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後者的生活成績不斷進步,而前者卻顯著地退步時,就是她錢惠青真正雲開見月明的時刻了。
郭嘉怡只有萬份之一的機會,在今時今日仍認為沈沛昌跟她匹配。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愛戀,絕大多數由敬慕而來,沈沛昌已然失去他的光芒與魅力。
如果萬一郭嘉怡還深愛沈沛昌的話,錢惠青才真正要認輸。
她當然敢賭這一鋪。
郭嘉怡既會以萬縷柔情去俘虜沈沛昌,她、錢惠青就以千般屈曲去軟禁他。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錢惠青成功地廢除丈夫多年的武功,如今要重出江湖,談何容易?
剛才區區的幾句話,就讓沈沛昌色變辭窮,已經可以證明她推論完全正確。
怎能不叫錢惠青偷歡喜?
別以為女人可以自白受到凌辱。要她在溫哥華守著一個心上另有所屬的丈夫?
笑話不笑話,她才不是不知廉恥、毫無自尊的人。
她老早就等這場好戲上演。
沈沛昌完全錯愕,他做夢也想不到妻子會以這番態度對待自己。
他以為,錢惠青一就是完全不知道郭嘉怡已在城內,一就是誠惶誠恐,甚而大吵大鬧,害怕丈夫偷會富情人,來個舊倩復熾。
可是,他完全估計錯誤。
錢惠青不害怕、不介意他去見郭嘉怡,只領示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份量已輕若鴻毛。
這兩年關係上的貌合神離,生活上的各自為政,發展至今,已證實自己不過是錢惠青生命上的一隻棋子而已。
他並不再擁有她了。
猶有甚者,這枕邊人居然面無愧色,才無懼色地肆意侮辱他、取笑他,直截揭他的瘡疤,認為他這段日子,一事無成。
他要嘗試否認一個男人的光芒與魅力,起碼有半數仗賴他的工作,與工作所牽引的社會地位,已經太遲了。
他要不服輸,只有背城一戰。
跑去見郭嘉怡,只要對方驚駭於異地重逢,重投懷抱,輕輕地喊那一句:「沛昌,我仍然愛你!」
他就重出生天。
於是,他決定赴這個宴會。
午餐宴會已然在非常熱鬧,且有建設性成績的效果之下結束。
省政府安排了香港的訪問團前往預算接地興建該龐大購物廣場的地域去,作實地視察。
簇擁看郭嘉怡離揚的都是高頭大馬的加拿大商家,一群人走過最後一席時,郭嘉怡根木無心無暇他顧,她是完全沒有看見沈沛昌的。
沈沛昌的心直往下沉,一陣被遺忘的失落感湧上心頭,非常的難受。
他當然不會知道,如今的所謂難堪,比不上他決意要拋棄郭嘉怡時,嘉怡心頭創痛的萬分之一,甚而也比不上錢惠青在知道丈夫移情別戀時愴涼惶恐的半數。
人群開始離去,他獨自留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的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忽然身後有人跟他打招呼:「沈先生,你好!」
沈沛昌回頭,見了鬼似,嚇了一跳,臉色張煌、尷尬,甚至狼狽。
活像那些在百貨店裡頭,只為一時貪念,而忽然伸手去作高賣的人,被人家大喝一聲,圖窮匕現,醜態畢露。
他、沈沛昌被郭嘉怡的摯友宋惜梅在這個場合碰上了。宋惜梅會怎麼想?遲一陣子,郭嘉怡又會怎麼想?
