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才綻露曙色,滿天星兒即激去寒光悄然引退,當最後一顆星滑過天際時,一道火 光迅速被引燃。
火悄然的蔓延到四方,迅速包圍住整棟建築物,而濃煙也緩緩的漫進窗,散入屋內 ……「咳──咳——」突來的窒息感,喚醒了安思朵,乍見滿室濃煙,她急忙跳下床。
「怎麼回事?咳……門怎麼打不開?」她趕緊拿著披在椅背的外套衝進浴室浸濕, 「糟……季生他……」
她拿著浸濕的衣服摀住界,趕到他們倆臥室中間的那扇門,「季……呃……」赤裸 著上半身的於季生正要踹門的動作突映入她眼底。
「走!」他拉著她連忙衝出先前已被他踹開的房門。
「怎麼會失火?」
四周無人的景象,使他回答,「有人要我們當烤鴨,咳……」他趕緊用剛才在慌亂 中抓的衣服捂鼻。
於季生拉著她四處尋找出路,「該死!全被火堵住了,咳……走,到樓上……」
安思朵忍著胸口的不適,隨他奔向二樓。
由上往下望去,只見屋子四周的空地已燒成一片火海,火浪直逼高牆。
「咳……誰這麼狠?咳……季生,咳……」
「哼!竟用油……咳……想跳也跳不下去,咳……」一道冷光自他黑眸閃出,射向 底下熊熊烈的火。
「咳咳!季生……那裡……廚房那裡有……咳咳!密室,哇哇!可能……咳……」 她突想起兩天的發現。
「密室?走……咳……」於季生扶著安思朵彎下身,搖搖晃晃的衝下樓。
黑煙阻擋住他的視線,他只能憑印象摸索,找到了廚房。
「思朵,咳咳!密室在……哪?」他輕拍著已快無意識的她。
安思朵勉強站起身,雙手摸向溫度漸升的牆壁尋找,「咳咳!這個,咳……壓下… …」她使力壓下那塊凸起的磚塊。
「我來。」他用力擊沉磚塊,回頭又見她正在推旁邊的櫥櫃,他連忙幫她推開。
突地,一陣新鮮的空氣從洞內湧出。
「磚拉上來,咳……石門就會落下。」她跌坐在洞內,比了比那塊磚。
開言,於季生連忙拉起那塊磚,又隨即衝回洞內抱著她滾向黑暗中。
「這裡……會成為我們的墳嗎?」安思朵丟下這句話後,立即呈現昏迷狀態。
「應該……咦,思……朵?」突增加的重量使他警覺懷裡的佳人有異,「思朵…… 」
他摸索著她的唇,覆上他的,在黑暗中,他將新鮮空氣一口一口傳給她。
逐漸轉醒的她,伸手往唇邊的溫熱觸去,「咳咳咳!季生……」鼻息間傳來的味道 使她知道那是他。
「噓!先慢慢呼吸。」他撫著她的頰輕聲道。
她依他的指示,做了幾次深呼吸後,胸口的不適才逐漸褪去。
「好點兒沒?」他將她摟進懷裡。
「嗯,這裡的空氣能維持得了嗎?我們……出得去嗎?」耳畔傳來的心跳聲,使她 知道自己正靠在他的胸膛上。
「空氣應該沒問題,我感覺得到這裡的氣流源源不斷,後面應該有通風口,或者是 另一道出口,可惜看不到,我怕會有問題。」他輕歎了口氣。
肌膚相親的觸感,提醒著她,他只穿著一條長褲,一股躁熱突地自心頭浮上臉,她 不禁慶幸他瞧不見。
安思朵紅著臉,掙扎著坐直身子,突然手邊衣服的一個硬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怎麼了!」於季生不解她突來的動作。
「我想……這該是手電筒。」她摸索著開關,霎時,一道光線自她手心散開。
「咦,怎麼有這個?」他拿起她手中的手電筒。
「在我剛才捂鼻的衣服裡找到的,應該是前天晚上到高塔,一時忘記收起來,而被 在外套裡的。」她在自己的衣服旁,又摸到了另一個硬物,「季生,光照一下,這是你 的嗎?」
在光線的照耀下,出現了一件男性外套。
「呵!我和你一樣,也抓了件外套捂鼻,這裡頭應該有……大哥大、急救包……」 於季生一一掏出口袋裡的東西。
「哇!你的寶物比我多。」
「你身體還撐得住嗎?我們要不要到前面探探險?」他穿上外套,將掏出來的東西 塞回口袋。
「嗯,希望有個出口在那兒等著我們,否則就怕這道石門也擋不了外頭的火。」她 擔憂的說。
「應該可以撐得住,會有這種建築的設計,就該是為了防災,來,小心點兒。」他 扶著她,在光束的照耀下,兩人緩緩的踏向深不可測的前方。
※※※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逐漸確定兩人所在之處不是一間密室,而是一條密道──一 條建有出口的黑暗走道。
「建這條密道的人,還真有憂患意識,懂得設下另一條逃生出路,呃……季生,你 們都沒人知道嗎?」她挨著他的身子,緩緩的向前移動,盡量不去理會四周的爬蟲類動 物。
