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凰 第八章
    似鐵揮鞭策馬,急急跟在後頭,若非這是一輛配上雙馬的馬車,只怕追起來會更加辛苦。

    馬車尾隨馬匹向西直走。

    奔馳在前頭的追星,一心只想回到主人身邊,奔馳了好一會兒,追星便往山坡樹林裡鑽,在背後追趕的兩人一見追星轉進小路中,斐應龍大喊:「似鐵……

    加速。」斐應龍當機立斷的要似鐵接近前頭的追星。

    似鐵純熟的駕馭著馬,逐漸接近追星,在距離追星兩個馬身時,斐應龍一個輕躍,飛撲而上,穩穩的騎上追星。

    追星一直想甩脫背上的人,但斐應龍絲毫不受影響的穩穩坐著。

    「似鐵,你從後慢慢追上來。」

    追星忽然又向前疾馳,而斐應龍則隨著追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人一馬,走的是小道,其崎嶇是可以想見的,但追星仍能快意的在道上奔躍,累得斐應龍只能緊緊的攀住馬頸。

    過了好一會兒,馬兒最後一躍,進人一條平坦的大道,又開始狂奔。斐應龍從緊貼著馬身改為坐姿,抬起身一映入眼的就是魏家大宅。在斐應龍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這匹馬簡直是無視其他人存在的沖人大門直撲大廳,在守門僕役發覺馬背上的人是外人後,想追也不知從何追起。

    「追星!不是說了要你不要直接進人大廳嗎?」

    斐應龍正覺得莫名其妙時,耳中突然傳來有些責難的語音,聲音並不低沉但卻溫文,不失男性氣味,他回神望向聲音來處。

    天!是凰兒?!兩年不見,他出落得如此標緻可人。

    略微白皙的細緻皮膚,配上小巧可愛的五官,看來楚楚可憐卻有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男性氣勢,他蜷縮在軟榻上,埋首於書中,眼睛直盯著書本看,似是深深著迷,不想抬頭。

    斐應龍輕輕躍下馬,不想驚動衛求凰,悄悄地走進他。

    馬兒輕嘶一聲,從斐應龍身旁穿過,直直的走向衛求凰,而後在他身側站定,低下頭就往他臉上舔。

    斐應龍直瞪著馬,想一刀切了追星的舌頭。

    衛求凰覺得癢癢的,忍不住輕笑出聲。

    好久沒聽到他的笑聲了!斐應龍如聞天籟,輕輕閉上眼回憶著那段他怎麼也忘不了的時光。

    「凰兒!」不自覺的,斐應龍輕聲呼喊著,而後睜開眼。

    衛求凰聽到聲音立即抬頭。「龍!」雙眼所見讓他不敢置信,不禁輕呼出聲。

    斐應龍微微一笑,一如當年。

    「你瘦了……沒有好好的吃飯嗎?」

    斐應龍做夢也想不到,日思夜想的見面情景會是這樣。

    那兩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他幾近發狂,他曾想過,為何自己不一開始就佔有他,為何要等,如果讓他成為自己的,那他就不會從臂彎中消失。

    一次又一次的悔恨,卻在今日這一刻,幻化為無。

    衛求凰輕捂著顫抖的唇,語不成聲。

    他呆愣的望著斐應龍,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思念無法盡訴,在這一刻,他腦中只滿滿的充塞著眼前這個人,湘婷夫人那時哀戚的面孔已飛出九霄雲外,再也無法干擾他心中的愛戀。

    「你是誰?」

    突如其來的大喝,驚動了廳中二人。

    衛求凰大夢初醒似的回過神。

    斐應龍眼中閃過被打擾的怒氣。

    察覺背後傳來利刃劃破空氣的風聲,斐應龍也不回身,直直向前衝了三步,抓起大廳中的紅木椅回身擋格。

    「住手!」

    兩人對不過三招,便被衛求凰給喊了下來。

    「小爺……您沒事吧?」

    魏蜻接到守門僕役來報,知道有外人人府,而且還是騎著追星回府的!想到追星的行動模式,魏蜻急急抓了柄大刀就往大廳急奔。

    「沒事……你們可以退下了。」衛求凰急急要所有人離去。

    「可是,小爺……爺還未回府啊!今日爺是騎著追星出門的。」騎馬的人未回,但馬卻載著另一個人回來,這到底發生什麼事?

