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幫我。」
才從後門回到酒吧,就被潔西卡逮住,一路拉到大廳。阮苑森不用猜,也知道她又遇上什麼麻煩。
「他就是我阿娜答。」
對著一桌穿著光鮮入時的年輕男客,潔西卡忍住翻白眼慾望,笑咪咪的裝著可愛:「人家真的已經死會了,不接受活標喔!」
被緊挽手臂權充展示品的阮苑森繃著臉,眼睛看向別處,拒絕做任何發言。
這群喜好混夜店搭訕美眉的大學生,乍見對方身長魁偉、神色冷硬,一望就知是不好惹人物,心下都是一懼,但隨即有人注意到他穿著的是侍者制服,原本軟下的氣焰立即又張狂起來。
「哼,只是個服務生嘛!」
帶頭男子搖晃著酒杯,不屑道:「窮小子一個,跟他在一起不會有好處的啦!不如跟我們去玩,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買給你!」
潔西卡俏臉一沉。
「服務生又怎樣?總比你們這些靠老爸庇蔭的敗家子強。」
「Shit!你說什麼?」
男子勃然大怒,摔了杯子站起,作勢要來拉扯潔西卡,但他揮出的手還來不及沾上她衣服,就被中途攔截住,以壓倒性的力量反剪扭轉到背後。
「啊!痛、痛痛痛……」男子大聲哀叫,疼得眼淚都快掉出來。「放開、快放開!我的手要斷了──」
阮苑森沒表情的俯視那張因劇痛而扭曲的臉,拾起散落在桌上的玻璃碎片,抵在距離男子眼球一公分的地方。其他欲衝上前相助的同伴見狀,登時臉色發白,不敢再妄動。
「這個怎麼辦?」他淡淡詢問。「本店的杯子都是從國外進口,不是可以任由客人摔好玩的。」
「對、對不起!我賠!我馬上賠……」男子猛使眼色,一名同伴立刻配合的掏出一迭紙鈔擺在桌上。
「滾。」阮苑森一把推開他。
早已軟腳的男子重心不穩仆跌在地,隨即忙不迭爬起,在眾人哄笑聲中和一干友人狼狽逃出酒吧。
「老闆呢?」
風波平息,其他侍者趕忙過來收拾殘局,阮苑森恍若沒事的回到吧檯,瞟了眼隨後跟上的女人問道。
「被他朋友call 出去了。幸好你及時回來,那群人有夠『魯』的,還趁機動手動腳的揩我油,簡直不要臉。」
潔西卡忿忿坐上高腳椅,掏出煙盒來。她需要一根煙來撫平情緒。
「要不要也來一根?」她晃晃夾在指間的香煙。
阮苑森搖頭。
「不用,我戒了。」
「你最近戒掉的東西還真多。」潔西卡嬌哼一聲。
不只煙酒,連他以前從不避諱的籃球賭博,現在就算有再好康的邀約上門,也統統被他推掉了。
老實說,她真的摸不清森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尤其在他轉學並加入學校的籃球隊後。
她有種他離她越來越遠的感覺,彷彿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連原本毫不在意的年紀和身份差距,現在都明顯到像是白衣上的墨點,完全無法忽視。畢竟,單純的校園生活對她來說,早已是很久遠很久遠以前的陌生東西……
「謝啦,每次有人趁我哥不在撒野,都麻煩你幫我解圍。」她吸了一口便將煙捻熄,抬頭朝他笑了笑。
偶爾有死纏爛打的傢伙不信她已名花有主,她主動要和他當眾表演親密舉止,他也從不拒絕。
雖然外在容易讓人誤解,但她知道,他其實是……
「沒什麼。」阮苑森淡道,調了一杯酒,放上吧檯。
琴湯尼,具有解熱鎮定、舒坦情緒的效用。
潔西卡咬住唇,慢吞吞的伸手捧過,望著他低首繼續擦拭杯子的側影,忽然抿唇一笑。
「欸,真的不考慮假戲真做?我很樂意喔。」
「我不樂意。」他冷冷回絕。
「真討厭,這麼不給面子,起碼考慮個幾秒鐘再拒絕嘛!」她仍維持微笑,藉此掩飾眼裡壓抑不住的受傷情緒。
沒什麼好傷心的。預料之中的結果,不是嗎?
