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後,台灣。
韓太太走入舞婕的房間,逕自拿下她的耳機,盯著舞婕。
「別裝了,我知道你根本沒有專心在聽。舞婕,媽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喬飛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舞婕低聲道:「媽,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還裝傻?舞婕,你也該告訴媽實話了吧,為什麼突然匆促地決定和我們一起回來台灣?而且是選喬飛去哥本哈根辦事時匆匆離開雪瑟古堡,不給我們和他道別的機會。更奇怪的是連你也一起回來,以前不論爸媽如何催促,你不是都懶得回來嗎?這次為何這麼自動又倉促?」
舞婕瞳眸中了無生氣:「媽,你不高興我回台灣嗎?」
「媽當然高興你回來,但媽不要你是在這種逃避的情況下回來。」韓太太歎了口氣,拉住舞婕的手:「你是爸媽的寶貝女兒,媽會不疼你、不懂你嗎?你和喬飛之間究竟怎麼了,我先說好——我和你爸都很喜歡喬飛那孩子,單說他對我和你爸及箏箏的用心,就令我感動。那絕不是為了想追求你而刻意做出來的,媽這把年紀的人了,什麼樣的人沒遇過,我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出喬飛是真心待我們,把我們當成是他的家人一樣,婕兒,你和喬飛之間究竟有什麼誤會?至少該給他一個機會解釋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他。」
舞婕悶悶地低語:「欺負?你都以為是我欺負他?為什麼不想是他來欺負我?」
還需要什麼解釋呢……他不想讓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不就是最好、最明顯的答案了嗎?他根本不是真心待她!
韓太太皺眉:「你這孩子在嘀咕什麼?」
「媽,你別再問下去了。」舞婕道:「我在家也只有一兩個禮拜的時間,一辦好轉學手續,我就要立刻去新加坡唸書了,你就放我清靜幾天吧。」
「這我更不懂了,」韓太太納悶地說:「你不是好喜歡丹麥,為什麼突然決定轉到新加坡的分校?若要念新加坡分校,那你當初何必那麼辛苦地遠渡重洋去丹麥念語言學校?」
「好了,媽,你別問了。」
舞婕的房間專線剛好響起,她立刻接聽。
「喂,寧寧啊?」舞婕盯向韓太太,韓太太歎口氣,無奈地帶上門出去。
「寧寧,」舞婕道:「怎麼樣?校方批准了吧?」
「全辦好了。」寧寧的聲音透過越洋電話傳過來:「喂,小姐,我真搞不懂你耶!你不是和喬飛去度假度得很開心嗎?為何突然匆匆忙忙地退掉在奧丹斯的房子,倉促地和家人回到台灣?而且還要我幫你辦理轉校手續,幸好你在學校的成績向來不錯,所以校本部才特准你轉到新加坡分校,把剩下的學分修完。舞婕,老實告訴我,你和喬飛究竟怎麼了?」
「……」舞婕咬住下唇,說不出話來。
「唉,你別只是沉默啊。」寧寧歎氣:「你知不知道就在你登機離開丹麥的那一天,晚上喬飛突然找到我們住的地方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但他就這樣直衝進來了,我當然不敢告訴他你已回去台灣了,只說你搬到別的地方住。他起初還不相信,後來我只好給他看你已搬光的房間,他一再要求我告訴他你的新住址。唉,舞婕,你沒看到他臉上的焦慮不安,連我都好不忍心。我相信那絕不是假裝的,他一定很在乎你才會有那種反應。」
舞婕閉上眼睛,冷冷地封閉自己情感……就算他真的在乎她又怎麼樣?他跟她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會有任何結果的。
