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鄒老頭的臉色雖然不太好看,倒也沒特別為難我,只淡淡哼了一聲,就打發我去練球了。
後來聽學弟們聊八卦,才知道最近老頭好像和女兒鄒悅琳處得不好,有事煩心,難怪沒放太多注意力在我身上。
我還在偷偷慶幸,隔幾天老頭就把我叫進校隊辦公室,抓起桌上一張紙往我臉上一扔。
「呃……」
看清楚那是什麼,我頭上一滴冷汗滑下來。
「你這混小子,考這什麼鬼成績?籃球隊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搞不好人家還以為籃球隊的人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搞清楚,其他隊員每科都有五十分以上,只有你平均連二十分都不到!你也不是笨蛋,叫你好歹翻翻書,你都把我的話當屁是不是?」
鄒老頭一陣大爆發。
「禿頭尤那個背信小人,明明跟他講好期末考要放我一馬的……」我不敢置信地瞪著成績單上的小字。
那幾個紅通通的鴨蛋是怎麼回事?太狠了吧!竟然還把成績單直接交給鄒老頭,擺明了給我難看!
「哼!每堂考試都呼呼大睡,還打呼吵到其他人的家伙,還有臉皮說這種話?」
「……呃……」
「你尤老師這回可是氣炸了,本來堅持要把你全部當掉,讓你寒假還得天天來學校上課──」
「開什麼玩笑,寒假有八強賽要打耶!」更別提之前的集訓了!
「廢話,還用得著你提醒我!」鄒老頭拿拐杖越過桌子往我頭上用力一敲。「我好說歹說半天,他才答應讓你補考,前提是你每科都要及格,不然寒假照樣得去他那邊報到!」
無視我一下子皺成一團的臉,鄒老頭邊冷笑邊用拐杖在我胸口戳了好幾下。
「補考時間訂在一個禮拜後,我管你用什麼辦法,反正你就是給我考過就對了,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還有,這幾天球隊練習照樣得來,不准蹺掉!」
魔鬼啊──
我抱著頭走出體育館,正在欲哭無淚,忽然褲袋裡又傳來「老虎、老鼠」的音樂聲。
拿出手機本來想直接關掉,但看到螢幕上閃動的「沒筋男」幾個大字,我瞪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接起來。
「趙永夜,我媽今天做了熱豆花喔,古早味的那種,過來吃吧!」
「吃?吃個頭啦!」我吼回去:「都快沒命了還吃什麼!」
「……啊?」沒筋男慢半拍地一怔。「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關你的事,跟你講也沒用啦!」說不定他聽了還很開心咧,這樣八強賽又少一個對手了,哼!
「你還是可以說給我聽聽看啊,說不定我能幫上什麼忙。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我握著手機沒出聲。
「OK,那你趕快過來吧,我等你。」他笑著說:「快點喔,豆花冷了就不好吃了。」
***
況家的門鈴按鈕有點接觸不良,必須往某個角度按,才能夠成功發出聲音。
一按就中的按完門鈴,待在原地等時,我還在大惑不解:奇怪,我跟這家人什麼時候變這麼熟了?居然連這個都知道。明明才認識不到半個月……
門一開,看到那張刺眼的大大笑臉的瞬間,我立刻下了結論──奇怪的人絕對不是我,而是眼前這家伙,還有這家伙的媽。
「原來是成績問題。」況寰安皺眉看著滿紙紅字的成績單,一臉想說什麼又不好意思說的模樣,「嗯……要在一禮拜內平均進步四十分,的確滿困難的……」
不是滿困難,是根本不可能好唄?老兄你就老實說了吧。
把況媽盛好的兩大碗豆花端到房間,我「咕嚕」吞完一碗,又繼續解決被吃了一口就擱著不動的另一碗,一時沒空說話。
況寰安支著下巴微笑看我。
「好吃嗎?」
「呣……還好啦!其實我也沒多愛吃甜食,只是義務幫你吃的。」
「是喔?那真是感激不盡。」他仍是笑,揚揚手中的紙張,「這個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怎麼辦。」我摸著凸出來的肚子,往後隨地一躺。「補考我照樣會去考,考爛就算了。禿頭尤應該只是想整整我,學校那麼注重籃球,不可能為這種鳥原因就不讓我去參加比賽。」
「意思是你想賭一賭囉?」
我點點頭。
況寰安沉思了一會兒,說:「你明天球隊練習完,帶你的課本和參考書過來,這幾天我幫你惡補一下。」
「啊?」
「一個禮拜內要達成你老師的要求,是不太可能,不過只要有明顯的進步,讓他看到你的誠意,應該就夠了。如果你還是什麼都沒准備就去補考,等於不給他面子,這樣不太好。」
他說得有條有理,我聽得一愣一愣。
「……你認真的?」
「當然。」他有點受不了地揉了下我的凸肚。「你好歹是當事人,也該認真點吧?」
