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服裝展的日子一天天的接近,舒梅和羅森的的感情也步人穩定階段。
尤其最近舒梅開始著手縫製作品,羅森便邀她一道來他的工作室工作,兩人朝夕相處,感情日漸濃蜜。
今天也如往常一般,舒梅下了課就拎著兩盒便當,來到了工作室。
「哎呀!舒梅,你來啦!」林助理一看到出現在玻璃門邊的嬌小身影,便上即熱情的趨上前去。
「嗨!林姊。」舒梅也大方的打招呼。
近來她天天都往這裡跑,與林姊已是相當的熟稔了。林姊是個活潑開朗又熱情的人,說話直且有點孩子氣,她很喜歡她。
「什麼呀!又吃便當?」她一看見舒梅手上拎著的東西,整個眉頭都皺起來了,不滿的發著牢騷。「都已經吃了兩個星期了,還不膩嗎?」
「沒辦法,越來越忙了啊!」舒梅淺笑回道。
其實忙的人只有她而已,本來是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她都是等工作結束,回家才隨便找些東西來果腹。
可是後來被羅森發現了,不容分便要扣她上館子,可她真的是沒有時間,他才勉強答應讓她吃便當。想當然,他自是奉陪到底了,於是兩人一起度過了兩個禮拜的吃便當生活。
看林姊嫌惡的表情,她微微一笑。
連光是看而沒有吃的林姊都受不了,天天吃的羅森想必更無法忍耐吧!可是他卻一聲不吭,每天仍是笑瞇咪的陪她一起啃便當,半句怨言都沒有。
想到這裡,舒梅不由得深為感動。
這時,羅森從他的工作間探出頭來。「舒梅,你來啦!怎麼不快進來!」
林助理聽了馬上故意道:「哎喲!才陪我聊個天,耽擱了點時間,你就等不及啦?真是!又不是不讓你們兩個見面,你急什麼?」
羅森被中心事,臉上一紅。
舒梅不忍見他被虧,忙道:「林姊,你別鬧啦!」
「好好好,不打擾你們小兩口相處了。喂!老闆,我要下班啦!」
「好,明天見。」快走吧你!羅森暗忖。
「拜啦!舒梅,你也是。」她俐落的背起包包,來到門口。
「嗯,再見了。」
林助理朝她笑了笑,卻對羅森扮了個鬼臉。「我要和我男朋友去吃大餐啦!再見。」趾高氣揚的推開門走。
羅森自是聽出了她在挖苦自己只能留下來吃便當的事實,不以為意的一笑,將門敞開,對舒梅道:「進來吧!」
舒梅走進去,在經過他身畔時低聲了句:「對不起。」
「怎麼了?為什麼道歉?」
「我害你只能每天陪我吃便當。」林助理那番話中的意思,她自然也聽出來了。
羅森失笑道:「這有什麼!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咧!」
舒梅只是低頭不語。
他放柔了眼,伸出手抬起她的小臉,輕道:「那人向來都是這樣的,你不必去在意她的話。」
「可她的是事實啊!讓你陪我吃了兩個禮拜的便當,我真的很過意不去。」她小聲地道。
「吃便當沒什麼不好啊!我以前唸書的時候,還曾經吃了一個月的法國麵包呢!便當算很不錯了。」他安慰她道,反正他對吃也不大注重,只要能得飽肚子就好了。
舒梅總算笑了,卻不是因為他不嫌棄她的便當,而是他的溫柔。
他真的對她好好。
「我們明天去吃餐廳吧!你說好不好!」
「咦!可是你不是要忙嗎!」
「總要休息一下啊!而且天天吃便當,我也吃膩了。」其實並不會,可是她若不這麼說,他就不會爽快的答應了。
「這樣啊!好吧!那明天我去接你下課,我們找近一點的餐廳,這樣也比較省時。」果然一聽她膩了,他立即應允,同時還顧慮到了時間上的問題。
「嗯。」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他總是凡事以她為優先。
有這樣的男朋友,她真是太幸福了。
「好了。」羅森接過她手上裝著便當的塑膠袋,微笑道:「去洗個手,等會兒我們來吃便當。」
「好。」她聽話的放下背包,走進洗手間,將自己稍微梳洗了一下,弄得乾乾淨淨,這才回到桌前。
這時羅森已把餐具都準備好了,她便坐到他身旁,兩人有有笑的用起晚餮。
解決了民生問題,認真的舒梅就開始工作了,他們婚紗組每人總共要交出三件作品,她已經完成了其中的兩件,今天的工作是最後一件的頭紗,由於是重點部分,她做得格外仔細。
羅森因為要陪她,所以本來並不是那麼趕的工作,也在他的工作量下,效率高得驚人,原本預定三個月之後才要交出去的婚紗,如今也只剩下兩件裙擺的部分等著縫了。
時間就在靜默中飛快的流逝,等到舒梅覺得累了而打算起身休息一下時,一杯冒著熱氣和香醇氣息的藍山咖啡就剛好出現在她跟前。
