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雨瀟瀟地下,姬冰玉蜷縮在榻上,心情冷得就如這清晨的冷空氣。
「小姐您看……」夏荷向她展示一件色澤艷麗如火的紅狐皮披風。
「好美!」姬冰玉撫過柔軟的狐皮。
「上面的每一張狐皮,都是王爺親手獵的。」見王爺對小姐寵愛,夏荷也與有榮焉。「今天天氣冷,王爺出門前交代一定要小姐披上。」
老天似乎也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竟要她穿著代表他愛意的紅狐披風去背叛他!她笑,可笑容未成,淚已落下了。
「小姐?」夏荷被她的淚嚇著了。
「我沒事。」姬冰玉胡亂地抹去眼淚,「我只想出去走走。」
「好啊,夏荷這就下去準備,後花園好不好?或者您想去掬月軒?還是……」夏荷熱心地建議。
「我要去前門外的七里亭。」
「可是小姐,王爺吩咐過您不能隨便出府的。」夏荷嚇了一跳。
「我要去!」
「可是……」姬冰玉異常的堅持讓夏荷沒了主意,只有乖乖地出去準備雨具……
終於出了府,姬冰玉忍不住回頭望一眼平城冷雨中的佐政王府……她此刻的心情,就如初冬的雨般冰冷。
***瀟湘書院******
自道武帝建立北魏起,一百多年來,夏和柔然一直是北魏的心腹大患,現在夏雖已不在,可南方的慕容燕仍威脅這平城的安全;而眼前柔然主阿那塊雖然按兵不功,但從長遠看來,仍是北魏的威脅。
所以遷都勢在必行!!
可恨那些朝中老朽,一味只知因循守舊,還不時搬出已故的文明太后來壓元定!拓跋扈從偏殿議事出來,仍然忿忿不已。
「元扈!」
「公主。」雖然他和拓跋若蘭在宮外已經熟不拘禮,但在宮裡,他仍堅持君臣之份。
「元扈,」拓跋若蘭可不管這些,「我們的親事你向皇帝哥哥提了嗎?」
「還未正式提起。」這些日子先是陪著姬玉,後來又忙著處理那些擱置的事務,再加上遷都洛陽的先行準備事宜,忙得他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回事。
「哦,這樣啊,」」向來脾氣極大的若蘭,只是抿了抿嘴表示不悅。
對她今日平和的反應.他覺得奇怪,不過他實在無意深究什麼,他只在意姬玉這個女人……
廊外雨正瀟瀟,拓跋扈不由得失神了。此刻,她必然足依著火盆,披著那領紅狐披風.啜一杯來自江南的清茶吧……
他在想那個女人!拓跋若蘭的眼裡掠過一絲羞惱,「急著要走嗎?」
「公主還有什麼吩咐;」拓跋扈勉強壓抑住自己思歸的心緒。
「吩咐嘛,倒還沒有。」拓跋若蘭笑得甜美。
「那麼,在下失陪了。」他已迫不及待要見到她。
「如果府上找不到她,不妨去前門外的七里亭找找。」拓跋若蘭笑得怪異,「你對她做了什麼?」本已轉身的拓跋扈突然回身,聲色俱厲地道,「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即使是你!」
「問題不在於我做了什麼,而在於她會做什麼。」
對著拓跋扈疾速離開的背影,她揚聲道:「若你想知道真相,不妨看看她左臂上有什麼。」
拓跋扈聽到了她的活,但未再回頭,他直接衝入了大雨裡。
「你真的這麼在意那個女人嗎?」拓跋若蘭喃喃自語,居然急切到這麼大的雨連蓑衣都不穿!