「他們應該都不知道,否則還會留下這條活路嗎?」於季生扶著她的腰,保持高度 警覺注意著周道環境。
「季生,你想……會是他們故意縱火的嗎?」
「八九不離十,從屋子四周灑滿油,再加上他們早已人去樓空,只是……我想不出 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有殺人滅口的動機。」他停下腳步,望著她,「思朵,抱歉!累你 受害。」
安思朵揚唇笑說:「不要這麼說,說不定是我的劫數,我沒在這裡遇到也會在別處 遇上,還好這裡有你陪著。」
「思朵。」他深受震撼的注視她,「謝謝你。」他扶著她的腰的手,將她摟得更緊 ,再度向前邁進。
「季生,你……你以後還會醫特權人士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出心裡的疑問,「不 考慮當個正職醫生嗎?」
雖然認識他不久,但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她看得出他只醫富人,不常替平民百姓 看診。
「哼!正職醫生?你認為當個正職醫生就沒有這種危險嗎?」他語氣夾雜著一絲怒 火。
她靜默不再吭聲。
「唉!」一聲沉重的歎息,自他口中洩出。
「告訴你一個從事正職醫生的人,他的故事。」於季生的語氣平淡的說,「他原有 一個美滿的家庭,有一個愛他的妻子和三個小孩,他也熱愛自己的工作,在一個城市開 了他的醫院……」
她靜靜聽著,猜想,他說的會不會是他自己的故事?
「他從不看輕自己的病患,無論病患是貧、是富,直到有一天……」他頓了頓,語 氣轉為冰冷,「那天他和他的妻子做了一趟鄉村之旅,在旅行中,他們遇上一個小病童 ,而病童是生長在一個付不起醫藥費的家庭,於是熱心的醫生,在他妻子的鼓勵下…… 免費替小病童看病。但就在病童身體漸有起色的時候,病童的家人瞞著醫生,給病童服 下數帖偏方,結果……病童因而……死亡……」他停下敘述,吸了口氣。
安思朵拍了拍他的手,鼓勵他說出。
「後來病童的家人集結了村民,一群無知的民眾就這樣將他和他的妻子……活活打 死。」
於季生停下腳步,用黑幽的眸子直盯著她,「你說!當一個正職的醫生是該有悲天 憫人的心還是冷酷無情?或者根本就不該從事所謂的正職守著該盡的本分?」
「他……他是誰?」他的故事結局,出乎她意料之外,覺得會對他心理有如此重大 影響的人,想必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我的雙親……就在那次暴動中喪生。」他道出內心深處的傷痕。
「季生……」她緊摟著他。
「我從沒對別人說過,唉!雖然事隔多年,它還依然影響著我。」於季生將她的身 子貼近自己,讓她溫暖他的心。
安思朵抬首望向他,溫柔的視線直視入他的內心深處。
昏暗中,她的眸子似乎綻起紫色光暈,吸引著他俯首尋去。他覆上她那一片柔軟, 不同於剛才的急救,他細細品嚐著她唇瓣的滑嫩,意猶未盡的直取她口中芬芳。
她從來不知原來兩唇接觸是這般的美好,而不由得陷入他的柔情中,沉醉在陌生的 震撼裡。
他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因她熱情的反應,緒於潰堤而出。
她雙手早已不知不覺的攀向他的頸項,藉以支撐她渾身發軟的身軀。
他緊擁著她,像要將她融入他的身子般;他似要將她吞噬般的熱情,也讓她意亂情 迷的回應他的激情,任由他汲取。
他的自制力幾乎要因她而瓦解,細吻直烙向她的頸項……昏暗的密道不再冰冷,他 與她點燃激情火焰的熱度,直違密道外的火場。
「我等待多年終讓我等到她。」他忘情的低喃。
忽然,席慕容那首詩突閃過她腦海,他的「等待」兩字猶如冰塊般,敲醒了安思朵 的迷亂。
她突地僵直的身子,喚回了於季生的自制力,緩下他的熱情攻勢。
「思朵,嚇著你了。」他輕撫著她的唇,忍不住又啄了啄。
「那張書箋,你記得嗎?季生,就是你夾在古書裡。那張『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印著席慕容這首詩的書箋?」
她盯著他閃著亮光的黑眸問:「季生,你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寫下書箋背面的宇 ?」
她幾乎要忘了,他心底該是駐了一個人,才會讓他有那種無奈等待的心情,但那個 人不會是她,就算多年前,他曾見過她,那也是她在最糟的狀況下與他相遇,他怎可能 將她放在心上?
