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心蘋失神的回到家中。
癱坐在沙發上,她想替自己倒杯水,卻發覺自己的雙手仍不斷發抖。
鎮定,她得鎮定下來才行。
「媽咪,你回來了?」一名約莫九歲,長相俊俏的男孩沉穩的站在樓梯上開口。
陳心蘋轉過頭來,眼中的不安一掃而空,看著男孩,她的瞿眸裡頓時充滿關愛和慈祥。她張開雙手啞聲道:「小翔,來媽咪這裡。」
小翔點點頭,不像一般孩子活潑跑跳,反而穩重的下樓走向陳心蘋的懷抱,並顯得有些彆扭的道:「媽咪,我已經長大,不需要每次都抱了。」
「胡說,你才九歲,任何九歲的孩子都需要媽咪的擁抱。」陳心蘋將兒子摟得更緊。
這孩子太早熟了,都是她的錯,跟著她,年幼的兒子不得不被迫提早成長。想到此,她心中充滿愧疚。
這九年來,她能給兒子的太少,而兒子帶給她的太多,多到她曾懷疑自己是否夠資格擁有這奢侈的幸福。
「小翔,以後媽咪還是會這麼抱你,一直抱到你長大成人為止。」陳心蘋哽咽道。
「媽咪,你不開心嗎?舅舅昨天跟我說,我已經長大了,他要我以後一定要保護媽咪不讓人欺負。」小翔抬起頭,一臉嚴肅的問道:「媽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小翔……」望著這張認真執著的小臉,陳心蘋心中激動莫名。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為什麼老天爺要如此殘忍?它明明大發慈悲的賜給她生命中最美好的禮物,卻偏偏複製了一張和他那無情的父親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對於未來,她到底還能不能有所期望7
「媽咪,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呢?」小翔皺起了眉頭,認真的想著,「是爹地嗎?不可能的,爹地對我們這麼好,怎麼可能惹媽咪生氣。還是舅舅惹你不開心?」
「小翔……」
「嗯,一定是的。昨晚我聽見你和舅舅在書房裡好大聲的說話。」小翔用力點了點頭,「舅舅真壞,明明是他和你吵架,還騙我說是別人欺負你!」
「傻瓜,不是的,舅舅沒有騙你,昨晚舅舅是因為接到一通讓他不開心的電話,所以講話大聲了點,不是跟媽咪吵架。」
陳心蘋將兒子抱在腿上,閉上眼,不斷輕撫他的臉龐。
「小翔真的長大了,懂得替媽咪打抱不平了?真乖。但是大人的事大人會解決,你還是小孩,只要認真讀書就夠了,知道嗎?」
「知道。」小翔似懂非懂的點著頭,「媽咪,我真的明天開始要上這裡的小學嗎?可是……美國的華僑小學只教一點點中文,在家裡也只有你和我說中文,萬一成績不好,媽咪你會不會生氣?」
「不用擔心,你這麼聰明,一定趕得上進度。」陳心蘋安撫道。「而且媽咪替你安排的是雙語小學,老師上課幾乎都用英文,你一定沒問題的。」
「可是,我在這裡一個朋友也沒有,萬一他們不喜歡我怎麼辦?」
「不會的。」她摟了摟兒子,「到了學校,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又沒有不對的地方,大家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說得也是。」小翔用力點著頭。
「對了,舅舅呢?還沒回來?」
「嗯,家裡只有我和秋嫂。秋嫂去超市買東西,她說媽咪喜歡吃什麼……」小翔歪著頭想了一下,「鬍子蝦,她想做給媽咪吃。」
陳心蘋笑點著他的鼻子,「是胡椒蝦。」
「我就說我中文不好了嘛!」畢竟是九歲的孩子,小小自尊心受創,小翔不悅的嘟起了嘴。
「對不起,媽咪不笑就是了。」
和兒子這麼一聊,陳心蘋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此時,大門打了開來,陳天南一臉疲憊的走進屋裡。
「舅舅,你回來了。」小翔自陳心蘋的腿上跳下來。
「嗯,乖。」陳人南沉重的歎了口氣,癱坐在沙發上,不住的用手抹著臉。
看得出兄長心情很糟,想必今天他也經歷了不少挫折,陳心蘋拍了拍兒子,道:「小翔,你先回房間去吧,媽咪和舅舅有事要談。」
「好,那我上樓去囉。」
直到小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上,陳心蘋才憂心忡仲的開口:「哥?」
「別問了,一點機會都沒有!」陳天南深蹙眉頭,咬著牙道:「那傢伙今天的記者會,我在電視機前全程觀看了!他不但大言不慚的說併購咱們鼎立一切合情合法,甚至出言貶損我,說我既然能力不足,就該立刻交出經營權!」
「哥……」
「可惡!他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勾上串下的存心扯我後腿,鼎立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居然還有臉開記者會宣揚他的豐功偉業!該死!」陳天南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易仲寰碎屍萬段.
