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山上,一間豪華的別墅裡。
挽著陳天南的手臂,陳心蘋今晚是宴會裡最受矚目的焦點。
她穿著一襲合身淺綠長禮服,兩條細肩帶之下的肌膚白皙如雪,微露的半片胸脯隨著步伐誘人的波動著,舉手投足間所展露出來的優雅氣質,直讓人目不轉睛。
「喲,這不是南董?大伙都說你不會來了,怎麼又突然出現?」一名身材微胖的男子走上前來,不懷好意的直盯著陳心蘋。
「是你?錢總,好久不見。」陳天南皺起了眉頭,由於兩人在生意上曾有過節,他對這傢伙並無好感。
「是好久不見了。」錢啟信呵呵的笑著,邪惡的眼睛沒有離開過陳心蘋窈窕的身段,輕浮的道:「南董,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漂亮的女人?介紹一下吧!」
「她是我妹妹。」若不是修養還算好,陳天南已將這傢伙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你妹妹?你妹妹不是嫁人了?」錢啟信先是睜大眼,繼而想起什麼似的扯著嘴角點頭道:「喔,我想起來了,她和方家老二離婚了嘛!嘖,這麼漂亮的女人,又沒有什麼毛病,方志浩怎麼捨得放她走呢?」
離婚這件事在上流社會中算是醜聞,陳天南很清楚,在這個圈子裡,有太多像錢啟信這樣的人仍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妹妹.
他抿著唇,不悅全寫在臉上,「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勞你費心。」
「我費心?不,南董,該費心的應該是你才對。」
「什麼意思?」
「哎呀,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嗎?大伙都知道你今天之所以突然出現的目的是什麼。」錢啟信揉著鼻子,細眼斜睨著陳天南,「聽說你最近四處找資金想力挽狂瀾,對吧?」
陳天南身子一僵。雖然此事已眾所皆知,但當面讓人如此奚落,他難免感覺難堪。「錢總,聽說你的證券公司最近虧損連連,也許你該把心思放在上頭,別管太多閒事。」
「呵,惱羞成怒了?如今整個社交圈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說你們鼎立真是倒霉,不知怎麼的居然惹惱了寰宇的易仲寰,現在還公開槓上了。」
「那又如何?」
「怎麼,你還不知道大伙都等著看好戲嗎?」錢啟信嘖嘖出聲,搖頭晃腦的道:「你也知道易仲寰可不是個好惹的角色,他若存心搞垮你,憑你們陳家這點實力又怎麼玩得過人家?不要想翻身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對方話中嘲諷的意味十分濃厚,眼見兄長讓人這麼羞辱,陳心蘋忍不住開口:「錢總,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請你說話別太尖酸刻薄。」
「喲,陳家小姐說話了呢!看樣子,你還不知道情況對你們有多麼不利是不是?」
「我哥哥說得對,不管怎麼樣,這是我們鼎立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不勞你費心。」陳心蘋試著保持風度,「再者,既然錢總的證券公司狀況也不是挺好,小心,要是再不想辦法轉虧為盈,易仲寰的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你們。」
「你……瞧瞧,南董,原來你妹妹不止人漂亮,口才也挺犀利的嘛。」錢啟信瞇起細眼,惱怒的嗤道:「女人家嘴巴還是別這麼厲害,否則就算還有男人要你,也難保不會再離第二次婚。」
「你嘴巴放乾淨點!」陳天南無法再忍了,雙手握拳上前護衛著妹妹,「錢啟信,別以為在這種場合我不會動手!你要是不想在眾人面前出糗,立刻離開我的視線!」
「你……哼!陳天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囂張?要知道,鼎立一旦被人接手,你就一無所有,到時候我看你還拿什麼跟我嗆聲!」錢啟信吃過陳天南的虧,於是嘲諷完後便悻悻然的離開。
「你還好吧?」陳天南擔心妹妹因此受到打擊。
「沒事,我不會跟他一般計較。」沒錯,這樣一個見縫插針的無賴如何能夠傷到她?