一定會暗地訕笑他,淪落到屈居末席,去聽郭嘉怡發表商場偉論。這代表他對郭嘉怡猶有餘情,可是,對方呢?橫行豎過,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沈沛昌臉上青紅不定,一時間連禮貌地回敬招呼,也忘了。
「你這麼好興致來聽香港朋友的演講?」宋惜梅淡淡然地說這句話,來勢不善、勁力十足,迫使對方不得不回應。
「是的。都是些很久沒有聚面的朋友了。」
沈沛昌只好把他要見的人,由單數艷為複數,企圖掩飾。
「當然,當然,反正在溫哥華,閒著沒事做也怪悶的,難得有朋自遠方來,是太高興了。」
宋惜梅真非省油的燈,閒閒數語,表面講自己,裡頭正直指沈沛昌最忌諱、最痛癢之處。
還不只此呢,宋惜梅問:「有沒有見過郭嘉怡?她知道你來了嗎?你知道,她實在忙,會照顧漏了。」
「這個事在必然了。」
「要我代轉個口訊嗎?等會我跟嘉怡見面。」
如箭在弦,不能不發。
沈沛昌一定要對宋惜梅的問話作出回應。他倒抽一口氣,想,反正此來也無非為證明郭嘉怡對自己是否猶有餘情,這一鋪是賭定了。
如今的情景,仿似口袋裡只有一小撮錢的窮漢,跑進賭館去,坐到輪盤之前,那管賭櫃的人已然開站問:「買大還是買細?」
自己才嚇山一身冷汗,要打身逃跑,豈非更加窩囊?
勢成騎虎,斷不能予人口實去笑話,只好把口袋裡的余資掏出來,孤注一抑。
於是沈沛昌說:「請代我問候富怡。」
「一定。」宋枯梅答得爽快。
之後,仍站著不走,似乎對沈沛昌的說話仍未表滿意。再等著給他另一次的機會。
沈沛昌暗吞一口氣,道:「宋小姐有我家的地址及電話嗎?有空請聯絡,嘉怡如果在溫哥華逗留的時問長,也請告訴她,歡迎相見。」
沈沛昌說完了這番話,如釋重負。
宋枯梅接過了他的名片後一看,道:「啊!你家就在列治文區那間新開的雅谷餐廳附近嗎?」
「對。雅谷的老闆也是香港人,本城第一間出全華資經營的西式高貴餐廳,這陣子已打出倜名堂來。有便的話,讓我作個小東道。雅谷左邊貼近我們區內的一個超級市場,循右邊再過三個街口,再轉右的一倏小路,就直通入我家的范目。房子建在十畝它的正中央,若不是說清楚位置,訪客通常都不易認得路。」
宋枯梅點點頭,笑看回敬沈沛昌一句話:「來溫哥華就起碼有這個好處,能把房子建在一塊屬於自己的寬敞土地上。在香港,是太妄想了。」
沈沛昌已經被連連槌打得既紅且腫的心,現今更承受多這一拳,誠百上加斤,無辭以對。
宋惜梅跟沈沛昌辭別之後,心上那一片的澄明涼決,逐漸引退。
她對付沈沛昌的幾句話,無可否認是精雕細琢的。基於她對摯友的維護之外,也是自己心亂如麻的掩飾與發洩。
宋惜梅一直彷徨,不知道赴了羅致鴻的約會,會得出個甚麼樣的後果?
下意識地,她拿了沈沛昌做試驗品,贏了一仗,以壯行色。好讓自己重新證實,站到那些忘情棄愛、辜恩負義的男人面前去,是可以言語玲瓏、理直氣壯的。
當然,宋借梅忽視了一點,她並不愛沈沛昌,可是,她仍深愛羅致鴻。
這層分別是太大了。
任何女人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她必是在他跟前矮掉一截。
問良心,宋惜梅這就離開新世界,回家去,是無論如何不甘、不忍的!
