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險萬分,險象橫生。林寶堅尼彎七扭八地在馬路上蛇行,他們隨時會在下一秒鐘失控地撞上對面來車,或直接撞向電線桿。
「放開我,讓我下車。」舞婕大叫:「喬飛-伊爾頓,你膽敢再不停車,我一定控告你妨礙人身自由。」她拚命地踢他、踹他。
「別動。」喬飛辛苦地抓住她憤怒的雙手,另一隻手牢牢控制方向盤。「你不是要殺我洩恨嗎?如果你不想在殺我之前和我共赴黃泉,就給我安分一點。」
這些話果然令舞婕迅速安靜下來。第一、她當然要殺他報仇。第二、就算報不了,她也不要那麼倒霉地和他「共赴黃泉」。
喬飛趁舞婕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時,迅速將車往前開,直到一座公園前才停下來。車子一停,舞婕立刻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跳下去,轉身就走。
喬飛迅速追上來,專制地攔住她的去路。「你要去哪?我們的話還沒說完。」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舞婕恨恨地瞪著他:「該死的金毛狗,你滾遠一點行不行啊?我一看到你就想殺你。」
她是很想直接殺了他,但殺人之前——先去機場接爸媽比較重要。她可不想讓爸媽一來丹麥就直接出席法院,看著親生女兒因殺人罪嫌而被移送法辦。
但喬飛根本不肯讓她走,舞婕往左移他就往左移,舞婕往右閃他也跟著右閃。她火爆地喊著:「你很煩耶,好狗不擋路,滾遠一點,我一看到你就討厭,就有氣。」
「在將話說清楚之前,我絕不放你走。如果你氣我,可以打我。」喬飛嬉皮笑臉地建議。
舞婕氣惱地瞪著他那欠扁的臉,他以為她不會打他是不是?那就錯了,她不但要毒打他,還要宰他,殺了他,剁了他!
她再度揚起手。
喬飛驚愕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真打啊?」怪了,從沒有女人捨得打他這張「人見人愛的小白臉」。
「我當然真打,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渣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你為什麼不去跳河!」舞婕生氣地吼著。
「答錄機的事我很抱歉,是我不對,玩笑開得太過分了。」喬飛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
舞婕微微一愣,她沒想到喬飛會這麼認真地向她道歉。她和他一向是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如果他來個「全武行」還好,一道歉,她反而呆住了。
道歉的話一出口,喬飛自己更加驚訝,他向女人道歉……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吧!記憶中從來沒有過,他一直是那麼驕傲自大、惟我獨尊的。但……怪了,在這小辣椒面前他好像一切全走樣了,算了,現在沒時間想這麼複雜的問題。
他氣定神閒地道:「答錄機的事是我不對,所以我真心誠意向你致歉。不過你也別忘了你對我做過的『好事』——第一次在俱樂部戲弄我;第二次狠狠地下瀉藥害我虛脫。所以,小姐,你對我所做的事絕對稱得上『心狠手辣、殘暴不仁』,我們是不是該扯平了?」喬飛很有風度地伸出手。
舞婕冷冷地瞄他一眼,哼,好吧……就算他說的都對,她也狠狠地戲弄過他,是有點「心虛」,但……她絕不要和這自大的金毛狗握手言和。她冰冷地把頭一轉:「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只要你以後識相點,別出現在我面前就好。」她轉身想走。
喬飛大手攔住她:「我說過,話沒說清楚之前不准走。」
「喂,你真的很煩耶。」舞婕火大地瞪著他:「喬飛-伊爾頓,你聽不懂人類說的話是不是?我叫你滾遠一點,少來煩我,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
「什麼麻煩?」喬飛犀利精銳的藍眸一閃:「和你去找那姓川原的日本鬼子有關?」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麼在意舞婕和川原弘在一起的畫面,反正……他只知自己看了很不舒服,很礙眼,很想直接把那日本鬼子海扁一頓。
「日本鬼子?」舞婕睜大雙眼:「你幹嘛把他說得那麼難聽?人家有名有姓,叫川原弘。」
「你們中國人不是都稱JAPANESE為日本鬼子?」喬飛納悶地道。
「你……算了。」舞婕懶得跟他這種「洋鬼子」番,「跟你說不清楚,反正你讓開一點別擋我的路,哪邊涼快哪邊去,滾開啦!」