「休息一下吧!」他將咖啡遮給她。
「謝謝,我正覺得有點累了呢!」她微笑接過。
每次都是這樣,即使她不說,他也會細心的知道她已經累了而適時送上一杯咖啡。
將馬克林捧在手心,那暖呼呼的感覺似乎借由手心傳遮到心坎裡去了。這就是他的溫柔呵!
「怎麼了?想什麼這麼出神。」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按摩著她僵硬的肩膀。
啊!舒服!她滿足的發出一聲喟歎,往他懷中更靠近了些。「在想你。」
感覺到他復在她肩上的手停頓了一下,她微微一笑,不用回頭也知道他的臉現在一定紅了。
「是真的。」她低道。「我覺得自己好幸運,能夠遇見你。」
「不!我才是!」他急忙道,「我才是幸運的那一個。」他竟能夠擁有她,這種幸運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哦!」他的聲音聽起來仍有些不穩呢!呵呵!「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我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啊!」論家世,她沒有顯赫的背景;要個性,也不算特別突出;至於容貌,那更是普通!
這樣的她,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他的注意了。
「你這樣覺得!」他緩緩地道:「可是在我心裡,你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婚禮上?」
她點點頭。「記得啊!」
「那次我一眼看到你,心裡就在想:這個女孩真是與眾不同!結果那一次就把你記住了,我其實是很不會記人的,尤其是女人。」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
「我覺得長得都一樣啊!除非熟了以後才比較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不會吧?」她睜大了眼,笑問:「難道你沒見過一些特別漂亮的美女嗎?」
「就算有,也只是驚鴻一瞥,看過就忘了。」他忽地把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那一雙彷彿會勾人心魂的眼睛直直凝著她。「只有你,才是我一眼就記得的女人。」
「然後呢?不會因為這樣就來追我吧?」
「當然不是!」他急忙解釋,深怕她誤會他的誠意。「是後來相處過後,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沒有你,只要一見面,我就忍不住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那裡,我是真心喜歡你,才會來追你的,並不是一時玩玩而已,我要的是一輩子!」
舒梅因他這赤裸的告白而楞住了,想她不過說了句玩笑話,他竟然就那麼認真,急著對她表明心意。
他真的……是很用心地在對待她的……
羅森繼續說道:「我不想玩什麼愛情遊戲,我是認真的,舒梅,你瞭解嗎!」
舒梅沒有回答,只是笑,慵懶的枕在他胸前,小手有意無意地玩弄著他襯衫上的扣子。
他敢打賭,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誘人,緊擁著她,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唇……
舒梅初時還有些羞,到後來就大膽了起來,熱情的回吻他,兩人一個重心不穩,雙雙倒在沙發上。
「舒梅……」許久他低啞的喚道。
「嗯!」她應了聲那發自喉頭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嬌媚。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沒親耳聽到她的回答,他總是不安心。
舒梅一怔,隨即笑出來,輕輕顫動的身軀不時摩擦著他,引得他一陣熱血沸騰。
羅森在心裡呻吟了一聲,原想起身離開,怕再待下去他會忍不住當場爆發,沒想到在這時舒梅卻伸出了她一雙雪白的臂膀,環住了他的頸項。
「我也是認真的。」
羅森呆了。她……什麼!他可有聽錯!