「他很快就是您的了。」呼蘭氏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
「乳娘,我總怕弄錯了。」「不會,」呼蘭氏的臉上閃現出一抹惡毒的神色,「消息的來源相當可靠,另外我也派人去確定過,他們曾在選秀女時見過她。」
拓跋若蘭的臉上露出了帶著殺氣的笑。以拓跋扈暴烈的脾氣,怕會把這個女人凌遲處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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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扈冒雨策馬,回到王府時已一身濕透了。
「小姐呢?」在女婢的服侍下,他已換上干衣好一會兒了,卻仍不見姬玉主僕出現。
「出去了。」女婢中一個年紀較小的隨口說。
「在掬月軒嗎?」拓跋扈而露微笑。平時他幾乎都要強迫著才能使她走出房間去透透氣,想不到今天她居然主動出來散心。
「不……不是……小姐是……」女婢這才知道無意中闖大禍了,「是出……出府了。」
「出府?」拓跋扈的聲音裡醞釀著風暴,「誰的主意?夏荷嗎?」
「不……不是!」女婢吞吞吐吐,「是、是小姐……」
「去哪裡了?」拓跋扈怒哼一聲。
「奴婢……奴婢……」
「說!」拓跋扈的利眼一掃,馬上嚇出了真話。
「七……七里……亭……」
「果然是七里亭!」
揮手斥退女婢,他皺緊了眉。為什麼她會冒雨去七里亭?她究竟有什麼事瞞著他?
他大聲吩咐:「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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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亭一向是送別的地方,過了七里亭再往北就是邊塞。
「快過去一個時辰了,侯爺。」蕭南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寒冷。
「再等一會兒。」在這個四而不擋風的亭子裡等上一個多時辰,不是件輕鬆的事,蕭啟遠的臉色也不比他的手下好多少,但為了姬冰玉,他堅持再等下去。
雖然他一直無法捉摸姬冰玉的心緒,不過他手裡已經接住了一張王牌;相信她不應該不來才是。
「來了、來了!」在亭外守望的蕭南叫道。
路上走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的身影好熟悉,而另一個像鮮卑人。
她是來拒絕他的?蕭啟遠還在疑惑,姬冰玉已遣開了夏荷,獨自冒雨走上前來。
「你也下去。」蕭啟遠支退蕭南。
這時,她已走進亭來。
他注意到幾日不見,她消瘦了不少,但這無損於她的美貌。
「你有救人的把握?」姬冰玉退後一步,避開他試圖觸摸她的手;「你沒有選擇不是嗎?」蕭啟遠笑得篤定。
目前南北朝正在商討商貿共榮協定,她可利用這個機會來救她的爹娘,雖不知有多少勝算,卻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她知道這點,他也知道,所以他吃定她了。
「你贏了。」
「不許對我冷著臉,記住你已把自己賣給我了。」蕭啟遠扳正她的小臉,「取悅我是你的責任。」
「事成之後,我會跟你回江南,直到你厭倦我為止。」姬冰玉木然道。
「—言為定!」蕭啟遠笑得張狂,「吻我!」他捏住了她冰冷的下頷,「向我證明你值得。」
姬冰玉慘笑,事到如今,她連自己都可以出賣,何況是區區一個吻!地面無表情的獻上紅唇……
拓跋扈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樣——幕。
此時,平城風淒雨冷,可拓跋扈的心卻比冷雨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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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玉趕回佐政王府還未過午時,而他,—向足過了午時才會從宮裡回來的,當下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狼狽——頭髮散亂,衣裙上還沾滿了泥漿,而被蕭啟遠吻過令她有一種骯髒的感覺。她汁劃著趕在他回府之前,先洗沐一番。
可是推開房門,她愣住了。
他在躺椅上一副睏倦的樣子,而身旁還胡亂堆著些沾滿了泥漿的濕衣。
姬冰玉輕輕歎息,俯身將那些濕衣撿進洗衣盆裡,以便女婢來收取。
「去哪裡了?」冷不防地,他開口。
「沒有。」謊言衝口而出。
他眼裡似有利芒一閃,而他的沉默讓她不安。
「你——才剛回來?」她的開口只為了打破讓她不安的沉默。
「和你一樣。」他又沉默了很久,「你很髒,去梳洗一下。
姬冰玉的雙頰緋紅,她總以為他的話中有話。不,一定是她多疑了,他才剛從皇帝那裡回來,不可能知道蕭啟遠的事。
而她也急於洗去蕭啟遠強加給她的印記,她總懷疑她反常嫣紅的雙唇會洩露她的秘密,於是趕緊去清洗自己……
當她沐浴出來,他冷淡地看她一眼。「好了?」
他的冷漠讓她不知所措,她拘謹地點點頭。
「過來!」他的聲音低沉得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悶雷。
這樣的他是她所陌生的……姬冰玉仍在遲疑間,他已一把抓了她過去,鐵一般堅硬的五指正好抓著她臂上未癒的傷處。
她不由自主痛叫了一聲。
但他並沒放手,在他臉上有猙獰的殺氣。
「你是誰?」他的語氣狠戾,然後她左手的衣袖被他一把扯下——
龍形守宮砂——貞潔秀女守貞的標記!