舞婕深吸一口氣,以平靜的語氣道:「喬飛那邊你不用管他了,我相信過一陣子他就會將我忘得乾乾淨淨。」
「舞婕,你這麼對喬飛不公平。」
「別再提這件事了。」舞婕無力地道:「寧寧,真的謝謝你幫我辦這麼多事。」她真摯地道謝。
「別謝我了,」寧寧嘟著嘴道:「我不要原諒你,突然跑回台灣,還決定留在新加坡唸書,剩人家一個人在丹麥。」
「寧寧,對不起。」舞婕苦澀地道,「但我真的是不得已的!」
她也不想離開丹麥啊!那裡本來就是她最喜歡的國家!後來,又有她最難以忘懷的回憶……。但,她真的無法再留下去了。
「算了。」寧寧體貼地道:「罰你——我下次回日本時,不管你在天涯海角,一定要馬上來日本看我,知道嗎?」
「我知道!」舞婕微笑:「謝謝你。」
「好朋友之間別說謝了,我會幫你把轉學資料及許可證寄過去,去新加坡之後記得給我你在那邊的電話喔,拜拜。」
「拜拜。」舞婕放下電話,悵然地望著桌上的一張照片,背景是在雪瑟古堡,大概是箏箏偷拍的,她戴著大草帽和喬飛一起采收葡萄。
她原本想扔了它,丟進垃圾桶後又忍不住將它撿起來。她癡癡地望著相片中意氣風發、帥氣俊挺的喬飛……無法控制地想起他的一切。
想起他對她的好,他老是逗她開心,容忍她的壞脾氣;想起自他們相識後的點點滴滴,一開始他們幾乎是火爆冤家,一見面就是互整、相互報仇,但命運之神卻偏偏將他們緊緊地聯繫在一起。
想起他們在雪瑟古堡的歡笑,那是一段充滿陽光與花香的回憶,是最幸福的日子。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頁。
她真的能忘了他嗎?
※※※
舞婕穿著俏麗的細肩帶短洋裝,戴著白色小帽,站在台北街頭等人。
一台積架敞篷跑車在她面前停下來,風度翩翩的段士勳由車上下來,捧著一束香檳玫瑰送給舞婕,再十分紳士地挽起她的手。
「等很久了嗎?真不好意思。來,上車吧。」
他慇勤地為舞婕關上車門,車子駛離後,舞婕忍不住大笑了:「表哥,可以了!我只是你表妹耶,別來這麼肉麻的一套,又是送花又是獻慇勤的,小心我會愛上你喔。」她故意恐嚇他。
「喔,別說你可能會愛上我,請你快一點愛上我吧!正好撫慰我這顆受創而脆弱的心靈。」段士勳煞有其事地撫著心口:「舞婕妹妹你都不知道,台北的女人越來越狠心了!見我長得帥就硬說我是花花大少,一點機會也不給我,遊戲還沒開始就直接把我三振出局。」
他的話令舞婕微微一愣,但她馬上斂起心思,笑嘻嘻地調侃他:「怎麼?帥表哥也有被人拋棄的一天啊?你不是前後出擊、左右逢源、紅粉知己滿天下?號稱有土地就有段士勳的『妹妹』?對了,我記得我要去丹麥唸書時,聽說你正積極追求你的秘書,很清秀的那位樓小姐嘛,我見過兩次,後來呢?」
「後來?」段士勳長歎口氣,哀怨地道:「我追曉語追得半死,才剛剛有點眉目之際,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別的男人搶走!婚都結了。嗚……怨恨啊!就這麼狠心地拋下我,讓我夜夜流淚到天明……」
舞婕大笑:「哇!好帥!早就該有人治治你的花心,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了。」
「喂,你說我花心就不公平了。」段士勳認真地道:「舞婕,我們是這麼『相親相愛』、『你儂我儂』的表兄妹,從小一起長大,我哪一件事你不清楚?你看過我對哪一個女孩始亂終棄或隨便玩弄嗎?我跟她們都是你情我願、雙方各取所需啊,也都好聚好散地SAYBYEBYE。唉,長得帥又不是我的錯,英俊瀟灑也不是我願意的,一看到我這麼帥就硬說我是花心大少,真是太不公平!太傷害人家的心靈了。」
舞婕怔怔地聽著,奇怪,現在明明是表哥在對她說話,但傳入她耳中的是另一個聲音……「舞婕,回魂啊!」段士勳在她眼前晃晃手,頗具深意地盯著她:「你在想什麼?想誰?」
