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是北堂翼的舅舅?」何雙飛扶著快落地的下巴,戲劇性地倒退三步以示訝異。
那天他受傷之後又被北堂翼嚇了一跳,接著就背著北堂翼到處求醫……誰知道他找上的大夫都說他沒救了,根本不收病人,最後他在心力交瘁時昏倒在大街上,
然後就看到了滿屋子的怪人。
「怎麼?不像嗎?」程過海笑迷了眼,像是很高興嚇到了眼前人一樣。
「怎麼可能……」眼前這張娃娃臉怎麼看都不超過十八歲,莫非他是北堂夫人的幼弟?一定是!
「請問您今年貴庚?」沒道理一個長輩長得比他們這些小輩還要年輕吧!
「耶,男人的年齡是秘密——」程過海笑得彩色電視只偷腥的貓,唉,都怪他平時保養得太好了,所以才會讓一干小輩以為他不滿十八,真是罪過啊——
「再過兩年他就步入不惑之年了,嘖,一把年紀了還在跟人家裝可愛。」魏無央不屑地哼了聲,順便把程過海極力隱瞞的秘密不小心洩露出來。
「三十八啊啊!」何雙飛雙掌捧頭,不敢置信剛剛入耳的數字。
「這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幻覺……你還是把他忘了吧……」
程過海使出迷幻手法,意圖讓何雙飛忘了剛剛聽到的數字,不料魏無央氣定神閒地拿出一座香爐,「啪」的一聲點燃爐內薰香,登時化解了惑人心神的迷魂幻影手。
「得了吧,這種過時的把戲還敢拿出來玩?不怕笑掉別人大牙嗎?」輕啜了口案上香茗,嗯,不錯,手藝沒退步,總算還有一點可取。
「啪」筷子折斷聲。只見程過海宛如少年的臉龐殺機頓現,那怒氣衝天的模樣讓人懷疑這寧靜的書房等一下就會變成修羅場,好半晌——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能救得了翼兒,我就不計前嫌與你重修舊好……」
最後歎了一聲氣,然後乖乖坐下,並且在心中暗自發誓將來務必要扳回面子。
程過海第二次落敗。何雙飛心中默計,立即明白哪個人可以得罪哪個人不能得罪。
「魏前輩,說了這麼多,您還是沒提到要怎麼救北堂翼啊。」他注意很久了,從他進來這個房間起,北堂翼雖然坐得直挺挺的,可是卻一動也不動,期間更沒有進食喝水……聽說他這樣子已經有三天了,要是再這樣下去穩死無疑。
「血,只有血才能救他。」瞧見兩個好奇寶寶全都豎起耳朵準備聆聽,魏無央再也不好意思讓人失望。
「血?」血能當藥嗎?何雙飛眨動雙眼透露出疑惑。
「不可能!當初你下的縛心咒就是以血為引,只要翼兒見了血腥殺出狂性就會失去自我……現在要用誰的血來救他啊?如果是你的血我倒是可以免費代勞!」程過海則是一臉否認魏無央提出的方法。
「到底你是咒術師還是我是咒術師?」魏無央非常不滿,雖然他還很年輕,可是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經是族中公認咒術法力第一的咒術師了。
而慈手仁心這個稱號,不過是他閒暇時替人祈祈福醫醫病而得來的。
瞧,他這舉世無敵霹靂厲害的咒術師只用一句話就能讓人乖乖閉嘴,尋常人可是做不到的呢。
「其實,我想出來的方法也不能救他,頂多只能讓他脫離險境而已……」魏無央將話尾拖得老長,程過海一聽到根本無法救人時差點翻臉掀桌。
所幸無央還有那麼一點良知,將情有可原的下半句話說得一清二楚,讓人無從反駁。
「咒術師在出師門前都會發下重誓,絕不可輕易下咒,一旦下咒絕不可收回,這些話我早在下咒前就對你說過了,你不會老年癡呆忘了吧?」
老年癡呆!他居然敢說他老年癡呆?姓魏的一定是活膩了!
「是嗎?我還記得你說過如果收回咒術,了不起就是折壽或是賠上一條命而已,我相信這些對你而言都只是小狀況,既然你身為第一咒術師,那麼犧牲小我救一個大好青年應該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否則你也不會專程趕過來了不是嗎?」程過海笑得好天真無邪兼溫柔,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藏在桌下準備好幫人放血了。
魏無央看見程過海露出那種笑容立時起身,速度快到讓人看不清他是怎麼站起來走到門邊的。
「唉,這種高貴的情操理應由你來表現才是,我忘了告訴你了,我和血是沒指望了,要救北堂翼只有兩種人的血有效,一種是親人,一種是情人。」魏無央裝模作樣地歎口氣,一雙賊眼卻瞄向眼前目瞪口呆的兩人。
「親人……」何雙飛轉頭瞪著程過海,滿臉希望。
「情人……」程過海同樣看著何雙飛,卻是滿腹的算計。
「啪」的一聲,一大疊宣紙如數落在程過海面前。
「這是……?」要練字嗎?程過海一臉的疑問。
「麻煩前輩把北堂翼曾經有過親密接觸的全都寫出來,然後再一一詢問他們的意見,看看有沒有人願意為他犧牲。」何雙飛坐下來,以非常認真的態度來討論這個問題。
「……」程過海傻眼,這是什麼計劃?