「哥……其實,在記者會結束之後,我去找過他了。」
「什麼,你去找他!我不是教你別去了嗎?」陳天南瞪著她,「你見到他了?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哥……事情真的很麻煩,恐怕咱們真的度不過這一關。」陳心蘋深深吸了口氣,大致將下午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當然,省去了不少兄長毋需知道的細節。
「你說什麼?他和咱們家有仇?這怎麼可能!」陳天南一臉不信,「爸爸做營造這麼多年,從來不曾聽說他和誰結怨,易仲寰會不會找錯仇家了?」
「我也是這麼對他說,但他的態度十分肯定,強硬得不像有假。」
「你說他十年前就用了個假名字潛伏在咱們的工地?」陳天南倏地站起身,焦躁的來回踱步,「你說得對,如果不是跟咱們有仇,他沒必要十年前就開始處心積慮的想搞垮我們,但是,我從來沒聽說過爸爸生意上往來的對象中有姓易的。」
「真的沒有?哥,你再仔細想想。只要找出原因,我們就能對症下藥,找出解決的方法。」陳心蘋也站起身來,「爸爸三十年前創業初期一起投資的那些叔伯呢?都沒有姓易的?」
「沒有。當初和爸爸一起創業的叔伯只有三、四位,到現在都還是公司的小股東,每一個我都認識,確實沒有姓易的。」陳天南一個勁的搖頭。
「那麼,在這之後生意上往來的對象呢?」
「應該也沒有才對。」陳天南皺著眉頭,道:「雖然十一年前爸爸開始集資並積極讓鼎立成為上市公司時咱們都還在讀書,但我接手鼎立也已經八年了,什麼往來的客戶我會不清楚呢?」
「可是,易仲寰不會無緣無故誣蔑咱們啊。」
「該死!」陳天南詛咒著,「如果咱們真和誰結怨,公司的老臣大多不在公司了,我找誰問去?」
兄妹倆對望了一眼,陳心蘋立即脫口而出,「劉叔!劉叔一定知道!」
陳天南抿著唇,點頭道:「沒錯,劉叔跟著爸爸最久,發生什麼事,他一定比誰都清楚。」
「可是……可是劉叔病了呀!」她急得咬著手指,「在美國時,我去醫院看過他老人家,情況已經不太好了,前兩天,我打電話問劉叔的媳婦,她說劉叔手術後一直昏迷,根本無法說話。」
「唉!」陳天南再次重重歎氣,「這該怎麼辦?難道要咱們不明不白的一直處於挨打的地位?」
陳心蘋緩緩坐了下來,「不,也許有個方法可以知道原因。」
「什麼方法?」
「直接問易仲寰。」她冷靜的道。
陳天南不表贊同,「但你今天不是已經和他正面交鋒了?他若是想說,早就給你答案了,又何須將咱們兄妹耍得團團轉?」
「可除了這個,我們再也想不出其它的辦法來了。」陳心蘋顫然的吸了口氣,「哥,這樣吧,我一方面發email 給劉叔的兒子,向他問問看,另一方面,我再找機會去見易仲寰,把事情問個清楚。」
「不行!」陳天南皺起眉頭,「發email固然可以,但是你今天已經受了不少氣,我不准你再去找那個臭小子無端受辱。」
「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女孩了,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打倒。」陳心蘋握緊拳頭,指甲刺進掌心,令她感到一陣刺痛,但她必須藉此加強自己的決心。
陳天南擔心的望著她。他直覺妹妹有事瞞著他,但他十分明白她外柔內剛的脾氣,除非她願意,沒人能讓她改變心意,或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像十年前她執意生下孩子,就算是死去的父親也阻止不了她的決定。
不想再提過去的事,於是陳天南轉移話題。「對了,心蘋,我有件事要問你。」
「什麼事?」
「後天有個party,我需要女伴,你可以去吧?」
「party?為什麼?」她不認為哥哥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玩樂。
陳天南歎了口氣,「最近事情這麼多,我根本無心參加,但這個party不同於一般,各大金控的負責人或第二代幾乎都會出席,為了找機會,我不能不去。」
「我知道了。」陳心蘋當然也不想赴這場宴會,事實上,自她十年前離開台灣後就很少涉足這樣的場合,但哥哥說得對,只要能找到資金挹注,就能和易仲寰對抗。
