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京號航行的第十七天,依舊以全速橫越大西洋。
海彧習慣在每天凌晨兩點後來到Lounge Bar,坐在為他保留的位置上,喝一杯潔兒為他調的酒。
就像強迫症一樣,即使不想,但仍會這麼做。
一杯「藍色夏威夷」遞到他面前,潔兒看了他陰沉的瞼一眼,若有所思地垂眸,當她抬起頭來,瞼上只有甜美笑意,看不出她的心思已百轉千回。
「海彧,你心情不好嗎?有什麼心事不妨說給我聽。」刻意放輕語調,誘哄他說出心事。
可惜他高築的心防沒這麼容易打破。
「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他輕扯嘴角,反唇相稽,「你以為你知道什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管我閒事!」
「我只是關心你……」被他的冷言冷語剌傷,她不禁瑟縮了一下。「你跟我哥哥一樣大,所以不自覺問就把你當成哥哥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多問了。」幽幽地說完後,她沉著臉拿著雪克杯轉過身清洗,再回過身面對他的時候又是一張帶著體貼笑意的小臉。
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受傷令海彧一時不忍,她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年輕少女,這麼年輕單純,她也只是單純地表達關心而已,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他也不懂自己在做什麼,總是在固定時間來到這裡,坐在老位子上,只要她的陪伴,默默的等她為他調一杯酒,他也不說話悶悶地喝,直到她打破沉默與他說話。
她一開口就會被他奚落一頓,羞辱到讓她無地自容,但她仍舊不死心,付出她的關懷及善意。
他頭一回遇見像她這樣的人,有點傻,但傻得很可愛。
「你說,你有一個與我同年的哥哥?」海彧僵硬不自在的想找話題與她聊。
你剛剛不是不想聽嗎?她很想這樣回他,不過說了就前功盡棄,好不容易他態度有軟化的跡象,她才沒那麼傻的放棄機會。
「是啊!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大我十歲,而且非常疼愛我。」說起兄長時她眉飛色舞,一臉的崇拜之情。「小時候我還跟我媽咪說,長大後我要嫁給哥哥,當哥哥的新娘子。」一個戀兄情節的傻妹妹。
「哦。」他輕應一聲。看到她那崇拜的表情,他心裡不是滋味,只是為什麼?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你呢?有兄弟姊妹嗎?」潔兒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在維京號上抓人把柄,四處打聽八卦,她收集了不少有用的資訊,同時也聽到一些關於海彧的八卦消息。
他是中國首富海立哲的庶出兒子,一出生就被送到英國,直到十八歲才回上海。
為何一出生就被送出國?她聽過不下五種版本,因此她深知流言的以訛傳訛,不足以採信。
她問這問題是無心的,她不知道自己誤觸了海彧的傷心處。他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般,臉色陰沉難看,瞪著潔兒的眼充滿了痛楚與……怨恨。
潔兒嚇了一跳,他那哀傷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她傷害他了嗎?
「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潔兒小心地問,「我只是問你的家人而已……」她不懂怎麼會踩到他的痛楚,看著他一臉受傷的表情,讓人好生心疼。
「住口!」海彧壓抑自己到口的咆哮,恨恨地道:「才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怎麼,爬到我頭上了?搞清楚狀況!你憑什麼探問我的隱私?你膽敢再問一次,」他瞇起眼,恫嚇道:「我就把你丟進海裡餵魚!」
他再次豎起全身的黥,不讓人接近。
她低下頭來,悶悶地道:「對不起,我不會再過問了。」這回的道歉是真心誠意的。
為什麼只要提起他的家人,他的反應就這麼猛烈?若不是真的受了傷,不會在她問起他的家人時就開始武裝起自己。
每個人,都有一個不喜歡被人挖出來的深沉哀痛。
她沒有辦法想像他到底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才會有今天這種陰陽怪氣的脾氣?
