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堙追出客棧,可惜早看不見人影,返回客棧問店小二,卻說沒看見可疑人物。
他心念一動,轉而繞到剛才房間的正下方,那裡殘留的香味特別濃厚,而且地上還留下幾個足印。
循著足印與香味追了一段距離,卻在金桂花叢旁失去線索,更被其餘香味混淆,再也追不上。
香是牡丹花香,而鞋駐印不大,可見擄走龍望潮的——是女人。
牡丹、女人……這是何門何派?或是龍望潮哪裡惹來的風流帳?
莫非堙皺起眉,在腦海裡翻閱相關的記憶,還未想起是誰下的手,就見客棧外閃過一抹鬼祟的人影;他立時放輕腳步靠近,手中長劍一送,橫上那人脖子。
「不准嚷嚷!」他沉聲道。
「啊!」阿虎趕忙回頭陪笑。「莫、莫少俠,你做什麼?」
莫非堙揚起眉。「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說我想做什麼?」
聞言,阿虎嚇得身子一僵。「別、別殺我,莫少俠……」
莫非堙收回長劍,出手點了阿虎幾個要穴。「葉承天人在何處?帶我去見他。」
阿虎豈敢拒絕,忙點頭應是。
阿虎帶著莫非堙往官亭鎮外走去,來到一處樹林。
「就在裡面。」阿虎說著率先踏入,將莫非堙引至一間不起眼的木屋前。「門主就在屋內。」
「帶我進去。」莫非堙示意。
阿虎點頭,對守門者說出門令後,將莫非堙帶至內堂,並推開一扇木門,顫聲的喚:「門……門主。」
莫非堙立刻站王阿虎身後。
只見虎背熊腰的葉承天站在小廳裡,背對著他倆,口氣極差地說:「查到龍家那小子的下落沒有?」
「沒、沒有。」
「飯桶!」一臉凶相的葉承天霍地轉身,怒道:「連秘笈是真是假郡不知道,留你做什麼?」倏地,虎目一瞇,他用力一拍桌。「你身後是誰?」
「他、他……」阿虎嚇得腿軟。
莫非堙自阿虎背後閃身而出,朝葉承天一拱手。「葉門主。」
葉承天看清莫非堙的臉後,悚然色變。
「你、你……」葉承天指著莫非堙,剛才的盛氣凌人皆在瞬間消逝,那張兇惡的臉竟爬上一抹堪稱為恐懼的神色。
倒是隻身入虎穴的莫非堙,怡然不懼地又拱手道:「葉門主,在下莫非堙,想借個地方與你談談,可好?」
葉承天聽他這麼說,嘴角抽搐几上,竟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點了下頭。
阿虎看見葉承天如臨大敵的模樣,簡直驚呆了。
只見兩人走入內室,不知過了多久,葉承天滿臉堆笑地隨著莫非堙走出來。
「放心,那件事,葉某必在三日內查出。」
「那就有勞了。」
莫非堙手上拿著龍望潮那條心愛的被子,冷淡地點點頭,隨即將視線轉向僵立在一旁的阿虎,眼底溫度遽降,看得阿虎幾乎要腿軟站不住腳。
「怎麼了?」葉承天忙問。
莫非堙緩緩開口:「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你儘管說。」
「……把他解決了。」
言罷,莫非堙收回視線,立時縱身躍出窗外;未幾,一聲慘叫自他身後的屋裡傳來,旋即又沒了聲響。
*
滴露小築內,笙樂綺靡。雅致的小園中金風細細,不合時宜的牡丹花香四溢薰人欲醉。
三名身著綠紗的女子坐在涼亭外,一人撫琴、一人吹笛、一人撥琵琶。
坐在涼亭中央的是一名香肩半露、髮髻半松、一臉媚色的貌美女子。
她白玉般的右手握著一條粉色綢帶,繡門半啟,嬌聲唱道:
「我將這鈕扣兒松,把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不良會把人害,哈,怎不肯回過臉兒來?我這裡軟玉溫香抱滿懷。呀,阮筆到天台,春至人間花弄色。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註:元王實甫西廂記)
「……哈啾!」
一聲極殺風景的噴嚏聲將園內旖旎氣氛瞬間打散,女子柳眉輕蹙,不滿地將綢帶一扯,又聽「哎喲」一聲,一團東西被她從地上扯起,落到她躺臥的繡床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上官素素嬌聲道:「奴家唱得不好嗎?四少?」話音雖柔,但媚人眼底全是凌厲殺意,更遑論纏在對方脖頸上的綢帶。
龍望潮連忙嘿聲笑道:「好聽,太好聽了,這世上再沒人唱曲唱得比素素好聽了!」
青蔥玉指搭上龍望潮的脖子,塗上蔻丹的指甲挑逗似地刮搔著他的臉龐,「那麼四少你作啥打噴嚏呢?」
龍望潮直趕忙大聲喊冤:「我前些日子感染風寒,還沒痊癒嘛!」
「啊,說的也是,記得你前幾日還發燒呢!」上官素素收回手,轉而將龍望潮的臉扳起。「身子好些了沒,四少?」說著,她將光潔的額頭貼上龍望潮的,輕柔地磨蹭幾下。
「還有些燙呢,讓奴家喂四少你喝些參茶,補補身子吧。」
上官素素藕臂一抬,在旁伺候的婢女立刻將參茶端上;龍望潮忙要接,卻讓她擋開。
他立時委屈地噘起嘴。「不是說要讓我喝的嗎?」
他被抓到這裡三天,日日吃的都是清粥醬菜,而且份量極少,他都快虛弱到站不住腳了。
「別急,不說了奴家要餵你喝嗎?」上宮素素嬌笑地一彈他額頭,彈得龍望潮痛叫一聲,這才將杯子湊近軟紅的唇畔呷了口,旋即勾住他的脖子,低下頭將嘴貼近他的唇,一口口將參茶餵入龍望潮口中。
混著胭脂香味的茶水緩緩流下龍望潮的咽喉,隨之探入口中的是上官素素的丁香小舌,像條魅惑的靈蛇在他口裡滑動。
嗚嗚……人家現在沒心情調情啦!龍四少在心裡哀號著。
要是以前,他肯走會高興地將自動投懷的軟玉溫香吃干抹淨,可是,那前提也得是你情我願嘛!
瞧他,被迷昏帶來這裡不打緊,脖子上還被繫了條狗繩,整整三日都被上宮素素牽著到處溜,雖然範圍不出滴露小築,但也夠丟臉的了。
唉!要怪就怪自己太有魅力,這麼活潑英俊的少年郎有哪個孀居寡婦不喜歡?
所以去年便被出遊到金陵的上官素素盯上,想說不過是幾夜露水姻緣,哪加此女佔有慾如此強烈,一聽說他要娶親,便乘機將他擄走,更不顧他身受風寒、心中不願,夜夜壓搾……
嗚!他龍四少也是很純情的,好不?
一吻方休,上官素素移開唇;龍望潮立時像條離水的魚,拚命張大嘴吸氣,還沒吸夠,上官素素又喝口茶,再次將唇壓下——
救命喔!救命啊!
讓我呼吸,讓我喘氣啦!
自豪的接吻功夫在身體虛弱時完全派不上用場,龍望潮死命揮著手,卻躲不過上宮素素血盆大口的攻擊。
待一杯參茶喂完,他龍四少已經奄奄—息地倒在對方柔軟豐滿的胸前,活像身心受創的小可憐,眼角還掛著一滴晶瑩剔透的男兒淚。
上官素素手一揮,杯子立刻飛了出去,最後平穩地落在石桌上。
魅眸往胸前一睨,她失笑道:「哎呀,四少你哭什麼呢?」她伸手替龍望潮拭去因差點沒氣而流出眼眶的淚水,玉指往下,來到他軟嫩的臉頰上,用力往旁一扯。「怎麼,和奴家在一起,這麼委屈嗎?就這麼想去找那啥勞什子的第一美人,是不?」
「好哄(痛)……」龍望潮哀叫。
上官素素才不理會,手上勁道不減反增,像要將他的肉給扯下。
她恨聲道:「當初是誰說一生一世只愛奴家一個?奴家不過回徽州三個月,就聽說你要成親。說啊,你到底有沒有將奴家放在心上?」
「偶(有)啦偶(有)啦,嗚嗚嗚……」之前忘了,現在又重新放回心上,每天每夜在心裡罵你個千百遍啦!