「小蘋?是你?你怎麼也在這裡?」一名男子在兩人背後出聲。 、
這道熟悉的聲音讓陳心蘋立刻轉過身。
看見快步上前的斯文男子,她先是驚訝,而後立刻露出笑容,「心浩,是你。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沒有通知我?」
「這句話倒是我想問你。你怎麼回台灣了?我還以為你仍在美國。」方志浩正是陳心蘋的前夫,長得並不算高,但是相貌俊秀,穿著合身西裝的他身材勻稱,散發出溫文儒雅的氣質。
「我一個月前就回來了。」陳心蘋走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見到你真好,你近來如何?」
「還不是照樣過日子。」方志浩皺著眉頭,抬起她的臉道:「怎麼才半年多沒見,你就瘦了一大圈,氣色也不太好,為什麼?」
說著,他朝錢啟信離開的方向看去。
「我剛才似乎聽到你們有些爭執,那個姓錢的小子是不是出言不遜?」
「沒什麼,對一個存心鬧事的人,因為他而生氣只會貶低了自己的格調。」陳心蘋搖搖頭,不想再談。
「是啊,志浩,這種人窮極無聊,沒事就像嗜血的蒼蠅,總是不甘寂寞的到處惹是生非,不必把他當回事。」陳天南熱烈的拍了拍方志浩的肩,「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沒有找我?」
「兩天前才下飛機,本來想今天參加這場宴會後再和你聯絡。」方志浩擔心的看著陳家兄妹,「小蘋,我才回國就聽到一些流言,關於鼎立將要被併購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陳心蘋神色黯然,「我這次匆忙回國,也是為了這件事。」
「心蘋,你們也半年多沒見了,就好好聊聊吧,我去那兒和幾個朋友談一談。」陳天南向方志浩點點頭後離開。
方志浩挽著陳心蘋的手走到戶外的庭園裡。
晚風徐徐吹來,帶著些許涼意,他體貼的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
「謝謝。」陳心蘋在涼椅上坐下。
「小蘋,看你這麼心事重重的樣子,公司的事真的不好解決,是不是?」方志浩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我想你也聽到不少八卦,不用我再重複了。沒錯,我和哥哥最近為了公事真的是焦頭爛額,但是,不管我們怎麼想辦法,恐怕還是留不住公司。」
「沒想到情況比我想的還糟。那個錢啟信平日就對天南不友善,如今想必是知道你們兄妹的狀況,才敢當眾挑釁。看來,這些日子你實在受了不少委屈。」方志浩感歎不已。
「還好,事情發生了,總是得面對,怨天尤人也於事無補。」陳心蘋淡淡的道。
他憂心的問:「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說。」
她搖搖頭,「不,你的情況我也很瞭解。你的錢都掌控在你爸爸手裡,而他對我一直很不諒解,我不能再造成你的麻煩了。」
「胡說,這怎麼會是麻煩?我回去後跟爸爸提一提,也許他肯幫忙也說不定。」
「心浩,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自從八年前你爸爸知道你的事後,一直不能夠接受,這幾年,你們父子的關係早就降至冰點,你不必為了我再受你爸爸的氣。」陳心蘋抿著唇道:「更何況,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什麼話,是你幫我才對。」方志浩歎了口氣,語多無奈,「爸爸知道我的事後,對你和小翔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但逼著我們離婚,還平白讓你受不少委屈,這才是我該感到抱歉的地方。」
「不要緊的,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你不也一樣?」
「唉,說得也是。對了,小翔呢?他最近怎麼樣?」
「他呀,整天念著你呢。」提起兒子,陳心蘋的心情稍微好轉,「之前我決定帶他回台灣時,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來他不太願意,我想,他一定是認為回台灣後就見不到你了吧。」
「呵,這小子可真讓人窩心,也不枉我這麼疼他。」
「是啊,他真的很貼心。昨天我帶他去游泳,他還驕傲的說他的泳技全是你教的呢……」想起昨天接下來發生的事,陳心蘋的臉又變得黯然。
「怎麼了?」方志浩對她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不,沒什麼。」陳心蘋搖頭。志浩自己要煩惱的事情已經太多,她沒理由加重他的負擔。
「小蘋,有事別悶在心裡,你該知道我永遠支持你,就像這一路走來,只有你支持我一般。」他拉著她的手,感慨的說。
「別說這些了。對了,你這次回台灣是為什麼?」
「攤牌。」方志浩抿著唇,「就算爸爸再不願意接受,事實就是事實,我打算這次他若是再不同意,我就永遠離開台灣,不再回來。」
「別這樣,老人家的觀念總是比較難改變,你要有點耐心。」陳心蘋勸道.