頭一回,海彧沒有將她調的酒喝完,便怒氣沖沖地離去。
潔兒皺起眉頭,想起他極力掩藏的受傷眼神,心,隱隱抽痛著。
「你怎麼把老闆惹毛的?」經理Ray好奇地問,「很久沒見過老闆氣成這樣了,剛才你們不是還聊得很愉快?」在維京號上工作多年的人都知道,老闆轉性了,只有在跟潔兒說話的時候會放鬆,要不是最近有太多人工作上出問題,讓老闆頻頻發火,不然這陣子會是維京號下水航行以來最輕鬆的旅行了。
「我只是問他有沒有兄弟姊妹而已……」她覺得自己被吼得很冤枉。
Ray瞪大眼,一臉不敢相信的看她,「潔兒,沒人告訴過你在老闆面前不能提到他家人的事嗎?」
見她搖搖頭,Ray撫著額呻吟,「我的天!潔兒,你要記住,『家人』是老闆的地雷,你干萬不要去踩,明白嗎?」
「明白。」嘴上說著明白,事實上呢?她沒事還是會去踩一下他的地雷,不然怎麼叫報復?
誰教他要對她這麼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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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Lounge Bar的酒保們下班了,潔兒穿上厚外套,搭著電梯來到一樓,走出大廳來到後甲板,習慣性的來這裡看一看一望無際的大海。
今天的海況下佳,風大浪大,所車維京號下為這點小浪顛簸,仍穩穩的行駛在海平面上。
走在空無一人的甲板上,潔兒小心翼翼,下讓猖狂的海風將自己吹倒,還要下時顧著遮去視線的頭髮,直至走到船尾——那裡,站著一個人。
是海彧。
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遇見他,畢竟在兩個小時前他們還鬧了不愉快,她沒辦法那麼有風度跟他裝沒事,可是要現在轉身就走嗎?
潔兒想一想,實在沒必要為了他改變自己的習慣,待在這艘船上她已經夠委屈了,她才不要讓著他、哄著他!
走到他身旁,她默默的扶著欄杆,看海、吹風。
海彧只是分神瞄了她一眼,然後又回頭繼續抽著他的煙。
在沉默了半小時後,她不禁以眼角餘光打量他。沒表情,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工作一個晚上,她已經累了,正想轉身離開回去休息時,他卻在此時開口。
「我的存在對我父親來說,是一生的污點和陰影。」他悶悶的抽著煙,沉痛地訴說身世。「聽說我母親是家裡的幫傭,爬上我父親的床後才有了我,當時與我父親結縭多年的元配一直未有身孕,所以奶奶做主留下已懷有身孕的母親,沒多久,元配也傳出已有身孕的消息。我唯一的兄弟,同父異母的兄弟,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是報應吧!我母親生下我就走了,我父親一天之內擁有了兩個兒子,喜不自勝的他,把所有的愛相關懷,給了比我晚出生四小時的弟弟,他的嫡子。
「我一出生便被送到英國,沒有人來看過我,我一直以為每個人的生活都該跟我一樣,只有管家和保母,直到七歲上小學後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爸爸、媽媽這種名詞。」他自嘲地苦笑了下。
潔兒被他親口說出的事實給嚇呆了,這跟她聽到的流言版本完全不一樣,大家都說他是野心份子,覬覦海家的財產,野心勃勃的開疆闢地,全為了要打下兄弟而做準備,流言對他的抨擊是一面倒,指責他的忘恩負義,但沒有人知道,他從小就是被遺棄的一方。
流言,果然不足以採信!
「保母哄著我、告訴我,只要我乖,而且認真讀書,我父親就會來看我,所以我拚了命的要做到最好。十八歲那年的跳級大學畢業,沒有人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畢業後我回到上海,回到那個稱之為家的地方……」
他訕笑,「我從來沒在那個家生活過,能算是家嗎?然後我看見他,比我晚出生四小時,我同父異母的兄弟——海續哲,他的名字,是按族譜取的,看到他,再聽見他的名字,我就知道自己和他不一樣,他是一個在期望和愛中長大的孩子,但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對我冀予期望,我以為只要我做到最好,就會有人愛我……」他脆弱地道出心底傷痛。
「我幻想過任何一個和家人見面的情形,可沒想到,父親看我的眼神就如同一個陌生人,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沒有一個人的父母會對自己的孩子狠心到不聞不問十八年。那一年,我第一次和家人吃團圓飯;那一次,被當成透明人的經驗,也讓我開始討厭任何一個屬於家人的日子!」他握拳,在逆風下吼著。
吼得潔兒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自認為對我沒有任何虧欠,在金錢上他很大方,只要我開口,他二話不說就會伸出援手,但也僅只於此。可是我仍然不死心,大學剛畢業時,我滿懷雄心壯志,告訴他我需要資金開一間郵輪公司,他無條件答應了,也給了我金錢上的支助,我不斷鞭策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於是只花了短短四年就打出知名度,把當初父親支助我的資金連本帶利奉還,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海域郵船公司好幾次幫父親度過難關,直到五年前,我發現我父親瞞著我,所有人都瞞著我,全家人相偕去參加續哲的畢業典禮,當我為了維京號的處女航忙得焦頭爛額時,他們一家人撇下我到法國度假,將我完全摒除在外,原來無論任何事,我都不在他們計劃之中。」
潔兒感到吃驚不已,怎麼會有這種家人?