「……你以後的情人,可不准找比我醜又比我老的喔。」不然她會心理不平衡。
「比你老?很難吧。」
「什麼嘛──」
「不過要找到比你漂亮的,也幾乎不可能。」
「哼……總算說了句比較中聽的話。」
「我都是實話實說。」阮苑森垂著眼道,忽然停下手邊動作,抬起頭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怎麼了?」潔西卡一怔。
「長得比你還漂亮的人,我最近是有遇到一個。」
「……喔?」她高高挑起細眉。
讓她挑眉的原因不是他的說話內容,而是這個石臉男此時臉上毫不掩飾的嫌惡表情。
「不過那傢伙個性爛斃了。」
「喔?」
「而且,是個男的。」
***
「……焦-?焦-?」
梓齊國中籃球隊教練江浩從點名簿中抬眼,皺眉梭巡了球場一圈。
「這小子第一天開訓就敢不到?好大的膽子。」
和同為教練的父親江津治軍風格完全不同,年紀未滿三十的江浩性格一板一眼,訓練管教向來以嚴格出名。他尤其注重球隊特訓的出席率,誰敢摸魚不來,就等於是跟自己的校隊資格過不去。
「報、報告教練!」紀攸茗連忙舉手,「那個……焦-前幾天出了小……小車禍,現在在家休養,可能要下禮拜才能來練球……」
「車禍?笑話,我看是又和人打架了吧!」江浩哼道,厲目掃去一眼,紀攸茗立刻心虛的垂下頭。
「你轉告他,明天再不出現,以後也都不用來了!」
紀攸茗點頭唯唯答應,背脊嚇出一身冷汗。自搬家後他就聯絡不上阿-,這下該去哪裡找人好?
「苑森,不會吧,難道你真的把阿-打到住院……」兩人一組做拉筋熱身時,他忍不住悄聲詢問與他同組的新室友。
「笨蛋。」阮苑森握住紀攸茗腳踝的手使勁,把他弄得哇哇大叫,冷冷丟下一句話就轉頭不再搭理他。
紀攸茗沒辦法,只好等練習結束後,趕忙四處去找人探詢,終於從舍監那裡打聽到焦-新住處的地址。
在信義區靠市政府一帶……那的確離學校很近,走路去很快就到了。
當焦-提著簡便行李走下計程車時,看到的就是紀攸茗抱著背包,站在自家大廈門前發呆的場景。
「紀笨蛋?你怎麼在這?」
「阿-──」紀攸茗乍見他出現又驚又喜,想也不想就撲上前去,上上下下把焦-整個人審視過一回。
除了臉上還有些瘀青,其他看來都沒大礙……果然是他誤會苑森了。
「幹嘛啊你?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焦-回摟住他,雖然莫名其妙,但看到紀攸茗親自跑來找他,心底還是挺高興。
「對了,今天開練,魔鬼浩有沒有很操?」
「當然操啊──」紀攸茗心有餘悸的猛點頭,忽然「欸」了一聲。「等等……阿-,你會這樣問,就表示你記得暑假特訓是今天開始嘛……那你怎麼不來?教練很生氣耶!」
「有什麼辦法?復健的療程到今天才結束。」焦-聳肩,指指自己的左膝。
自從一年前某場比賽意外傷及膝蓋,關節的神經功能就一直無法完全恢復,連帶影響到他打球時的肢體協調性。
「我去了南部一趟,那裡有個治膝傷很有名的醫生。因為是臨時決定,也就沒跟你們說。」
「原來是這樣……那你的膝蓋有好一點嗎?」
「算有吧,明天練球你不就知道。」焦-懶洋洋的甩了下行李,空著的那手搭住矮他一些的紀攸茗肩膀,直接拉人進門。
「別說這些了,上來看看吧!包你後悔當初拋棄我跑去跟那個死人臉住!」
打從踏進法國宮廷風格的門廳,紀攸茗的嘴就沒闔過,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一路穿過古董名畫林列的寬大迴廊,他跟著焦-搭上電梯,直達位於頂樓的公寓。電梯樓層攀升速度之快,又讓他開了一次眼界。
「你哥哥一個人住這樣的房子?」站在玄關往屋裡看,他一臉不可思議的道。
說是兩房一廳,但光是客廳,就比他整個老家的面積都大了。