見他一臉呆滯,似乎還沒回過神來,舒梅又笑了,伏在他頸間很輕但很堅定地說道:「因為你值得我認真。」
就這短短的一句,輕易地點燃他體內所有的熱情,他猛地俯身吻住她,這次的吻有著激狂的味道,異於之前克制且帶點小心翼翼的輕吻,是個真的、完全的、傾盡所有感情的、全心全意不受半點壓抑的吻。
一個引爆點!
他開始撫摸她,大掌溜進了她的衣衫,摩挲著她光滑的背脊,順著中央那道細緻圓潤的凹線一路向下延伸,直至她的腰部。
當他正要繼續往下滑去時,舒梅突然輕吟了聲,被他壓在身下的嬌軀不安的動了動,瞬間將他陷溺深沼中的靈魂拉拔了出來。
「抱歉,一時克制不住。」他撐起上半身,聲音仍舊瘟痖,「我壓疼你了嗎!」
舒梅漲紅著臉,羞怯地點了點頭,「你好重。」
「是嗎?」他淺笑,坐直了身子,看到她的頭髮遮住了她大半邊的臉,便伸出一隻手憐惜地將她的秀髮給梳攏,激昂的情緒已漸趨平緩。「可是你總要習慣的。」
他這話中的強烈暗示聽得舒梅大羞,轉了個身把臉蛋藏進椅背,嗔道:「討厭!」
羅森笑了,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坐到他腿上,吻著她的面頰。
「我真愛你這模樣。」
「討厭!不要看!」她推開他糾纏不清的唇,用手住了臉。
他也由得她去,展臂摟住她的纖腰,卻不再言語,許久都靜靜的不出聲。
舒梅察覺了他的沉默,疑惑的鬆開手抬眼望向他。
他接收到了她的視線,給她一個溫暖的微笑,輕喚:「舒梅。」
「什麼?」
「本來我是想等你畢業的,可是現在……我想,我有點等不及了……」
舒梅一怔,瞬間彷彿意會到了他話裡的意思,卻在下一刻又模糊了起來,愣愣地反問:「等不及什麼?」
「等不及要把你娶回家。」他直接且簡明地道。
她立即呆在當場,許久都作不得聲,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吐出話來,「……真的假的?你別鬧我!」
他微微一笑,以堅定且真誠的眼凝著她。「真的,我不是在開玩笑。」他放開她的腰,改握住她的手。「嫁給我,好嗎?」
這回她也不再認為他是鬧著她玩的了,受到的嚇卻更大。
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啊!
「你……這……可是在跟我求婚!」
她那驚震的樣子讓羅森心裡閃過一絲不安,但他很快的就拋開了,依然保持著寵溺的笑容道:「是啊!看不出來嗎?」
「看……是看得出來,可是……我……我沒想到這麼快……」她緊張得都結巴了。
「快?我還覺得慢了呢!」他笑道,眼卻黯淡了下來。「不要緊的,你別緊張,你還沒有準備好是不是!」
她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準備好!他根本是毫無預警的就提出來了呀!他們交往也才沒多久,她根本沒想到那麼遠。
當然,她心裡已是認定了他,可是這種事……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妥當吧!
「這樣啊……」他看起來似乎很失落,但仍是打起了精來面對她。「我知道了,不勉強。」
「對不起……」
他笑了笑。「不必道歉,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啊!倒是我,突然講這個嚇到你了,對不起。」
她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看著笑得有些勉強的他,她很清楚的知道這時即使自己得再多也是無用,她還是無可避免的傷了他。
她不想的,她真的不想,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她是很愛他沒錯,可是談到結婚,實在是……太快了!教她措手不及!怎麼說……她都還只是個學生而已啊!