聞言,上宮素素這才鬆開手。「你說的可是真的?」
龍望潮趕緊點頭。
「愛不愛奴家?」
他趕緊再點頭。
「那麼—生一世都待在這裡陪奴家,好不?」
呃……這可能就有點……
看龍望潮遲疑了,上官素素立刻變臉,蓮足抬起,將他一腳踹下榻,尖聲怒道:「你在猶豫什麼?」
「好痛……」龍望潮還沒痛叫完,就覺得脖子一緊,人又給粗魯地拉到榻上,頭再度枕上上官素素偉大的胸前。
週遭的婢女早就笑出聲來。
只聽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上官素素掐細嗓子,用著楚楚可憐的語調低聲問:「四少,一生一世都待在這裡陪奴家,好不?」
說話的同時,一柄亮晃晃的匕首已遞到他眼前。
再有什麼骨氣,也都被這柄一看就是削鐵如泥的利器給消磨殆盡。
龍望潮苦著臉窩在上官素素懷中,死瞪著匕首,終於一咬牙,將臉埋到上官素素胸前,嗚咽一聲:「嗚嗚……好、好啦……」
非堙救命啊!
在心頭淒涼無比吶喊的同時,他覺鼻子一熱,手一抹,竟是一攤血,他登時嚇白了臉僵住。
「哎呀,怎麼流鼻血啦?」上官泰素拋上匕首,趕緊拉起衣袖替他拭血,「肯定是你這幾日身子虛又喝參茶,才會上火。」
「……」你明明知道還叫我喝?最毒婦人心哪!
龍望潮在心頭忿忿罵著,終是沒膽罵出口,只好偎在上官素素胸前,讓她替自己止血,鼻血還沒停,見一名婢女蒼白著臉奔入,她的髮髻凌亂,唇畔還有一絲血漬,可見剛歷經一場惡鬥。
「夫人!夫人!」婢女跪倒在涼亭,驚惶叫道:「有個男人持劍闖入,奴婢們抵擋不住!」
上宮素素聞言,立刻轉過頭怒道:「是誰這麼大膽子?」
「一名、一名……」婢女撫胸喘著氣,還沒說完,便見一抹淡藍身影躍人,在她面前站走。她眼睛登時膠著在來人身上,怎麼也捨不得移開,大張的嘴裡囁嚅出未完的幾個字:「很英俊的男人……」真的是好俊俏啊!
而上宮素素尚未反應過來,她懷中的龍望潮在看清楚來人後,早已激動地噴淚大叫——
「非堙!」
一見來人是誰,龍望潮眼淚頓時感動地奪眶而出,因為激動,連帶地鼻血也流得更凶。
嗚,他家非堙終於來救他了!
龍望潮掙扎著要從上官素素懷中起身,卻被扣緊手腕,他立時向站在涼亭下的莫非堙求救。
「非堙,你快救……」
求救的話還沒說完,一條他熟悉的被子便飛過來,將他兜頭兜臉地罩住。
只聽被子外,莫非堙以明顯可見怒氣的聲音說道:「看來倒是我多此一舉,闖進來打擾四少你的雅興。」
一從葉承天那裡得到消息,他立刻趕來滴露小築要救人,沒想到一進來便看見這幅光景——龍望潮偎靠在一名穿著暴露、長相妖嬈的女子胸前,臉上更掛著兩行因太激動而流下的鼻血。
自己的著急倒顯得滑稽好笑,而他更不該因一時焦急,忘了師兄對龍望潮的描述——性喜漁色。
他抬眸看向滴露小築的主——上官泰素,略—拱手。
「上官夫人,很抱歉傷了你幾名婢女,來日若有機會,我會送上幾分禮致歉。」說完,他轉身要走。
上官素素還來不及喝叱,就見龍望潮自被子下掙扎著露出臉大叫:「非堙,你聽我解釋,我才不是來這裡享樂的啦!」
見莫非堙理都不理,他不知從何生出力氣,擺脫上宮素素的箝制,被子也不理會,只急匆匆地朝莫非堙要離去的身影一撲——
砰的一聲!龍四少在莫非堙身後約十步處摔了個五體投地。
龍望潮顧不得身子疼痛,趕忙掙扎起身,「我是被抓來的,你不救我就要走了?怎麼可以這樣!」
見莫非堙停下腳步,他捂著猛流鼻血的鼻子,又急、又痛、又哀怨、又難過,說出口的話都帶著哽意:「我才不是自願留在這裡,你明知道我是被抓來的還生我的氣,我這三天過得有多慘你知道嗎?吃不好也睡不好,不但受了風寒,身子又虛弱,連喝參茶都會流鼻血,還被當小狗一樣拴著……」
說到這裡,他再也忍耐不住委屈,眼淚又流下。
莫非堙聽見他的哭訴,歎口氣轉過身,果見龍望潮摔坐在地,大眼泛淚,脖子上還繞著一圈綢帶……
糟!他知道現在笑出來非常過分,但是他這模樣實在好笑啊……
莫非堙連忙別開頭輕咳一聲,但唇畔早已露出一抹細微的笑痕。
「你……你在笑我?」龍望潮看見莫非堙忍笑的表情,氣得大嚷:「你怎麼可以這樣!」氣死他了!