「你也累了一天,上樓去休息吧。」陳天南有氣無力的揮著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陳心蘋默默點頭,走上樓梯。看著兄長無肋沮喪的模樣,她的心揪成一團。
沒錯,她一定得再去找易仲寰試一試。
易仲寰曾徹底的打倒過她一次,當年她只是個無助的小女孩,只能哭泣、怨懟,最後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但這一次,他想擊垮的是整個陳家,她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家人是她的生命,就算是以卵擊石,她也絕不退卻。
反正她已沒有什麼好損失的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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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知名健身俱樂部裡。
「媽咪,你看我游得好不好?」小翔在游泳池裡用力揮著手,掛著水滴的小臉龐滿是稚氣可愛的笑。
坐在池畔的椅子上,身著兩截式泳裝,身上披著大浴巾的陳心蘋原本心事重重,見兒子這麼開心,也感染了兒子的歡樂,「當然好囉!你愈游愈厲害。」
「當然啦,這是上次和爹地見面時爹地教我的!」小翔興奮的揮了揮手,繼續往另一個方向游去。
爹地?是的,她的前夫確實對小翔很好,只可惜……想著、想著,陳心蘋的思緒又開始混亂。
不知過了多久,小翔已經爬上岸。
「媽咪,你有聽到我在叫你嗎?」
此時,一名中年婦人快步走上前,拿著大浴巾將小翔包了起來。
「小少爺,小心感冒。」
「謝謝你,秋嫂。」小翔像個小大人似的向她點頭,然後走到陳心蘋身邊,「媽咪,你怎麼了?好像很不開心。」
「沒什麼.」陳心蘋勉強打起精神。下午難得抽空帶兒子出來透透氣,可不能把氣氛搞砸了。「游累了嗎?那麼休息一下吧。」
「好。」小翔窩坐在她身邊。
「小翔,你今天開學,告訴媽咪,習不習慣老師的教學方式?」陳心蘋以自己的浴巾擦拭兒子的頭髮。
「還好,老師教的我大致聽得懂。」
「那太好了。那麼同學呢?你和他們相處得怎麼樣?」
「同學……當然很好啦!」小翔像是強調似的用力點著頭。「對了,媽咪,我還想再游一下。」
「嗯?但你才剛休息一會兒呀.」陳心蘋不同意的搖頭。
「是啊,小少爺,不如我帶你去吃冰淇淋,待會兒再游,好不好?」秋嫂在旁邊微笑道.
「冰淇淋?」小翔一臉期待的看向母親,「媽咪,我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陳心蘋慈愛的笑了,並在兒子的額頭印下一吻,「去吧。」
「嗯!」小翔咧嘴笑了,並立刻拉著秋嫂轉身離開。
他的笑容又讓陳心蘋心頭一抽。雖然易仲寰不曾真正笑過,但小翔笑起來的樣子卻有著他的影子,太像了,這世上不該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
「看來台灣比我想像中還要小。」一道熟悉又冷冽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大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陳心蘋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她猛地轉頭看著易仲寰,瞿眸中閃爍著恐懼,不自覺地朝兒子離去的方向瞥一眼。
他看到小翔了嗎?不……應該沒有。
「你……你怎麼在這裡?」她的聲音顫抖。面對他,她始終無法鎮定。
只著泳褲的易仲寰比穿著衣服的他更具殺傷力。
潮濕的黑髮兀自滴著水,寬闊的胸膛和平坦的腹部十分結實,大腿的肌肉線條起伏而蓄滿力道,彷彿正向世人宣示,只要他願意,他能夠輕而易舉的追捕到任何他所想要的獵物。
他散發出來的氣勢比她記憶中的還要剛硬,更危險百倍。
她感到恐慌,想到他可能的報復,她的胃忽地劇烈的翻攬,讓她臉色發白,幾乎失去意識。
她所有的反應全落入易仲寰眼中。她很害怕,白癡都看得出來,但奇怪的是,她的恐懼並非全然來自於他的出現,她是擔心著什麼,似乎正極力隱瞞一件不能曝光的秘密。
他直覺地朝她不斷瞥視的方向看去。呵,她是擔心她的兒子曝光?