羅森不忍逼她,讓她為難,因此就算自己心裡再不好受,他仍是放開了她站起身來。「好了,工作吧!」逕自走到工作桌前。
舒梅怔怔地望著他,默默無語,好一會兒才回到剪裁台前,繼續剛才的工作。可是,不知怎地,剪著剪著,她的心情突然低落了起來。
剛剛……他那種情,讓她越想越難過,他對她那麼好,她還這樣傷他的心,看他落寞的眼,她篾乎想不顧一切的點頭答應。
但……不行啊!
究竟她該怎麼做,才能讓兩個人都不受傷?
☆ ★ ☆ ★ ☆
昨天的氣氛不太好,本來舒梅以為他今天是不會來接她的了,所以當她看到停在校門口的那輛轎車時,心情驀地大好,感動就像水球破掉般湧了出來。
她揚起唇角,加快腳步走到他身邊。
「下課了?」他低問,一派溫柔,彷彿昨天的一切不曾發生過。
「嗯,你等多久了?」
「沒有很久。累嗎?」他接過她手上看起來頗沉重的提袋,放進後座。
「不會,只是熱了點。」她笑了笑。
「車子裡有冷氣,快進去吧!」他打開車門讓她先進去,自己隨後也坐了上來。「晚餐你想吃什麼?」
她想了想。「沒什麼特別想吃的,你呢?」她輕聲問著,兩顆如黑王般晶燦的眼睛對上他的。
羅森一呆。
她巧笑倩兮、柔聲詢問他的樣子,讓他憶起了他們第二次的相遇,那時,他是單方面的傾慕,可現在,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寵她、愛她,將她擁在懷中恣意憐惜。
他很幸福了,該知足了,昨天真不該說出那些話,惹得她心中有疙瘩,徒將氣氛搞砸。
「那麼,去吃日本料理好嗎?」他問。
不能再那樣心急了,他告訴自己。縱使心裡再怎麼渴望她,一切還是得慢慢來,他不讓她有任何的壓力。他是希望她快樂的,而他也一直朝這方面在努力,怎能放任自己它給破壞掉呢?不行的!他得振作!
「好啊!」她應道,突然想起有東西要給他,從背包裡拿出一個淺紫色飄散著淡雅香的信封,送到他面前。「喏!給你的。」
他接了過來,有點期待,卻沒有馬上打開。「什麼東西?」
舒梅笑得甜甜地道:「你拆開來看看。」
羅森依吉將裡頭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一張邀請卡。
舒梅湊近他,「這是我們服裝展的邀請卡,時間是下下個禮拜五的晚上六點,你有空嗎?」
他笑道:「有,當然有,我怎麼會錯過呢!」
他記得曾聽她過他們這次的服裝展並沒有請模特兒,所有展示的衣服全由設計者親自穿著,這幾天他看她所縫製的婚紗,幾乎已能想像穿在她身上的模樣,她的氣質本來就與一般人不同,再加上她自己的設計,想必更能襯托出她獨特的味道,到時衣服穿到她身上,或許顯現出來的效果會比他所能想像的超出好價錢也不一定呢!
到底會是怎樣的一番風情呢!他等不及想看了。
「怎麼啦!想什麼這麼出神呢?」她看他發怔了好久,還不時伴隨著傻笑,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沒什麼,只是在想你穿婚紗的模樣。」說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開動車子來分散注意。
舒梅心頭一凜,也不願去觸碰這個敏感的話題,到時他要是舊事重提,自己可真不曉得要怎麼回答了。畢竟她不想再教他傷心失望了,看他失落的樣子,她比任何人都還要不好受,所以他若在此時提了出來,她肯定無法像上次那般堅定的拒絕他的要求。於是她以拙劣的伎倆岔開了話題,「對了,我們要去哪裡吃?」
羅森知道她的心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卻沒有什麼,只道:「有一家叫上和園的日本料理店,口味很道地,就開在我工作室的附近而已,可以去那裡。你覺得呢?」
「上和園嗎?好啊!聽說那裡還不錯,去吃吃看好了。」剛剛他是不是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要命!被他看出來了嗎?