「我就是討厭念書。」我翻個身,也伸腳過去攻擊他的肚子,「背那些古文歷史、算那堆無聊的數學題,對我的人生根本一點幫助也沒有,哪一國跟哪一國在西元幾年簽了啥小狗屁條約,媽的關我屁事啊!」
「少亂講話。」況寰安瞪來一眼,「總之,先把眼前難關度過再說。明天考卷也一起帶來,我看看問題在哪。」頓了頓又說:「順便帶換洗衣服過來。先聲明,我很嚴格的喔!一天的進度沒達到,不准回家。」
「哼,嚇唬我?沒在怕的啦!」我轉轉眼珠,根本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住就住,不過萬一焦人妖又來騷擾我,要我滾出去呢?」
「別擔心,最近阿珣和苑森處得很好,他們趁期末考完的假期騎單車去環島了,不會過來這邊住的。」
「小倆口甜蜜之旅嗎?」我故意問,看他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我沒好氣,「喲,你們籃球隊真開放啊,有人搞gay也不當回事。」
況寰安聳肩。「只要彼此喜歡,就算都是男的又有什麼關系?」
我聽了不禁一愣。
這家伙居然跟紀攸茗講一樣的話……
……本來還以為他真的是腦袋少根筋咧。
「沒有人規定男生一定要喜歡女生吧?也沒人規定男生不能喜歡男生啊。」他說著站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碗。
「那你咧?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我忍不住問他。
況寰安端著空碗回眸,歪頭想了一會兒。
「不知道,我還沒有過喜歡的人。」
我呿了聲「無聊」,在木質地板上滾了一圈。
「不過……好像就快有了。」
他彎起眼,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
***
楓淮籃球隊寒假的練習時間是周一到五,早上六點半到下午三點,中途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這樣的分量已經算輕,等到八強賽的前兩個禮拜,還會更加重。
「學弟,我聽說你的事了……」
隊練結束,大伙兒正忙著包袱款款走人,紀攸茗忽然挨到我旁邊,一臉擔心地小聲說道。
「需不需要幫忙?」他說完抓抓臉頰,臉有些紅,「不過,其實我的功課也不是很好……」
「不用了。」我瞄他一眼,「干嘛歹勢?這很正常啊,咱們隊上的人成績只要有低空飛過,就算不錯了。」平時的練習量這麼重,哪還有時間天天蹲著K書?
「對了,你可以找寰安幫你!」他忽然眼睛一亮,笑咪咪地跟我建議。
我臉頰一抽,然後努力克制下來,盡量不動聲色地問:「……哼,為什麼要找他?」
「因為他成績很好呀。以前他常拿領到的獎學金請大家喝飲料,現在應該也是一樣厲害。」
真的假的?
「他人很好,你找他他一定幫你。」紀攸茗繼續大力推薦。
「可是他畢竟是『敵人』欸,我……我再考慮看看。」我咳了一聲,揮揮手轉身一溜煙跑掉。
***
下午四點,我拎著書包准時出現在況寰安的房間。
看他一張張翻看那些慘不拉嘰的考卷,半天不吭一聲,我像跳蚤上身一樣在旁邊不停動來動去,終於忍耐不住,站起來一把搶過他手上那迭紙。
「看夠了沒?還來!」
他愕然一下,隨即「噗」地笑出來。
「原來你也知道害羞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我握緊拳頭大叫。
況寰安笑抿著唇不語,只用手指比了比我的臉頰。然後他坐正了身體,神色一整說:「好啦,該開始了。把你的參考書拿出來,今天先從你比較弱的國文和歷史下手。」
我「喔」了一聲,拿起書包一倒,一堆雜物掉了出來。我從裡面揀起兩本薄薄課本,放到小方桌上。
「你帶來的書就這些?」況寰安傻眼地翻了翻。「這也不是二上的課本啊……你帶一年級的書過來干嘛?」
「咦?還真的耶!」
我湊過去看,也嚇了一跳。老實說這個書包我已經很久沒動了,平常都是背只裝著籃球、毛巾的背袋上下學,課本領了就塞在抽屜,參考書更是一本都沒買。
「那個呢?看起來應該是書。」況寰安往雜物堆裡一指。
「這個?」我嘿嘿笑,拿起那本咚咚「啪」地一下子翻開,展示在他眼前。「好料的!要看嗎?」
「你喔……服了你……」況寰安臉微微一紅,打掉眼前的裸女,撫著額頭大歎。「好啦!我再找找看。」
我又拿起書包用力抖了抖,這回啥都沒有,只掉了某樣小體積的東西下來。
「那是什麼?」他瞄了一眼,微微皺起眉。
「不會吧?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我捻起那四方形的半透明小塑膠袋,夾在指頭間甩了好幾下。
「買尬,你是哪個年代的純情男?」說不定跟咱家紀副隊長有拼!