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那種難受,沒有嘗過的人不會明白箇中滋味,尤其排除自己的,還是血緣最親的家人。
海彧傾訴完自己的身世之後,久久不語,直到手上的煙燙著了他的手指,手一顫,煙蒂掉落海裡,海浪翻攪,頓時不見蹤跡。
沉默了很久,像是要靜下心來,平緩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這畢竟是他生平頭一回向人傾訴心事。
調適好情緒,他才以雲淡風輕的語氣道:「從那一天起,我就以維京號為家,再也沒踏上陸地,這世上只有海不會讓我失望,不會棄我於不顧,至少在這裡,我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將最精華的青春歲月付出給這片海洋,打造出令人稱羨的郵輪王國,他的付出在這裡得到了回應,在這裡他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他的心也不至於感覺那麼寂寞。
他已經認清了,無論他再努力,他依然得不到渴望一輩子的父愛和親情。「我只相信自己,拒絕任何人接近,所以長這麼大,我竟然沒有半個朋友。」他為自己的難以接近苦笑。
看著他哀傷的英俊臉龐,那深沉哀痛的模樣,讓潔兒心中警鈴大作!
他的故作堅強,會激起女人的保護欲!讓她不禁想抱抱他、哄哄他,給他一個安撫的吻。
糟糕了,她不會在試圖突破他的心防,為了她的報復佈局時,結果一不小心,讓他走進她心底了吧?
怎麼這時候看見他的臉,只覺得他性感得讓人想一口吞下去,哀傷的眼神好令人心疼,照理來說,依她的個性會在心底暗暗叫好,甚至笑他活該,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好心疼啊。
可惡,這個卑鄙小人,怎麼在這時顯露出脆弱的一面?讓她不好下手惡搞了!
「你做得夠多,也努力過了。」她的白皙小手輕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沒關係,你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家,那個家會有你愛的人,和一個不顧一切愛你的人。」
第一次卸下心防,頭一回向人傾訴身世家境,他脆弱的一面在她面前毫無防備的呈現。
海彧驚訝於自己的舉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先前他們還鬧得不愉快,在他拂袖離去之後,他就一直站在這兒吹風,直到她出現。他知道是她,靜靜的站在他身旁,無聲的陪伴著他,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待在他身邊這麼久,也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停留。
她,只不過是一個因緣際會之下,被留在維京號上的過客,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少女。
但她明亮燦爛的笑容,以及她說的那些話:你做的夠多了,也努力過了。沒關係,你可以自己創造一個家,那個家會有你愛的人,和一個不顧一切愛你的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個他愛的人,和不顧一切愛他的人,會是她。
他凝視著她的眼神,猛地變得凌厲冰冷。
他曾經告訴過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對任何人事物懷抱希望,希望越大,打擊會更大。
所以他寂寞慣了,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他不敢去奢望身邊有個人的情景,儘管那如此令人心動,於是他又緊閉起心門,在被傷害前,狠狠的傷害對方。
「如果你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就殺了你!」他突如其來的撂下狠話,讓潔兒為之傻眼。
「我不會說出去的。」她低下頭,悶著聲道:「我只是想安慰你而已。」真是好心沒好報。
「安慰?」他冷笑,「我不需要那種東西!你留著自己用吧,別以為我跟你說這些事,就以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在我眼底,你跟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是嗎?她真的跟別人沒什麼不一樣?
這傢伙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幹麼解釋這麼多?
這男人真彆扭,但是彆扭得好可愛!