    「魏爺嗎?今日相約醉仙樓,相談甚歡之下魏爺醉了。」斐應龍站出來解釋:「所以,魏大爺讓在下的馬車載著,現正在歸途中。」

    「魏大爺會喝醉?這位公子是在說笑嗎?」魏蜻語音一揚,眼中毫不隱瞞敵意,望著斐應龍。

    「魏安伯伯,派人去將爹接回來。」衛求凰語氣中有著不容反駁的氣勢。

    「是!」魏安躬了躬身。

    「蜻!」衛求凰望了望斐應龍,那眼神讓斐應龍微覺不安。「這位斐大爺好意送爹回來,清掃好觀蓮軒裡的兩間房,帶他下去休息。」話一說完,眼神飄向他處,再也不看斐應龍一眼。

    「是,斐爺請往這裡來。」

    「凰兒……」斐應龍的語氣中明顯的壓抑著憤怒。

    衛求凰渾身一顫,眼眶微微一紅。「蜻,斐爺累了,不可怠慢。」他依然倔強的不想移回視線。

    「是,斐爺……這邊請。」魏蜻聲音一揚。

    斐應龍悻悻然的看了魏蜻一眼,無奈的跟著他離去。

    在場中,只有魏安感受到波濤洶湧。

    觀蓮軒是距離衛求凰的住所最遠的一個地方,衛求凰安排他住那裡,還有那副要哭不哭的神態,再來就是斐應龍的那聲凰兒,從前他們必定有些關聯。想必就在那失蹤的兩年吧!呃……這麼重大的事情發生,爺怎麼喝醉了?大大的歎了口氣,魏安搖了搖頭。他吩咐下人煎好藥,自己則騎了馬出門去接他家大爺去了。

    斐應龍跟在魏蜻身後,心下越想越怒,凰兒態度丕變讓他不解,猛一回神,卻發覺兩人越來越走離剛才的大廳。

    「我們要到哪裡去?」斐應龍壓下心頭不滿,客客氣氣的出言詢問。

    「觀蓮軒。」魏蜻淡漠的回道。

    「凰……可以請問你家小爺的名諱嗎?」

    「我家小爺的名諱在府中是很少人提的,如果魏爺想知道,有朝一日便會知道。」魏蜻擺明了不想說。

    剛剛的情況看在魏蜻眼中只覺得另一個登徒子出現了,這讓魏蜻敵意大現,還肯說話算是對他客氣了。

    「斐爺……就是這兒。」魏蜻停下腳步。

    觀蓮軒如其名的,軒前便是一坐蓮花池。

    尚未是蓮花的時節,但滿池的蓮葉讓人看了就覺得舒坦,軒中乾淨得一塵不染。

    「斐爺,等一下會幫你送薄被和涼席過來,請您在這附近活動,若誤闖了不該闖的地方,只怕難以對魏爺交代。」魏蜻冷冷的說完就離去,獨留斐應龍一人。

    斐應龍再也止不住滿腔怨念,衛求凰的態度讓他覺得難解,明明有情卻又似無情。那份決絕讓他心寒,但見面之初那滿溢著愛戀的眼神卻又讓他的心熱了起來。

    「凰兒啊凰兒……我該如何是好啊!」斐應龍仰天長歎。

    *** *** ***

    翌晨

    魏安奉命請斐應龍和似鐵與魏家父子一起用早膳。

    當魏安帶著斐應龍和似鐵出現時,衛求凰一震,手上的茶碗跌落,這看在斐應龍眼裡,他知道這次的邀請並不是出自凰兒本意。

    「來來來!斐兄弟,這是我寶貝乖兒子求凰。」魏無忌故作沒看兒他們倆臉上的神態,親親熱熱的樓著求凰的肩向斐應龍靠去。

    衛求凰低著頭,但渾身上下無不一處不感覺到斐應龍的炙熱視線。

    「魏兄,小弟和令公子昨日已有一面之緣。」斐應龍說歸說,但雙眼還是定定的看著衛求凰。「昨日如有失禮之處,在下在這裡給你陪罪。」

    「唉!說來說去都是那匹頑劣的馬不好,居然把人載到大廳,真是豈有此理。」魏無忌插口,停了一會兒又說:「凰兒,斐兄弟在跟你說話!你怎麼可以不理人呢?」

    「斐兄……久仰大名。」衛求凰頭也不抬的打了個揖,「昨日之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吧!」

    衛求凰話中的涵義讓斐應龍渾身一頭,「凰……賢弟,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不可能一筆勾銷,我先在這裡陪個罪。斐應龍的語氣中明顯的有著責難。