莫非堙這才斂起笑,舉劍正要砍斷纏住龍望潮脖頸的綢帶;一直默不作聲的上宮素素立刻一扯,在龍望潮的慘叫聲中將他重新拉回自己身畔。
「唷,這樣就讓你把人帶走,可有辱奴家上官素素的名聲!」她嬌笑著將手覆上龍望潮脖子,魅眸輕眨。「四少,奴家怎麼都不知道,你有這麼俊俏的朋友呢?」
聽出上宮素素話中之意,龍望潮顧不得身陷魔爪,怒道:「你……不准你打非堙的主意!」
「他叫非堙啊?」上官素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睞向站在涼亭上的莫非堙。「非堙,你姓什麼?和他又有何關係?」
「……在下莫非堙,負責送四少到飛沙堡迎娶白小姐,並平安返回金陵。」
「呵呵,你可知奴家和四少又是何關係?」
莫非堙點點頭,不言。
「所以,奴家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去迎娶另一名姑娘?」上官素素收緊手,將龍望潮抓得更緊。「更何況四少曾對奴家說過,今生今世只愛奴家一人,現在竟又想娶奴家以外的姑娘,這種負心漢,人人得而誅之,不是嗎?」
「我、我說喜歡又不代表一定要娶……嗚嗚!」龍望潮想辯駁,脖子卻被掐得更緊,只能痛哼幾聲閉上嘴。
臭女人,你存心要讓本四少再被我家非堙誤會,是不是?
見上宮素素不肯放人,莫非堙收起長劍,歎息一聲,「上官夫人與四少的過去我無可置喙,只想問夫人一句,如何才願意放人?」
啥?無可置喙?
見莫非堙竟然不生氣,還一派淡然,龍望潮只覺得心頭五味雜陳。
上官素素又嬌聲笑道:「要奴家放人也行,不過莫公子該知奴家夫婿已死,獨守這小築實在寂寞難耐,你忍心讓奴家日日對鏡流淚、坐愁紅顏老去嗎?」
騙人啦!這女人要是有這麼嬌弱,他還會變成這樣嗎?自己可是血淋淋的實證耶!龍望潮忍不住在心頭嘀咕起來。
「……那麼上官夫人的意思是?」
上官素素嬌笑道:「你代替這傢伙留下,奴家便放人。」
*
滴露小築內,一場交易正在進行。
龍望潮聽見上官素素提出換人的要求,立時怒叫:「不准,我不准!非堙,你聽好,不准你答應這女人的……」
聲音隨著上官素素收緊的手,被掐在喉頭再也吐不出來。
龍望潮難受地要拉開繫在脖子上的綢帶,卻半點力也使不上。
上官素素一面增加手上力道,一面在漲紅臉死命吸氣的龍望潮耳畔,嬌笑道:「四少,奴家勸你別再開口。」
她轉過頭,對莫非堙投以一記如絲魅眼。「唉,先前的確是奴家不該,想說這四少人雖幼稚了些,倒也可愛,若能留在身邊一輩子解悶,該有多好?不過,現在莫公子你出現了,就不用這小子了。」
什麼?臭女人,你那是啥話?本四少只是可愛好笑而不是俊俏風流?