喬飛像座山般擋過來:「你不把話說清楚我絕不放你走。」
「你……」舞婕真的……真的好想宰、了、他。「行!」她咬牙道:「你想聽是不是?想知道因你的『愚蠢魯莽』而把我害到什麼程度是不是?好,本姑娘現在就告訴你。」於是,她簡單扼要地把答錄機所惹出的風波說了一遍。「所以……我老爸和老媽馬上要來拎我回去了,你這隻豬,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惡劣愚蠢的事了吧?」舞婕挑眉瞪著他,等待他的「懺悔」與道歉。
喬飛卻迸出一句:「就因為這樣,所以你去找那日本鬼子當你的臨時情人?混蛋,你為什麼不找我?」
「找你?」舞婕嚇得大退一步,「是你瘋了還是我耳朵有病?你不知道全天下我最討厭、最不屑的就是你。如果不是殺人得償命,本姑娘早就一刀宰了你。」
話一出口,喬飛自己也嚇了一跳。嘿……也許他真的哪一根神經搭錯線了,管這黃毛丫頭的事幹嘛呢?他還有一大「攤」女朋友還沒解決耶,但他似乎管不住自己的舌頭與行為,故意賊笑地逼近舞婕。「沒那麼嚴重吧,小甜心?打從我一生下來,從接生婆、保母、我老媽、奶媽、護士小姐,到隨便大街上抓一個女人,它們都愛死我了,難以抵抗我的男性魅力,嘿嘿,我這張『小白臉』還是挺好用的,對不對?」邪氣地挑起她精緻的下巴,大手放肆地撫著她嫩頰。哼,我就不信你不會小鹿亂撞。
「啪!」舞婕直接賞了他一記「大火鍋」,不屑地罵:「無恥,你給我放尊重一點,滾開啦,真是看到你就有氣,下賤金毛狗。」她火爆地推開他往前走。
「……」踢到鐵板的喬飛幾乎呆住了。嗚……第一次有女人不把他的男性魅力放在眼底。甚至視他如敝屣,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把」上她,再狠狠地甩掉她。
「喂!」喬飛追上來,「你要去哪?」
「找我的日本情人,滾開啦。」舞婕沒好氣地道,想伸手招計程車。真是夠討厭的,像蒼蠅一樣死黏。
「你又找他幹嘛?」喬飛迸出濃濃火藥味。
「你白癡啊?不是告訴過你我要找他假扮……」
「假扮你的男朋友?讓你爸媽放心?」喬飛替她說完,「何必捨近求遠?就是我——你看我這麼帥、這麼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就是男朋友的不二人選。」
「我不要!」舞婕十分「鄙夷」地瞪他。
「喂,你給我搞清楚!」喬飛抓住她的手霸道地說:「我現在是在宣佈我的『決定』;而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就這麼決定了,走,我們現在去哥本哈根接你爸媽。」他硬拖著舞婕往跑車走。
「我不要!」舞婕用力甩開他,對著他的耳朵大喊:「喬飛-伊爾頓,你真的有病,我已經明明白白地說過N遍了,我不要和你假裝男女朋友,連『假裝』的也不行,那會讓我的清白人生留下污點,滾開啦!」
「污點?」喬飛氣得想直接扭斷她的脖子,她就那麼討厭他、鄙視他?不,他絕不甘心,看著好了,等他一讓她愛上自己,他一定要好好地報復她,每天照三餐毒打,再推入火坑。
「我說過你沒有選擇的能力。」喬飛截下她攔計程車的手。「就這麼決定了,我一定要當你那個假扮的男朋友。如果你膽敢去找別人,我一定跑去向你爸揭穿這一切,再讓他相信那卷『精彩』的答錄機百分之兩百是你做的好事。」他很「無賴」地威脅她。
「你」舞婕真是要氣瘋了。「金毛狗,你真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最最……下賤又惹人討厭的敗類。你儘管去造謠生事,我相信我爸媽一定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是嗎?別太有自信喔。」喬飛笑得很壞:「你爸媽會不會相信我,我是不知道啦,但我卻很確定一件事——只要我多提供幾卷錄音帶,並『好好地』加油添醋一番。令尊一定火速帶你回台灣,他寧可先把你抓回去管教一番,也不願費事在那東猜西猜。」
「你……」如果手上有刀,舞婕真的會殺了他。「喬飛-伊爾頓,你真是我見過最卑鄙無恥、下流沒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泯滅人性、喪盡天良……的超級大敗類。人渣,就是有你這種敗類,世界才會這麼亂,空氣這麼混濁,衣索比亞才會有那麼多難民。」
「謝謝。」喬飛笑嘻嘻地拍拍舞婕的肩:「不錯嘛,你的丹麥文罵得真是又溜又順口,舌頭都不打結耶。你的語言天分不錯喲。言歸正傳——走,現在立刻去機場接你爸媽。」
對,他就是無賴咧,就要無賴到底。不讓她愛上自己,他誓不甘休。
舞婕憤怒地瞪著他,啊……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好端端地來丹麥唸書怎麼會遇上這個曠世神經病?但她看得出這頭蠻牛絕對是認真的,她也相信他一定會跑去向爸媽胡謅……還有什麼事是這敗類做不出來的?
