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持續而穩定的敲門聲,使酣睡中的安思朵逐漸轉醒。
「誰啦?」她翻個身,將頭理進枕頭堆裡。
敲門聲依舊堅定有力的穿透枕頭呼喚著她,「哦……到底是誰?」她半夢半醒的下 床,朝聲音來源處走去!打算制止擾她好眠的嗓音。
「拜託!不要發出聲音好嗎?」她拉開門閂打開門朝站在外面的人罵道。
安思朵渾然不知此刻帶著睡意的她,長髮微散及那雙迷濛的美眸,正展現出一種慵 懶美,讓迎向她的人為之一怔。
於季生的黑眸閃過一抹柔情,「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嘍!」他走近她,順手闔上 門。
「什麼出發……」她嘟噥著,身子不自主的朝溫暖的被窩走去。
「去洗把臉,你忘了,我們要去看日出呀!」他扶她走進浴室,沾濕了毛巾遞給她 。
「喔,看日出……」她就在他的協助下,迷迷糊糊的換了衣服後,就隨著他朝山上 前進。
直到手心源源不斷的傳來溫暖,才喚醒了她的神智。安思朵紅著臉,偷瞄握著她的 大手,不禁慶幸天還未亮,大手的主人瞧不見她兩頰的紅暈。
「清醒點了沒?」
「嗯。」
「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於季生牽著她,朝手電筒照的山路前進。
「你常……上來嗎?」她喘吁吁的問。
「以前練功天天上來。」他放慢速度。
「練功?你該不會是從山腳下走上來吧?」
「是從住處跑上來……」
「天呀!跑上來?」
於季生回頭看了她一眼,黑暗中只見她那雙晶瑩美眸,更圓了些。
「嗎,那段時期為了鍛練體力,常用跑的上來,我師父則在前方那塊空地等我。」 他將光源移向前方不遠處的某點。
「你練什麼功夫?柔道?路拳道?」她心想,難怪山路對他而言輕鬆平常毫不費力 。
「那時練的是氣功和太極拳,你提的那兩樣……後來是有學了點兒。」
原來他是個練家子,難怪走路無聲無息,常出其不意的冒出來嚇她。安思朵暗忖。
「到了!待會兒太陽會從前面的山巒間升起。」於季生放開她的手,巡了巡四周的 環境。
「終於到了。」她輕拍喘個不停的胸口,朝一塊大石頭走去,打算坐下來休息。
「思朵,停住。」他連忙出聲制止,朝她走去。
「怎麼了?這石頭坐不得嗎?」她疑惑的問,心想,這好像是他初次喊她的名,自 己的名字從他口中喊出,感覺有些怪怪的。
「不是石頭的問題,是你剛運動,氣還喘個不停就這樣坐下去,對身體不太好。」 於季生解下背在身上的保溫瓶,倒了一杯熱水給她。
「呃……謝謝!我差點兒忘了,好像曾聽過這樣的事,有人就是這樣,突然暴斃而 死。」安思朵啜了口略帶鹹味的熱茶。
「嗯。」
「哇!天上的星星好大、好亮。」剛才她忙著找地方休息,沒注意少了樹蔭遮擋的 天空是如此的美。
「這裡沒有光害,星星看起來比較亮,再過一會兒,它們就功成身退,換上另一種 光景。」他遞了一個三明治給她。
「咦,麗蓮已經起來了?」她好像只有在用餐時才見得到管家麗蓮,看來麗蓮應該 很忙才會天未亮就得起床。
「不是,是我做的,口感可能沒有麗蓮做得好,她早上七點才上工,沒法幫我們做 早點。」
「抱歉!還讓你忙這些,是我請你帶我出來玩卻一點兒忙也沒幫上。」安思朵不好 意思的說。
「沒什麼,我只拿現成的東西湊一湊。」於季生轉移她的注意力,「你看天空亮多 了。」
「哇!星星快不見了。」
兩人這樣並肩仰望著天際,欣賞晨曦乍現的活力。
「咦,為什麼那座山的顏色沒那麼綠,反而是呈現一種……深郁的藍?」安思朵指 著前方的一座山巒。
「那座山的樹全是尤加利樹,因為它的葉子會散發一種油脂塵粒,懸浮在空氣中, 經過陽光折射,便產生了這種特殊的藍。」於季生細心的解釋道。
「原來是這緣故,那怎麼會惟獨那座山全是尤加利樹呢?」