剛才的一切,她不過是個替身罷了,只因……他們是在黑暗中。思及此,安思朵沒 等他回答,已先垂下雙眸,恰巧沒看到他眼底漸泛的笑意。
於季生黑眸噙著笑意望著懷裡的佳人,「那是多年前……呃,該怎麼說?總之,那 只是一場夢……」
她不想聽他傾訴他對別的女人的感情,連忙打斷說:「季生,手電筒的光線轉弱了 ,我們是不是該繼續走?我怕……電池快沒電了。」光線漸暗,讓她有了借口。
「我怎沒留意到,」他摟她繼續往前走,「思朵,不要怕我,好嗎?」
她身子刻意與他保持的空隙,因他的話消失了,「你……我怎會怕你?我是怕這條 漆黑的走道會突冒出個什麼。」
「抱歉!是我不好,差點兒就在這個地方對你……」
「不要說抱歉,季生,不提這個。咦?前面好像有亮光。」安思朵挨著他的身子移 動腳步,不想讓剛才美好的一切以道歉畫下句點。
「嗯。」他加快腳步朝亮光走去。
就讓她假裝一會兒,假裝他剛才激情中所吐露的情話對象是她,雖然只剩下一小段 路,但應該夠讓她存夠力量一股足以承受聽他的愛情故事的力量。
前方的光源愈來愈強,他們倆緊擁著彼此,走向光明……※※※
「哇!重見光明的感覺真好。」安思朵輕輕的掙脫他,向前奔了一小段路。
於季生含笑的跟上她。
她深深吸了口氣,才回過身面對他,「季生,接下來我們該往哪走?」
「先休息一下。」他扶她坐在一旁的石塊上,掏出口袋裡的大哥大,「等一下,我 們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了。」他朝她笑了笑。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喂,是我,幫我查查我目前所在的位置,還有馬上調查這次我所接的病人狀況… …嗯,我遇上火災,有人惡意縱火……不用,先不用支援,我怕打草驚蛇……嗯,好, 告訴我,我該如何走出去……嗯,不用擔心,我沒受傷……嗯,好,保持聯絡。」於季 生將大哥大收進口袋裡,抬頭卻見她皺著眉一臉不解的模樣。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聽,是你就在我耳邊講,季生,請問……你在台灣設有基 地嗎?」
從他的通話內容聽來,他好像擁有一個調查小組,她不禁懷疑,他到底還有多少事 是自己不知道的。
「呵!我哪有這麼大能力設立基地,而且我也不怕你知道。」他笑著說,「剛才那 通電話是我直撥到於人島,在島上有一批從事科技研究的人員,他們能從我的大哥大發 訊器找到我的位置,繼而告訴我,我該朝哪條路線走。」
「原來是高科技的產物,那……如果你需要支援呢?他們也能馬上從於人島趕過來 嗎?」安思朵接著問。
「原則上是可以,但也得花上五、六個鏡頭才到得了這裡,不過,若真有急需,他 們可以代我聯絡住在台灣的于氏宗親幫忙。」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真不能小觀你們於家幫的力量。」她俏皮的吐吐粉舌。
她的調皮動作,吸引了他的視線,轉而往她上半身外露的青痕瞧去,發現她皙白的 頸項、手臂等等,都留有他熱情的烙印,他伸手一一撫過。
見狀,安思朵羞怯的垂下雙眸,不知該如何阻止他在她肌膚上製造的輕柔觸感。
於季生輕舉她的柔荑,「思朵,我……咦,你的手怎麼長水泡了?你什麼時候燙著 的,怎麼不告訴我?」他掏出口袋裡的急救包。
「呃,可能是我壓那塊磚時燙到的吧!」當時的緊急狀況,是不容她顧慮手上的疼 痛。
「我怎沒留意到?唉!急救包裡只有消毒水,思朵,咱們兒邊走邊瞧,看有沒有合 用的藥草?」幫她簡單消毒過後,兩人隨即動身。