可惡啊——
臉已快漲成紫色的龍四少,覺得自尊又被狠狠踩了—腳。
上官素素嬌媚卻冰冷的聲音再道:「如何?莫公子你答不答應留在這滴露小築陪著奴家?再不說,奴家就用上官家絕學『分花拂柳手』,將這小子的臉轉到背後去羅?」
不准答應……不准、不准、不准!龍望潮很想將這些話喊出口,可他現在連呼吸都很困難了,更何況是開口說話?
就在他頭昏腦脹,覺得眼前事物一片模糊時,莫非堙醇和的嗓音揚起——
「上官夫人,莫非堙答應留在這裡,以交換龍望潮。」
這話一出口,龍望潮覺得脖子上禁錮的力道頓松,死裡逃生之刻,他只能咳得眼淚直流;雖然氣惱莫非堙答應,但他實在無力說出半句話。
上官素素聽莫非堙答應,自是喜上眉梢。「那好,莫公子你發個毒誓讓奴家聽聽。」
「好。」看了一眼正撫著脖子猛咳的龍望潮,莫非堙抬眸直對上官素素的眼,語氣平緩地起誓:「莫非堙在此起誓,願一生一世陪伴上官夫人身側,如違此誓,願受五雷轟頂。」
他的誓言讓上官素素歡愉地笑了起來。「很好,不過口說無憑,煩請非堙你再立個字據。」
她手一招,婢女立時取來文房四寶,她拿筆在上頭寫了一會兒,又命婢女拿到莫非堙面前。
瞥了上頭內容一眼,他眉也不皺,援筆立就,在立約人下頭簽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莫非堙。
他拋下筆,看著上官素素眉開眼笑的模樣,平心靜氣地問:「那麼,上官夫人可還有什麼吩咐?」
「還有最後一項。」
上官素素伸出食指,愉快地眨眨眼。一旁的婢女會意,又往房內走。
此時,龍望潮已能開口,聽她這麼說,氣得破口大罵:「什麼最後一項,你這女人真是過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還他的非堙來啊!
「無所謂。」上官素素彎起唇,笑橫他一眼。「四少你現在對奴家來說,半點用處都沒有了。」
「……」
就在龍望潮氣結的同時,婢女已捧了一個小木盒來到莫非堙身前。
上官素素嬌聲道:「這是奴家因緣際會所得到的紅玉毒蛇,勞煩非堙你讓它咬上—口。放心,這毒雖可怕但並非不可解,只要你乖乖的,奴家自會在每回蛇毒發作前給你解藥。」
龍望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見莫非堙竟然真的伸出手要探入木盒中,他又驚又怒的吼道:「非堙,不要把手放進去,不要!」
他要衝下涼亭,卻被上官素素抓得死緊;他不斷掙扎,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莫非堙將手放入……
莫非堙好看的肩頭皺了下,待伸出手,手指上已有明顯可見的殷紅血跡與咬痕!
不要……不要啊——
箝制的力道一鬆,龍望潮立時飛奔到莫非堙身前,臉上早爬滿斑斑淚痕。
他抓住莫非堙的手,哭得不能自己。
「你為什麼要答應她?你可知那女人吃人不吐骨頭?現在好了,你發了誓還中毒,怎麼辦?怎麼辦?」他心中不捨,淚珠成串不停地往下落。「非堙,你為什要這麼做?不過是個任務嘛,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莫非埋靜靜地讓龍望潮抓住自己的手,深邃而美麗的鳳眼定定凝瞅他盈滿淚水的杏眸,柔聲道:「我以為你知道……我為何要這麼做。」
溫柔的言語,深深嵌入龍望潮聞言而悸動不已的心房。
他抓著莫非堙溫暖的手,霍地拾起頭望著他,驚訝地啟唇,結巴地道:「你、你的意思是……」
非堙的意思是……因為愛我,才會為我這麼做,是不?
沒想到感情會在此時此刻得到回應。
明明該感到開心的,但龍望潮卻只覺得心酸。
他不要就此和非堙分開,不要讓上官素素那惡毒的女人拆散他與非堙這對苦命鴛鴦!
思及此,龍望潮用手背抹去臉上淚漬,滿含情感的眼牢牢鎖住莫非堙溫柔俊美的臉龐,堅定地開口:
「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