「一來是因為尤加利樹會抑制其周圍植物的生長,所以只規畫了那個山區,二來是 ……你從這邊看過去的每一座山,我們都有做一定的規畫,分別生長各種不同的植物。 」
「咦,為何要做規畫?」
「你真是個好奇寶寶!」於季生笑著搖搖頭。
「人家是好學才不恥下問嘛!」安思朵的心頭最擱不住問題,有任何疑問,她通常 都會追根究底弄個明白。
「原來我遇上了個好學者。」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看來不告訴你不行了 。」
他頓了一下,「於人島早期是以捕魚及畜牧為生,後來改以藥材為出口大宗,這裡 的每一座山皆有經過規畫,種植各種不同的植物以供研究,或製成各式各樣的藥材分銷 世界各地。」
他指著前方山巒說:「在山的那一邊負責製造藥材,而我們這一邊則負責研究工作 ,總之,住在島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該盡的本分,就連家事幫手也不例外,呃……就 是一般人指的傭人。」
他停了一下又說:「島上的家事幫手,以前通常都是從事上山採集藥材的人,由於 體力不如從前才退休下來,改做一些較輕鬆的家事。」
「那如果他們連家事也做不來了呢?」安思朵不曾聽過這種制度,又不得由追問下 去。
「當然是退休養老嘍!」千季生笑著說,「像麗蓮是分配到我這兒,有部分人則是 被分配給需要照顧的老人家,我想就是因為每個人最後都需要別人照顧,所以當他們能 照顧別人時,總是盡心盡力,絲毫不馬虎。」
「嗯,這倒是一個滿好的安老政策,可是,他們的子女呢?難道都不奉養父母嗎? 」
「有能力者,當然沒問題,但有部分人到外地發展,家中兩老不願跟隨,自然就需 要人照顧了。」他保留實情,簡單解釋著。
「原來是這樣。」
於季生語氣突然轉為嚴肅的說:「思朵,我會告訴你這些就是不希望你向旁人詢問 ,因為這些事只有島上居民才能知道,外人是探不到的,所以請你把我告訴你的事擺在 心裡就好,千萬不要告訴第三者。」
「季生,謝謝你信任我,我會守口如瓶的,你放心。」安思朵誠懇的說。
「嗯,走吧!陽光變強了,也該下山。」
「好。」
他與她共有的秘密似乎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使他們逐漸習慣喚對方的名。
※※※
「下山輕鬆多了。」安思朵坐上他們停在山下的車。
「下坡路是比較好走。」他啟動引擎。
突地傳來一陣聲響,「鈴──鈴──」
於季生立即打開才響了兩聲的大哥大,「嗯,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喂,可能 是脂肪塞栓、你和大衛先做緊急處理,我大約十五分後趕到。」語畢,他切掉電話,立 即將車駛向前方的路。
「有急診病人?」
「嗯,抱歉!今天的假期泡湯了。」
「不要這麼說,病人比較重要。」望著空無人車的道路,安思朵不由得瞄了眼手錶 。「都已經八點多了,怎麼路上連個人都沒有?」她奇怪的問。
「這個地區幾乎沒有其他人居住,除了管理員,所有的研究人員皆住在研究所裡。 」他專注路況加快速度。
「咦,你不是趕著去醫院嗎?怎麼還往你家的路走?」
「醫院就在住宅的後方,抱歉!麻煩你從這裡走進去,我得從這頭過去醫院。」他 停下車,指著前方的分叉路。
「OK!」安思朵連忙下車,怕耽擱了他的時間。
「記得去吃午餐哦!」於季生打開車窗,不放心的對她叮嚀。
「我會記著的,你快去吧!」她笑著目送他駕車遠離。
「原來這條叉路是通往醫院,奇怪,醫院設在這邊,對另一端的島民來說豈不是很 不方便?」她緩緩的朝上面走去。
「呼!總算到了。」她轉過身,瞧自己走了多長的路,「才這麼一小段路,就這麼 喘?」坡路真不好走,咦,那是什麼人?