「你……」舞婕勉強壓抑想把他的臉撕成兩半的衝動,深吸了一口氣道:「一個人發瘋總有理由吧?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和我演這齣戲?如果我沒記錯,我們的『梁子』結得很深,我一看到你就討厭,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我。」
因為我無論如何都要「泡」上你,趁你愛得死去活來時再狠狠地把你甩掉。哈哈,這句話當然不能講出來,喬飛情急生智:「好漢做事好漢當,既然誤會是因我而起,我就有義務幫你解決這個困擾。」
舞婕懷疑地盯著他,這種人渣、色狼,真的知道「好漢」這二字怎麼寫嗎?
她企圖嚇阻他:「你硬要假扮也可以,不過我醜話先在前頭,我們中國人對兒子的管教可是相當嚴厲的,三不五時就會抓你起來摔、拎起來踹、一拳打到牆壁再彈回來繼續打,你不怕?」哼,想嚇我?喬飛的反應很快:「沒有關係,只要你爸媽高興,我還可以學中國的老萊子娛親。」哼,誰打誰還不知道呢,等我一追上你,一定照三餐毒打再外加宵夜。
「……」舞婕真的啞口無言了,瘋子,這人真的瘋了。他的媽媽好可憐,兒子養這麼大才發現他是瘋子加神經病。
「沒話說了吧?完全同意我的做法。」喬飛得意地望著呆掉的舞婕,火速抓起她的手上車。「走,他們的飛機快到了,我們趕快去機場。對了,你要先告訴我岳父岳母喜歡什麼,岳父喝不喝小酒?玩不玩女人?」
「不准你帶壞我爸,等等……」舞婕迸出驚天動地的大吼:「你剛才說什麼?不准你叫我爸岳父!」
※※※
哥本哈根機場。
舞婕和喬飛並肩而站,看著乘客一個個出關,喬飛不時低頭問舞婕:「出來了沒有?岳父岳母出來沒有?」
「還沒——我告訴過你不准叫我爸媽岳父岳母。」
「不叫岳父岳母要叫什麼?」喬飛一臉無辜:「叫韓先生、韓太太?喔,那不好,那太見外了,會影響到將來我和他們的感情。」
「你搞什麼——你跟我爸媽不可能有什麼將來,更不需要有感情。我們只是在演戲……」舞婕的表情瞬間一變,愉快地跳起來:「爸,媽,箏箏。」
她還沒衝過去,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如支箭般搶先一步往前衝——喬飛!