她跟隨著幾個予會中的朋友,走到停車揚門口,就咬咬下唇,決定截回去。
別浪費時間了,宋惜梅心想,只怕自己坐上了車,更心煩意亂,轉幾圈,還是要回到這新世界酒店的頂樓去。
郭嘉怡對自己的提點,猶在心頭。
新世界酒店頂樓的旋轉餐聽能俯瞰溫哥華全景。然本城不比香港,閒人雖多,夠資格亂花閒錢的人卻不多,故而平日的旋轉餐廳,依然門堪羅雀。一有客人到,一湧而前,爭相招呼的侍役合共三人。
宋惜梅被引領到羅致鴻的桌子上去。
夫婦倆相見了,都望著對方好幾秒鐘,說不出話來。
就在那一陣子的沉默中,宋借梅非常清楚地感覺到心在一滴一滴的淌血,痛楚是一下接著一下的抽動,整個身子能夠支撐得住而不發抖,是她宋惜梅極大的功力定力。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宋惜梅會誓無反顧的把畢生的幸福與寄托放到羅致鴻的手上去。
或許宋借梅一直誤會的不單是夫婦之間的愛情,而是羅致鴻的需要。如果羅致鴻可以坦誠地讓她知道,他其實喜歡一個小鳥依人似的妻子,陪在身邊,日間做他的秘書,打理次一等的公事、晚上做他的舞伴,陪他出席各式應酬,再在夜裡當他的情婦,使盡渾身解數去服侍他、奉承他,凡此種種,宋惜梅都有能力做得到,都願意去做。
只一個原因,她深愛他,就是至大的原動力。
然,沒有,羅致鴻沒有明確的訓示,他甚至沒有提出任何怨言與警告。當宋惜梅以為她在努力貢獻羅氏家族,間接增援丈夫的聲望時,一倜晴天霹靈,無由而來,宣佈一宗嚇破她的擔,敲碎她的心的事件:羅致鴻有外邊,他說他愛那個伴在身邊共事的小秘誓邵倩音。
羅致聽會一臉驚異地對宋惜梅說:「我無法相信你會傷心若此,我以為輝煌的事業才是你的一切。」
羅致鴻原諒自己、指責妻子的借口是男人容不下女人的本事與風光。如果自己的地位被貶為第二,他寧可玉碎,不作瓦全。
笑話不笑話?
天下間令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誤會,莫過於此。
踏長雲、跨山嶽,放棄一切繁華富貴,拋開所有私情愛慾,不作瓦全的其實是宋惜梅,而非羅致鴻。
如今久別重逢,還有什麼是值得說的呢?
「你清減了。」羅致聽說。
宋惜梅苦笑,聽不能答一句:「原是為了你。」
她只能不置可否,回答:「是嗎?」
「生活可好?」
「你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其實有一個異常複雜的答案。」
「不打算領訴?」
「對一個將成陌路的人?」
「惜梅,你並不打算改變心意?」
「有什麼事發生了,值得令我改變初衷呢?」
「你的這句話,等於我們的婚姻還有商量挽救的餘地。」
宋惜梅沒有回應。因為她的問題,對方左閃右避,仍未提供答案。
不錯,宋惜梅並沒有否認她有可能改變主意。但,什麼能令她改變呢?羅致鴻答應離開邵倩音?
宋惜梅的表情突然間略為扭曲,抹上了一陣痛楚。因為有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縱使今時今日,羅致鴻放棄邵倩音,它是否就肯吃回頭草?
她不敢問自己要肯定的答案。
這個意念必須暫時擱置,不去沾它。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緊守崗位,只等對方表態,卻不必向他透露心意。
羅致鴻明白妻子的倔強,宋惜梅不惜犧牲一切的悄然引退,不只令他措手不及,驚駭異常,也著著實實的在親朋戚友及社會輿論上贏了一仗。
世人一般在不妨礙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會選擇同情及支持備受壓迫而又不掙扎求存的人。
箭頭原本是一半句著羅致鴻的原配的,現今都因為她的引退,而倒轉過來全面指責那蠶食鯨吞了羅家大少奶奶地位、立志升任城隍的水鬼邵倩音。
這個情勢,遠在溫哥華的宋惜梅並不知曉。然,一直逗留在香港的羅致鴻,當然知之甚詳。
他來找她,這也未免不是其中一個原因。
要挽留宋惜梅的心,羅致鴻明白,怕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他放棄邵倩音。
惜梅在等著他說那句話。