「耐心?我都等了十多年,難道還不夠?」方志浩俊秀的臉上浮現一抹堅定,「我已經決定了,如果他不願給我祝福,這個婚我還是得結。小蘋,到時候你一定要到拉斯韋加斯參加我們的婚禮。」
「當然,我一定會去的。」陳心蘋拍了拍他的手。
「小蘋,謝謝你。」
「別這麼說。」陳心蘋將肩上的西裝外套拿下,遞給他。「你先進屋裡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坐坐。」
「也好。外頭風大,你小心著涼。」方志浩接過外套起身,「別胡思亂想,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辦法解決的。」
「說得也是,所以你也別這麼擔心,你是你爸爸的兒子,總有一天他會想通的。」
「但願如此。」方志浩歎了口氣才離開。
今晚月色並不明亮,但星星比平常還要閃耀。夜涼如水,空氣中飄散著花香、草香,混合著露水的味道,別有清新之感。
「看來你的心情不錯。」一道冷冷的聲音自一旁傳來。
易仲寰自一叢灌木後方走出,高大挺拔的身軀半隱身在黑暗之中,看來像蟄伏已久的黑豹般深具危險氣息。
「是你!」陳心蘋倒抽口氣,猛地站起身。她怎麼也料不到易仲寰居然會在這裡出現。
「怎麼,很意外?」易仲寰緩步上前,瞿眸冷若刀鋒,「說得也是,剛和前夫談情說愛完,就出現我這麼個人物,豈不殺風景?」
「你為什麼在這裡?」陳心蘋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有些發顫,「難道你知道我今天會參加這個宴會,所以……」
「我沒這麼多時間。」易仲寰冷哼道:「我才剛回國,當然要和國內各金控銀行打好關係,而今天這場宴會就是最佳機會。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真是冤家路窄,是不?」
他眼中透露出的訊息讓陳心蘋腿軟,想起昨天在健身俱樂部所受的屈辱,她幾乎想轉身逃走。「沒錯,是冤家路窄。你尾隨我到花園來,到底想做什麼?」
「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的獵物試圖作垂死的掙扎,我怎麼能不看緊一點,萬一事情發生變卦,豈不前功盡棄?」易仲寰上前一步,冷然道:「方志浩給了你什麼承諾,說來聽聽。」
「不關你的事!」陳心蘋抿著唇別開臉。
「是嗎?」易仲寰緩緩瞇起眼,「他答應給你金錢援助?告訴我,他插手此事的條件是什麼?期望和你舊情復燃?或許,他只想和你一夜春宵?」
「你太過分了!」陳心蘋陡地抬起頭,瞿眸中儘是痛苦,「心浩不是你!他是正人君子,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提出這種下三濫的條件!」
「下三濫?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在你眼中,我連方志浩的一根頭髮也比不上?」易仲寰雙眸透著寒意,再上前一步,「當然了,他出身名門,家世良好,而我不過是個工人,連舔你美麗腳指頭的資格都沒有,是不是?」
「沒錯!」陳心蘋眼中再也藏不住羞怒,激憤的道:「對我而言,志浩是我這一生最感謝的人,我愛他!而你,帶給我的只有無盡的羞辱和難堪,我恨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
易仲寰臉一沉,在月光的照射下更顯鋒冷,「你是不是愛他,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我根本不在乎。」說話間,他逐漸朝她逼近。
陳心蘋覺得寒冷,他的存在帶來極大的壓迫感,她忍不住顫著手環住自己,「你……你想做什麼?」
「大小姐,我想做什麼,你會不知道?」
「不——」陳心蘋心裡一陣恐懼,驚呼一聲,轉身就想逃,但立刻被易仲寰的大掌掃住。
她豐軟的胸脯直接撞在他厚實的胸膛上,他眼中射出的犀銳光芒讓她雙腿發顫,兩人的臉靠得如此近,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吐在她的臉上。
他沒有吻她,他在等待,或者說,更享受著她的恐懼。想起他的殘忍,陳心蘋連雙唇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易仲寰垂下黝黑的眼眸,嘲諷的看著她的唇,「你恨我?不,你是怕我,你怕我再次喚起你的慾望?」
他伸出手撫著她的唇,動作輕柔,彷彿她是他珍惜的寶物一般真永遠也不會傷害她,但是,他眼中射出的精光卻完全相反,是如此的冷硬無情。
「不,不對,也許你是怕你自己,你怕自己抵擋不了我帶來的愉悅,擔心自己又會在我的撫觸下顫抖。」
他將食指探入她口中,輕佻她唇內柔嫩的肌膚,感覺著她的濕熱.