「噢,爸,媽,我太高興了,終於見到你們了。」喬飛熱情如火地給韓氏夫婦一個大擁抱,以字正腔圓的中國話道。
「你……」韓氏夫婦面紅耳赤地推開他,「你是?」
「喔,爸,媽,我叫喬飛。是舞婕『交往多年』、『論及婚嫁』的男朋友。」喬飛一手抓住一個深情而感性地道:「請原諒我的魯莽,但我實在情不自禁。因為舞婕的家人就等於我的家人,而且我自幼就比較少得到父母的疼愛,所以才會忍不住地叫你們爸、媽……你們不會介意吧?」
對不起啦,親愛的老爸老媽……為了兒子的「大計劃」,你們先委屈一下,將來我會好好地孝順你們的。呵呵。
「喔,當然不會,不會……」韓太太的母愛馬上-濫,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而且瞧他一表人才、英俊體面,多像她當年暗戀卻又嫁不成的夢中情人啊!韓太太親切地抓住喬飛的手:「瞧你這孩子說得什麼話?我們怎麼會介意呢,我們大老遠地搭飛機過來,能聽到你叫我們一聲爸、媽,多開心啊!」
「媽?」舞婕在旁邊看傻了,她先是驚訝……喬飛竟會說中文,而且說得那麼好;另外……這這這……什麼跟什麼?太快了吧?老媽竟當場就被這噁心巴啦的人渣收買?唉,她就知道老媽一見帥哥就暈頭轉向,都五十好幾的老阿媽了,還改不掉這壞習慣。
「爸,行李請交給我。」喬飛慇勤地接過韓先生手上的行李箱。
韓太太好奇地問:「哇,你的中文說得真好。」
「普通而已。」喬飛灑脫一笑,閃閃發亮的藍眸望了舞婕一眼,狡猾地避開她眼中的殺氣後繼續道:「事實上,我的祖母是中國人,所以我的兄弟姐妹都會說流利的中文。不過真正激發我把中文學好的原因,是因為我在還沒遇到舞婕之前就一直有預感——將來一定會遇到一個十分美麗特別的中國女孩,所以我一定要先學好她的語言。」
「真的嗎?」明知開玩笑的成分居多,韓太太仍被喬飛逗得眉開眼笑。只有舞婕轉過臉以防自己吐出來……真是夠噁心的。
喬飛一轉頭,突然看到原來韓太太腳邊還跟著一個小不點,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紮著兩根辮子怯怯地望著喬飛,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像舞婕。
喬飛立刻放下行李,抱起小女孩笑道:「哇,好漂亮的小公主,一點都不輸給姐姐耶,韓家的女兒都這麼漂亮嗎?來,快告訴我你的芳名。」喬飛漾滿笑意的藍眸真誠熱切地望著舞婕。
此話一出,才十歲的韓舞箏被他逗得咯咯笑,而韓氏夫婦又得意、又驕傲——對啊!我們的女兒都是美女耶!
「箏箏,」韓太太眉開眼笑:「還不快叫姐夫?」
「媽!」
舞婕驚愕的抗議還沒出口,就聽到韓舞箏摟著喬飛脖子甜甜地道:「姐夫,我叫韓舞箏,我告訴你喔,我今年十歲了,念內湖國小三年甲班,座號二十二號。我好喜歡坐在我隔壁那個男生喔,他是我的男朋友耶,我們的『感情』就像你和我姐姐一樣,你儂我儂……」
「箏箏,閉嘴,你給我下來。」舞婕忍無可忍地大吼。天啊!這個花癡是誰?她絕不承認她是自己的妹妹……真是媽親生的沒有錯,一見到帥哥就暈頭轉向,祖宗十八代、家裡有沒有六合彩、有多少房地產……全招出來。
「舞婕,你怎麼對妹妹這麼凶啊?」韓太太嗔了她一眼,「你該學學喬飛,人家他多有耐心啊。」
要我學他?我學他……?舞婕幾乎快吐血了。爸媽,你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啊!你們還沒認清他的真面目是多麼噁心巴啦、下流無恥。
喬飛笑容可掬地摟住舞婕的肩:「喔,媽,你別這麼說,事實上,我就是喜歡舞婕的坦率真誠,我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
韓太太聽得更加心花怒放,連保守老成的韓先生也露出欣慰的笑容……真是太好了,女兒命好,找到一個人品一流又會包容她的好男人,不然,以婕兒的火爆脾氣怎麼嫁得出去啊?嗯,真是祖上積德。
「爸,媽,我的車就停在外面,我們先上車吧。」喬飛輕鬆地把箏箏扛在肩頭,另一手提起行李。
「喔,好好。」韓氏夫婦興高采烈地邊走邊和喬飛聊天。
這……剩舞婕一人傻傻地被拋在後頭,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爸媽和箏箏也太沒骨氣了吧!當場就被喬飛收買。瞧他們「一家四口」「和樂融融」地走在一起,她反而像個外人!搞什麼?到底是誰的爸媽啊?