他終於看到若蘭要他看的東西了!
「你終於還是知道了。」姬冰玉的面容慘白。
「該死的!」驚怒之下,他重重地推開她。
姬冰玉遠遠地跌了開去,額頭正撞在書架的一角,「你會殺我的爹娘嗎?』「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拓跋扈咆哮。
「我?」姬冰玉淒然笑了,「我怎敢奢望佐政王大人的垂憐?」
聽了她「柔順」的回答,拓跋扈的怒火更熾,「你以為有蕭啟遠撐腰,我就動不得你嗎?」
「原來你都知道了。」在未遇他之前,她習慣了用冷淡來保護自己,現在最初的震驚已經過去,姬冰玉又重回到她習慣的冷淡裡去了。
「該死的你!」拓跋扈再次咆哮,「我不是任人耍的蠢蛋!」
「你會把我送交官府嗎?」
「你休想!」他咬牙切齒地嘶吼,「我絕對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知道,這就是得罪住政王大人的下場。」姬冰玉慘笑。
「王爺!」夏荷突然跑了進來,見到姬冰玉額上流血、蜷縮在地上,而一向對小姐關懷備至的王爺居然無動於衷時,不由得愣住了,「小姐……」
「我沒事。」姬冰玉本想安慰夏荷的,誰知見到夏荷精神一鬆,居然一下暈了過去。
「什麼事?」拓跋扈冷冷地問。
夏荷抽出隨身的小手巾壓住姬冰玉額上的傷口,不料血一下把她的小手巾染紅了。「小姐……」雖然王爺的怒火嚇人,可她仍是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什麼事?」拓跋扈開始能控制自己不大吼大叫了,可——該死的女人,居然以暈倒來逃避她所引發的後果!
「該死!」看到夏荷哭得一塌糊塗,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推外她,「我來!」
「王爺,您會原諒小姐嗎?她是迫不得已的……」夏荷仍然抽抽噎噎的。
「原諒?」他的手拂過她冰冷的雙唇,「你背叛了我,不是嗎?」他的手游移到了她潔白而纖細的頸間。
眼見王爺一副想扼死小姐的樣子,夏荷忙戰戰兢兢地開口:「王……王爺,皇上有急事宣召您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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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起來喝藥了。」夏荷輕輕推醒昏睡著的姬冰玉。她想雖然睡眠很重要,可藥也不能不喝呀,何況小姐不光額角破了,連前些日子的舊傷也裂了,不喝藥不行呀。」什麼時候了?」她仍相當虛弱。
「掌燈時分,王爺還未回府。」夏荷回答,
他一定是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吧……她又記起了昏迷前他說的話,於是她笑了,笑得哀傷。「他沒吩咐把我關進牢裡去嗎?」
「王爺怎捨得呢?」夏荷勉強笑道。看到王爺和小姐關係緊張,她可比誰都著急。「你都一天水米未進了,喝口粥吧,這燕窩粥還是廚房剛熬好的。」夏荷好心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不餓。」姬冰玉輕輕地推開碗。她想,她還不如早點死了乾淨。
「小姐!」夏荷忍不住又哭了。
「傻丫頭,我都沒哭,你哭什麼呢?」姬冰玉舉起依然無力的手,輕輕地替她擦乾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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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扈回府已經是初更時分了,回到臥室後,他發現榻是空的,於是召來夏荷。
「小姐呢?」他暴怒。
「王爺,您就饒了小姐吧!」夏荷跪倒在他腳前,「小姐好可憐……」
「她居然敢逃離我!蕭啟遠和她在一起嗎?」他的樣子能令一整排的士兵為之膽寒。
「不!小姐是一個……一個人……」夏荷結結巴巴地為她辯白。
這就是說,她只有一個地方能去。
拓跋扈轉身,「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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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從申時就開始暗了,還下著冷雨,這是在平城也少有的冷夜。早在天才剛暗下來時,街上已不太能見到人。