安思朵突瞧見通往醫院的那條道路上,有幾個人在聞晃。「等等!不像是閒晃,瞧 他們警戒的模樣,倒有點像在防備著什麼……他們有點像是保鑣之類的人。」
奇怪,有什麼重要人物要來嗎?她又多瞧了幾眼,「管他的!對我而言,快點兒找 到資料才是最重要的。」
安思朵推開大門,加快腳步的走進屋內,繼續她的尋找工作。
※※※
「咦,是我來早了嗎?」她發現偌大的餐廳空蕩蕩的,除了自己外,沒有其他人。
「依然只有兩份餐具……」安思朵望著這張可容一、二十人的餐桌,拉開椅子朝她 的位子坐下。
突響起的開門聲使她回過頭,朝門口望去。
「安小姐,于先生請你先用餐,他一會兒就過來。」說完,管家麗蓮推著餐車朝她 走去。
「麗蓮,我來就好。」安思朵連忙起身,幫忙將菜端上桌。
「安小姐,謝謝你。」麗蓮拿起她的碗,準備幫她盛飯。
「麗蓮,這個我自己來就好。」她接過麗蓮手中的碗,「你忙了一整天也該休息了 ,你去吃飯,不用忙了,待會兒吃完飯,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這……這不太好吧!安小姐,這些是我的工作。」麗蓮神情頗為難。
「沒關係,以前吃飯,我也是常幫我娘洗碗盤,你年紀和我娘差不多,我實在不習 慣任何事都讓你伺候著。」
從她兩鬢的白髮看來,麗蓮的歲數鐵定比娘大上許多,再加上今早從季生口中聽到 的事,自己更不好讓她如此伺候著。安思朵暗忖著。
「這不好啦,安小姐。」
「沒關係啦!」
「麗蓮,你就順著她的意吧!」於季生打斷她們兩人的紛歧。
「是的,于先生。」麗蓮語氣恭敬的答道。
「你先去用餐吧!」
「是的。」
奇怪,麗蓮怎麼好像有點畏懼季生?怎麼他說的話,她好像如同領到聖旨般的遵行 ,不像是一般主僕間的感覺。安思朵輕蹙秀眉,打量著這一對奇怪的主僕。
「怎麼還不坐下來吃?飯菜都快涼了。」於季生出聲招呼她。
「呃……好,咦,你頭髮濕答答的,怎麼不吹乾,不怕著涼嗎?」她坐定後才瞧見 他一頭濕髮。
「這就是我剪小平頭的原因,方便我隨時沖水以保持頭腦清醒,只要擦一擦,沒一 會兒就干了。」他拿起碗幫她添飯。
「呃……謝謝!」她接過他遞來的飯,才瞧見他眸子裡滿佈紅絲,「早上那個病人 嚴重嗎?」
「已經沒事了,我剛剛才做完他的手術。」於季生替自己添了碗飯,「快吃,菜都 涼了。」
「嗯。」安思朵吃了幾口飯,突想到今早看到的情形,不禁脫口問:「對了,季生 ,你們這裡是不是來了什麼大人物?早上我看到了好幾個像是保鑣的人!」
「是來了一位份量不輕的人,就是今早那位急診病人,你看到的那些人,是他的隨 身保鑣。」他俐落的切開一份肋排,將骨與肉分開,遞了一塊肉給她。
「呃……謝謝。」想必那位病人來頭不小,才會有如此大的排場。思及此,她又問 :「你常有那種身份特別的病人嗎?那這裡的島民呢?他們也都是來這裡看病的嗎?」
「我的病人大部分是居住在世界各地的人,至於島上的居民,在他們的地區,有另 外的醫師駐診。」
「這麼說你醫的病人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嘍?」
「可以這麼說。」
難道……他的盛名是這樣累積來的?安思朵忍不住的問:「你一向只醫這種有特殊 身份的病人嗎?一般的平民百姓呢?你看過嗎?」
於季生細嚼慢咽,吞下口中的食物才說:「不都是人嗎?我要醫哪種人有差嗎?」
不可能……他怎會是這種人?他怎可能是那種見錢眼開,只醫富人的醫生呢?
思及此,她口中的食物突然失去了美味,安思朵垂首味如嚼蠟的吃著晚餐,沒瞧見 他恍惚的神情。
於季生因她的問題勾起了一段記憶,一段讓他有如此轉變的回憶。
直至回到房裡,安思朵仍在思考,是什麼原因讓他成為這樣的人?