「季生,我們要走到哪?回那棟屋子嗎?」
「不行!目前敵人未明,我們只能避著那群人,先找個落腳處,等查清一切狀況再 說,根據電話裡的指示,從這方向走應該可以下山。」
走了一會,於季生不放心的問:「思朵,你除了手外,還有哪兒不舒服?」他蹙眉 望向她。
「沒有,其實……我的手並不會很痛,你不用擔心。」安思朵試著安撫他的憂心。
「傻丫頭,這時候你還安慰我!咦?等等,前面那玩意兒!可以治燙傷。」於季生 匆匆的跑上前,採了一株植物。替她包紮好之後,他才終於眉宇漸舒,安心的攜她上路 。
※※※
「季生,等等。」安思朵停下腳步,無奈的望著腳底那雙被她穿壞的拖鞋。
「我來。」於季生先扶她坐在依旁的樹根上,才拾起那只已斷了帶的拖鞋。
「思朵,我看……我們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說出決定。
「這裡?」她睜大眸子,不可思議的打量四周。
此處只有一顆大樹,四周又只有岩石及石縫中的植物,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擋風遮雨 的地方,她實在看不出,有哪裡可以當床讓她睡?
「嗯。」於季生就地摘了些植物,「這裡地形凹陷,比較吹不到山風,視野也不錯 ,週遭一有任何動靜,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他在她身旁躺下,取出放在急救包裡的小刀,利用植物的根莖修補拖鞋。
「喔。」原來他已有考量,才會作此決定。安思朵放鬆心情,看著他修補拖鞋。
「思朵,另一隻鞋也給我。」
安思朵將鞋脫下遞給他,看著他將拖鞋變成草鞋。
「當時若記得穿上球鞋,說不定我們已經走下山,就不需露宿郊外。」她有感而發 道。
「當時正值生死關頭,換成別人,也未必記得穿上鞋子,還好我們還記得穿上室內 鞋,否則,這段路走來,早就皮開肉綻了。」他笑著將編織完成的草鞋遞給她,轉而改 造他的鞋。
「季生,你怎麼會做這個?」她將鞋穿上,著了迷似的看他編織草鞋。
「你忘了,我是在於人島長大的嗎?」他神情充滿回憶,「在我懂事時,台灣的小 孩玩的可能是機器人、模型等等,但我玩的卻是野外求生的遊戲。」
「難怪這一整天走下來,你總是找得到能吃的食物。」安思朵恍大然的悟道。
「其實除了小時候玩的野外求生之外,更因為我生長在醫生世家……」頓了頓,他 又說:「于氏的祖傳事業就數中醫最發達,幾乎每個于氏子孫,自小就會接觸各式各樣 的花花草草,學習每依種植物的功效,待長大後,再憑自己的興趣選擇想從事的職業。 」
於季生朝她笑了笑說:「所以住在於人島的居民,幾乎每個人都懂這些,就算沒當 醫生的人,也曾在小時候玩過野外求生,或是從家裡的長輩口中學到一些植物的特性。 」
「真好!你們幾乎是在大自然中學習成長,不像我們這些城市小孩,今天若換成只 有我一個人在山裡,可能早已餓暈在路旁或吃錯東西中毒了。」她頗羨慕他的童年。
「環境吧!我是恰巧生長在那樣的環境裡。」他穿上鞋子。
「嗯,季生,那你的兄弟妹妹也和你一樣,都選擇醫生當職業嗎?」
「只能算一半,我兩個姊姊都有合格的醫生執照,不過我大姊目前幫我處理島上的 一些行政事務,而二姊則是和她的丈夫在國外開了一家貿易公司,負責銷售於人島部分 的產品。」
於季生站起身,試了試腳底的鞋子,「嗯,好走多了!思朵,我們去找些食物,我 來做一頓道地的野菜大餐讓你嘗嘗。」
