟兄們奮力動作,咬牙開出一條林道,但依然不夠快,眼看火舌又要掃過來了!
「這樣不行。」凌旭暫時歇手,觀望一下情勢,心中無限焦急。
無助的挫敗感不斷撕扯著他的心,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閉目片刻。
然後,凝神,深呼吸,突然爆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嘶吼:「驚雷!你出來!」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黑面虯髯、虎背熊腰的男子現身,眾人驚得險些沒嚇破膽。
「你府裡的好師爺!」驚雷一出現便目麼盡裂,怒吼:「這是他幹的!」
「我知道。」凌旭沒時間多解釋,只是一揮手。「你快動手,把樹砍倒!快點!」
「你想做什麼?!」驚雷瞪大銅鈴似的眼,怒問:「你明知道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能隨意傷害……」
「這是權宜之計,你不開出一條林道擋住火勢,這火會一直燒遍整座山!」凌旭堅持。「現下應雨的法力還未恢復,沒有辦法降雨,你們要到鄰近借雨,又非片刻可行之計,快聽我的!」
「薛承先如此陰毒,布線這麼久!」驚雷咬牙切齒。他權衡之下,只能暫時選擇和凌旭合作。「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若你也跟薛承先一樣……」
「不要再說廢話了!動手!」凌旭大喝一聲。
驚雷依言出手,雷聲隆隆,劈倒一棵又一棵大樹,比起十來個人一起動手還要快上幾倍。轉瞬之間,一條寬直大道便在林間出現。
「很好,就是這樣,往上開!」凌旭緊跟在驚雷身邊,一路指點。
只見知府大人與長相驚人的壯漢沿著火場而行,弟兄們急得直叫:「大人!大人!回來啊!」
「沒事的,我們得把火圈住,回頭再說,別擔心!」
凌旭果決的嗓音傳來,身影消失在濃煙之中。
有驚雷的幫助,果然火勢勉強控制住了。
隔著匆匆開成的林道,火被局限在前山斜坡的範圍,其它部份暫時是安全了,
只是前山這一塊,大概只能任其燒完算數,無計可施。
驚雷回頭要去找妻子,準備開始搜索薛承先。
「他昨天晚上就在景郕山上,被我發現轟下山去。我就知道沒這麼簡單!」驚雷一張臉被燻黑,配上扭曲的表情,如惡鬼般可怖。「這次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上山來幹什麼?」凌旭抹了把臉,皺眉問。「他已經在城門外擺過九石陣,以夾馬足,又在山腳下掘深坑,準備讓拖車五馬跌落斷腿,以阻瑞氣沖天之勢……」
「原來你都知道!」
「當然知道!我父母官當假的嗎?見招拆招,一一被我破解了。你以為我每天在書房裡看書是看著玩的?」凌旭不耐煩。「這些都不行,我就知道他會用火計!只是沒料到會是現在,我以為他會先把應雨帶走。」
「他昨夜上山就是打算偷帶走應雨,不過應雨不肯。」驚雷搖搖頭。「他的心忒毒,昨天人沒帶走,今天照樣燒山,就不怕把應雨燒死!」
「他咬著牙就燒了,反正應雨也不是他妹妹。」凌旭冷不防的說。
「你……你知道了?」驚雷大吃一驚,倒退一步。
凌旭點點頭,不願多說。「隨風怎麼樣了?她怕火怕熱……我去找她。」
連這個他也知道!
驚雷這才領悟到,一向對他們客客氣氣的凌旭居然如此深沉、知道那麼多,表面上卻完全沒有顯露!
若他真要對他們不利的話,所造成的傷害,絕非一個薛承先能比!