發呆之際,韓太太突然回過頭大喊:「舞婕,快跟上來啊,你發什麼愣?」她一扭頭又笑吟吟地對喬飛道:「我家這個小婕啊就是有點迷糊健忘,喬飛呀,將來就靠你多多關照她了。」
※※※
奧丹斯南部的雪瑟古堡。
喬飛是現今丹麥女王的第三個兒子,在他二十歲那一年受封成為這座古堡的主人。
歷史悠久的雪瑟古堡外貌十分典雅別緻,它最美的地方是瀕臨一座如夢似幻的湖。丹麥境內最縹緲迷人的維納儂湖,人稱「山谷中的百合」。
雪瑟古堡呈L型,是標準的文藝復興式建築,精緻典雅、氣韻非凡。喬飛夏天時常來度假,看不出來沒定性的他竟十分熱中園藝呢。在他的經營下,雪瑟古堡內有一座芳名遠播的大花園。由老樹、池塘、噴泉、瀑布,及六百萬株水仙、風信子、鬱金香、印度丁香和香桃木、野櫻草……等所組成。景致如詩如畫,繁花盛開時,整座院子華麗無比、香馥醉人。
城堡旁還有一座很大的狩獵森林,提供精於狩獵的喬飛一個最好的活動場地。
當喬飛由機場直接將他們送來這裡時,韓氏夫婦及箏箏被眼前如夢似幻的美景感動地說不出話來,而舞婕則緊張地把喬飛拉到一旁問:「這是什麼地方?我們真的能住在裡面嗎?你……你別害我們明天就因私闖民宅被抓去坐牢啊。」
「安啦。」喬飛好整以暇地安慰她:「這裡……嗯,你也知道我一向游手好閒嘛,所以我有一個朋友就托我幫他管理這棟房子,安心地住下來吧。」
儘管舞婕心底還嘀咕著,但……看喬飛一派回到家般的舒適狀,她只好先按下不安,縱然喬飛老是一副吊兒郎當樣,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對她說過謊。
※※※
微風徐徐著,北歐的夏天一點也不燥熱。就算是中午時分,和煦的陽光依然溫柔地照拂著,令人好想躺在草地上幸福地睡一覺。舞婕和爸媽坐在草地上野餐,旁邊的風慢慢吹來,真是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喬飛在另一頭教箏箏騎馬,悅耳輕快的歡笑聲不時傳來。才五天的時間,箏箏已經把喬飛當偶像,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喊著要找「姐夫,姐夫」。
舞婕蹙起秀眉,十分不悅地瞪著喬飛和箏箏,哼,這傢伙真是神通廣大,一下子就把她的家人哄得服服帖帖的。不但媽每天笑瞇瞇地喚著喬飛長、喬飛短,親熱得喊兒子似地。連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老爸,也興致勃勃地和喬飛大聊維京人的歷史,昨天還和喬飛驅車去維京文史館參觀得津津有味。
不過……舞婕不得不承認,幸好他令老爸老媽十分滿意。所以,原本一肚子火的老爸才沒一下飛機就急著抓她回台灣,連答錄機那件事都沒審問舞婕。
但,她還是不喜歡他,更不用感謝他。舞婕倔強地想著。喬飛自己也說了啊……他之所以願意和她合演這齣戲,只是想為自己惡作劇的後果做一些彌補。何況……說不定他只是在應付老爸老媽還有箏箏,他對他們的熱情都不是真心的。
對,一定是這樣,自己才不要傻傻地也被他「收買」了。
我還是討厭他!舞婕不斷地「命令」自己。
「舞婕?」韓太太把一籃洗淨的櫻桃遞給舞婕:「你在發什麼呆?吃你最喜歡的櫻桃吧。」
舞婕回過頭:「咦,爸呢?」
「在那兒。」韓太太笑瞇瞇地指著樹下。原來韓爸爸舒舒服服地躺在樹下的吊床睡午覺了,那床還是喬飛親手搭的。
「舞婕啊,媽有些話一直想和你私下聊聊,現在這裡只有我們母女,正好。」韓太太神秘兮兮地拉著舞婕的手:「告訴媽,你和喬飛認識多久了?他對你一直很好吧?」