羅致鴻倒抽一口氣,說:「我無法想像與推測之事至多,惜梅,其中一項是,我想念你。」
「多謝!」借梅的心不無牽動,但仍不動堅色。
羅致鴻繼續努力:「當然,如今的情勢也決不是我一句想念你,另加一句請你原諒,就能挽救得來。且,我對另一邊也要作出交代。惜梅,如果我想辦法交代,你會不會考慮接受?」
宋惜梅微微挪動身子,她覺得通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分鐘內助行疾走,興奮之情差一點就會忍不住爆發到臉上來。
如果宋惜梅在這一分鐘站起來,跟羅致鴻說聲再見。整場戰役,就是她贏了。
然,勝利來得太容易,太防不勝防,更易使人沖昏了頭腦。
要剛剛旗開得勝的人收手,是天下間至難的事。
宋借梅縱有慧根,亦只不過是凡人,沒法子做出超凡脫俗的事。
於是,她只曉得乘勝追擊,問:「邵信音不會放過你!愛你的人都不會放過你!」
「這就是說,你不再愛我了?」
這緊追的一步是凌厲的。
「致鴻,我此來並沒打算再跟你在情愛上頭兜圈子。」
「好,不兜圈子,我們實話實說,惜梅,經過遭一大段日子的分離,我深深位會到,你才是最適合我的妻子。人因為彼此的需要而相愛,我不能沒有你。」
「誰在世上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呢?致鴻,你要求過甚。」
「最低限度給我一段時間,讓我證明一切。」
「包括向對方交代在內?」
「是。」
「什麼令你改變?」
「惜梅!」羅致鴻緊緊的捉住宋惜梅的手:「幸好你仍安好建在,我這句話並不過太,人每每在失去了對方時才容易再重新檢視對方於自己的當要性。」
「當你失去邵信音時,你同樣會這麼想?」
「如果兩番都是遺憾,我選擇放棄損失極輕微的一面。惜梅,我是否還有這個機會?其權在你。」
「讓我想,致鴻,實在的,我已開始寶應這兒的生活。無喜、無望、無事的一塊土地上,同時也沒有悲涼、沒有失望、沒有爭執,未嘗不是好事。」
「惜梅,我此來在公在私,都是要求救於你。」羅致鴻遊說:「也只有在老妻面前,我才會如此厚顏直告。」
羅致鴻說看這番話時,眉毛向上一揚,表情的自負和幽默,正正是當年戀愛時垃吸引宋惜梅的模樣。惟其他不自覺地流露,更出落得自然而大方。
宋枯梅低下頭去,再多看對方一眼,她就不再要羅致鴻作什麼交代功夫,會得立即挽著他的臂彎,回香港去了。
惜梅顧左右而言他:「你來此的公事是什麼?」
「我們向一位地產經紀實入了列治文一塊土地,打算興建城市屋,在香港及台灣發售。在此,我們少了一位拿主意的人,只有你最適合。肯高這個忙嗎?」
「老早封刀歸隱,我在此對地產的認識也不過爾爾。」
「一定是寶刀未老,而且也只不過想在那經紀應付不了之時,由你挺身而出,幫一把忙罷了。平常的所有聯繫安排都不必你過份操心。」
這似乎是個很自然,很易教人接受的開始。
太多現代愛情,發源於生意地盆,由業務的合作開步,以致於公私二事,都變得如魚得水,水乳交融。
宋惜梅暗中贊羅致鴻一句,他是太曉得為自己築下一道下台的階梯了。
最低限度,宋惜梅答應肩承這業務上的責任後,他們重新來往、商議、建立聞系,就順理成章了。
宋惜梅沒辦法抗拒這個緩衝的好建議。
於是她答:「盡力而為吧,反正在溫哥華,我也是聞著沒事可做。」
「好極了,這個晚上,我就介紹你認識替我辦事的經紀好不好?」
宋惜梅點了點頭。
晚宴設在西溫哥華半山的一間著名西餐館,原本宋惜梅有心建議到雅谷餐廳去,不知何解,她下意識地要到那地方,意圖碰上沈沛昌。
這個意念在腦內一閃而過,真是干卿底事?要緊張的應該是郭嘉怡。
翻心想清楚了這個關鍵問題,宋惜梅才對晚膳之地沒有異議。
羅致鴻為宋惜梅介紹一對來賓:「這位是我委託他代管建造那一系列城市星的金子衡先生,這位是……」
羅致鴻顯然對跟小金同來的女士有點陌生,金子衡連忙解釋:「我的合夥人阮笑真小姐。阮小姐是香港商界強人,現今助我一臂之力。」
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阮笑真已一躍而成為有個得體身份的生意人,亮相人前了。
宋惜梅心內雖有個問號,然,也不便將問題浮到臉上來。李通的太座現今在溫哥華有了新的事業發展也是合情合理的。自己就當她是新相識般處理吧!