「除了一張臉之外,你有什麼值得我在乎的?」他把話說得更狠,像是非得這麼說才能說服自己,他並沒有對她動心。
「你不要再說了!」潔兒嗚咽著,雙手掩著瞼,眼淚自指縫中滴落。「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的條件在哪裡,你不要再說了……」接著便掩面泣奔而去。
被潔兒的舉止言語嚇得全身僵直的海彧,目瞪口呆的留在甲板上,久久不能回神。
而掩面離去的潔兒,還偷偷張開指縫看了木然的海彧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
「本小姐對你來說跟一般人沒什麼不同?是嗎?」她冷哼,此刻臉上哪有什麼淚痕?全部都是騙人的。「就由本小姐來調教調教你那心口不一的毛病吧!」她撩一撩秀髮,轉身離去。
站在甲板上的海彧,無言的看著海,直到太陽浮出海岸線,只有握著欄杆的手和泛白的指尖,透露了他的心情。
原來除了被傷害會心痛,傷了別人:心也會隱隱作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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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兒的甜笑和易親近人的特質,讓她到哪裡都吃香,沒有人不買她的帳。
就連原本對她態度惡劣的古炫齊,在知道是她替自己求情之後,也找上潔兒道歉,並謝謝她的好意。
表面上,她大方的笑著接受他的道歉,但在心裡才不是這麼想的。
打你一巴掌之後再說對不起,有用嗎?何況她被打的何止是一巴掌?
她永遠忘不了,自己是被古炫齊一盆冷水潑醒的!那時維京號才離開休士頓不久,還看得見陸地,只要他聯絡水警,自然會有人來接她。
可是他偏不,還隱藏了她在船上的事實,警告她不准張揚。
她很好說話,確實沒張揚出去,不過既然這些人要把她留在船上,那就要承擔留下她的風險!
加上海彧那個心口不一的傢伙,讓她心頭火氣狂燒,這筆帳她怎樣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我怎麼覺得……船上最近的氣氛不太對啊?」成楠捧著熱茶一口一口的喝著,一臉的不明所以。
「有嗎?」潔兒故作不解地眨眨眼,「我覺得大家都很好,沒什麼不一樣啊。」
「是嗎?」成楠皺眉。「我怎麼覺得很怪,以前大家都會互相幫忙,現在我覺得大夥兒都在自掃門前雪,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會啊,大家都很幫我。」她抿唇偷笑,假裝什麼都不懂地道:「我一點也不覺得大家有什麼變。」
成楠翻白眼,「那是你人緣好,喜歡你的年輕小夥子又多得不勝枚舉,只要你登高一呼,有多少人搶著幫你做事?」
她只是乾笑,低頭喝茶不再回嘴。
「昨天又有人被投訴了——」成楠頭大地揉揉太陽穴。
「哦,是誰?」這倒勾起了潔兒的好奇心。
「是麥爾斯,他把古經理揍了一頓。」
「哦!」她的眼睛倏地一亮,麥爾斯是古炫齊的人,有什麼原因會讓同一條船上的人翻臉?
除了女人和錢之外,不做他想。
海上的生活其實是一成不變的,尤其是那些在維京號上工作多年的人,原本對海的感動和敬畏,在週而復始的工作下也被磨得消耗殆盡。
所以,需要一點遊戲來刺激一下。
維京號的遊客設施中有豪華賭場,而員工私底下也偶有賭局,麥爾斯就是船上最大只的賭蟲,今天會氣不過的在客人面前打架,八成是昨晚比二十一點時,麥爾斯又輸了,看見古炫齊的耀武揚威後,一時氣不過就當場開打了吧!
唉,她也不過在麥爾斯耳邊說了一句,「古經理贏了錢後,就算不笑也覺得他很得意耶,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就這樣,又燃起了一把火。
她沒造謠,只不過隨口說了一句,要怎麼想,就端看當事人嘍。
「這麼嚴重,沒有波及到客人吧?」她故作擔心問道,其實她開心死了。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放的每一把火,都是針對古炫齊的,她不只要拆了他的台,讓他的勢力完全瓦解,還要他嘗嘗無力反擊的滋味。
相信窩裡反的滋味,他嘗得很徹匠了吧!
「是沒有,不過老闆把兩人叫了去,我看這一次古經理很慘。」成楠搖頭歎息。—還有兩天就到葡萄牙了,我看,這回古經理鐵定被踢下船!」
「那怎麼行?」她的報復才剛開始而已,怎麼能讓他下船呢?一切都還在興頭上啊!
