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快點過來幫忙!還在那裡發甚麼呆?」
「知道了啦!」
她哪有在發呆,她是在尋找天旋地轉的感覺。
在母親開設的居酒屋裡,阿嬌沒有理由推辭她該做的工作。
「你要我做甚麼?」
「做甚麼?大伙忙成這樣,你還問我該做些甚麼?」
母親的手一把摸上她的額頭,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該不會是又」發燒」了吧?」
「才不是呢!」阿嬌推開她,連她的母親都不忘消遣她。」不是我太急著結婚,都是因為被你們破壞了我結婚的磁場!」
「你才二十三歲,急甚麼?男人啊,根本就不能信任!」
自從阿嬌五歲父母離婚之後,這可算是她最常聽到的一句話了。
即便如此,從小缺乏男性角色的環境,還是讓阿嬌心裡充滿了對愛情的想像,天性熱情善良的她害怕寂寞,而這也是她最常被詬病的地方。
「阿嬌她甚麼都好,就是對男人太」積極」了!」
從母親到店裡的阿姨,每一個都聽聞過阿嬌的」英勇事跡」,原本姣好的外型狠受男性青睞,但一見到她積極的態度,男人早就嚇得落荒而逃了。
「我有甚麼辦法?人家就是很容易受感動嘛!」
容易受感動的體質,中浪漫毒害太深的永恆夢幻美少女……
經過大師的指點之後,阿嬌更是用心的四處搜尋她的對象。
「阿強,我覺得你切菜的樣子好帥喔!」
「是嗎?我一向如此。」
她的目標,當然先從週遭開始」下手」。
不知道該覺得榮幸,還是該嚼柚子葉避邪的廚師阿強,被她凌厲的眼光攻勢給震得頭皮發麻。
「阿強,你下班了之後都做些甚麼?」
「我?不是喝酒就是睡覺吧!」
「那不是很無聊?如果可以多一個人聊聊天……」
「我女朋友會陪我,謝謝你的關心。」
啊?他有女朋友啦?
也不知是真是假,她算是碰了一個軟釘子。
「唉,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小酒館,怎麼會有甚麼好男人出現嘛!」
想到這裡,她也不禁覺得前途黯淡了起來。
「不要再做白日夢了!把這瓶酒送到第二桌。」
「喔!」
「順便把桌面清一清。」
「知道了啦!」
她拿起了酒瓶和抹布,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
阿嬌看了一眼在座的客人,心裡的失望就更加深了許多……
「為甚麼都是這些老面孔,就沒有一些新客人來呢?」
她走到桌前,沉重的放下清酒。
「阿嬌,有心事啊?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啦?」
「唉,有男朋友可以吵架就好了!」
來店裡的客人,幾乎都已經混得很熟了。
他們偶爾會聊上幾句,在阿嬌心情好的時候她會談上更多。
「張叔叔,你知不知道有甚麼是和」刀子」有關的職業?」
「刀子?」
他們很習慣阿嬌這種無厘頭的說話方式,二桌的張叔叔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廚師,不就是和刀子有關的職業!」
「哎呀,除了廚師以外呢?」
母親的店不但沒有新面孔,而且都還是一些歐吉桑,這才累人!
「和刀子有關,就雕刻師傅吧!」
「雕刻師傅?」
她想了老半天,阿嬌一個也不認識。
「那還有沒有……」
「喏,現在電視上不就有了!」
一旁的李先生打斷他們的談話,用手指比向牆上電視機的方向……
阿嬌一眼望過去,卻只見屏幕上一片混亂。
「電視?它怎麼會和刀子有關?」
「怎麼沒關?這是現在最流行的」古惑仔」電影,每天打打殺殺的,怎麼會和刀子無關?你看!」
「啊!」
刺青手臂,追逐著刺青背部……他們手上拿著的,不就是刀子嗎?