    魏無忌臉上也跟著出現不認同的表情,「你們別再說那些了,先用早飯要緊,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魏無忌出言打圓場,摟著衛求凰的手也微一用力,推著人吃飯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斐應龍對魏求凰有意,但席上的六人硬是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斐兄弟,這道菜是大廚圓大伯精心烹煮的,是我家凰兒最愛吃的一道菜。」魏無忌呵呵大笑,舉著比了比衛求凰眼前的一樣菜。

    「那凰兒應該多吃一點。」斐應龍夾了些往衛求凰碗裡擺,連稱呼都變了。

    這親暱的動作看在魏無忌眼裡有些不是滋味,但為了探清他們兩人的關係,他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拳,硬是忍了下來。反倒是身旁的魏安,斜睨了一眼魏無忌,心下暗讚,這樣也忍得下來,脾氣真是改變不少

    衛求凰盯著碗裡的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吃了。

    這更讓斐應龍肆無忌憚的開始大獻慇勤,魏無忌看得額爆青筋,但衛求凰卻無任何反應,他也就暫時不發難,就像魏安說的,萬一他們真有情,那攔下他們的話未免也太可憐。

    「斐兄……您可以專心吃自己東西嗎?」在斐應龍夾了第五樣菜到衛求凰的碗裡後,衛求凰終於忍不住開口,他放下手上的碗「吃飽了,我先回房。」表情連變也不變,猶如戴上面具似的離席而去。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沒了聲音。只有魏蜻站起身,追著衛求凰去。

    「魏兄弟,凰兒和你從前就認識了嗎?」衛求凰一走,魏無忌臉色一沉,一開始的熱忱已不復見,全身散發著威勢。

    「是的,他曾經和我在一起兩年。」斐應龍謙恭的說著。

    「哦!斐兄弟昨日手段倒是厲害啊!」魏無忌一推敲便知道昨天自己大醉是他們設下的圈套。「不過我要喝到醉,是我自己要吃下那個餌,所謂願者上鉤……

    倒也不怪你們。但……這件事該如何做……要看凰兒的意願,我也不好說什麼。」

    「謝魏叔!」斐應龍大喜,難關居然不花一分力便渡過,他立即改了稱呼。

    「魏叔……你變得未免也太快了吧!」魏無忌一臉無奈,又接著說:「但是……如果凰兒想趕你走,那我也只好二話不說……照辦,你好自為之。」

    魏無忌心下雖萬分不想讓凰兒離開他,但這兩年來凰兒雖不自覺,可他臉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愁緒。

    魏無忌覺得這個姓斐的應該就是凰兒積鬱的原因,如果凰兒和他在一起,能因此過得快樂,那他也只有成全他們。

    *** *** ***

    午膳,衛求凰推說身體微恙,未出房用膳,下午也借口不出房。

    到了晚膳,魏無忌忍不住去敲他的房門。

    「凰兒,用膳了,你不出來?」魏無忌望了望守在門前的魏蜻,魏蜻對他搖搖頭。」我不想離開房間。」衛求凰不想見到斐應龍。

    兩年了,就忘了他吧!衛求凰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喊著,心中不安的感覺伴隨著湘婷夫人如泣如訴的面孔出現在他腦中。

    「那……爹拿一些東西給你吃,這樣好不好?」魏無忌忍住破門而人的衝動,低聲下氣的間。

    「嗯……」

    房裡傳出的回答讓魏無忌鬆了口氣。「爹這就去拿。」

    魏無忌要走前,看了一眼剛剛就一直偷偷跟在他身後的斐應龍,眼中蘊含警告……如果凰兒決定趕他出去,那他是不會客氣的!

    斐應龍有些焦急,凰兒想和他撇清的態度讓他覺得不安,也讓他開始懷疑也許凰兒對他,並不如他對凰兒那樣在乎。

    是啊!當年離開時的他不過是個孩子,凰兒會明白他對他的情意嗎?也許他根本忘了,也許他現在不趕他走,不過是掛念當年我對他的恩情,也許……有太多的也許纏繞在斐應龍的心中,讓他幾乎發狂。

    但斐應龍不知道的是,最讓他發狂的是這一個晚上!