「從那張書箋裡,可以看出他該是一個感情豐沛且細膩的人,為何會只醫富人…… 他的仁心哪去了?」
知道窗外的月兒,似乎也無法告訴她這個答案,於是她走進房內,闔上落地窗。
「咦,這個門的鎖,我記得自己好像有閂上呀!」她又試著開啟那扇不知通往何處 的門。
「奇怪,還是打不開。」她歎了口氣,放棄打開那扇門,再次將門閂拉上。
「奇怪的地方、奇特的生活方式,娘會和這裡有任何牽扯嗎?」她喃喃自語走向寫 字台,抽了本書,坐靠在床頭邊,繼續做她的睡前功課。
※※※
一個月後「唉!這本也沒有……」安思朵把書闔上,將視線移向天之涯海之角。
這陣子,她總是早晨到圖書室來挑書,再將書抱回房裡坐在陽台閱讀,累了就看看 天、看看海,日子過得好不悠哉。
看似優閒度日的她,其實內心卻愈來愈煩悶,只因她都快將于氏諸書給翻遍了,卻 還沒找到有關她母親下落的資料。
「會剛好在最後一本書裡嗎?」她由衷希望事情真是如此,雖覺得會令人啼笑皆非 ,但起碼還會有個結果。
「倘若都沒有……唉!我又該如何找到你,娘,你能給我點兒線索嗎?」她望著那 輪已輕觸海面的火球,低聲呢喃著。
安思朵瞧了瞧寫字檯上堆的書,「嗯,今天的進度提前完成,好吧!去海邊走走, 說不定會撿到藏有紙條的玻璃瓶。
「呵!說不定會有娘捎來的訊息……可能嗎?」冀想天開的想法馬上被她的理智推 翻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想得還真天真!」
她抱起堆在桌面上的書,打算先把書放回圖書室,再到海邊散散心,「天真就天真 吧!」
還有什麼事會比她娘莫名其妙的消失,還要來得令人匪夷所思,畢竟這世上任何事 情都有可能發生的,不是嗎?她抱著書,動作笨拙的打開門,朝圖書室走去。
當安思朵放安書,走到門口,正愁該不該知會主人一聲再外出時,恰好瞧見管家麗 蓮從另一條通道經過。
「麗蓮,等等……」她連忙跑向已被自己喚住的管家。
「安小姐,有什麼事嗎?」麗蓮雙眸望向朝她跑來的安思朵。
「呼!麗蓮……我是要告訴你一聲,我要到海邊走走……麻煩你轉告季生。」她拍 著喘息的胸口交代著。
「好,我會轉告,呃……安小姐,你怎麼不請于先生陪你一道去呢?」
「不用了,他在忙,不好麻煩他。」
麗蓮露出一抹曖昧笑容說:「安小姐,你怎麼還同于先生那麼客氣,都快是一家人 了,怎麼還這麼生疏?」
「一家人?」安思朵疑惑的望著她。
「哎呀!安小姐,你就不用瞞了,你都已經睡在女主人房一個多月,那間臥室,可 是只有于先生未來的老婆才能睡的哦!」
麗蓮拍了拍她的手,「呵!你們年輕人臉皮比較薄,我不提了,安小姐,你去海邊 要早點兒回來,夜裡海風大。」
「我知道,謝謝。」
「那我去忙了。」
安思朵頷首示意她可以離去,待她才一轉身,原本唇角掛的那抹笑容,隨即凋落。 「怎麼會這樣?」季生怎會讓她睡那間有特殊意義的臥室,難道他……「不!不可能, 他不過是受娘的委託照顧我罷了!」她搖了搖頭,否決內心剛萌芽的想法。
這段時日,安思朵閱讀大量的于氏資料,從中得知于氏雖已無族長制,每一代卻仍 有個負責人,以負責於人島的各項政策推行。雖負責人並不像以前的族長有絕對的權力 ,但是以負責人為中心的中央組織,所作的各項決定,仍是由負責人做最後裁決,而於 氏這代的負責人正是於季生。
「原來麗蓮是愛屋及烏,誤以為我是……可以算得上是於人島島主於季生的未來妻 子……我?呵!我哪可能吶!」
安思朵脫下鞋,赤腳踩著柔軟細沙,「哇!好舒服,真乾淨,完全沒被污染。」她 朝浪花踩去。
「天哪!海水怎會如此清澈透明,這才是正常的海洋嗎?」她彎身輕掬海水。
「這一片清淨能保持多久?十年、二十年或百年呢?或者這裡會成為人間最後的淨 土,唉!有人的地方,有可能嗎?」她將捧在手心的海水撒向空中。
