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黑社會 第十章
    英國的初春,比起中國顯然要冷很多,尤其是清晨,整個倫敦被淡紫色的霧氣籠罩著。

    五個月以來,莫寶寶與pitt展轉從謝菲爾德來到倫敦,經過無數專家的會診和各種方法的治療,終於見到成效,他的右手已經恢復了靈活,沒有了手顫的症狀。

    在成功的完成了一次模擬手術實驗後,pitt興奮的抱住他。

    「寶寶──你做到了,雖然只是模擬手術,但你的技術已經恢復到最佳時期了──」

    莫寶寶用力的回飽pitt,感動之餘,奇異的發現,自己居然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

    要知道,在以前只要是被有姿色的男性抱住,他的荷爾蒙分泌都會加速,可來到英國近半年,他也禁慾了半年,反倒一點衝動也沒有了。

    看來他真的是被愛神之箭射中。

    「pitt,快去定機票,我們回國──」

    「你還真是歸心似箭啊──」pitt促狹的笑了笑:「是想大人了,還是想那即將出生的小孩子了?!」

    「都想──」莫寶寶答的清脆,笑得幸福:「你難道不想小樂嗎?」

    「我跟小樂一直是天涯兩分的啊……」pitt聳了聳肩。「不過我們說好,等我帶著健康的你回去換回她,我們就舉行婚禮,然後在英國定居。」

    莫寶寶聞言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真是恭喜你們了!」

    「你跟那個黑社會老大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啊?」

    「孩子滿月的時候!」莫寶寶將手伸進衣兜,握住他特地請名師設計的婚戒。

    他早想好了,等他回國,等孩子出生以後,他要跪在況佟旬的面前,鄭重的向他求婚,然後來承認同性婚姻的英國舉行隆重的婚禮。

    不過他並不打算在英國定居,他願意陪著況佟旬在國內,他回到腦外科做醫生,同時幫助況佟旬將藍幫逐漸漂白。

    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近得……只等他去摘取。

    收到莫寶寶與pitt即將回國的消息後,蕭小樂興奮得兩天兩夜睡不著覺,連帶也攪得況佟旬沒辦法好好休息。然而到了他們回國當天的早上,她卻哭著喊著不去接機,原因無聊的讓況佟旬想踢她兩腳。

    「你看我這麼嚴重的黑眼圈,怎麼能讓pitt看到嘛……」

    「那你就不要去接,反正莫寶寶又不是不認得路!」況佟旬甩掉賴在他身上的女人,努力做著深呼吸。

    他已經懷孕九個月,肚子大到極限,腿和臉都有些浮腫,不過反倒使他看起來像是發福,前幾天藍幫的一個小頭目勿闖進來,見到他愣是沒看出他懷孕,還說他變富態以後更有老大的派頭。

    「可是,他們離開半年,結果都沒有人去接機……他們一定會很失望的……」蕭小樂垂下雙肩,可憐兮兮的望著況佟旬。

    「你是要我去接機?!」

    「對啊──」

    「不行──」在一旁的阿昌出聲反對。「大哥挺個肚子,怎麼去機場?」

    「有什麼關係,他身體指數一切正常,適當的運動反而有助生產──」

    「可是被別人看出大哥懷孕就麻煩了──」

    「不會啦,誰會把一個胖男人當做是懷孕,只會以為是啤酒肚──」

    「都給我住口!」況佟旬大喊一聲,見兩人安靜下來,馬上調整呼吸平復情緒。「別吵了,我去接機……」

    「可是大哥……」

    「沒關係,我不下車,在機場外面等著!」

    雖然是蕭小樂提議的,但其實況佟旬也的確想去接機,他想在第一時間看到久違的莫寶寶,他的心早就飛到了機場,飛到了那個男人身上。

    見狀,阿昌也不好阻攔,只得陪著況佟旬出門,趕往機場。

    路上有些堵車,阿昌的手機又響個不停,他低聲咒罵著對藍幫的兄弟下命令,倒真有幾分大佬的氣勢。

    藍幫已經成功的剷除了鯨殺盟,他們毒品的生意網被警方瓦解,而其他生意則被藍幫接手,現在阿昌正在處理對各個堂口管事的緝拿工作,他聽了況佟旬的勸告,沒有下殺手,而是將他們丟進警察局。

    況佟旬打量著阿昌的側臉,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他可以把藍幫完全交給阿昌,自己則帶著孩子,跟莫寶寶離開這是非之地,過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想到這,他將手搭在自己的腹部。