其實她也並不是討厭他說要結婚的話,她只是怕自己不當的回答會傷了他,也怕自己禁不住他的苦苦哀求而答應下來。
她還不想那麼早結婚啊!再說她爸媽也不會允許的。
慶幸的是,他並沒有再說什麼,大概他也知道如果提起此事,氣氛就會變得不再那麼地融洽,因此聊的儘是些不相干的瑣事。
這就是他的體貼。
舒梅明白他都是為了不想讓她為難,儘管自己再怎麼難過也無所謂,他只要她開心就好。
這樣的他,真的……教她愛得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她多想向他證明,她的愛其實並不少於他。
看著專心開車的他,舒梅心裡輕問羅森啊羅森,你知道嗎?
☆ ★ ☆ ★ ☆
偷閒一天所要付出的代價是:接下來連續幾天沒日沒夜的趕工!
當然,這種事情可不能在羅森面前做,否則他肯定會押著她回家去休息,然後自己留下來幫她做本該是她來做的苦工。
所以她還是照常讓他送她回家,等他離開之後,再挑燈夜戰!結果不出三天,她白皙的肌膚上就多出了兩個遮也遮不住的黑眼圈。加上最近他們開始綵排,工作量,每天頂多只能睡三、四個小時,累得舒梅幾乎連話都要不出來了。
可是,為了不讓羅森擔心,她戴上了有著藍色鏡片的眼鏡,打起精露出最美的笑容來面對他,今天也是如此。
「嗨!」
「舒梅,你來了。」羅森抬頭看到那顆半探在門邊的小小頭顱,心中一喜,起身迎向她。「快進來。」
舒梅側著身子走了進來,舉起手中的袋子。「喏!今天吃水餃喔!」
「噢!是餃子啊!」他笑著接過袋子,將之放到桌上,然後再自然不過的伸手替她取下背包。
當背包的重量完全由她肩上轉移到他手上時,他心下一凜,感覺上今天的背包要比以往又重上了許多,莫非是她的工作量一直在增加?偏偏她又一聲不吭的,讓他想問都無從問起。
可是今天,這重量……
他心疼地望著那個走進洗手間的纖細身影,想不透在那小小身軀中究竟藏有多少傲骨。本想順著她的心意,她不想,他也不勉強,但這會兒卻不得不問個清楚了,他實在捨不得她吃苦。
才想著,洗手間裡忽然傳出好大「砰」的一聲,他的心臟也跟著重重地震了一下。他驚跳起來,直直地衝進洗手間裡。
「怎麼了!舒梅。」看到她整個人蹲在洗手台前,他緊張的跪到她身邊。
舒梅沒有抬頭,她雙手搗著額角,哀叫道:「好痛喔!人家撞到頭啦!」
本來她是想洗把臉提振提振精的,誰知竟會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覺,前額很用力的撞上了鏡子,疼得她眼淚都差點飆出來。
這時她的眼鏡已經取下,羅森一眼就看到她那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加上她整個人精不濟,一副沒力的樣子,想也知道她是因為太累了才會如此。
他半是不捨半是氣惱的抱起她,走出去將她平放在沙發上,自己蹲在她跟前。
「撞到哪兒了?我瞧瞧。」儘管再怎麼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還是先忍住了這口氣,畢竟目前最重要的是她的傷。
舒梅放開了雙手,只見白嫩光滑的額頭上赫然出現一個好大的腫包,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這裡,好痛。」
羅森霎時皺起眉頭,起身道:「我去拿藥油來給你揉揉,你等一下。」
「嗯。」她柔順地點點頭,額上那顆腫包刺痛得厲害,這下她的睡意全跑光了。
她也不知道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就失去了意識,八成是太累了,連事做到一半都會睡著。
真希望他不要發現,就當她是不小心撞到的好了,不然要是被他知道了她每天都在不停地操勞,可有得他念了。
可惜的是,羅森並沒有讓她如願。
當他拿來藥油,一邊幫她按揉的時候,一邊開口問道:「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有好好休息?」
「呃……」她不敢直他,心虛的低下頭。「我忙嘛!」
他聽了皺眉,「忙也不是這等忙法,你老實說,這幾天你都幾點才睡!」
瞧他不是挺好看的臉色,她在此刻也不敢蒙他,只得從實招來,「大概……三、四點左右吧……」
他橫過來一眼,她立即知錯的噤聲。
「既然如此,你今天就先別做了,回去好好休息再來。」他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不行的。」她卻三個字給輕柔的推了。