羅致鴻跟著說:「這是內子宋惜梅。」
各人坐好之後,點了菜、叫了酒,開始欺欺而談。
看樣子,羅致鴻是頂信任小金的。無可否認,這姓金的交際應對手腕一流,圓滑得叫人不忍捕捉他在言談上的瑕疵。很惹羅致鴻的好感,這是無可置疑的。
宋惜梅一眼看到了這重關係,也無心深究與批評。弛的一顆心根本不在金子衡身上,才不在生意上頭。
她只不過視這些業務的商談與處理作為他們夫婦由陌生而至再熟悉,由冷淡重歸於熱情的過渡期。
因而,她跟小金與阮笑真,在交談上邊算是客氣與融洽的。
宋惜梅只有一點克得存疑,於是她問:「城市屋不是已有飽和的趨勢了嗎?」
小金立即恭恭敬敬地答:「在本城的趨勢確實如此,但,我們現今的銷售對象是港台的投資者,市場承接力是應該不愁的。」
宋惜梅下意識地不喜歡小金的這個答案。還未想深一層,去分析其中的關鍵問題,羅致鴻就立即伸出手來,捉住了宋惜梅。
他這個突然而來的動作,多少引起了惜梅的尷尬,更加分散了注意力。
「我的太太在未移民之前,是名滿香江的地產界精英呢!」
「羅太太的大名,如雷實耳。」這是阮笑真說的第一句話。
「可是,我並不喜歡她的這個形象。」羅致鴻一邊說著這話,一邊情深款款地望著妻子:「我最渴望的是她在家中為我帶孩子。」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竟有千斤之力,壓在宋惜梅的雙肩上,叫她感到不勝負荷,以致有多少的暈眩。
耳畔只聽到小金繼續說:「這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
「不會,對我,那才是最大的功勞,也是女人的正務,事業只用她稍為關顧,就可以了。」
一整晚,宋惜梅是食而不知其味。她不斷地在思考分析、細味嘴嚼著丈夫的那兩句話。
為什麼時至今日才對她表明心跡呢?如果宋惜梅不接受、不領情,那麼羅致鴻身邊為他持家理務,生兒育女的女人,就是邵倩音了?
宋惜梅當然不會不認識丈夫的秘書邵倩春。她認為這個女子並不可愛,理由不單為了她橫刀奪愛,而更在於她言行之小家子氣與不得體。
猶記得東窗事發之前,每次宋惜梅走過羅致鴻的辦公室,那邵倩音就放軟聲音,很禮貌的打招呼,說:「羅先生不在辦公室呢。」
宋借梅會問:「到那兒去了?」
「羅先生沒有留下去向的口訊。羅太太,你不用擔心嘛,羅先生不會去走私,他把你看成是心肝寶貝!」
當時,宋惜梅以為邵倩音是恃熟賣熟,應對的態度有點誇張,也未可厚非。
其後,真相大白,宋惜梅真的打冷顫。為丈夫會降低口味,選擇一個在人前人後露盡寒酸相的女人而戰抖、而莫明所以。
寫字樓內的女孩子,那一個淡靜文雅、那一個巴辣小家,明眼人是不難看得出來的。
日常事例以證實觀感,真是不勝枚舉。只一次,在洗手間內,一大群女同事一邊塗脂抹粉,一邊論盡人生口旁的人說過什麼,都記不起來,只那邵倩音的一番說話,頗有震撼力。她說:「量力而為在今日世界未免是太保守了。本越小,越要搏、越能得大利。輸了,又有什麼相干呢,跟輸之前分別不大,為什麼不有風駛盡裡?我們這等沒家檔的,一出生就住政府廉租屋村長大的人,只有一道好處,差不多是無本可虧,每進一步都是大利。」
坐言起行,邵倩看旗開得勝,正如她的辯證,一無長物的人,根本站在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