是的,借刀殺人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她只不過針對大夥兒對古炫齊的不滿加以扇風點火,讓大家的憤怒有個發洩的出口罷了。
不能讓她佈局這麼久的好戲就此結束,她還沒玩夠呢!
她想也沒想便放下杯子,離開與成楠的艙房,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在鋪著藍絨地毯的長廊上快速走著,左拐右彎,一下就走進員工通道,一下又冒出來走在外圍的長廊。
此時夕陽西沉,將海面映照成一片橘紅,走在長廊上,她絕美的臉蛋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一股魔魅的美感,就像海底沉寂多年的魔女,即將出世的感覺。
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海彧的船艙前,拚了命的猛按門鈴。
「我該死的說了下許有人吵我!」門一拉開,海彧無法克制的咆哮大吼。
「我、我有事跟你說……」潔兒氣喘吁吁,拉著他的衣擺,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潔兒……你在幹什麼啊?」追來的是同樣喘著氣的成楠,見潔兒竟然敢敲老闆的艙房門,她的臉都嚇白了。「老闆,潔兒她不是有意的,她她她——」
「閉嘴!」海彧沉著臉喝道。「成楠,這兒沒你的事,下去。」
「啊?」成楠呆愣著將嘴張得老大。她不知道讓她意外的是什麼,是老闆沒有發脾氣,還是老闆握著潔兒的手走進艙房這件事讓她大感意外?
老闆的艙房,很私密的耶,只有少數人能進去,而且還都是為了公事,這個潔兒……老闆沒問清楚就帶她進去,老闆他究竟怎麼了啊?
成楠呆站在艙房門,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艙房裡的海彧,壓下見到潔兒時的那股悸動,將她帶進私人空間裡,讓她坐在舒適的白色沙發上,親自為她泡一杯熱紅茶。
調適好自己的心情之後,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審視她。
「這麼十萬火急的找我,有事?」
潔兒驚訝的環顧四周,沒有在這裡看見古炫齊和麥爾靳的人影,不禁心一驚!
糟了,不會變成他們兩人獨處一室了吧?
她清了清喉嚨,小心地問道:「怎麼……古經理和麥爾斯沒有在你這裡啊?」
他雙眼瞇了起來,全身散發出強烈的不滿,盯了她許久之後,才緩緩地開口,「你跑來我這,就只為了找那兩個男人?」
「是啊!」她無辜地回答。
因為她的回答,他的臉色陰沉下來,且不爽地道:「那兩個沒用的傢伙,只要船在葡萄牙靠岸,我就要他們滾蛋!」
「海彧……」她面有難色。「能不能……再一次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他們一次機會?我知道我這麼要求很為難你,可是他們不是故意的!你就饒了他們吧。」
海彧眼裡透閃著危險光芒。「你來就是為了幫那兩個廢物求情?」
她認真的點了點頭,「嗯!」她還沒玩夠呢!少了古炫齊引起眾怒,她要怎麼玩下去啊?
「古經理已是累犯,我容不下他!」
「可他沒有還手,不是嗎?原諒他嘛。」潔兒不死心,繼續求情。
海彧始終半瞇著眼,看著她似在思量著什麼,最後他下了一個決定。
「奸,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這次就不跟他們計較。」
「真的?謝謝你!海彧,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潔兒喜不自勝。
見她那副喜不自勝的笑容,他竟覺得刺眼。
他不斷告訴自己,她並沒有什麼不同,她對於他來說,跟一般員工沒什麼兩樣,但是見她為了兩個不相干的男人求情,因為他饒了他們而覺得開心,他就……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她為別人開心,為別人操煩,他嫉妒!嫉妒任何一個能讓她付出關心的人,他不能接受她為了他以外的男人牽腸掛肚,更不能接受她的笑容是為了別的男人展現!
如果親情之於他是種奢侈,那麼,請老天爺彌補他等質的愛情吧。
只有她,他願意付出一切,只要她永遠看著自己,成為他的人。
「只有你……」我不放手。伸出食指,輕刮她細緻的臉龐,他的眼神複雜難解。
「嗯?」潔兒還傻傻的,不懂自己的命運將會起了極大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