「不說了,分頭去辦事。這火一時半刻也燒不完,不過算是控制住了。」凌旭看看已經慢慢減弱的火勢,和一片火舌捲過的焦黑蔽土,搖了搖頭。「薛承先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屢勸不聽,看來要下重手才行。」
「你早該下重手,放那樣的人在身邊,養虎為患,又是為什麼?!」驚雷怒道。
沒想到凌旭被他這樣搶白,只是微微一笑。
「你們夫妻倆……不也一樣嗎?」凌旭淡淡說。
驚雷聽了,銅鈴般大眼瞪著凌旭,無法反駁。
揮揮手,兩人都不再多說,就此分道揚鑣。
凌旭一直擔心著隨風,怎麼也放心不下。沿著瀰漫焦味與煙霧的臨時山道下山,正想繞過後山去看看時……
腳醫踩到不知什麼物事,微微刺痛的感覺令他低頭。
一看,居然是一根粗鋼針。
「不好!」他暗叫一聲,連忙跳開。
正當他彎腰想撿起銅針時,突然,一陣劇烈疼痛由他後腦傳來。
凌旭沒料到會突遭攻擊,跪了下去。
「你多次阻攔,壞我大事,今日落在我手中,是你命該絕!」
咬牙切齒、充滿恨意的嘶啞嗓音在凌旭身後響起。
隨即,凌旭雙腕被扯到身後,迅速被粗繩綁住,腦後麻辣辣的痛,還有一股溫熱沿著後頸流下。然後,冰涼的刀刃抵住了他的頸側。
「走!」薛承先一身破爛,彷彿瘋子一般,完全不見以前斯文模樣。他厲聲下令:「今天我就以你的人頭代替牲禮,祭各方小鬼,也讓你親眼看著我摧毀這奪我一家性命的五馬拖車穴!」
「你……別……胡來……」凌旭喉頭被控制不好力道的匕首刺入,說話斷斷續續,他忍痛繼續,沉冷說:「萬物資生,乃順承天……你父魏瀾雖有其才,卻不顧……」
「你知道我爹是誰?!」薛承先倒抽一口冷氣,又驚又怒,不過還是押著凌旭往火場裡去,大聲斥道:「住口!我先人屍骨已寒,不需要你在這裡大發議論,批評他的不是!」
凌旭咬牙,多次試圖掙脫,薛承先卻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死命抓緊他,加上抵在喉頭已經刺入肉中的鋒利匕首……
凌旭被押到無名廟後已經燒得滿目瘡痍的一小塊空地。空地上鋪了一張黑布充當祭壇。可怖的是,旁邊還有兩隻黑狗屍體,身首分離,雖有陶盆盛了狗血,卻噴得到處都是,沾血的斧頭丟在一旁,怵目驚心。
祭壇上已經擺好銅針等物,旁邊則凌亂散著符咒、紙錢。火舌就在幾丈開外翻騰,熱得凌旭額上汗珠滾滾而下。
「跪下!」
薛承先用力踢凌旭膝後,讓他吃痛,只得跪倒。
「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用多費唇舌了。」薛承先惡狠狠的說,一面彎腰拾起血跡斑斑的斧頭。「我父十七年前就在這棵大松樹下自縊身亡。我今天要燒光景郕山,摧毀此地風水,以完成先父遺願,讓恂王府永遠出不了皇帝!」
「你父……的遺願,是要皇上放過……你們兄妹,不是……讓誰當不了皇帝。」凌旭痛苦說著,不斷嗆咳,濃煙熏得他喘不過氣。
「胡說!」薛承先怒吼。「若當年是六皇子接位,我父怎麼可能自盡!我家又怎會被抄家!不論是當今皇上,是三皇子之後的恂王爺,都得付出代價,以慰我父在天之靈、我家數十條人命!」
「恂王府跟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凌旭扭頭,雙目似要放出飛箭瞪住薛承先。「你已經被仇恨蒙蔽,所以才看不清楚,濫傷無辜!」
雖然渾身又給煙熏又是血污,此刻又被迫跪倒在地,但凌旭凜然的氣勢依然未減。
薛承先揚起斧頭的手僵了僵。
隨即,扭曲的臉龐又露出比哭還可怕的冷笑。「無辜?我父若不是被三皇子發現為六皇子效命,又怎會落到自縊下場?何況,到底是不是自縊,又有誰知道真相!」
「真相沒有人知道,難道你相信的就是一切?」凌旭試圖與他講理。「薛承先,你不但命保住了,還平安長大、任官職,這難道不是你父親樂於見到的嗎?到底還要怎樣、要犧牲多少無辜,你才能消氣?!」