「可是你有火嗎?呃……你該不會是打算要鑽木取火吧?」她迫不及待想看他如何 取火,因為這種古老的取火方式,她只在書本裡看過,沒實際玩過。
「就看我們能找到什麼嘍!」他點了點她的鼻,挽起她的手,「走吧!老天爺可是 不等人的哦!」
天際浮雲緩緩的換上綵衣,從初染的火紅漸深,終至披上黑色絲絨……「今晚這餐 真讓我受益良多,不但喝到別有風味的竹筒馬鈴薯湯,還嘗到野菜大雜燴,更學會了怎 麼辨認植物。」安思朵將喝完湯的竹筒丟入火堆,「說不定再待個幾天,我也能成為野 外求生高手。」
「只怕你會成為一個吃素者。」於季生撥弄著土坑裡的食物,「本要弄道葷食讓你 嘗嘗,卻因你不敢吃而作罷。」
「那些小動物看起來挺可愛的嘛!我才不忍心吃,而且還血淋淋的。」她一副不敢 領教的模樣。
「呵!思朵,那你平常吃的肉類不也血淋淋的?」
「那不一樣呀!」她站起身軀活動筋骨,「那些肉類產品都已經處理乾淨,而且我 沒看到它們活時的模樣,啊,都是你啦!讓你這麼一提,以後我哪吞得下口?」
一想到往後要吃肉時,她腦海裡就會浮它們活生生的模樣,安思朵不由得抿嘴搖了 搖頭。
「不要想這麼多,等你回到城市,生活自然又能恢復原狀。」他撥開一塊地瓜,試 了試熟度。
包括他對她的態度嗎?他是因為身處特殊環境才會對她……思及密道中的熱吻,自 己心頭不由得浮起一股躁熱,令她又羞又澀。
她並不後悔自己初吻的對象是他,但一想起他可能只當她是個替身,心頭的澀味又 增添了不少。
她走近火堆,望著眼前的熾熱,心想,待火熄滅,他們倆走出了山林,他還會對她 ……唉!她抗拒得了他的吸引力嗎?安思朵心裡沒有解答,她只能茫然望著火舌飛舞。
「想什麼?來,吃塊地瓜,我已經吹涼了。」於季生將剝好的地瓜遞給她。
她抿嘴笑了笑,「還有飯後甜點哪!謝謝。」她咬了口地瓜,口中的甘甜趕走些許 心頭苦澀。
「剛剛怎麼了,瞧你心事重重的,是擔心我們走不出去嗎?」於季生沒放棄之前的 問題。
「不是,有你在,我哪需要擔心走不出山林,我是……」她該不該趁此機會告訴他 呢?她一臉猶豫,直盯著火。
「是怎麼了?思朵,有事就說出來,不要盡把事情往心裡頭擱,這樣對身體不好唷 !」她愁眉不展的模樣讓他看得有些心疼。
「季生,如果我告訴你……」安思朵頓了一下,深吸口氣,「我娘她……不是失蹤 ,而是……闖進某個時空,你相信嗎?」她以認真的口吻道出心底的秘密。
於季生攏了攏眉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認為她提了 一個令人始料不及的問題。
「唉!」她歎了口氣,身子朝樹幹靠去,「我會有這種想法是有依據的。」
於季生走近她,「哦,是什麼樣的依據?你到是說來聽聽呀!」
「我娘她……」安思朵吁了口氣,「唉!這該從何說起?」望著他等待的眼神,她 挑重點說:「季生,你還記得我娘FAX給你的傳真嗎?」
「嗯,我記得,那張傳真上面有什麼特殊訊息嗎?」他回想那張傳真上的內容,並 沒有奇怪之處。
「我娘留給我的訊息是『我們母女倆無法再見』,這代表她不可能再出現。」她舉 出疑點之依,又說:「而縱火犯紀霏霏,她無論在神智不清或恢復理智後,都同時指稱 我娘在火災現場化成一道銀光消失了。」
「這說不定是紀霏霏的脫罪之辭。」他提出另一種看法。
安思朵搖頭說:「她說的並非不可能,因事後,我曾回家裡,發現我娘在失火當晚 正好又在排那組陣法。」
「陣法?」於季生神情不解的望著她。
她頷首說:「自我有記憶以來,娘就常排那組陣法,我曾問她原因,她總說我爹就 在裡頭等著我們回去,那時我並不很瞭解娘的意思,直到聽見紀霏霏的描述。」