京城的四大王府就屬正昌王府最為華麗。在北魏,正昌一門曾受歷代皇帝的五次加封,而且正昌王拓跋雷還娶了一個美麗又能幹的王妃,這個號稱拓跋魏最聰明女人的美人不但樂善好施,而且性喜為眾人排憂解難,相當受百姓稱讚。
王府的看門人老孫,哆哆嗦嗦地縮在門洞裡。這天正是正昌王妃郝連水為民排憂解難的日子,半個時辰前他才剛送走了一個告鄰人偷她雞的農婦。
還好這會兒時間已到了。老孫頭搓搓凍僵了的手,準備去關兩扇沉重的大門。
突然,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撲倒在他面前。老孫嚇了一跳。
「請問,正昌王妃在府裡嗎?」女人有氣沒力地問。
老孫道:「回家去吧,王妃已經不見客了。」
「請代為通報,就說——」
老孫頭不耐煩了,「明日請趕早。」
女人卻不放棄,「就說……就況待罪秀女魯冰玉自動到案。」
「秀女魯冰玉……」這下老孫精神來了。
這四個多月來,平城為了秀女魯冰玉逃跑一案鬧得沸沸揚揚,沒想到失蹤的魯冰玉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郝連水接獲通報,急急趕到大廳。
「王妃……」聽到足音,姬冰玉勉強抬起昏沉沉的頭。
「是你?」郝連水憐惜地理著她的亂髮。「怎會弄成這副樣子?」
「王妃,要老僕幫忙將她抬進房裡去嗎?」老孫熱心地道。
「讓王爺過來,把御醫也找來。」郝連水拂開她濡濕的長髮,這才發現她額上居然有傷口!
不多時,正昌王拓跋雷匆匆趕來了,「她是誰?」
聽到這打雷一般的聲音,姬冰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嚇著我們的客人啦!」郝連水嬌嗔,「抱冰玉進去。」
拓跋雷忍不住嘀咕:「她該送到大牢裡去!」
「閉嘴!」郝連水吼他。
正昌王果然立刻噤聲;依言將姬冰玉抱進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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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御醫,屋裡只剩下郝連水和姬冰玉,而姬冰玉已喝了藥沉沉睡去。
郝連水忍不住奇怪——她究竟遭遇了什麼?
看她的衣著相當華貴,在本朝只有貴族才能穿這樣的衣飾……那何以她會弄得這樣狼狽?若是遭了不幸,何以她臂上的守宮砂末退?若是沒事,何以她又是傷痕纍纍?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郝連水就認定了——姬冰玉與那個英俊:又霸道的拓跋扈很相配。雖然她必須立她為貞潔秀女,可她有理由相信雖然貞潔秀女的身份特殊,但以拓跋扈的個性,一旦認定,斷不會因任何理由停止他掠奪的腳步。
只是郝連水想不到,拓跋扈還未見上她一面,姬冰玉居然就失蹤了。
那時為這個叫姬冰玉的女子慶幸。可是,為什麼事隔多月,她還要來自投羅網呢?
「我將盡力彌補你。」郝連水力自己帶給她的磨難而自責。
這時,大廳傳來了騷動,中間夾雜著她老公的大嗓門。
什麼事讓她老公又大叫大嚷了?郝連水的眉頭輕皺。
姬冰玉也被驚醒了,正睜著一雙不安的明眸看著她。
「別怕,我這就去看看。」郝連水安慰地輕拍她的手。
「王妃,我的爹娘……」姬冰玉抓住郝連水的衣袖,兩粒大大的淚珠從眼角落廠下來,「他們是無辜的「放心,」郝連水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我會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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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昌王府在望時,拓跋扈的雙唇抿成了一線,而他的眼裡寫著堅定。
姬玉,不,現在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名叫姬冰玉了,不論她是誰,他都不會放過她!
詢問了看門人後,他一直繃緊的臉終於露出了自她離開後的第一抹笑。這回看你還往哪裡逃!?