    叩、叩——

    輕輕的敲門聲,讓房中的兩人驚愕。他們對自己沒發覺到來人的腳步聲感到驚訝,兩人對視了一眼。

    「誰啊?」似鐵出言詢問。

    「魏蜻。」門外的人簡短回答。

    「原來是魏兄……這麼晚有何實事?」似鐵將門上木門拉開,開門確認後微微一笑,客氣的詢問。

    魏蜻得到同意後走進房內。

    「這個……是小爺要我帶來給您的。」魏蜻拿出一封信,恭敬的以雙手奉上。

    「是凰兒嗎?」斐應龍覺得事有古怪,再一次確認。

    魏蜻微微頷首。

    「凰兒寫什麼給我……」斐應龍喃喃自語的拆開信,他抽出裡面東西。

    一旁的似鐵只見斐應龍神色大變,手輕顫,臉上滿是痛苦,不可置信的瞠大眼,突的,斐應龍臉上出現陰狠的神色。

    一見這神色,似鐵心中一陣不安閃過的,應龍在遍尋不到小爺時也曾出現過這樣的臉色,那時應龍說的話也突然出現在似鐵腦中。

    似鐵想也不想,從背後一個手刀向魏蜻的頸項劈去,魏蜻察覺背後破空之聲,想也不想的低頭便問,但身前的斐應龍立即提膝往魏蜻胸腹撞去,魏蜻無法閃躲,一陣劇痛傳來,跟著眼前一黑。

    似鐵找了條繩子,將倒在地上的魏蜻緊緊捆住。

    「應龍……你真的……」似鐵想勸他,低不知如何開口,因為這時斐應龍將手上的東西攤在似鐵眼前——一萬兩銀票!

    「你以為我能怎麼做?」斐應龍覺得自己快要發狂了。「你說啊,我能怎麼做?」斐應龍受傷的語調讓似鐵不知該說些什麼,也無法說些什麼。

    「凰兒啊凰兒……你太……太狠了。」斐應龍口中喃喃念著,但眼中卻又浮現出決定做某事的堅定。

    「應龍……如果……如果我們就這麼回去呢?」似鐵不希望見到小爺受傷,也不希望應龍因此而傷害自己。「如果……」

    「不可能!」斐應龍大吼,打斷了似鐵想說的話。

    「我明白了,好兄弟……我會幫你到底。」似鐵心中一歎,伸手握緊斐應龍的手,給他回應。

    *** *** ***

    衛求凰靜靜的坐在桌旁,桌上滿是沒動過的飯菜,那是魏無忌送來的。

    從一早見到斐應龍後,他就一直思考著,而後,差魏蜻送出了那封信。

    他這樣做……對嗎?應龍看到之後會怎麼想?他……會生氣吧!

    昨日匆匆一見,他只覺得他變了!眉宇間多了滄桑,是什麼事讓他那麼心煩呢?會是因為他嗎?不可能!衛求凰自嘲的微微一笑。他已經有湘婷夫人了

    那封信,送出之後,他們就再也無關聯了,如果說當年他是以一萬兩買下他的,那現在那些就還給他吧!還有魏家的錢財,這兩年中任由他動用的話,想必是可以再滾出不少的產業,這些是他所能做的最大回報,這樣一來,他也就能安心和義父一起歸隱山林

    衛求凰在心中仔細想著,像是要說服自己,但是

    真的能安心嗎?突然,這句話衝破了衛求凰心中的重重障礙。

    他……真的能安心嗎?

    一輩子見不到他!是一輩子見不到他啊!再也和他無關聯,他真能做到嗎?衛求凰止不住心中流轉的念頭,就像有另一個自己在心中和他對抗……

    衛求凰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滲出了淚,豆大的淚水滑下他的臉頰,衛求凰突然站起身。

    「蜻……」他呼喊著陪伴自己多年的隨從,想阻止那封信送出去。

    「你為何叫著別人的名字?」斐應龍從窗戶潛入衛求凰的房間,一進來卻聽見他在呼喚別人的名字,留著淚的呼喚別人的名字!難道他心裡有了別人?

    他十分震怒!

    斐應龍只覺一股怒氣像要燒燬自己一般的燃起,他看見衛求凰見到他時眼中的震驚,卻沒注意到在震驚之後轉為欣喜。

    他,就像一股狂潮烈焰,襲向衛求凰,也將自己燃燒殆盡。

    斐應龍撕裂衛求凰身上的長衫,長期不受日光照射的蜜色肌膚,讓他微微一窒。但他仍毫不猶豫的攔腰抱起他,將他推倒在床上。

    他的舌佔有性的舔著衛求凰的身體,嘴上略嫌粗暴的啃咬著,想在他身上留下他的印記。

    衛求凰在這之間深深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屬於他的。他靜靜的承受,甚至連隨之而來那股撕裂般的疼痛,也甘之如飴的忍受了下來。心甘情願隨著他沉溺於情慾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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