    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性動作,他不論有什麼想法,都會跟那馬上就要降生的小男孩溝通……

    一個小時以後,車子終於開到機場,看看時間已經到了飛機抵達的時刻,阿昌急忙下車進了機場大廳,況佟旬則在車裡等待。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況佟旬的心情也由期待雀躍轉變成躁動不安,因為懷孕的緣故,他又有很長時間沒有使用手機,所以根本無法與阿昌聯繫。

    在等待了近半個小時以後,他終於按捺不住,打開車門向機場大廳走去。

    如蕭小樂所料,沒有人對他突起的腹部露出詫異的眼神,行色匆匆的人們甚至沒有多看因浮腫而不再英俊的他一眼。

    他踏進明亮的機場大廳,看到流動通告屏上顯示倫敦至北京的飛機晚點,現在正好剛剛抵達,於是在人山人海的接機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風塵僕僕但依舊魅力十足的莫寶寶。

    同時,被阿昌興奮的抓住搖晃的莫寶寶也看到了況佟旬。

    他們遠遠的凝望,相視而笑。

    莫寶寶將行李丟給pitt,大踏步的向況佟旬跑去,況佟旬則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深愛的人一步步接近,卻沒想到,危險也悄悄接近。

    在莫寶寶距他還有十幾米的時候,況佟旬突然感到從右側的一股撞擊力,然後他搖晃的倒在了地上,四周似乎一下子安靜起來,所有人的動作都放緩,他看著撞到自己的男子,看著男子手中一把染血的的刀,然後低下頭,深色的衣服只看出濕了一片,手按上去,是溫熱的……鮮紅的血從指縫裡汩汩而出。

    「旬──」

    終於,如悲哀野獸般的嘶喉劃破了讓他近乎恐懼的安靜,他看著莫寶寶衝到自己面前。

    同時,阿昌和pitt也發現的異樣,阿昌衝動的拔出槍對準向外逃逸的男人,pitt連忙攔住他。

    「在機場開槍是大罪!」

    「你滾開──他媽的,敢捅我大哥!」阿昌撞開pitt,瞄準正要開槍,卻看到一群機場警察衝了過去將男人按倒在地上。

    他猶豫了一下收回槍,可是突然感到背後一陣風襲來,下意識躲過,然後用槍拖一砸──將行李掄起來想砸他的pitt翻了個白眼慢慢向後倒去。

    「我想阻止你開槍──」pitt臨暈倒的最後一刻道。

    莫寶寶跪倒在地上,將況佟旬抱進懷中。

    「旬……旬……你清醒一點,我帶你去醫院──」莫寶寶臉上的悲愴讓況佟旬動容,他輕輕抬起手,拭去他眼角晶瑩的……是淚珠嗎?

    「我沒事,有你在……你是醫生啊,我怎麼會有事……」況佟旬努力的笑出來,可是原本麻木沒有了知覺的腹部,突然開始了劇痛!

    那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痛,是超乎他想像的痛,是有別於外傷的痛──

    「孩子──他、他恐怕……」況佟旬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靠近莫寶寶懷裡,看到自己的血將莫寶寶淺色的上衣染紅。

    莫寶寶將況佟旬抱起來,發瘋般的向外跑去,此時阿昌抱著被自己砸暈的pitt也追了上來,他們一起進入車子,向醫院開去。

    幸好,pitt暈倒之後還是抓著行李袋,於是莫寶寶在裡面翻出了止血鉗和紗布,剪開況佟旬的衣服,對他的傷口做簡單處理。

    「旬,你聽著……刀子扎得並不深,應該沒有刺到孩子,你也一定不會有事……」莫寶寶親吻著況佟旬的額頭,在他耳邊不停的呢喃安慰。

    「是……我不會有事,孩子更會健康的降生……」況佟旬努力調整著呼吸,抓住莫寶寶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你看,我在深呼吸……小樂說的,常做深呼吸有助於生產──我一直按照你的養生之道在做,所以我和孩子一定不會有事……」

    「是……不會有事……」止血的效果並不理想,很快血就將紗布打透,莫寶寶慌忙的換著紗布,突然感到自己的手又顫抖起來。

    「媽的──又堵車──」車子被夾在密密麻麻的車群中,行動緩慢。

    阿昌憤怒的砸著方向盤,衝著外面大吼大叫,但全都是枉然。

    「莫寶寶──不行──」一直很冷靜的況佟旬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抓住莫寶寶的胳膊,聲音嘶啞急促。「我好疼──要、要生了──」

    「什麼?pitt你醒醒……你來做剖腹手術──」莫寶寶搖晃著倒在一旁的男人,可是他一點清醒的跡象也沒有。

    「可惡──」莫寶寶憤怒的捶著椅背,無計可施。

    「大嫂,你還愣著幹什麼,快給大哥做手術啊──」車卡在路上寸步難行,阿昌轉回身伸出胳膊推搡著手足無措的莫寶寶。

    「可是……我……」莫寶寶抬起手,卻發現顫抖的狀況更嚴重。

    他不敢貿然為況佟旬開刀,即使這對他而言實在不是一個多有難度的手術,可是他在康復以後,還沒有為真正的人做過手術,他不敢拿自己最珍視的人來做實驗!