霎時,晶亮白花的水滴,全舞向沒入海中央的火球,沾染了最後一絲紅霞,再度遁 入大海的懷抱。
「可能的,於人島歷經數百年的考驗,不也從人類的手中生存下來,雖積下歲月的 痕跡,卻依舊有它清新的一面。」於季生的聲音突從她身後響起。
「還好我已經習慣你突然冒出來的舉動,否則不就又被你嚇著了?」她沒回頭看他 ,雙手仍撥弄著浪潮。
「呵呵呵!下回我會記得先咳幾聲再現身的。」
「小女子,我怎敢勞煩島主大人您咧!」安思朵轉身笑奢望向他。
「什麼大人?不過是個打雜的罷了。」於季生無奈的笑若說,「如果可以我寧願只 負責研究工作,把打雜實權移交給我大姊,讓她名副其實的當個領導人。」
「又是傳統社會裡的大男人主義在作祟!難道你們於人島的居民,不知中國早已出 現過女皇武則天嗎?」她抿著唇搖頭。
「積習難改!咦,我們於人島的種種事跡都被你翻遍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成為於 人島的居民呢?」他以戲謔的口吻問道。
「可惜我沒這個福氣,台灣的環境雖不如這裡,但那是我生長的地方,對它,我有 一份難以割捨的感情。」
頓了頓,她又說:「我正想告訴你,再過幾天,我想回台灣找工作,總不能老是無 所事事的過日子。」
「怎麼會無所事事呢?你不是一直在幫我清那堆古書的灰塵嗎?」他黑眸中的亮光 逐漸斂去。
「快看完嘍!」
「原來是吸引你的東西快沒了。」他神情猶豫了一下,「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你看 的那些書並非古書的全部,還有一部分我另外收藏起來了。」
「嘎!有這回事?為何另外收藏是不方便外借嗎?」安思朵的語氣有絲著急。
「不算是,主要是因為那一部分的資料年代久遠,而且只是屬於于氏祖先的心情紀 事,與於人島的歷史沿太大關連才會另外收藏,怕那些資料會受蝕毀損。」
於季生只說出部分的原因,他沒說出自己對那部分的紀事又愛又恨,怕重新整編後 ,他會天天看到它而記起那段記憶,才會乾脆將它束之高閣,既可保護它,又能眼不見 為淨,不用再想起那段灰暗記憶——那段無奈的等待時光。
「那……可以借我瞧瞧嗎?我對那種年代愈久遠的古書興趣愈大,而你現在又告訴 我,你手上有這樣的東西,季生,你不會是吊我胃口,故意說給我聽不借我看吧?」就 算要卯足了勁,她也要將東西借到手。
「這東西是可以借你瞧,不過……」他故作為難狀說,「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
「嘎——要條件?好吧!你說說看。」這會兒她是人家的嘴上肉,自然不能有說「 不」的權力。
「其實很簡單,既然你不想成為於人島的島民,請你在出了於人島之後,不要向外 界提起於人島的種種事跡。」於季生歎了口氣,「我想……你應該也會希望於人島永遠 都能有這番風貌,我不希望讓有心人士破壞了它。」
安思朵鬆了口氣,笑著說:「這個你放心,我也不希望這塊淨土變了質。」
「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等我拿回那把鑰匙就能將資料借你看,呃……對了, 過兩天我要回台灣一趟,你要跟我回去看看嗎?說不定會有你母親的消息。」他突想起 下午接的那通求醫電話。
「可能嗎?」安思朵搖了搖頭,「取資料的鑰匙,你沒放在於人島嗎?」
「沒有,我放在台灣的一個保險箱裡。」
「也好,回去探探其他消息,你何時啟程?告訴我一聲,我和你一道走。」
「嗯。」於季生握住她的手,「該回去用晚餐了,再不回去麗蓮可下不了班嘍!」
「嗯,肚子也真的有點兒餓了。」
剛浮出夜空的月兒,將他們倆手牽著手的影子映在沙灘上,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