他狠瞪我一眼,悶聲說:「我知道啊,上衛教課程的時候看過。你干嘛在書包裡放這種東西?」
我呆了下,然後完全無法控制地哈哈大笑起來,甚至笑到在地上打滾,眼淚都流出來。
「因為女生會懷孕啊!乖孩子!」
本來已經笑夠了,但說完這句,我又忍不住捶著地板狂笑起來。天啊,會問這種蠢問題,這家伙百分百還是在室的!
「有這麼好笑?」
他往我這裡瞪了半天,終究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探手過來拿走那小玩意兒,「觀察」幾眼後,就當它是燙手山芋似的拋回桌上。
「不要光『聞香』嘛,你可以拆開來看,拿去吹氣球也沒關系,反正我不要了。」
我揉著笑疼的肚子,開始好心地「教育」他,「我已經很久沒帶這東西在身上,我交的七仔都很上道,上道的女人都會自己准備套子。遇到那種沒准備又不上可惜的馬子,我就射在外面,雖然比較不保險,不過比戴套子做感覺更好。」
況寰安好像到這時候,才終於明白我「身經百戰」的事實,一雙濃眉立刻皺得死緊。
「趙永夜,你這樣亂搞,總有一天會踢到鐵板。」
啥?這家伙竟然敢咒我?我本來心情還不錯,被他這麼一說,也不爽起來。
「那又怎樣?」
他抿著嘴瞪來一眼。「腳趾頭會很痛喔。」
「那痛也是我的腳趾頭痛,干你屁事?」我冷冷地說。
「你痛你的,當然跟我沒關系。」他拉下臉,看來也不高興了。
兩個人互相瞪了好一會兒,我忽然挑挑眉毛,露出奸笑。
「喂,在室男,你該不會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吧?要不要我教你?」
「我沒有過喜歡的女生,當然沒牽過。」況寰安不理會我的嘲弄,一臉坦然地說。
「誰說一定要喜歡才能做這個那個?」我拍桌反駁,「不喜歡照樣可以親親、抱抱、摸摸!這就是男人!」
「是嗎?除非喜歡,不然我不會做這種事。因為喜歡這個人,我才會想要去親他、抱他、牽他的手。」
況寰安說得這麼斬釘截鐵,倒讓我一時回不出話來。
老古板!我在心裡嘟囔。
「那欲望起來的時候,你怎麼解決?打手槍?瞧你長這麼大只,需求應該不少,難道沒有搓那根搓到痛的經驗?」
「趙永夜!」他漲紅臉,看起來快抓狂了。「你腦袋只裝這種東西嗎?平常練體能和球技就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想那些有的沒有?」
「不會吧,意思是你連手槍都不打的?光籃球就可以搾干你小弟弟啦?」
這實在太神奇、太可怕了!我倒退三尺,以防這位純種處男忽然惱羞成怒扁我一拳。
忽然靈機一動,我背過身去,開始翻箱倒櫃搜起他的房間。
「你做什麼?」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會兒掀起他的枕頭,一會兒趴下來看他的床底。
靠,還真的沒搜到什麼精采的,連本象樣的A漫都沒有!這個房間的主人已經不是人類了,根本是化石!