    「寶寶──我不行了──」

    況佟旬的嘶喊已然變調。

    「大嫂,你的手不是治好了嗎?!」

    阿昌焦急的催促著。

    「是啊──我的手治好了!」莫寶寶洩憤般的用左手抽自己的右手背,然後抓著手腕往車窗上砸,整個手背呈青紫色後,顫抖終於停止。

    「對,我可以動手術,親自給我的孩子接生──」莫寶寶壓抑住全部的不按,努力露出微笑,親吻況佟旬的面頰,然後掏出手術用具,用酒精簡單消毒以後,放到一旁。

    「旬,我沒有麻醉劑──你要挺住!」

    「嗯……」況佟旬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哼氣聲,他雙手抓住另一側的車門把手,點了點頭。

    莫寶寶將一塊乾淨的手巾塞進況佟旬嘴裡,以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頭,然後拿起手術刀,放下了一切雜念,力道適中的向況佟旬的肚皮上劃下去。

    旬──你要相信我,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有資格為你做剖腹手術了!

    阿昌二十幾歲的人生中,經歷過不少的血腥場面,可是沒有一次讓他像現在這樣緊張。

    眼前,那威武嚴厲的大哥嘴巴被堵住一聲不吭,但脖子上的青筋都已凸出來,胸口上下劇烈起伏著,血汩汩從腹部的刀口流出……阿昌不敢再看,將頭縮進車背裡。

    莫寶寶從腹腔中取出血淋淋的孩子,然後用力拍打著他的臀部,半晌孩子才發出清脆的啼哭聲,讓他懸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

    將孩子塞給阿昌,莫寶寶又急忙為況佟旬縫合傷口,目前手頭並沒有正規的手術用線,他只得用綁紗布的消毒線做簡單縫合。

    手術完畢後,莫寶寶拿下口中的手巾,擦著他臉上的汗珠。

    「我們的孩子沒事,雖然是早產,但他很重很大個……」

    「是……」況佟旬微笑、點頭、眼睛微瞇著,似乎很累很累。

    莫寶寶側身接回被阿昌用T恤包好的孩子,正要遞到況佟旬面前,卻發現他閉上了眼。

    「旬,不要睡,醒一醒……看看我們的孩子……」莫寶寶輕輕搖晃著他的肩膀,可是他卻沒有絲毫反應。

    莫寶寶輕輕把手指放到他鼻下,感受不到一點氣息……

    「旬──」他懷中的孩子掉落在車上,哭聲更大,他卻充耳不聞,雙手按在況佟旬胸口做著心臟復甦和人工呼吸。

    旬,你不能死,你還沒有好好看看我們的孩子,我還沒有對你說一聲我愛你──

    阿昌下車繞到後邊抱起孩子,手足無措的看著這一幕,男兒淚簌簌流下。

    「啊……」此時pitt終於清醒過來,他一睜眼看到眼前的光景,立刻進入醫生的狀態,見況佟旬的狀況沒有起色,於是果斷的將車裡的備用電箱翻了出來。

    莫寶寶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正負極電線,又看了看如木偶一般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況佟旬,咬咬牙接過電線,向他的胸口擊去。

    一下、兩下──

    他知道,電擊也許能把況佟旬從死亡聯機拉回來,但也有可能將他推入更深的無間地獄!

    終於,在第三次電擊的時候,況佟旬眨了眨眼,重新回到人間。

    可是莫寶寶無法感到喜悅,因為況佟旬的臉已經完全見不到血色,好不容易找回的生命跡象又在一點一點流逝。

    「他失血過多──」pitt將頭伸到窗外,看著由車隊排成的長龍,被深深的無力感籠罩。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需要醫療工具,尤其是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即使莫寶寶割破自己的血管,也要有輸血工具才行啊!