「本來是更多房的格局,我哥挑剔,重新裝潢時要設計師全部打通,只多留一間客房。」
焦-甩掉鞋子逕自進屋,翻出兩瓶礦泉水,一瓶拋給後頭侷促跟上的紀攸茗。
「不過他是工作狂,平常睡的不是事務所就是飯店,所以更正確來說,這裡不是『我哥一個人住』,是根本沒人住。」
「喔……」真浪費……紀攸茗心想,當然沒膽子說出來。
「怎樣?後悔了嗎?」
他一怔,尷尬的笑笑。「住這樣的房子……我會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啦。」
「少來,借口都是你在找。」焦-冷哼,起身進廚房繞了一圈出來,道:「冰箱沒食物,我肚子餓了,叫外送一起吃吧!」
「啊?那個……」
紀攸茗本想說「不用了,苑森會從打工的地方幫我帶晚餐」,但又有預感這樣說阿-一定會生氣,一猶疑間,焦-已果斷拿起電話,迅速叫了兩人份的披薩。
「嗯?你剛才說什麼?」焦-放下電話,回頭問道。
「沒、沒事……」
「對了,難得你來這裡,我哥收藏不少名酒,就順便跟他A一瓶來喝好了。」焦-的心情明顯變好一些,壞笑著推開牆邊酒櫃的玻璃窗,拿出一瓶橢圓瓶身的酒來。
「猜猜這瓶酒要多少錢?」
等了數秒,見對方傻愣愣的搖頭,他做個鬼臉,俯身在他耳邊說出答案。
「這麼貴!?」
「是啊,我哥買了卻擺著不喝,咱們就來幫他喝喝看,是不是真有這個價值。」拿出兩隻玻璃杯,他「啵」一聲拔開軟木塞。
「這……不報備一聲就喝掉,你哥哥不會生氣嗎?」紀攸茗不安的看著暗紅色液體傾倒而出,很快注滿兩隻杯子。
「放心,我哥大我十四歲,我等於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向來最疼我,才不會為這種事生氣。」焦-端起酒杯啜了口,道:「你也快喝啊。」
他「嗯」了聲,愣愣伸手接過,忽然想起某事,連忙又把酒杯放回去。
「不行,我不能喝酒。」
「幹嘛?有什麼不能的?『未成年不能喝酒』這種爛借口,你敢說的話就試試看。」
「不是啦……是苑森說我的體質不適合碰酒,他叫我最好不要再……啊。」
意識到不對,紀攸茗立刻閉上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阮苑森……?」焦-瞇起眼。光從嘴裡說出這名字,就讓他覺得火大。
「為什麼他會知道你不能碰酒?他也拿酒給你喝過?什麼時候的事?後來呢!?」他連珠炮的問。
「不、不是他!」紀攸茗一嚇,連連搖手:「是他的老闆──」
「老闆?什麼老闆?」焦-不怒反笑。「原來你連那傢伙的老闆都混熟啦?了不起。」
「呃,沒有啦……那、那個只是……」
雖然完全不明白對方在氣什麼,但被這樣咄咄一逼問,紀攸茗就是會不由自主的莫名心慌起來。
很快的,他就一五一十的把所有醉酒經過都「呈供」出來了。
「喔……那傢伙居然在酒吧打工?被魔鬼浩知道,他就完了。」
焦-輕哼,雖然心裡驚訝,但沒有表現在臉上。眼睛微微一轉,他又道:「哪裡的酒吧?」
「阿-,你問這個幹嘛……」
「你不用管。」
他一瞪眼,索性挑明了講:「紀笨蛋,兩條路給你選。第一,直接跟我說地方,我保證聽過就算,不去為難他;第二,你不講也沒關係,我照樣有辦法查出來,而且我會馬上告訴教練,叫他在籃球隊待不下去。」
「……怎麼這樣……」這根本是威脅嘛!紀攸茗有苦說不出,除了乖乖道出酒吧位址,也沒其他的辦法可想。
為什麼阿-會這麼討厭苑森呢?任憑他想破頭,還是完全摸不著頭緒。
他一直以為他們可以當好朋友的。因為在他眼裡,這兩人其實是同一類型的人,都一樣擁有令他羨慕的某些特質。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嗎?