「在找書嗎?我二年級的參考書都放去我妹房間了,你要的話,我去找來借你看。」
況寰安完全處於狀況外,說著便起身打算離開房間。
「喂!你妹妹長得正不正?」我懶洋洋地問,「大」字形仰倒在地上,已經完全不想再跟化石男多做解釋。
他沒答腔,只彎下腰來,輕輕一拳K在我額頭上。
***
禮尚往來,隔天是周末,「補習」地點改在我家,知道他不愛吃甜的,我特地要廚子做了幾樣小吃類的食物,當作招待。
今天剛好學了個詞,叫「束修」。某人的狠話果然不是隨便撂的,雖然吃了一桌束修,照樣嚴格得叫人受不了,我好幾次想把他整個人往門外丟,最後還是拼命深呼吸忍了下來。
被逼著做完最後一道題目,我把筆一扔,整個人虛脫地趴到桌上,看一看壁鍾,居然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你再檢查一下,我先去洗澡。」
況寰安從自己背袋裡拿出衣服,走進浴室。他已經和家人報備過,今天就住這裡。
因為我家老頭的暴發戶差勁品味,所以家裡幾乎每樣家俱都是KingSize,包括我那張大得離譜的床。分身高一米九的他睡一半,也不嫌擠。
我繼續趴在原地耍廢,聽著嘩啦啦的水流聲隔著一道門隱隱透出。
水聲很快停了,況寰安穿著T恤短褲走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他短短的頭發。
「你浴缸裡那是什麼怪東西?」他皺眉問。
「怪東西?」
我歪頭想了想,腦中的電燈泡隨即一亮,嘿嘿嘿地曖昧壞笑起來。
「對喔!我都忘了還有這個『好東西』在……一定要介紹給你,它簡直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嘛!」
「聽不懂你在說啥。」況寰安盤腿坐到床上,繼續擦他的頭發。
我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忙不迭沖進浴室,捧出那樣「好東西」。
「好東西」是我國中死黨送的搞怪生日禮物,外型是膚色橡膠做的火辣裸女,胸是胸、腰是腰,「那個地方」還有一個硬幣大小的洞。
裸女大概兩個拳頭大,可以一把握在手裡往小弟弟身上套,彈性好得很完全不會夾痛,簡單說,就是男人沒對象時用來打手槍的好物。
「這個我好奇用過一次,觸感不錯,跟女人那裡還真的有點像。」我在他旁邊坐下,拋了拋手裡的玩意,「送你吧!需不需要我教你怎麼用?」
況寰安眉眼不抬地擦著頭發,一臉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謝謝你喔,你自己用就好……喂!你干什麼?」
等這個沒筋男終於察覺不對,我已經扒下他一半褲子,另一手則死死壓住他的腰不放,讓他怎麼推都推不開我。
「趙永夜!你想干嘛──」
「噓,安靜點!你雙腿開開就好,看我怎麼弄。」
看到「目標物」出現,我狠嚇一跳,靠!還沒勃起SIZE就這麼驚人了,那「起立致敬」的話豈不是……
我一向頗為自己的本錢自豪,不過和這家伙一比就……太可惡了!簡直是男人公敵!
我忿忿「沙」起橡膠女,對准了目標攻過去,因為尺寸嚴重不合,我費了番功夫才成功塞進去,還沒開始做活塞運動就已經滿頭大汗。
「放手……放手!趙永夜!不要亂來!」
況寰安不斷掙扎著試圖把我推開,手腳一起來力道非常驚人,我幾乎壓不住他,臉還被掃到一下。
「干、干嘛這麼緊張,放輕松點啦……我好心在義務指導你耶!不要不知好歹!」
驚濤駭浪中,我開始晃動手裡的裸女,先慢慢動幾下讓彼此適應那種感覺,等順手後,我手腕動的幅度便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猛烈,打定主意非要搾出他的第一次(?)不可。
「唔……」
逐漸地,身下家伙抵抗的力道變小了,本來死命想推開我的手不知何時改而緊抓住我,五指全陷入我肩膀皮膚裡。我看不見他臉上表情,耳朵卻敏銳捕捉到背後隱隱傳來的壓抑呻吟聲。
終於他松開利齒,撐起上身一言不發地瞪了我好久。
「不要隨便玩火,小心燒到自己。」他沒罵我一句話,只淡淡這麼說,拉上我的褲子轉身下床。
「你……你要回家了?」我坐起身來,愣愣看他打理好自己衣服,拿起掛在一旁的運動外套披上。
「這時間我怎麼回家?會吵到家人。」他拉上外套拉煉,面無表情地說:「我去客廳睡。」
「欸……我家有客房……」我也走下床,吶吶跟了過去。
「不必了。時間很晚,你也趕快洗澡睡覺吧。」
他歎口氣,神色和緩了許多,忽然伸手揉揉我的頭發,轉身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