喔,天,舞婕在心底呻吟,僵硬地回答:「嗯……我一來丹麥唸書就認識他了,他還好……」這個答案是她和喬飛「套招」過的,她急切地道:「媽,你別亂想,我和他……根本談不上什麼,目前只是朋友嘛,何況將來一畢業我就要回台灣了,未來的事說不准的。」
「什麼?這麼好的男人當然要好好地把握啊!」韓太太認真地道:「我看他對你十分用心,而且人又一表人才,談吐和教養都不俗,不錯啦。你這個倔丫頭能遇到這麼好的男人,真是祖先保佑啊。」
「媽,你說什麼?」舞婕連忙撇清:「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嘛。」
「普通朋友?」韓太太突然嚴肅地道:「好,那媽倒要問你一個本來不打算問的問題,你那個答錄機那到底是什麼聲音?是……是喬飛和你?」
「媽!」舞婕紅著臉大喊:「不是,絕對不是,我瘋了才回跟他……」
噢,完了,韓太太沉下臉問:「不是跟喬飛?天啊,婕兒,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嗎?你不是跟他……難道是跟別人?這不行,你今天一定要給媽說清楚,媽不允許你的交友情況這麼複雜混亂,人家喬飛對你這麼好,這麼忠厚老實,媽不許你玩弄他。」
他忠厚老實……?舞婕幾乎要吐了,天啊!如果連他那種花花公子都可稱「忠厚老實」,那她真的可以升天當小天使了。
「媽!」舞婕在混亂中試圖解釋:「這……反正情況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更何況,你和爸不是不喜歡我嫁給外國人嗎?」
「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韓太太胸有成竹道:「本來我和你爸的確不贊成你嫁給老外,可是自從我們見過喬飛後,想法改變了——國籍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他真正愛你、疼你、適合你。婕兒,媽當年也談過戀愛,看得出來喬飛真的很寵愛你,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所以啊,我看你畢業也不用急著回台灣了,就直接留在這裡嫁給喬飛吧!我和你爸再玩幾天也該回去了,我看回去前先把你和喬飛的訂婚辦一辦吧!」
「媽!」舞婕嚇壞了。不要啊!不要這麼快就把我賣掉。「媽,我還年輕,不急著結婚啊,我想再多交往幾個。」而且我根本不喜歡喬飛,我討厭死他了。
「你還挑三揀四?」韓太太雙眼一瞪:「喬飛不錯了,婕兒,聽媽的話——石頭是越撿越小。難得遇到這麼疼你的男人,你就別再三心二意了,你怪脾氣真的要改啊!這幾天老是看你對喬飛板著一張臉,幸好這孩子氣量大,沒跟你計較。這麼好的男人,你還嫌什麼?哪天嫁給一個脾氣和你一樣壞的老公,不出三天你就被踹回娘家了。」
「媽!」舞婕的抗議還沒說出口,喬飛已帶著玩得一身汗的箏箏過來,兩人同時親熱地叫:「媽。」
「喬飛,箏箏,來擦擦汗。」韓太太笑盈盈地:「你們玩累了吧?快坐下來吃點東西。喬飛,媽幫你做好了你最喜歡的銪魚燻肉三明治。」
「哇,謝謝媽。」喬飛大口大口地解決了三明治,吃得相當津津有味。「媽的手藝真是太棒了。」
「吃慢一點,小心嗆著了。」韓太太笑得好開心,她一直好想要個兒子,尤其是又帥又貼心的兒子。「還有很多,再吃一點。」
「媽,我等會再吃。」喬飛笑道,望向舞婕:「今天天氣很好,舞婕,我們去划船。」
「我……」
專心吃櫻桃的舞婕正想拒絕,韓太太「關愛」的眼神已掃過來,一隻手伸過來推她:「快去啊,舞婕,你剛才不是也想划船嗎?」