***
「喂!給我醒醒!」
焦-皺眉,搖著伏倒在沙發上的傢伙。
他把原本比較烈的酒,換成大哥客戶送的謝禮──小瓶裝水蜜桃汽泡酒。這種酒精濃度不到百分之四的糖水,他根本喝不下去,沒想到他的客人卻很喜歡,把它當果汁一樣連灌了好幾瓶。
「怎麼搞的?連喝個水果酒都會醉,紀攸茗你嘛幫幫忙。」
「酒……?」紀攸茗勉強睜開一條縫。「不是果汁嗎……」包裝和味道都很像啊。
「笨!」焦-用力擰了他臉頰一下,不讓他又把眼皮闔上。「你這樣別想回去了,今天你就睡這裡,明天酒醒再直接去練球。」
「可是……」
「放心,你的超級好朋友兼好室友那邊,我會打電話過去通知一聲的。」他把「好」字拉得老長,口氣酸到不行。
紀攸茗聞言,模糊的笑了笑。
「何必這麼說……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啊……」
「不好意思,我比較貪心,想當的是『唯一』的好朋友。」焦-咕噥著低哼,看他頭一歪又要倒下去,乾脆一把拎他起來。
「先醒著點,我帶你去我哥房間,裡面有浴室,你洗完澡再睡他床上。」
「啊?不用了……這樣不好意思……我在沙發上躺一下就好……」
「幹嘛?明明有床,卻讓作客的朋友睡沙發,你是想凸顯我這個做主人的多麼吝嗇小氣是不是?還是我們交情不夠,你連這點好意都不肯接受?」
「不,不是……」紀攸茗慌忙搖頭,在酒精催化和對方連珠炮的轟炸下,口舌越發遲鈍,「你、你別這麼說,我睡……我睡就是了……」
「你睡『就是了』?哼,好委屈的口氣。」
「阿-……」
「好啦!逗你的。」焦-揚唇淺笑,伸手捏捏他的鼻子。
他對他瞭若指掌,知道只要這樣說幾句,他就絕對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向來都是如此。
「喏,換洗的睡衣拿去。還有,你最好把脫下來的隊服洗一洗,別被魔鬼浩聞出上面有酒味。這也不麻煩,我哥浴室裡有滾筒式洗衣機,直接丟進去,明天早上起來就可以穿了。」
「謝謝……」
「謝什麼?快進去吧!」他推著他到房門前:「很晚了,早點弄好早點睡。」
紀攸茗一手抱著對方塞來的T恤短褲,另一手握住冰涼的銅質門把,遲疑了下,轉頭問道:「那你呢?阿。」
「我?回我自己的房間睡啊。」焦-一臉理所當然的比比另一端的房門。「我很累,等一下要直接先睡,明天早上再起來洗澡。」
「噢……」
紀攸茗本來其實想說「我洗完澡可不可以去你房間擠一下床」,聽他這麼講,只好把話又吞回去。
「那……晚安。」 「晚安。」焦-微微一笑,朝他屁股上拍了記。
目送紀攸茗搖搖晃晃進了房間,隨著門掩上,他臉上的笑也跟著消失不見。秀致的鳳眼斜斜往上一瞄。
牆上的鍾指向十點,時間還很足夠。足夠他去砸某人的場子。
紀笨蛋,抱歉了……這筆帳他非討回來不可。
回房間換了衣服,將房門鎖起,焦-拉開玄關大門,像貓一樣不出半點聲息的悄悄走了出去。
同時間,另一扇門內。
才踏進漆黑的房裡一步,頭上的燈就自動亮了。紀攸茗嚇一大跳,差點沒奪門而出,半晌才定下心神,鬆開緊握住門把的僵硬手指,不安的覷著四周。
整個房間裝潢采黑白色系,陳設非常簡潔,近乎冷酷。也許是因為焦-的哥哥不常回來睡的緣故。
偌大房裡只擺著一張大床,幾隻黑檀木櫃,對面牆上鑲著液晶螢幕,地板上鋪著純白色毛毯。地毯真的很白,他擔心會踩出印子,一開始連腳都不太敢放上去,磨了半天才慢慢挨到床邊。
看到鋪得整整齊齊毫無皺痕的黑色緞面絲被,他又發了一陣子呆。不敢摸,更不要說躺了。萬一還不小心吐在上面該怎麼辦……
阿-真的出了道難題給他。他歎口氣,揉揉越來越昏沉的腦袋,忽然瞥到角落靠衣櫃處,有一塊地板沒被毯子覆蓋。