「這,算他們的職業嗎?」
「你說砍人?對古惑仔來說,這當然是他們的職業囉!」
阿嬌盯著屏幕上糾結的肌肉,矯健的身手,俐落的閃躲與攻擊……
喔,太棒了!
沒錯,比起她現在所能接觸的生活,」古惑仔」才是她想要的男人!
★★★
如果阿嬌沒記錯的話,常來店裡的客人之中,的確有個在手臂上刺青的男人,不用說,那就是她設定的目標。
他叫做」威哥」,她已經觀察他好一陣子了。
「威哥,今天怎麼不喝清酒?」
她叫得甜蜜又熱切,威哥回以不確定的一眼。
「天氣太熱,喝啤酒就行了。」
「啤酒嗎?那我幫你多開兩瓶!」
「喂!」
可是她已經轉過身,從冰櫃中拿出了兩瓶透心涼的啤酒。
威哥懷疑的看著她,對她突然的親切明顯的不適應。
「怎麼了?心情這樣好?我之前看老闆娘要你幫忙時,你可都是擺出一張不情願的臭臉!」
「別這麼說嘛,對威哥你當然不一樣!」
「嗯,不對勁,你應該還有甚麼沒說的?」
好犀利!幾句話就識破她了?
阿嬌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態度驟然改變,任誰都要懷疑她的動機來。
她忽然彎下身,用一臉嚴肅的表情,靠近了威哥的耳邊……
「威哥,請問你是」兄弟」吧?」
「啊?」
她以為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於是又大聲的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我說,威哥請問你是不是」兄弟」?」
這一聲,已經引起其它人的側目。
可是這個傻丫頭,一點都不明白自己惹的麻煩,還慎重其事的鞠了躬……
「麻煩你,請讓我加入你的幫派!」
「你在說甚麼?」
「真的啦!我是真心想加入你們幫派的!」
威哥的臉一沉,乾脆裝做沒聽見。
然而阿嬌一點都不放棄,她仍然在耳邊嘮叨著她的」志願」。
「就像電影那樣嘛,我已經把它們全部看過一遍了!」
「我平常下廚也會拿刀的,你就讓我」實習、實習」嘛!」
她說了一大堆由電視上學來的術語,還故意讓臉上表現出那種殺氣,
「求求你嘛!威哥……」
軟硬兼施,她就怕自己的終身幸福會被斷送。
「這可是事關我的未來!不然這樣吧!如果你幫我,我就讓你在這裡免費吃一年!」
「免費吃一年?」
威脅利誘,威哥的表情終於有點鬆動。
「對!隨便你愛怎麼吃,你要請幾個人都可以!好不好嘛?」
「這……」
威哥看了她一臉」誠意」的模樣,又想想這其中可以省下的花費……
反正她不到三分鐘就會被嚇跑的,她又何必操心?
「好吧!不過……」
「不過?」
她才剛想歡呼,一句」不過」又讓她的心往下沉。
「在你還沒有確定心意以前,我先戴你去」參觀」一下,如果你沒有嚇跑,那我們就再討論吧!」
「真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被嚇跑的!」
信心十足的她,怎麼也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等威哥吃飽喝足,阿嬌這個小跟班便亦步亦趨的跟著他上車。
「威哥,請問我們要去哪裡?」
「別問這麼多,記住,待會兒甚麼話也不要說。」
「是,威哥!」
單純的阿嬌哪裡會知道,威哥居然是帶她上賭場。
看似不起眼的偏僻樓房,閃動著昏黃的燈光,與人群叫囂嘶喊的場面……
「威哥……」
「噓!」
比電影畫面還」真實」的古惑仔,凌厲的眼光掃視著全場。
分站兩旁的」龍鳳」飛舞,精壯的手臂顯示出彼此的輩分……阿嬌一點都不敢作聲,她只能乖乖的站在最角落。
「快點下注!」
「我買莊家!」
此起彼落的叫聲,圍在一群已經扯開衣領的人身上。
還好她不是唯一的女生,現場還有不少眼神狂熱的女人。
阿嬌當成」做功課」一樣在旁邊觀看,忽然一聲尖銳刺耳的叫喊,劃破了整個原本熱絡的氣氛……」老千!你出老千!」
「甚麼?我沒有……」
「這男人出老千!」