易仲寰冷冷的揚著嘴角,「大小姐,我向你保證,如果我真要拿你兒子開刀,不論你把他藏在何處,都不可能阻止得了我。」
「你不可以!他才……才滿八歲而已……」陳心蘋虛弱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他會長大,如同你不可能永遠是溫室裡的花朵一般。」易仲寰語帶諷刺,「強迫自己必須提早面對現實的考驗確實很困難,是不?」
「你不必以言語譏諷我。」陳心蘋挺起胸膛,強打起精神,試著藏住眼中的不安,「易總裁,本來我還打算這幾天找時間再去見你,也許今天意外見面反而更好。」
「是嗎?不怕死的小老虎又想挑戰不可能的任務?」他雙手環胸,「大小姐,我今天心情不錯,很有興趣聽聽你想說些什麼。」
說話時,他凌銳的瞿眸像一把利刃,自她不斷跳動的頸動脈一路掃至平坦的小腹,短暫停留後,視線再往上移至她白嫩的胸前。
「昨天見到你時,就發現你的身材更加豐腴成熟了,今日這麼一見,果然證實了我的猜測。」
的確,十年前的她身段雖然姣好,但稍嫌纖瘦,且舉手投足問給人青澀拘謹的感覺,現在的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皮膚依舊光滑而有彈性,全身散發出令人心動的成熟韻味,益發增添她身為女人的魅力。
「十年的歲月,什麼都有可能改變。」陳心蘋得用盡力氣才能阻止自己將肩上的浴巾完全遮住胸前。
「說吧,關於我併購鼎立的事,你到底還有什麼高見?」
「我……」她又擔心的朝兒子離去的方向瞥視,深吸口氣,「也許我們可以找個方便談事情的地方。」她不希望他和小翔有任何見面的機會。
「方便的地方?」易仲寰的雙眸閃爍著,「說得也是,這個地方確實不適合談事情,大小姐,咱們就到比較……私人的地方談談吧。」
陳心蘋並沒有聽出他話中隱含的意思,只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裡,「好,地點由你決定。」
「那麼,請。」易仲寰戲謔的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隨著他的腳步,陳心蘋來到一間三溫暖貴賓室。
推門而入,裡頭裝潢簡單高雅,整個空間靜謐而溫馨,。光線柔和,除了兩張舒適的沙發外,一張單人按摩床橫放在室內一角。
坐在床尾的女性按摩師站了起來,恭敬的喚道:「易總裁。」
易仲寰逕自趴在按摩床上,像是在自己家中般隨意。「開始吧。」
「是。」按摩師好奇的看了陳心蘋一眼,而後便在雙手中倒了些精油,開始替他按摩。
陳心蘋有些有足無措。她只穿著泳裝,而易仲寰則幾乎全裸,雖然還有外人在場,但她仍對空氣中流竄的詭異氣氛感到十分不安。
「易總裁,也許我到外頭等你按摩完吧。」
「我的時間很寶貴,陳大小姐。」易仲寰淡冷的道,眼睛並沒有睜開,「有事快說,別錯失這最後的機會。」
陳心蘋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錯過了這次,她很可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不安的看著他佈滿精油的結實後背,她咬了咬下唇才勉強開口道:「易總裁,其實我也知道鼎立已是你的囊中物,不論我們兄妹再怎麼請求,你都不可能放棄原訂計劃,但是……請你務必告訴我,我們陳家到底欠了你什麼?」
「這就是你打算見我的目的?不求我放棄獲得鼎立的經營權,只求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沒錯,我這個要求應該不算過分才對。」陳心蘋咬著下唇道:「老實說,我已經打電話問過一些當年和我爸爸一起打拚的叔伯們,想從他們的口中探知一些可能的線索,但那些叔伯並不認識任何姓易的人。」
「是嗎?」
「沒錯,連生意往來的對象裡,也不曾有過姓易的人。」陳心蘋抬起頭,「易總裁,我有足夠的理由認為你根本是找錯對象了。」
易仲寰沒有回話。
她繼續道:「我知道你一定認為這是我的推托之詞,但請你相信我,我爸爸這一生為人踏實,坦坦蕩蕩,到死前都深得老部屬尊敬,在工程營造圈裡,沒有人不敬佩我爸爸的人格,他絕對不可能和人結下這麼深的仇……」
「夠了!」易仲寰陡地睜開眼,冷冽的出聲。轉過臉,他眼中透露出的寒光足以讓人發顫。「我警告你,如果你還想有談判的空間,就不要再提起你那個假仁假義的父親。」
「可是……我爸爸正是這件事的關鍵呀!」
「關鍵?說得好,他的確這整件事的罪魁禍首。」易仲寰抬起手阻止了按
按摩師連忙遞上一條熱毛巾覆在他的肩上。「易總裁……」