「或許你母親是睹物思情,想起了你父親?」
安思朵輕歎了口氣,「或許我該再進一步解釋。」她看了他一眼,「在我的印象裡 ,娘一直是以那間命相館維生,她並非和一般算命者一樣只幫人算命,而是幫人分析狀 況,給予適當的建議,並非我誇大,我娘她真能預言各種事情狀況,就連我……」
頓了頓,她才說:「就連我在外國唸書,也常先收到娘寄來的藥才生病的,而那些 瓶瓶罐罐的,總是能適時的寄達且合我所需,呃……忘了告訴你,我娘對這些花花草草 的認知,並不輸你唷!」
她笑了笑,「是我自小就對她的職業很排斥,才沒讓娘教……」回想起母親因她不 願承接衣缽,臉上所顯現的那抹失望神情,安思朵神情不由得黯淡了許多。
「這或許是你母親真有預言能力,畢竟目前確實有很多奇怪的事非科學所能印證, 但是這種預言能力並不可能使預言者憑空消失呀!」於季生雖相信這世上有「超能力」 的狀況出現,但他並不認同人會憑空消失。
「你忘了嗎?百慕達三角洲不就有人連同飛機都在那裡消失的傳說嗎?」
「是失蹤!而且你家也並非是百慕達三角洲,你曾聽過有誰在你家失蹤過的傳聞嗎 ?」
「是沒有。」她又舉證說:「但是我娘手中的鳳玉又是從何而來?你也說過在你於 家祖先中有一代曾見過鳳玉,是不是?或許是立下那條祖規的祖先將鳳玉送出手的呀! 」
頓了頓,安思朵又說:「而且你於家立的那條祖規,你又說不曾讓外人得知,如此 說來知道那項規定,就只有于氏子孫及立下祖規的祖先,還有收下鳳玉的那個人,季生 ,你不覺得這樣的組合很詭異嗎?」
「會嗎?你母親極可能是當年收下鳳玉之人的後代子孫,才會來找我說出她的請求 ……」
突然,一個疑點閃過於季生的腦海,「咦,當時你母親見到我時,愣了一下,問我 是不是姓于……」而且她還喊出了他祖先的名。
和另依個想法隨即推翻了他這項疑點,「或許就如你所言,你母親確實有預知能力 ,當她見到我的那一剎那,就猜出了我是持有龍玉的後代子孫,她才會拿出她的鳳玉與 龍玉合對。」
「是這樣嗎?」經他形容當時她母親見到他時的反應時,安思朵心裡反而又產生了 另一種模糊想法。
但她保留新生的想法不提,改說:「若如你所推,你不覺得這塊鳳玉出現得太慢了 ?我不相信這數百年來,我安氏祖先大夥兒都過得幸福美滿,沒遇上任何困難,不需用 到那塊鳳玉,直到我這一代,對於這一點,你不覺得有點說不過去嗎?」
「或許你的祖先們也和我的某幾位祖先一樣,都以為『龍鳳玉』只是件家族傳說, 沒把它當真,鳳玉才一直未出現過,直到你母親……」於季生眸子略帶歉意望著她說: 「為了追查你母親的下落,所以必須查訪……」
安思朵打斷他的話,接著說:「查我家祖宗八代是吧?」見他頷首,她又說:「結 果不但沒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反而弄得一頭霧水?」
她深吸了口氣,「我的另一項依據就是這個,我娘就像是憑空出現般,完全沒有任 何紀錄,她沒有戶籍資料,更沒有出生證明……」
她聳了個肩,「而我之所以查得到資料,全是靠姚媽媽幫的忙,所以有一點我很肯 定,就是我娘是在她臨益之際才出現在台灣的,這點我已經由姚媽媽口中證實過。」
「你母親會不會是從別的國家偷渡來台,以至於沒有任何官方資料?」
她搖搖頭說:「可能性不大,印象中,娘不曾提過她的家人,只說我爹在很遠的另 一方等著她,而娘也幾乎沒提到她的過去,就算是個孤兒也該有成長史可說呀!」