木質的地板,睡起來應該跟老家的木板床差不多,流了口水在上面,還可以馬上擦掉。嗯……就睡在那裡吧。
醉酒的不適感越來越重,四肢也越來越無力,他知道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連忙抱衣服衝進同樣陌生的浴室,胡亂摸索著洗起了戰鬥澡。
同時間,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自紐約返回的班機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緩緩降落在深夜漆黑的停機坪。率先走出頭等艙的,是個西裝革履、手提LV公事包的頎長男人。
男人的五官極其俊美,那種超越性別的美麗,連美女如雲但大半都是靠化妝加強美貌的空中小姐們也自歎弗如,從一上飛機,就引起不少驚艷的注目禮。
只是所有的搭訕意圖,都在男人黑著臉投來陰沉的一瞪後,化為烏有。
「嗚……是不是我們服務哪裡做得不夠好,所以那位先生的臉色才這麼難看?」
「應該是他的心情本來就差吧!他在飛機上只睡不到四小時,其他時間都一直繃著臉用notebook在工作,我端咖啡給他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這種男人是純觀賞用的啦!看他行頭和氣質,八成是哪家外商公司總經理級的人物,既是精英又是帥哥,如果脾氣也要好,那未免太強求了……」
一群小姐在後頭竊竊私語,男人置若罔聞的一路往前疾行,即使經歷折磨人的長途飛行,依舊步履飛快,毫無任何疲態。
才走出機場大廳,他的手機就響了。看著螢幕上面閃動的字樣,他哼了一聲,按下接聽鍵。
「賢侄?辛苦啦,剛下飛機嗎?」殷切的笑聲傳來:「真不好意思,時間都這麼晚了,若不是連你父親都不確定你會搭哪一班機回來,我一定派人過去接你……」
「不必了,張秘書。」
他打斷對方,腳下不停的走到預先叫好的車子旁,司機立刻幫他提過公事包,打開後座車門請他入坐。
「我直接向您報告:狀子我已經擬好,等明天跟同仁開會討論完一些細項,就會交去給你們過目。當初你們宣稱『三天內提出告訴』,敝事務所絕對傾全力讓你們說到做到。」
「喔!太好了,不愧是賢侄,做事這麼有效率,簡直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哪!難怪年紀輕輕,你父親就放心把衣缽傳交給你。」
「好說。」他冷淡的看了眼手錶。
「這次多虧賢侄願意撥冗幫忙,聽說你最近正在準備博士論文,時間十分緊迫,不知道──」
「我既然放下那邊的事情回台灣,就表示這案子我一定會接,請張秘書不必擔心。」
「呵呵呵,有你這句保證,我當然就放心了!賢侄這麼優秀,想必課業和事業都能兼顧……」
媽的,有完沒完?
他耐著性子繼續跟老人扯淡,左手掏出另一支PDA手機,大拇指在鍵盤上飛快按了起來。
「已回國,預計十一點到家。人呢?」
打完簡訊,他按下發送鍵。幾分鐘後,嗶嗶聲響起,幾封署名「曹老闆」的短訊陸續傳回他的手機信箱。
「歡迎回到台灣,焦律師。紐約的天氣還不錯吧?
「我安排的人已經過去了,磁卡鑰匙也一併轉交給他,沒有意外的話,現在應該已在貴宅。
「此人乃曹老闆親自挑選,品質絕對值得您信賴,敬請安心享用,祝您今夜過得愉快,Good night〈心〉。」
……這個白癡曹小雋,廢話可以再多一點。
他皺眉瀏覽完,隨即按下刪除鍵,把留言全部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