易仲寰的聲音沉冷沙啞,「你想要我,大小姐,十年前如此,十年後的今天也一樣。」他將唇貼在她耳邊,「你是我的,只要我不放手,你永遠也逃不掉。」
「不!」耳邊傳來的熱度讓陳心蘋回過神來,驚喘一聲,努力的撇開頭,「不要碰我……你不要想再佔我便宜了,我不可能再任由你予取予求……」
「佔便宜?依昨日在俱樂部的情況看來,得到滿足的似乎不只有我一個人。」易仲寰的唇幾乎貼在她的臉頰上,「記得嗎?是你一再在我身下呻吟。大小姐,從開始到現在,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呼喚著我,渴求我再多給一些,你能否認嗎?」
「不要說了!求你,放過我……不要這樣對我!」
他的話深深折辱了她。
沒錯,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失去了所有抗拒的能力,她渴望他的碰觸,而且比她願意承認的要多得多。
但是,明明是他一再喚起她的慾望,他又怎麼能拿她的反應來嘲笑她?
瞿眸蓄滿了羞辱的淚水,陳心蘋掙開他的鉗制,整個人縮成一團,掩住雙耳,幾乎泣不成聲。
「求你不要說了……你這樣對我,真的能夠得到報復的快戚?你贏了,你已經是個勝利者了!我們陳家對你而言,低賤得就像只隨手可以捏死的螞蟻,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是不肯放過我?為什麼?」
「對許多人而言,我是成功了,但並不代表我的心願已了。」
「你心願未了?」陳心蘋微顫的指著屋子裡道:「我哥哥因為你的關係,已經成了眾人嘲笑的對象,為了營救鼎立,他早已失去昔日的尊嚴和地位,而我,再差一步就身敗名裂,你居然說你心願未了?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相信我,殘忍的不只是我,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一切作為都是師出有名。」易仲寰的聲音聽來極為漠冷。
「你……你這個惡魔!」陳心蘋再也忍不住衝上前去,掄起拳頭打著他,哭喊道:「你不可以這麼做!你不可以……不可以……」
這一次,易仲寰意外的沒有阻止,直到陳心蘋打累了,嗚咽一聲蹲了下來,淚水再次滴落成河。 ,
「我們陳家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
「我會說,而且看樣子會比我預期的還要早。」易仲寰抿著唇,瞿眸不住閃著精光,「你該記得我昨天所提的條件。」
「你……事到如今你還想要我上你的床?」陳心蘋抬起淚眼,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簡直不敢相信他的殘酷,「易仲寰,經過昨天之後,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不!除非我死,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再碰我一根寒毛!」
「你會的。」易仲寰的聲音異常冷靜。
「你……」陳心蘋不斷的搖頭顫聲道:「不!我不會……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已經看清你的為人了!如今就算我們陳家真要垮在你手裡,我也要保住最後一絲自尊,我不會再去求你的……」
「你會的。對你而言,保護家人比什麼都重要,只要有一絲機會,你將不計個人榮辱,力爭到底,我說得應該沒錯吧?」
「你……好,就算我願意被你毀得身敗名裂,但是我們陳家的名譽呢?誰來還給我們陳家一個公道?」
「你想要公道?」易仲寰嗤聲道:「這樣吧,只要你配合,也許我可以考慮不必趕盡殺絕。也就是,如果你希望日後還能留下一點錢和家人平安過日子,現在的你已別無選擇。」
說著,他冷冷的轉過身。
「我會在飯店等你,今晚。」留下這句話,他便大步離去,沒有回頭。
「不!」陳心蘋驀地對著他的背影怒喊,「我不會去的!不管你再怎麼說,我都不會去……易仲寰,你聽到沒有!」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陳心蘋痛心不已。
「易仲寰……你不可以這麼對我……我不會去的……」
他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花園一角,陳心蘋也終於崩潰的痛哭出聲。
殘餘的一絲月光也讓烏雲遮去,四周變得一片黑暗,她趴在椅子上,像無助的小女孩般不住啜泣。
不,她不會去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