每當她問娘以前的事,娘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轉移話題,沒有一回能突破娘的心防 探到以前的事,見娘傷心,她也不好再追問。思及此,她的情緒不由得陷入低潮,「就 連鳳玉的傳說,娘也不曾告訴過我。」
於季生輕拍她的肩,「你母親可能有她的苦衷吧!」他笑了笑,「沒想到你小小腦 袋瓜裡,藏了這麼多疑問,怎麼不早些說出來?就算合你、我之力沒能想出個結果,起 碼你心裡的重擔,有我分擔一些,你也能減輕一些壓力呀!」
「你忙嘛,我一直沒找到適當的機會。」安思朵無奈的笑了笑,「沒想到是在我們 逃難的途中告訴你這一切。」
雖沒討論出個結果來,她心裡確實輕鬆了許多,也從他提出的反證中,找到了新方 向。
「那是我的疏失嘍?」他笑著摟住她的肩。
「人家又沒怪你的意思!」覺得他的懷抱好溫暖,令她的身子不由得貼近他。
「季生,你們家有沒有隔代遺傳容貌?呃……我是指你家裡的長輩曾提過你長得像 某位祖先,像是你爺爺或爺爺的爺爺?」
他捏捏她的鼻,「怎麼又有新疑點了嗎?」
「我是想……會不會是你長得像某位我娘曾見過的于氏祖先,所以娘才會在初見你 的剎那愣住。」
於季生攏起眉頭,「思朵,你該不會異想天開,以為你母親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吧? 」
安思朵輕輕點了個頭,「嗯,娘的一些行為模式,確實不像這個時代的人,她很保 守,就連我對她的稱謂,她都要我喊她一聲『娘』,而且她曾說惟有我喊她娘,她才感 覺得到她與爹的世界又近了些。」她仰頭望向他,「這種稱謂不是在古代才有的嗎?」
他趁勢啄了啄她的紅唇,「說不定……是你母親極喜愛古典文學,導致她有崇『古 』傾向呀!」
「是嗎?」安思朵羞怯的垂下頭,雙眸不敢看向他,心想,若讓她保守的娘知道他 如此對她,鐵定逼他娶她。
想起母親自幼教導她男女有別的保守觀念,她不由得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
「思朵,先不想這些,等我們回於人島,我再請幾位懂得這方面的人幫我們研究。 」他摟著她的肩走向已經整理過的空地。
「早點歇著,明天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趕。」他拿著她的外套幫她蓋上。
「季生,你呢?」她發現他似乎還沒打算休息。
「我再加幾塊木頭,沒火烤著,我們都會著涼的,先睡吧!我一會兒就過來。」他 朝她笑了笑,轉身走向火堆。
望著滿天星斗,安思朵不禁讚歎道:「當真是以地為床、以天為被。」她滿足的闔 上雙眸,疲憊的她沒一會兒就墜入夢鄉。
於季生拿了幾根枯枝丟進火堆,確定火可以燃一陣子,才又折返佳人身畔。
他在她身旁坐下,望著她的睡容,不由得輕歎了口氣。
原來她拚命的挖掘古書內容,為的就是想找出她母親與鳳玉的關聯,或者該說是她 母親可能出現的時代。
可能嗎?她母親可能是時空的偷渡客嗎?或者只是一般的偷渡者呢?若是後者,她 母親又是從何而來?目前又身在何處呢?
唉!都怪他太經忽她了,沒留意她的煩惱,才讓她孤軍奮鬥的尋了一個多月的線索 ,回去一定要優先處理這件事,他實在不忍見思朵再為此事操心了。
於季生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說不定是你母親預知你是我等待的人,才將你托給 我照顧。」
這一夜,他靜靜望著她、守護著她,直到天方肚白時,他才打了個盹,稍作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