「我哪有……」舞婕的話還沒說完,喬飛已一把捉起她,在韓太太的微笑中,兩人「親密」地走向湖邊。
「放手。」舞婕拚命想摔開他的大手,噁心死了,晚上要用消毒水洗。
「嘿,別動。」喬飛在她耳畔低聲道:「如果你不想讓之前的努力付之流水的話,你儘管甩開我的手試試看。」
「你……」該死,舞婕身體變得僵硬。
「來,把手給我。」喬飛先坐上泊在湖邊的小船,伸手向舞婕。呵,逗逗她真有趣,她一生氣,臉就會紅得像蘋果一樣,可愛得令人想咬一口。
兩人坐上小船後,喬飛以熟練的技巧將船緩緩地劃向湖心,湛藍的晴空萬里無雲,澄澈如鏡的湖面上映照出美麗的雪瑟古堡和旁邊森林的倒影,涼風習習,偶有幾隻飛鳥掠過,幽閑靜謐的美景令人心曠神怡。
兩人面對面坐著,舞婕一眼瞧見喬飛古銅色的手臂上有一些傷口,她知道那是前天他陪爸爸和箏箏去森林狩獵時,貪玩的箏箏不顧喬飛的一再交代,逕自亂跑而誤觸捕獸器,喬飛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及時將快被夾住的箏箏抱起,但他的手卻被捕獸器割傷,幸好傷勢不重。
「那個……真抱歉。」舞婕指著他的傷口:「傷勢還好吧?」
喬飛低頭隨便一看,「沒什麼,貼兩天藥膏就好了。」
「嘿,」他笑容邪惡地逼向舞婕:「如果你於心不安想補償我也可以,爸媽好喜歡我耶,乾脆我真的當你家女婿,大家湊合湊合算了。」
「你休想!」舞婕反射性地大喊:「我早就說過了,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願嫁給你。」
「唉,你那麼激動幹嘛呀?我還沒說完耶。」喬飛的笑容更加「不軌」。「而且我也沒說我要娶的是你啊,搞清楚——我的目標是箏箏。人家她比你溫柔可愛又漂亮多了,而且還是『幼齒』的耶,多好。」
「你無恥,竟敢動我妹妹的主意?」舞婕憤怒地一揮手想打他。
「嘿,別這麼激動嘛。」喬飛笑著抓住她的手:「就算你吃你妹妹的醋也不用這麼火大,更何況……拜託,你想我有這個膽嗎?就算我色膽包天也不至於去『殘害』小我十幾歲的民族幼苗吧?」
哈,逗她真的很好玩耶,紅撲撲的火爆小臉可愛偷了。
「無聊,登徒子,變態!」舞婕不屑地罵著,心慌意亂地抽回自己的手。怪了……她以前又不是沒跟男生握過手,但……真玄,為什麼每當喬飛一抓住她的手,她就會莫名地心跳失控,無法冷靜?尤其是最近越來越明顯……見鬼,得怪病了。
舞婕不願也不敢去細想為什麼?逃避似地轉頭望向另一邊,賭氣不看他。
須臾之間,喬飛將船划向另一個方向,小船一轉,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色。
「喂,你幹嘛?不要越劃越遠了。」舞婕不安地回頭張望,他們一定劃到湖的另一頭了,不然為何已看不到在湖邊野餐的媽媽和箏箏?她突然有些心慌……但她拒絕承認那是因為她不敢單獨和他在一起的緣故。
「噓,我帶你去一個有趣的地方。」喬飛神秘地笑著,雙手更使勁地劃向前方,不一會兒,湖中竟出現一座島。
「哇!」舞婕忍不住驚呼,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來到雪瑟古堡這五天,喬飛每天都為他們安排一的大堆節目:騎馬狩獵啦;到後面的葡萄園親自采收啦;駕車載他們到哥本哈根市區觀光、參觀小美人魚銅像啦;甚至前天還到海邊駕私人遊艇帶他們出海遊玩……舞婕都沒能仔細地認識這座美麗縹緲的維納儂湖,真想不到它湖中心還有一座清幽的小島。
喬飛將小船划向岸邊,俐落一跳到岸上,伸手對舞婕道:「來,上來。」