「我想過了,這種需要犧牲的工作最好是找自願者,萬一委屈了人家好姑娘或是好公子,那實在是太罪過了。」根據魏無央的說法,以血為引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完成的事,而是需要一輩子的配合。
想想看,要一個人一輩子無怨無悔地陪在一個隨時可能失去自我的人身邊,還要提供自己的血液作為藥引,若不是至親至愛的人絕對做不到。
而親情與愛情都是強迫、委屈不來的。
「好姑娘好公子?閣下怎麼知道翼兒有這方面的嗜好?莫非……」聽了老半天,程過海的耳朵裡只聽進這一句話,其他全都略過了。
何雙飛的耳根子很老實地紅透了,不過他的嘴巴倒是學硬了。
「什麼?前輩在說什麼啊?那是北堂翼他自己跟我說的,你不要亂想。」
雖然北堂家的人絕大多數都已經知道他與北堂翼有不可告人和關係,不過這種醜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多事之秋可千萬不要再多來幾個人瞭解內情啊啊……
「那你為什麼臉紅?」程過海曖昧一笑。
「啊?啊啊……」不會吧?何雙飛摸了摸臉頰,咦?好燙啊。
「唉,山下的天氣實在是熱死人了。我不習慣,臉難免會紅了點,您別介意……是說,這件事您意下如何?」
「嗯,是可以考慮,不過這件事辦起來太耗時費力,有沒有簡單一點的?」程過海微閉了眼,娃娃臉上讀取不到一絲緊張的神色。
「有!」何雙飛回答得非常用力,他將一把匕首放在厚厚的宣紙上頭,義憤填膺道:「您是唯一的近親,由您來犧牲最恰當不過了!放心吧,我問過魏大師了,他說不會痛的。」
也不知道打哪來的一股熱情,何雙飛就是覺得自己非救醒北堂翼不可,雖然也私下偷偷想過就這樣讓他死了比較好,他死了就等於自己不用跳黃河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說過要帶他回家,他的心說硬不起來。
「……這不是會不會痛的問題吧?」其實程過海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不過他看到何雙飛對北堂翼的眼神後,就改變主意了。
有一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彌陀佛,希望翼兒醒來不要砍他才好。
「所以說前輩你要答應羅?」何雙飛眼睛發亮,心中燃起一盞希望之燈。
「不,我的意思是說,麻煩你一個時辰後來取宣紙,我會盡量把名單寫出來的。」
在程過海幾乎像是趕人似的將自己請出房門後,何雙飛便滿懷希望打算告訴北堂翼這個好消息,呃,雖然他好像聽不到。
窗邊,人影獨立。
「真是個樂觀的孩子。」魏無央輕笑,方纔的對話他從頭聽到尾,發現何雙飛真是一個沒有心機的男孩子,就連程過海想算計他都看不出來。
「是啊,人太單純也是一件好事,騙起來省事多了。」程過海咬著毛筆,腦海中正在胡亂編一些名字,在寫上哪些人呢?這種時機最適合用來陷害人了……
「你啊,年紀都可以當人家爹了,還這麼喜歡欺負人,要是被他戳破怎麼辦?你就不怕他尋仇?更何況北堂翼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呢。」
魏無央偏著頭,笑看著超齡好友,他倒是要看看他要怎麼收拾殘局。
「唉,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怕什麼?再說了,我又不是算計你,你怕什麼?」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讓翼兒回復正常,其他的事留待以後再打算,更何況依他的眼光來看,只要他事後來個苦肉計或是讓翼兒施展他的魅力,這樣一個直腸子的憨厚小子,他就不信他能夠計較到哪裡去。
其實會挑上眼前這小子當犧牲品,除了程過海實在非常討厭女人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個何雙飛夠義氣。就算他和翼兒之間並無情愛的存在,他也斷然不會坐視翼兒待死,這一點從他在大街上看到何雙飛明明就累個半死卻始終背著翼兒就可得知。
這人心腸太軟,太重情義,早晚會被人所累,與其將來讓人欺負他,不如趁現在這個機會撮合這兩人,依翼兒的個性,在知道是何雙飛救了他一命後,就算不喜歡他,至少也會把他當知己看待——總之最後將之納入羽翼下是必然的結果。
「算計我?那也得你有這個本事才行。別以為人葫蘆裡賣什麼藥真沒人知道,你的目的是為了一舉兩得,好處全讓你外甥佔盡了,不過……就算他肯,北堂翼也不一定能救。」