「沒沒沒……沒有啊。」舞婕慌張地道:「我哪有在想誰,表哥你別亂猜了。」
「真的沒有嗎?」段士勳饒富興味地盯著臉頰發燙的舞婕,揉揉她的頭髮道:「說吧,我知道你一定有事,不然你才不會這麼好心地找表哥出來吃飯。」
「真的沒有嘛……」舞婕瞪著段士勳胸有成竹的笑容,嘟起嘴,「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媽向你說了什麼?」
「姨媽沒跟我說什麼。你啊,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我隨便看一眼就知道了。你別忘了表哥我最懂女人心耶。」段士勳寵溺地攬過舞婕的肩:「說吧,你知道我一向最疼你,誰敢欺負我段士勳的表妹,我鐵定揍得他滿地找牙。」
段士勳寵愛的語氣令舞婕差點掉下淚來,回台灣後她一直苦苦地壓抑自己的情緒,絕口不提喬飛,也不准任何人問起她和喬飛的事。但她壓抑得好苦!她苦澀地承認她好想他!她想他!她更想找個人好好談談。
她仰起頭,不讓眼中打轉的淚珠奪眶而出……回過神時,發現段士勳已把車停在海邊。
「說吧。」他的眼中沒有戲謔與玩笑,只有濃濃地關懷之情,體貼地道:「我知道你一定想找個人談談,說吧,誰那麼大膽把我的小表妹弄得魂不守舍?」
舞婕呆呆地望著他,在最信任的表哥面前,她不自覺地開了口,把她和喬飛之間的事娓娓說了一遍。
「就這樣?你連問也不問,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就狠心地甩了他,直接跑回台灣?!」段士勳聽完後皺起眉頭:「舞婕,不是我替男人說話,我覺得你對喬飛很不公平。」
「我哪裡不公平?是他騙我,又不是我騙他。」舞婕乏力地靠著椅背。
「舞婕,你有沒有想過:他一開始不敢告訴你他的家世是怕失去你,因為他太在乎你所以不敢冒險說出來。」段士勳冷靜地為她分析。「你捫心自問——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是丹麥王子,你還願意和他交往嗎?」
舞婕怔住了……的確,如果她早知喬飛的身份,她一定會避他避得遠遠的!並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相反的,他的皇族身份有時候是一種阻力。
「被我說中了吧?」段士勳盯著舞婕緩緩地道:「我想,喬飛他一定相當瞭解你,相當清楚你的倔強脾氣,所以,他越不敢向你承認他的皇族身份。」見舞婕沉默不語,段士勳繼續道:「除了他的皇族身份,舞婕,我覺得你對他最不公平的一點就是——你對他為何有那種先入為主的成見?不能因為他外表太帥,你就一口斷定他是花心大少,舞婕,男人不能看外表的。不是長得帥的男人都該和風流、花心劃上等號;相反的,一個外表忠厚老實的男人,也不代表他是好丈夫的最佳人選,不代表他就不會出軌、玩花樣。」
段士勳身邊就有很多這種例子——看起來像花花公子的男人,反而被老婆管得死死的,怕老婆怕得要死。而外表忠厚的男人因為天生帶有保護色,女人不會防他,其實這種人反而更會玩名堂。
「可是……」舞婕低聲地道:「他的女朋友那麼多,在我剛認識他時,我記得他幾乎每天都帶不一樣的美女出遊。你要我怎麼相信他對我是真心的?」
「小傻瓜,你啊,想法真是太單純了。」段士勳笑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也許是喬飛與那些女郎之間的遊戲規則,她們根本不是要和喬飛談什麼天長地久的感情,也許她們一開始就是看上他的權勢財富、他的出色外表,甚至,只打算和他來個一夜情……既然她們不是真心交往,為何喬飛必須獨自承擔分手的罪名?而且,當他真正喜歡的女孩出現時,他為什麼不能認真地追求?