    這時,莫寶寶突然抱起況佟旬奪車門而出。

    路上堵車的司機們正煩躁的等待疏通,卻看見一個男子抱著另一個男子,在馬路上狂奔著,他身後還有兩個人抱著孩子追趕。令眾人更瞠目結舌的是,不知是誰的血,一路淌下來,他們所到之處,鮮紅片片。

    莫寶寶聽不清身後人的呼喊,聽不到四周車笛聲的嘈雜,他只能聽到況佟旬微弱的呼吸,和漸緩的心跳。

    他用盡全身力氣在奔跑,他在和死神賽跑。

    況佟旬身處於震動之中,他的身軀隨著莫寶寶的步伐頻率而上下擺動……舒服的像搖籃一般!

    他感覺自己的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靈魂慢慢與軀體脫離……他不想離開,但他無法抗拒那種漂移感,彷彿憑空出現一個漩渦,一點點將他吞噬,可是不管前方等待他的是怎樣的溫暖安逸,他也不願離開自己剛剛降生的孩子,不願離開好不容易才得的莫寶寶溫暖的懷抱……

    死神的力量,是人為能夠抗拒的嗎?

    身為一個醫生,莫寶寶知道生老病死是人類延續下去的基本規律,他也曾經眼睜睜的看著生命在自己面前消亡,他知道醫術可以救人但不能起死回生,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可是,這一次就算沒有了希望,他也要拼出希望。

    終於,莫寶寶奔馳到他的目的地──一輛卡在塞車群中的流動采血車。

    「開門──救命啊──救命啊!」他用染血的手掌拍打著公交車門,終於叩開了那象徵著希望與生命的車門,爬了上去,將況佟旬放在床上。

    「快給他輸血……他失血過多,要輸血──」莫寶寶衝到血漿存儲的冰櫃旁,胡亂在裡面翻著,車上的護士都驚呆了,根本不敢接近他更別提阻止。

    隨後阿昌與pitt趕到,向護士們將情況解釋清楚,然後在他們的幫助下為況佟旬輸上血,看著殷紅的血液緩緩流進況佟旬的血管裡,看著他的臉色稍有好轉,莫寶寶雙腿一軟,跪到在地上。

    他做到了……他終於挽回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Pitt將用乾淨的棉布包好的嬰兒遞給莫寶寶,然後退到車的前部,將難得的靜謐空間留給這對分別良久,剛見面就險些生離死別的有情人。

    「旬……」莫寶寶抱著還是在啼哭的嬰孩,握住況佟旬的手,輕輕碰觸孩子粉嫩的臉頰。「你看我們的兒子……長得真漂亮,你睜開眼看一眼……」

    況佟旬的睫毛煽動,手指也輕輕蠕動,顯示著他有聽到莫寶寶的話。

    「孩子還在哭……他在抱怨自己的爸爸不抱他啊……你聽到了嗎?」

    況佟旬眨眨眼。

    「雖然慢,可是車子一直在動,會到醫院的,到了醫院就沒問題了!所以你一定要保持清醒,我一直欺負你,我還沒有補償你,還沒有好好照顧過你……你還記得嗎?你對我說過,你要用一輩子的時間陪我學會愛,現在我學會了,你呢?」

    況佟旬的手指碰到莫寶寶的臉頰,拭去他臉上的淚。

    「旬,我愛你……」

    況佟旬的手指一僵,然後顫抖起來。

    莫寶寶從兜裡掏出隨身攜帶的戒指,打開,遞到況佟旬眼皮底下。「這是我用來向你求婚的,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戒指……你願意嫁給我嗎?」

    況佟旬緩緩張開嘴,努力了半晌,終於從喉嚨裡發出聲音。

    「願意……」

    儘管這聲音微弱,但莫寶寶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站起來,將孩子放在況佟旬身邊,俯身親吻他的嘴唇,然後單膝跪地,執起他的手,將男式婚戒鄭重的的套在他手上。

    「現在你是我的老婆了,你的生命我也有份……所以你不能擅自離開,違背我的意願,你明白嗎?」

    莫寶寶的淚珠掉落在樸素質雅的戒指上,像一顆璀璨的鑽石,閃閃生輝。

    「還有這個戒指,跟你的是一對的……」莫寶寶掏出另一個婚戒,在況佟旬面前晃了晃。「等你的身體養好了,我們舉辦婚禮,你來給我帶上,好嗎?」

    戴著戒指的無名指點了點,淚珠滑落下去,掉在他身旁嬰兒啼哭的口中。

    莫寶寶知道,從這一刻起,他與況佟旬,還有這個剛降生的孩子,三條命已經聯成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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