「不一定能救?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說能救的是你,現在說不一定能救的也是你,我可不管,翼兒是我大姐的獨子,人非得把他救醒不可!」娃娃臉一反平時的表情,小巧可愛的五官此時凝聚著一股讓我無法忽視的氣魄。
魏無央挑眉,將娃娃臉上迫人的氣魄當作空氣般視若無睹。
「我只說可以救,沒說一定救得了,不過,打從我出生起,我想做的事從來沒失敗過,當初北堂翼的絕心掌貼在我胸口、劍抹在我脖子上時我都能下咒了,這種救人的小事就更不可能難得倒我了……我這樣說你會不會放心一些?」說罷還淘氣地拋了個媚眼。
縱使眼前人的架勢與武功全國上下難有人比擬,但在魏無央的眼中人只分兩種,一種是朋友,一種是玩具,很不幸地,程過海兩者都是。
「最好你是能成功,不然我就拿你咒師一門來陪葬!」程過海氣到極點便口不擇言,話才出口便後悔了,卻又拉不下臉來道歉。
當初魏無央會下咒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又要強求他救人,其實怎麼說程過海都沒道理可以咄咄逼人。
聽聞程過海的氣話,魏無央俊眉聚攏,表情微冷。
「是嗎?拿我咒師一門來陪葬……」
朋友之間最忌比較份量,如今程過海拿他和北堂翼一比,無論誰勝誰輸,開口的人都已經輸了情份。
*
夜半,無星無月無風。
程過海悄悄潛進了何雙飛的臥室,隱隱傳出的鼾聲顯示床上之人睡得挺熟,一掀開紗簾,單純的睡臉就出現在他眼前,只消一眼,程過海的眼裡便閃過不忍。
熟睡之人手中緊緊抱著宣紙,上頭有著密密麻麻的註腳,說明每一次的拜訪是否成功,看來到目前為止是沒有成功的例子了。
這種強人所難的事,原先他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也就只有這個傻子才會這麼天真,相信世上真有患難見真情這回事,就算真有這回事,也必定是發生在傻子身上,例如何雙飛。
巧勁一運連點何雙飛週身大穴,程過海連人帶紙抱了起來。
「你可別怪我。」微微歎氣,人影就消失在清冷的房間內。
*
何雙飛被帶到一間密室,密室內除了三個活人一個活死人以外,就只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和一些奇怪的器具。
程過海將何雙飛放到石床上,石床上另一邊坐著毫無知覺的北堂翼,他張開的雙眼一日比一日黯然失色,等到那雙眼再也無法映入任何東西時,屆時他就成了真正的活死人了。
「人我帶來了,接下來呢?」程過海褪去平時的嘻皮笑臉,今晚的儀式事關重大,他顯得格外慎重其事。
「接下來就沒你的事了,你出去吧。」魏無央點上一以模樣詭異的蠟燭,燭火映得他的身影搖擺這定,猶如鬼魅。
「可是我不放心……」
「如果你想讓今晚的咒術失敗,那你就留下來吧。」淡淡瞥了一眼侷促不安的程過海,魏無央不再理會身旁的風吹草動,開始從口中吐出複雜的咒語。
程過海雖然放心不下,卻也明白他的存在只是多一分干擾,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言,退出石室前觸動機關,讓石室成了密閉空間——魏無央說過,儀式過程吹不得任何風也見不得月光,需要在極陰之地才能進行「連心咒」。
連心咒,就是今晚的重頭戲。
咒術師無法收回自己曾經施加的咒術,但卻可以藉由其他的咒術來緩和原本咒術的傷害。
而連心咒,是一種由血液做為媒介,將一人身上的痛苦平均讓兩人分攤的咒術,北堂翼先前所中的咒術為縛心咒,同樣以血為引,不同的是中此咒者若是心神再度處於當初中咒時的狀態,那麼他的知覺與精氣將被鎖在身體裡,時日越久生機越渺茫,此時若是施與連心咒,將另一人的精血灌入北堂翼的體內,將可喚回他的神智,不過此法通常只能讓北堂翼持續一個月的清醒,每到無月之日,便要再渡入連贈咒另外一人的精血方能保持清醒。
施予連心咒者,需一生一世彼此連心,方能兩者平安,故曰連心咒。若是被施予連心咒的兩方無法連心,那麼連心咒將會失效,北堂翼也會因為縛心咒的威力而瀕死。
魏無央嘴裡念著咒語,卻又從石桌上取來一把匕首,看準了目標將匕首劃下。
何雙飛感到一股熱流從丹田而起,那熱度越來越高,高到他全身發紅出汗,然後,他感到疼痛,一種很激烈的疼痛,像是被利器所傷似的,可是他卻無法睜眼確定。
等到疼痛與熱度同樣漫延全身時,何雙飛終於能夠睜開眼睛,然而他一睜眼,入目的竟是他避之不及的北堂翼。