「舞婕,相信表哥的話,我也是男人,我知道只有當男人十分在乎這個女孩時,他才會心甘情願地為她做這麼多的事。」段士勳直視舞婕的眼睛,輕拍她的小臉道:「你啊,真是個又想愛又怕受傷害的小傻瓜,明明早就愛上喬飛,一顆心全被他偷去了,卻死鴨子嘴硬地不敢放膽去愛。只好匆匆逃回台灣,折磨自己也折磨倒霉的喬飛。」
「表哥!你亂說……」舞婕喃喃地反駁,但她心底清清楚楚地知道,段士勳說得沒有錯……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直直打入她最隱密的心湖深處!
只是,她還能怎麼辦?她真的好害怕,她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啊。
段士勳帶舞婕去好好地吃一餐,說了一個晚上的笑話逗她開心後,才送舞婕回去。
「我送你進去。」段士勳對正要下車的舞婕道。
「不用了,大樓門口有守衛伯伯,很安全的,表哥,謝謝你。」舞婕真誠地道,他這個花蝴蝶表哥還是挺關心她這小表妹的。
「不用謝了,」段士勳揉揉她的頭髮,故作哀怨道:「唉!枉我段士勳這麼慈悲為懷、普渡眾生,一天到晚為別人拉紅線、積陰德,自己卻這麼慘,沒人疼、沒人愛,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不用哀嚎了,」舞婕笑道:「表哥,你也該有個『修養期』了,你不覺得你的『行程』排得太緊密?一個接一個,都沒有喘口氣的機會嗎?」舞婕對他擺擺手,靈巧地下車。
「對了,小婕,等一下。」段士勳突然喚住她:「紋紋下個禮拜結婚,你答應要當她伴娘?」
紋紋是段士勳的妹妹,也是和舞婕一起長大的表姐妹。
舞婕點頭:「當然嘍,我早就答應她了。」她和紋紋的感情一向很好。
段士勳由後座拿出一本書:「紋紋叫我拿給你看的,差點忘了。是伴娘禮服的型錄,她叫你快挑一件你喜歡的。」
「哦?」舞婕挨在車窗口,探頭進去和段士勳一起翻閱,邊看邊笑:「都很漂亮耶,哎呀,你叫紋紋幫我挑一件就行了。那天她是主角嘛,她高興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
舞婕親密地挨著車邊,整個上半身全探進去了。兩人興致勃勃地討論,渾然不覺騎樓的陰影下,隱著一雙怒火沸騰的雙眸……該死的!這該槍斃十萬遍的男人竟敢當街吻她?竟敢吻她的舞婕?
他像頭發怒的狂獅般直衝過來。
「啊——」舞婕只覺有人突然拉開她。緊接著一個人影發狂地拉開車門,把段士勳揪出來,狠狠地就給他一拳。
「碰!」措手不及的段士勳直接摔到地上。
「你!」舞婕驚喊,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剽悍暴怒的男人,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喬飛!