「出去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這……是。」按摩師似乎是鬆了口氣。這氣氛尷尬得讓她來不及收拾東西便急著往門口走,離去前仍忍不住好奇的瞥了一眼兩人後才關上門。
待按摩師走後,室內的氛圍變得更加凝重。
陳心蘋覺得手心一直流汗,「易總裁……」
「你想知道真相是不是?你想知道你那個人人敬重的父親其實是怎樣一個心狠手辣的混賬是不是?很好!我本來以為揭穿真相是這齣戲的高潮,應該留到最後一幕讓它完美的呈現,因為我要折磨你們兄妹……」
易仲寰走下床,披著毛巾的他看來像頭嗜血的狂獅,正向他的獵物步步進逼。
「這麼多年來,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期待在奪下鼎立的那一刻,欣賞你們兄妹知道事實後痛苦的模樣,只要讓你們陳家在這個圈子無顏立足,我就算報了一箭之仇,但如今,你既然這麼急著送死,我又怎麼忍心不成全你?」
陳心蘋被逼得退後一步,粉臉因他話中的恨意而瞬間蒼白,「你……」
「但我可沒有這麼大的度量,能無條件捨棄我期待了十年的樂趣。」易仲寰聲音透冷,「我們來談個條件,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可以把你所想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條件?」陳心蘋直覺他所提的條件肯定不簡單,顫抖的手直抓著身上的浴巾,「什麼條件?只要我做得到,我會考慮……」
「你一定做得到,因為,我要的絕對是你付得起的。陳大小姐,你現在所剩下的本錢是什麼,那麼,我就要這樣東西。」易仲寰一字字冷然地道。
「本……錢?」陳心蘋聲音發顫。她不是當年小女孩了,不可能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
他想要她?為什麼?
昨天他清楚而明白的羞辱了她,直言他對她已不再有興趣,如今又想以她的身子為交換條件,為的是什麼?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很清楚我指的是什麼。」易仲寰鷙銳的眸子再次掃著她白嫩的身子,瞿眸中那抹自從在游泳池畔見到她便被挑起的慾望,此刻燃燒得更熾烈,更無可隱藏。
沒錯,從昨天見到她後開始,他腹中蠢動的慾望便不曾消失過。
他十分驚訝自己居然對她仍然有著強烈的佔有慾。
她太動人了,十年前那次的肌膚之親,讓他想起來就渾身熱得像火燒。如今眼前的她不再稚嫩如櫻桃,反而成熟得像嬌艷欲滴的水蜜桃,要他壓抑對她的渴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昨天你明明說我不夠資格……」她顫然的抬起頭來,望著他灼熱的眼,壓根無法把話說完。
「凡事都有例外,瞧瞧你今日的改變,我相信沒有男人拒絕得了你的誘惑,既然如此,我又為何不能打破規矩,再續前緣?」
「你……你真的想要我?」陳心蘋瞿眸中滿是驚惶,不敢和他對視,困難的吞嚥著唾沫,道:「是不是只要我……陪你上床,你就願意把真相告訴我?萬一你出爾反爾,那麼我……」
「你沒有任何和我談判的籌碼。」易仲寰顯得極為冷酷,「而這個條件我不會再提第二次,你若是不答應也可以,立刻走出這扇門,從此不必再來煩我,你和陳天南就在家裡等著我在適當時候送上這份大禮吧。」
陳心蘋的粉臉倏然蒼白,緊揪著浴巾,她渾身打顫。她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她一定要在董事會之前想出辦法營救陳家的產業!
不要緊的,上他的床對她而言應該不會如想像中那麼困難,畢竟這已經不是他們的第一次……
「好,我答應你.」陳心蘋顫聲問道:「你想在哪裡?什麼時間?我希望……快一點。」
易仲寰鷙冷的扯著嘴角,瞿眸顯得深不可測,「很好,挺上道的。」
「既然決定了,再拖下去也沒有意思。」她不願再多承受一天的折磨。「就明天吧,我去飯店找你。」
「不。」他冷聲拒絕。
「不?」陳心蘋驚訝的抬起頭。難道他改變主意了?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也同意快一點,我不認為有必要等到明天。」易仲寰轉過身,冷冷的丟下一句,「過來,接替方纔那個按摩師替我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