「為什麼?」
「我會趕不完的,到時作品交不出來服裝展就要開天窗了。」
「難道就這麼任你熬夜下去!我辦不到。」
「那也沒有辦法啊!」她歎道。
「怎麼會沒有辦法!」他低叫,拿她可奈何。「只要你肯讓我幫你。」
她聽了,想也沒想便搖頭拒絕。「不。」
「舒梅!」
「你也明白的。」她淡淡地解釋道:「如果不是我自己親手做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我明白!可是,我不希望你熬夜。」
「那也是無可避免的。」
他真是拿她沒轍了,完全被打敗!可是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會輕易妥協!「不行!」他沉聲道:「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答應!」
舒梅不說話了,只是搖著頭。
「熬夜很傷身的,你知不知道!」他捺著性子繼續勸說。
「我知道,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難道你把課業看得比你自己的身體還重要?」
她看著他漸漸沉下的臉色,猶疑了一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不!」他站起身。「我不會讓你這麼做。起來吧!我送你回去。」說完便伸手要去扶她。
舒梅雖是站了起來,卻眉宇輕皺。「即使回家,我也會繼續做的。」
羅森望著她,好一會兒都沒說話,久久,他才開口道:「你存心要和我拗,是不是?」
見他動了怒,舒梅放柔了口氣道:「我沒想過要和你拗,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
「這其中並不包括熬夜。」
「但會熬夜是必然的。」
「舒梅!」他終於失了耐性。「不要了,走!」
舒梅沒有動,靜靜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發現她沒跟上。
羅森回頭過來,望著她。
「你為什麼要這個樣子!」她輕道。「我只是盡力想把我的工作做到最好,難道這樣也錯了?」
「別說了,回去吧!」他冷冷地道。
她不理,繼續道:「我已經答應了要如期交出三件作品,這便是我的責任,做一個人,怎麼可以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別說了。」
「倘若我交不出來,服裝展勢必得有所變動,到時便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會麻煩到很多人,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有!他怎麼會沒有?可她卻固執得不要他幫!
「你不要再說了!」他低吼,片刻後見她沒有聲音,他就立即驚覺到自己的魯莽,於是趕忙壓低了音量,接了一句:「我只是擔心你。」
「可是你也干涉我!」
她說什麼!羅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怒極攻心,當下他冷笑一聲,「原來是我多事了,很好!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管你。」
這句話,嚴重傷了舒梅的心。
他怎麼能這麼說!
心臟瞬間縮緊得有些喘不過氣,可是她沒有哭,只是一臉面無表情。
只聽得她以沉穩冷漠的聲音口道:「這樣的關心,我也承受不起。」語落,她迅速收拾東西,隨即奪門而出。
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怕再呆下去,她就要失去控制。
羅森手臂微微一動,似要伸展出去,但隨即又回歸原位靜止不動。
走好了!這女人,他再也不要管她了!好心都給她當成驢肝肺,他做什麼犯賤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簡直氣死人了!她一點也不懂得體諒他的苦心,他是心疼她,不忍她這般虐待自己的身子,才會處處管著她,誰知她竟然……竟然如此地不知好歹!淨說他干涉她。
去!也不想想他是為了誰,才如此苦口婆心,倘若換成了別人,他連一眼也懶得多瞧,哪會像這樣擔心這擔心那的?