她還沒有搞清楚這兩個字的意義,現場就已經一陣混亂了起來。
「啊!救命啊!」
「喂!誰把燈關了,快點開燈啊!」
燈光全暗,尖銳的驚叫與不堪的謾罵,頓時充塞全場,還有她所不熟悉卻可以想見的全武行。
「啊!這到底怎麼回事?威哥!」
霹哩啪啦的巨響,閃躲的人撞得她七暈八素,黑暗中只有森冷的刀光劍影……
場面完全失控成了一幅黑白畫面,當她不斷的哭喊著各路佛祖的名號時,終於聽到窗外傳來了警笛聲……」我的天!」
阿嬌,終於背身上粘糊的液體,給嚇得不支倒地了。
★★★
臉上貼著膠布,手臂上還塗著紅藥水,阿嬌餘悸猶存的蒼白著臉。
「只是皮肉傷,你可以回家了!」
皮肉傷,卻不長眼的傷了她的額頭。
「完了!」姊妹」沒當成,還害我破了相!」
但她沒有忘記去探望一下威哥,不知道嚇暈和嚇跑有甚麼區別?
阿嬌好不容易查到他的病房,卻被護士給擋在門外……
「他現在正在開刀。」
「啊?會不會很嚴重?」
「等醫生出來才知道。」
沒想到一場」實習」卻演變成這種局面,阿嬌也不知道到底該怪誰了。
「為甚麼好像根在我身邊的,總是一些可怕的災難?」
他吐出一口氣,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然而不知從哪冒出一堆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正簇擁著一位表情凝重的男人走了過來。
「哇!好帥!」
阿嬌不得不低呼了一聲,因為那個帶頭的男子,俊美的簡直像是從電影中走出來的明星一樣。
俊挺深沉的眉宇,戴著自信而耀眼的輪廓,尤其是那張略顯憂慮的薄唇,性感得讓人岔了呼吸……
再加上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材,除了完美,她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而他甚至沒有瞄她一眼,直接一把就拉住了護士。
「怎麼樣?我哥在裡面嗎?」
「傅院長正在動手術,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和剛才對她的態度截然不同,顯然護士小姐也受到了他的魅力波及。
他們同樣在忍耐,只是他的」兄弟」為他清出了大片的範圍,逼得她只好往角落庫去……
等手術燈一滅,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怎麼樣?有沒有事?」
從手術房走出來的醫生,拿下口罩……
阿嬌也想站起身,卻突然覺得一陣暈眩。
「哥,怎麼樣?」
「剛手術完還要再觀察,不過大致上應該沒事。」
「謝謝你,哥!」
等到她好不容易擠出視線的角度,眼前的景象卻又讓她還一自己是不是摔到腦子了。
啊!怎麼這兩個人……
醫生和大哥,居然長得一模一樣,除了醫生有戴眼鏡以外,不論是外型或髮型,她都很難分辨出誰是誰!
「這,怎麼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等到一群人終於離開,她再也忍不住好奇心,拉住了護士小姐。
「等等,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們兩個……怎麼會長得一模一樣?」
護士小姐用白眼瞟了她一下,一副當她智商有問題的模樣。
「孿生兄弟,當然長得一樣了!」
孿生兄弟?啊!
「你是說那位」大哥」和醫生是兄弟」?」
「我們傅院長是哥哥,另外那位是他弟弟!」護士沒好氣的回答她。」問完了嗎?可不可以請你放開我的手?」
「啊?對不起!」
阿嬌趕忙放開,此時的腦中卻已經亂哄哄一片……
暈眩=天旋地轉
刀=黑道大哥
「天啊!我的真命天子,一定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