拓跋扈叱馬入府,毫不在意引起了一片喧嘩。
聽到外面的喧囂聲,拓跋雷氣急敗壞地衝出來。早在兩個月前當太醫查出了他的水兒有孕,他就緊張得不得了,生怕有什麼風吹草動會驚擾了他的妻兒。此刻見拓跋扈居然在王府裡跑馬,他自是怒髮衝冠。
「拓跋扈!」他挺身阻止。
「王妃呢?」拓跋扈跳下馬來。
「你找我的水兒幹什麼?」聽到拓跋扈居然一見面就向他要老婆,拓跋雷立時打翻了醋罈子。
「她在裡面嗎?」拓跋扈注意到地上都是來不及清掃的水漬與污泥,立刻大步向裡面走去。
「那是內室!」拓跋雷上前的攔住他。
「我一定要見她!」拓跋扈的眼神狂野。
「你這小子豈有此理!」拓跋雷以為「她」是指郝連水,當下妒火中燒,上去揮出一拳,不料被身手敏捷的拓跋扈閃開了。
「你們在吵些什麼?」郝連水終於自內室趕出來,拓跋雷趕緊迎上去,慇勤地扶著已有三個月身孕的妻子在椅上舒服地坐下。
「她在裡面?」拓跋扈問。
拓跋扈一向是北魏最公正的王,執法毫不容情。
郝連水知道以他的準則,姬冰玉落到他的手裡絕無生路。
可在開口否認的那一瞬,她看到了拓跋扈熾熱的雙眸——那是為情所困的眼神!
「她才剛睡著。」郝連水知道這雙一度冷酷的雙眸,再也回復不了它曾有的冷漠。
聞言,拓跋扈放輕了腳步,走進內室——
拓跋扈本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可這時她張開了雙眸,看見他,她大睜的眼眸裡滿是驚惶。
「你以為逃得掉嗎?」拓跋扈逼近她。
「我沒有逃跑!」她爭辯。
「你想逃開我!」拓跋扈眼裡的怒氣更盛了。
「你——不要過來!」她方寸全失,只知該縮到離他最遠的角落去。
「冰玉……」他向地伸出手,卻使她躲得更遠,於是拓跋扈再次上前。
「不要碰我……」她拍開他的手。
「由得你嗎?」他再次被她的舉動激怒了。
聽見屋裡傳出的驚叫,一直對他們和解抱有極大希望的郝連水不得不承認,想要看甜甜蜜蜜的擁抱場面是不可能了。
正想著,姬冰玉已被拓跋扈拉了出來,一身的狼狽,甚至至連雙足也還是赤裸的!
「放開我!我不……」姬冰玉的聲音已全然嘶啞,可柔弱如她又怎抵抗得了盛怒的拓跋扈。
「拓……」郝連水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不知怎樣勸阻才是。
「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我是御賜貞潔秀女,你不能……」他抓得她好痛,她幾乎以為他會殺了她!
「我只知你是我的逃姬!」拓跋扈聲色俱歷,「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你——胡說。」
「胡說?」拓跋扈輕哼,「你居然敢說當朝佐政王在胡說?」他的語裡透露出濃濃的威脅。
「王妃……」姬冰玉轉而向正昌王妃求救。
拓跋扈雙臂抱胸,冷冷地未置一辭,然而他的眼神卻在說——誰敢站在她這邊,就有好戲看了!
郝連水奸詐地笑笑,滿意地發現拓跋扈向來平靜的眼眸,也並非真的無紋,然後她決定不再捉弄這對有情人了。
郝連水走向前,溫柔地道:「你叫姬冰玉不是嗎?」
姐冰玉點點頭。
眼見姬冰玉單純地落人了圈套,郝連水滿意地笑了,「你看,名冊上貞潔秀女的名字叫魯冰玉,所以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你一定認得這顆龍形的守宮砂!」情急之下,姬冰玉拉高了衣袖。
「龍形守宮砂是貞女貞潔的標誌。」郝連水笑彎了眼,「你臂上的只是一顆普通的守宮砂而已。對嗎?」她轉頭問拓跋扈。
「不錯。」拓跋扈對郝連水投個感激的眼神。
「不……」姬冰玉踉蹌地後退。連正昌王妃都不幫她了……她忽然覺得,天下之大居然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倏地,她拔足向外狂奔……
去追她呀!
我不會放棄的。
郝連水和拓跋扈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拓跋扈緊追著她出了廳堂。
一會兒後,正昌王府的門房老孫,見到了一幅令他驚異的景象——
以冷傲出名的白虎軍統帥、現今最受聖眷的佐政主,居然扛著一個女人,從府內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