他干涉她……好哇!那他乾脆啥也別管,任由她去自生自滅好了!
一肚子悶氣,他重重地坐到沙發上,動也不動。
直到過了許久,胸中的怒火這才終於有了平息的跡象。
想起她離去前那抹強忍著受傷的神色,他心一痛,舉手摀住了眼,發出一聲無力的呻吟……
他到底在做什麼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 ★ ☆ ★ ☆
「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羅森頭痛欲裂的翻了個身,本不想理會,沒想到電話響個不停,似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受不了的伸長了手拿起話筒,「喂?」低啞的聲音充分顯示出他的不悅。
和舒梅吵了一架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裡,什麼都不想,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癱在沙發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由於心情始終無法平復,他破天荒的借酒澆愁,從冰箱中拿出不知擺了多久的啤酒仰頭猛灌,解決了三瓶,他人也醉倒了,就這麼昏昏沉沉的直到這該死的電話鈴聲將他吵醒。
「羅大哥!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對方人氣顯然也大得很,劈頭就是一句不客氣的質問。
羅森鑽起眉頭,極力擺脫酒醉醒來的不適,低問:「……舒維!」
「對啦!是我。」沈舒維不耐地道:「你快說,你跟我姊到底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還跟我裝傻!」他哇哇大叫。「我姊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說話也不吃東西,連我叫她她也不理,她這反常的模樣,你敢跟你沒有關係?」
羅森沒有回答他的問,只道:「她……還在趕她的作品?」
沈舒維一呆,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及這個,側耳傾聽了下才回道:「大概吧!我聽到她房裡有縫紉機的聲音。」
羅森默不作聲,禁不住沈舒維的一再追問,他才淡淡地道:「我無話可說了。」
「無話可說!」沈舒維氣得大叫,「什麼叫無話可說!你快給我從實招來!」
「舒維……」
「別叫我!你到底做了什麼惹我姊不高興的事?她從沒這麼生氣過!」每次事情只要一扯上他,老姊的反應就會由漫不經心變得特別在意,連一點難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教她掛在心上記好久。
她不是個會鑽牛角尖的人,卻每每因他而變得不像原先的她了,真的,他……很不喜歡她這種轉變!
以前的她,淡然嫻雅,從不將一點小事放在心上,日子過得很是優閒快樂;可遇上他之後,就什麼都變了,她開始會注意一些小細節,稍稍出了點差錯,就悶在心裡思來想去,半點也放不開,渾不似從前那般瀟灑自在。
這樣的她,日子怎麼快樂得起來!情這種事情,實在是……實在是……
就像金庸小中說的,上口極甜,到得後來,卻又苦了……
就連他自己,也是一樣的……
「這件事情你別管,舒維。」
「我別管?」他冷笑幾聲。「倘若我姊好好的,我自是可以來個撒手不理;可她現在這個樣子,我若不管,難道就這樣任她難過下去!你也真狠得下心。」
面對他的嘲諷,羅森心一揪,幽幽地歎了口氣。「總之,這件事很難去分誰對誰錯,我也不跟你多說,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姊姊好,其他的,你就別多問了。」
「但……」
「難道連我的話你也不相信了嗎?」
電話那頭沒有應聲,似乎是被他說服了,一會兒後,只聽得沈舒維悶悶地道:「羅大哥,我相信你,可我姊姊她……」
「就讓她好好地想想吧!這段期間,麻煩你多幫我照顧她了。」
咦?咦?
沈舒維心一驚。他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段期間」他都不來了嗎!他沒打算要和好!那他老姊怎麼辦!「這段期間」指的又是多久?
「嘟!嘟!嘟!」
電話切斷的聲音傳來,沈舒維差點跳起來,急得直叫:「羅大哥!羅大哥!喂!喂?」
另一方沒有任何的回應。
「真是的!」他氣得甩下話筒。「搞什麼嘛!」
事情吩咐完了,電話掛了就跑,連個來龍去脈也不好好跟他解釋清楚,就這樣頓指氣使的。
真是要氣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