像是身處夢境一樣,週遭的景色固然美麗,可是卻顯得不真實,何雙飛發現他正坐在一大片花園旁的草地上,身旁有兩個男人,一個是北堂翼,另外一個長得也很好看的男人他不認識,可是兩人之間卻相談甚歡,彷彿沒有第三者的存在。
莫非這是在做夢?何雙飛猜想。
眼前兩人之間有說有笑,看見男人親暱地喊出北堂翼的名字時,何雙飛感到很不舒服,這種感覺好像是之前在山上看到兩位師父不分日夜在他面前炫耀兩人間的恩愛一樣——同樣讓他作嘔。
很明顯的,那個男人喜歡著北堂翼,而北堂翼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總是保持距離。他聽到北堂翼稱呼那人為「顯」,北堂翼雖然除卻了平時的吊兒郎當,但他在談笑間也偶爾展現他蝴蝶的本性——到處拈花惹草卻毫無自覺。
就像現在,就連遠在五尺外的他都感覺得到這人舉手投足間都像是在勾引人一樣,若他不是從小就對這種悖逆關係反感,說不定早就被他勾了魂了,這樣強烈的吸引,相信他身旁的顯公子一定是不小心迷醉在這種錯覺中了,他得趕緊警告那位顯公子,這種男人喜歡不得,一旦愛上了就注定要被傷害一輩子。
正要開口,何雙飛卻發覺自己開不了口,非但開不了口,就連想移動半分也萬分困難。
這是怎麼回事?哪有這種夢的?他是著了魔了還是做惡夢了?正想再度努力,耳邊卻傳來兩人爭吵的聲音。
「我喜歡你呀!」顯公子不顧矜持,大聲說出內心的感情。
「對不起,我只當你是朋友。」北堂翼淡淡的語氣卻一讓何雙飛更加震驚。
這個花枝招展,動不動就招蜂引蝶的濫情公子居然會開口拒絕到嘴的肥肉?這一定是惡夢!
何雙飛捧住差點落地的下巴,聚精會神聽著他們接下來的一舉一動。
「……難道你連逢場作戲都不肯嗎?」顯公子苦笑,俊美的臉上儘是不堪,原是對等的友好關係,一旦親手破壞那微妙的平衡,情感便再難復原。
感情一旦說出口就只剩兩種結局,一是合,二是分。
「北堂翼從不對朋友逢場作戲,更何況,風流多情是我的本性,並非逢場作戲。顯,希望你能忘了今天所聽到的話,我們依然是朋友。因為我重視你,所以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絕無可能?」既已說出口,斷然沒有漠視這回事,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回答。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是一輩子的朋友……」
「我不想只是朋友。」那些來來去去的男女既然可以成為他的枕邊人,為什麼身為知心好友的他卻無法有更進一層的關係?
「你還不懂嗎?在我北堂翼的眼中,情愛只是一種生活的調劑,友情才是我最重視的,肉體的親密關係得來容易、感情也散得容易,那不過是一種迷戀,我不想讓那種膚淺的關係亂了我們對彼此的重視。」北堂翼輕歎口氣,他沒想到最好的朋友會對自己產生這種感情。
這樣紊亂的情愫,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我懂了,從今以後,我絕口不提今日之事。」顯公子垂下頭,深吸了口氣後又抬起頭,「你說的對,朋友才是最長久的,我不該自作賤妄想成為你枕邊來來去去的佳人,我們……會是永遠的朋友。」忽略眼中那濕意漸濛的感覺,顯強迫自己漠視心情,選擇最好的面貌來面對心上人。
他心裡其實明白這只花蝴蝶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但他就是忍不住換繽紛斑斕的色彩所吸引……卻忘了,蝶的一生,不會只有一朵花做為歸宿。
顯公子黯然地離開了,北堂翼並沒有追上去。
何雙飛心裡突然有一種錯覺,也許北堂翼是真心在乎此人,所以才希望維持一輩子的友情,有時候太近的距離只會讓兩人的關係更疏遠。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頭會突然浮出這些想法,好像他能夠透視北堂翼的心情一樣。何雙飛甩甩頭,想恕亥那種怪異的感覺,卻不料,當北堂翼移步時,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跟上去了。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問題就是:天吶!這個惡夢還要繼續下去嗎?!
「救命啊!誰來叫醒我呀——」何雙飛吶喊著,而腳步,卻是一步一步跟著北堂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