「住口!」薛承先怒得在凌旭胸口重重一踹,凌旭用力咬牙,一口腥甜才沒有當場嘔出來。
只聽薛承先痛苦地大吼起來:「你懂什麼?!你知道從小無父無母的感覺嗎?你知道連自己姓名都不能承認的感覺嗎?無家可歸、朝不保夕的日子,你有過嗎?如果沒有,就趁早閉嘴!你沒有資格論斷批判!」
「誰說我沒有?」凌旭冷冷一笑,哼了一聲。
一縷血絲從嘴角流下,狀甚可怖。他嗓音嘶啞:「要說資格,恂王爺之父,也就是當年的三皇子,難道不是死於非命?恂王爺若要追究起來,又當如何?要說無父無母,我自小也被父母丟棄,連自己家門都不能進,我生父母見到我彷彿見鬼,照你的理論,我是不是該去砍殺生父親母?」
「我不信!你分明是在編造故事!」薛承先已經混亂瘋狂到極致,狂吼起來:「我不信!我不信!這怎麼可能!」
凌旭還是冷靜得驚人。「有什麼好不信的?你多年來都在密切注意著京裡的一切,應該不會不知道--當今皇上有十一子,卻只封了十個皇子。盛傳剩下的一個,因為出生時辰極惡,命中帶克,出生才十天,就被丟棄。」
「那又怎麼樣?!」
「那個人就是我。」凌旭冷冷的說。「我也有父不能認、有母不能親。他們甚至把我丟在河裡打算淹死。要不是浣衣局的僕婦路過相救,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
這個傳說在京裡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雖然宮闈秘密不能公開談論,但私下大豕都還是知道。這個神秘的皇子不但沒有受封,甚至謠傳已經被用各種奇怪的方法弄死了。
還有一種說法是:此皇子雖然還活著,卻被嚴密監視著,不得入宮,不能與皇上父親相認。
本該是金枝玉葉,卻一出生就注定了被遺棄的命運……
「故事編得挺好,可惜我不想再聽了!」
薛承先驚覺自己開始傾聽,矛盾的念頭開始萌芽拉扯,他慌了!又重新高舉利斧。「你到陰曹地府去講給小鬼們聽吧!」
「慢著!難道你不想知道,你親生妹妹在哪裡嗎?」凌旭大聲喝止。
「我當然知道!待我作完法壞了此地,砸毀無名廟,驚雷夫婦法力盡失,我就會帶走應雨,誰也攔不了我!」
「應雨不是你妹妹……」
嘩啦一聲,一株還在燃燒中的大樹突然往他們這邊倒下,發出驚人巨響。
樹幹轟然倒在他們面前不到三尺遠的地方,帶著火勢、高溫,幾乎令人承受不住。火星四濺,兩人衣角都著了火,眼看就要燒起來。
薛承先見情況危急,想也不想地握緊利斧,眼看就要揮下--
凌旭用力閉上眼。難道今日他真的要命喪景郕山?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
「薛承先!」
一聲清嘯從遠處傳來,還在數丈開外。
雖有救兵,卻還隔著一段距離,眼看是來不及了。薛承先近身箝制住凌旭,就算來人是武功高強的齊時,也救不了人。
使暗器或硬奪的話,那支離大人頸項幾寸遠的斧頭……可能在來人出手之前,就已經砍進大人的脖子!
薛承先一咬牙,斧頭映著火光,閃爍詭異光芒……
一個莫名其妙、出人意表的問題破空傳來--
「薛師爺,你昨天早飯吃了什麼?」
嬌嗓清亮,簡單的問題一入耳,讓薛承先無法忽略,跟著一楞。
早飯?
昨天?
問題雖怪,卻成功地轉移了薛承先的注意力。
就在這瞬間的遲疑,一陣如刀之風掃過,薛承先退了一步,雙腕劇痛,利斧落地。
斧頭就掉在凌旭膝旁,只差一寸,凌旭半邊手腳差點就要跟他的身體分離。饒是膽大的凌旭,此刻也大大鬆了一口氣,不能不暗呼一聲好險。
「妳這妖物,我就知道不能留妳!」
薛承先立刻回神,他後退數步,戒備地瞪住剛剛趕到的隨風。「待我整治妳!」
「不要亂來!薛承先,你不能傷她!」
看著薛承先彎腰捧起整碗腥味四溢的黑狗血低頭唸咒,凌旭終於大吼出最驚人的秘密--
「應雨不是你妹妹,隨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