「該死的!你敢再碰她一下你試試看!」鷙猛懾人的喬飛嘶吼著,緊揪起段士勳的衣領:「你敢再碰她一根手指頭,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去你媽的——」莫名挨揍的段士勳破口大罵。你這欠扁的死阿豆仔!事情還沒搞清楚就像瘋狗一樣亂咬人。
段士勳的拳頭也狠狠地揚起,兩個火爆的男人怒目相對,頗有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等等!」舞婕慌亂地衝入兩人中間,先拉開段士勳,小聲地哀求:「表哥,對不起!這全是我的錯。但我相信喬飛他一定是誤會了,請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他起衝突好嗎?對不起。」
「這欠扁的王八羔子就是喬飛?」段士勳狠狠地拭去嘴角的血跡:「媽的!沒搞清楚我的身份就亂打人,舞婕你讓開,我非好好地教訓這狂妄的小子不可。」
「表哥,不要。」舞婕拚命搖頭:「拜託啦,看在你疼我的份上,先不要和喬飛計較好不好?我會向他解釋清楚,改天一定要他登門向你賠罪。」
「賠罪?免了!你沒看這死小子的表情似乎恨不得一刀宰了我。」段士勳很不爽地拉拉衣領。「算了,我懶得管你和這死小子的事,你自己擺平。」
他怒火沖沖地瞪了另一邊的喬飛一眼後,轉身上車。
「表哥,對不起……」
「舞婕,你過來!」喬飛臉色鐵青地衝過來,抓起她的手,火爆地逼問:「那個男人是誰?和你是什麼關係?今天我一定要弄清楚。」
「你小聲一點,」舞婕低喊,不安地左右張望,幸好!並沒有人注意他們,她抓著喬飛的手,直將他拉入大樓前面的小花園後才道:「你……你怎麼會來台灣?」舞婕驚愕地望著他,逃跑時,她曾經想過喬飛會去逼問寧寧她的下落,甚至會去學校調查,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喬飛竟會追到台灣來。
她一直不敢去深思的問題——難道,自己對喬飛真的那麼重要?
「那你呢?」喬飛蠻橫地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深藍眸底聚滿風暴,一字一句地問:「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趁我回哥本哈根時匆促地離開?為什麼不肯等我回古堡?為什麼不准川原寧寧透露你的下落?為什麼突然轉學轉到新加坡分校?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他快急瘋了!也快氣瘋了!她一失蹤他就馬不停蹄地四處找,在丹麥四處奔波多日仍毫無結果,她就像泡沫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幸好他運用關係向她就讀的學校調查,才查出她辦了緊急轉學手續,已轉到新加坡分校就讀。
新加坡?
喬飛立刻想到台灣!他相信舞婕一定會先回家鄉,便風塵僕僕地直追過來。他在登機前便命令屬下,不論運用任何方式也要查出韓舞婕在台灣的住址。所以,他一下私人飛機後,才能直奔過來。從下午五點一直苦守到晚上十一點,終於等到她回來,卻看見……舞婕倔強地低著頭,沉默不語。
「你說話啊!」喬飛怒焰濤天地吼著:「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要離開丹麥?離開我?還有,那個男人是誰?你為什麼讓他送你回來?」
舞婕冷冷地想掙脫他的手:「放開,這全都不關你的事,你無權過問。」
「我有權利!」喬飛將她的手抓得更緊,專制而更堅決地道:「你最好明白——任何有關你的事我是管到底了!除了我,別的男人都休想接近你!」
「你……無賴!」舞婕爆發地吼著:「喬飛-伊爾頓,你是全天下最惡劣、最混帳的男人!你自私、無恥!你想控制我的一切卻處處欺騙我,我恨你!」
「舞婕……」她的每一句話都像鞭子一樣狠狠地鞭入他的心扉,他英挺的臉龐迅速一暗,沙啞地道:「如果,你是因我隱瞞真實身份而生氣,這一點的確是我的錯。我鄭重向你道歉。但舞婕……相信我,我是不得已的,我比誰都掙扎、都矛盾,多少次我都想直接向你坦承一切,但我沒有勇氣,我怕你會因我的身份而離開我,因為我太在乎你,所以更怕失去你。」
「夠了,我不要聽。」他的話句句撞擊著她的靈魂,但舞婕拒絕接受,她捂起耳朵大喊:「喬飛,我不想再聽你的任何辯駁,你走吧。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些的,畢竟……我們將來不會有任何交集,不是嗎?你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在胡說什麼?不會有任何交集是什麼意思?」喬飛緊按住舞婕的肩,狂猛地吼著:「我不准你再說這種放棄的話,我付出的感情更不准你拒絕。韓舞婕!你給我聽好——這輩子我喬飛-伊爾頓是要定你了!你逃到哪我就追到哪,你永遠躲不掉我!」
「為什麼?」舞婕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掉下來,「你為什麼這麼專制?這麼自私?」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她想火爆地和他大吵一架,把他罵回丹麥去。但為什麼……為何淚水不聽使喚地滾滾而下?一定是自己太軟弱了……舞婕消極地想著,她不敢承認是他的告白令她驚喜,她不敢承認他的話狠狠地觸動她的心扉。
一見到她的淚水,爆裂的喬飛霎時手足無措。
「舞婕,你別哭……」他笨拙地為她擦拭淚水,「唉!你難道不知道我最怕你的眼淚?別哭了好嗎?你說什麼我全答應你。」
「舞婕,」喬飛慌張地掏出手帕擦乾她的眼淚,苦澀地問:「你……當真這麼討厭我,一點都不想見到我嗎?」
如果我能討厭你,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舞婕在心底幽幽地歎氣,她只是暗啞地道:「你回去吧,我只是一個平凡不起眼的女孩,你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何必又……」唉,她承認表哥對了!她的確是膽小懦弱,寧可一味逃避,也不敢勇敢去愛,不敢接受喬飛愛上她的事實。
「去你的!你在說什麼鬼話?」耐性盡失的喬飛剽悍地吼著:「什麼叫做『兩個世界的人』?我就是要你愛我!就是選定你當我的老婆!沒得商量!韓舞婕,你搞清楚——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我是在宣佈我的『決定』!走,立刻跟我回丹麥結婚。」他霸道地抓起舞婕的手。
「喬飛,」舞婕低喊:「你別鬧了,我……根本不適合你。」
「為什麼不適合?」喬飛殺氣騰騰地鎖起劍眉,氣勢好不嚇人,「我說適合就適合!你是我老婆,乖乖聽我的決定就行了。」
「喬飛,」舞婕用力掙開他的大手:「你不要逼我,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丹麥的,算我拜託你好嗎,你快回國吧,把我忘了。」
喬飛怒火正熾地瞪著她,臉色更加鐵青冰冷,憤怒地吼著:「給我一個理由!你不給我半點機會就直接判我死刑,這不公平!生為丹麥王子不是我的錯,我也是人,有追求自己愛的權力,你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斷然拒絕我,這不公平。」
「喬飛……」舞婕被他的暴吼聲嚇壞了,「你小聲一點。」
「告訴我,」喬飛猛地按住她的肩頭,銳利冷峻的藍眸也緊鎖住她:「只要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討厭我!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你討厭看到我,討厭我的糾纏,這一切全是我自作多情。我會馬上由你眼前消失,我會馬上回去丹麥,我會強迫自己把你忘掉,再也不來騷擾你,你說!」
喬飛以前最討厭死纏爛打型的男人,也最看不起,但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這種男人」。該死的!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放棄她,幾近綁架地要綁她回國當老婆。
「我……」舞婕腦中一片空白。
說啊!只要你說出來,他再也不會出現了,說啊!快說啊——但為何頸子像被人掐住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為何一顆心開始抽痛?
「我……」她十指深深地刺入掌心,強迫自己開口:「我……」
「看著我的眼睛說!」喬飛猛烈火爆地怒吼。
「我……」舞婕苦澀地抬起眼來,她撐不下去了!她淚如泉湧地推開喬飛:「不要逼我,你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她掩著臉狼狽地衝入大樓。
喬飛用盡全身力氣才管住自己的腳不追上去,他握緊拳頭,一遍遍地宣誓——我不會放棄的!我絕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